第20章
俗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且說晁天跑到那房子前看着那一片廢墟整個人都蒙了,前一個小時他還在那張茶幾前跟他家老頭子喝酒胡侃,這一刻那茶幾已經被炸成了碎片,窗簾燒的一點不剩,四面牆漆黑,電視也炸了,只剩後座。
他張了張嘴想喊聲老頭子你在哪兒呢,結果卻沒喊出來,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在顫,而就在他在眼淚差點洶湧而出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蠢小子你發什麽呆呢?趕緊走,警察來了!”
晁天楞楞地轉過頭,看着他老爸一身整潔地站在那兒,手上還沒忘捧着他媽的照片,頂多頭上有點灰。
“走啊!”他風韻猶存的老爸催促道。
晁天沉默地跟着走了,然後等到了安全的地方,等他爸把他媽照片放好後,他對他爸招了招手。
他爸疑惑,“幹啥?”
他一言不發,繼續招手示意他過來。
于是他爸過來了,他一個老拳就打了過去……
以那次的事情為開端,他老爸終于告訴他跟卡羅林之間的恩怨。
事情很簡單,殺手能跟人家有什麽恩怨,無非就是殺了人家的人,不過他老爸比較作死,直接殺了卡羅林家主唯一的小兒子。
晁天當時聽了就想給他爸一耳刮子,你特麽有沒有長腦子?你殺人撿人家兒子多的殺啊,你殺人家獨子,斷子絕孫啊,要普通人也算了,你不看看人家卡羅林是誰?到現在沒弄死你真特麽奇跡!
然後他老爹居然一臉幸災樂禍地告訴他,那是因為卡羅林小兒子死了後卡羅林整個家族都亂了起來,加上卡羅林家主一時受不住住院了,家族那是各種內鬥,後來老家主不知從哪兒帶回來一個外孫,直接定了他的繼承權,才慢慢平息了這段內亂。
後來晁天才知道,那個外孫就是那天在超市遇到的混血男人,名叫艾倫斯。
在那之後他和自家老頭子搬家的頻率更高了,真是東躲西藏,連委托都不敢接了,啃了好幾個月的幹面包,住了好幾年的地下室。
後來再遇到那個混血的時候真是個巧合,被餓的不行的晁天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他正長身體,怎麽能不吃肉,于是瞞着他老爹悄悄地接了個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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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是個軍火販子,有戀童癖,委托人是個可憐的女人,他還記得自己遇到她的時候,她正準備跳河自殺,他一時腦抽救了人不算,而且還腦抽地答應了救她女兒,好在那個女人還有點錢,這生意不算太虧,只是危險了些。
混進去不難,晁天本來就是東方人,那會兒也還是個少年,個子沒抽條,看起來比同齡人小多了,最主要他長的好看啊,很容易就被通過渠道擄走送到了那個軍火販子面前。
讓他震驚又惡心的是,那個黑漆漆的倉庫裝箱裏居然有好幾十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有,而像他這樣大的只有一兩個。
那個軍火販子的臉直到現在晁天都記得,太惡心,惡心到他動了殺意,沒有加錢的情況下就想殺了那個男人。
他是在那個男人挑中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時站出來的,假裝不小心摔倒,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然後再适當地露出恐懼,他知道對方喜歡看到這種恐懼的眼神,果然,對方選了他們兩個一起進了房間。
那個軍火販子很怕死,怎麽帶武器進去挺麻煩,好在另一個金發的小男孩很聰明,在看到他在嘴裏藏刀片時居然給他擋了擋。
結果很驚險,場面很兇殘,對方畢竟是久混黑道的,枕頭底下那把槍讓他晁天吃了不少虧,但好在救下了那個金發男孩,而在他準備拼死一搏的時候,外面突然發生了爆炸,然後門就被踢開了。
他事後想起來還覺得那是他看雲慎最順眼,最帥的時候,如果對方在一槍崩掉壓在他身上的軍火販子後沒有一臉戲谑暧昧地看着他光溜溜的身體的話,他的印象會更好點。
不幸中的萬幸,那個他救下的金發男孩是卡羅林家的人,雲慎就是來救他的,自己算是順帶的。
他知道後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問了句,既然我救了一個卡羅林,那能不能一筆勾銷,以後不追殺我了?
雲慎默了默後搖搖頭說,抱歉,不能,你父親的事不能混為一談,除非你和你父親斷絕關系。
晁天聽完笑了,穿好衣服就從窗子跳下去了,臨走前笑着回了句,剛才的話你就當我沒問過。
後來他們又遇到過幾次,居然還挺和平地聊了下天,過那幾招純粹是敷衍其他人罷了,晁天本來以為這樣的局面也不錯,他甚至有些開心,因為他從來沒有交到過朋友,而且雲慎這人相處起來很舒服,如果忽視他們之間的敵對關系,以及他一直想弄死自己老爸的條件,他幾乎把雲慎當作唯一的朋友了,直到那天的到來。
他不知道雲慎早已籌謀好了一切,他到現在也不明白,那天雲慎是怎麽找到自己住處的,明明那麽隐秘,他再怎麽掉以輕心也不會透露自己的住處,可當回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老爸一身是血狼狽地被人包圍着,雲慎站在那裏靜靜看着,擡頭看到他的時候也沉默着。
晁天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拔槍朝他射出了子彈,當然,沒射中,自己還挨了一槍。
他老爸重傷着跟他會和時居然還樂呵呵地問他,怎麽樣小子?是不是還覺得你能和他做朋友?化幹哥哥為玉伯伯的?
晁天想說,蠢老頭子,是化幹戈為玉帛,真是白瞎了你的東方血統。
但最後他也說了句,對不起。
事實上他要說的東西遠遠不是那三個字能包括的,他悔恨的恨不得立刻沖出去殺了雲慎,可是已經晚了,他們父子今天大概要死在這裏了。
他老頭子居然拍着他肩膀勸道,至于嗎你,學學你老爸,看開點兒子。
晁天哭笑不得,老爸,咱們這是要死了啊。
他老爸笑的挺淡,說,死就死吧,咱們都糟蹋了多少人命了,還真當自己是判官了。
晁天當時就委屈了,說,那我可冤枉了,我殺的人可沒你多,而且還正直青春年少,忒冤!
他爸當時聽了就大笑了一陣,然後對他說,所以啊,一會兒給我使勁往前跑,敢回頭就別跟老子姓晁!
晁天愣了,下一刻就看他家老頭子沖了出去,再也沒回來。
“跑——”
這聲響起後晁天猛的跑了出去,頭也不回地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停下來時天已經黑了,暮霭黑沉沉的墜在天邊。
一切如此靜谧,他的心卻比天邊的殘陽還要血淋淋。
他在一個廢棄的公園裏蜷縮着睡了一夜,第二天又回了那個地方。
那裏一個人也沒有,好像昨天那場激烈的槍戰從不存在一樣。
晁天在那裏站了許久,然後轉身離開,離開了那個城市,離開了那個國家。
七年後他帶着整整五年的謀劃與準備,打算與那個男人同歸于盡,如此輾轉三年,最後死在了那個廢棄的工地。
他恨得不是卡羅林,只是雲慎,因為那就像是在恨着愚蠢的自己,把父親害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