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詹家瑞再次回到了葉然的那間別墅，裏面的一切都還是那樣沒有改變，只是随後的葉然便忙碌了起來。
雖然也是待在別墅不出去，葉然卻終日躲在書房裏不知道在做什麽。詹家瑞每次送飯進去，就能看見一臉胡子拉碴，帶着兩個大黑眼圈的葉然皺着眉坐在電腦前面。房間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的，葉然臉色蒼白，在電腦的熒光裏慢慢擡起滿是血絲的眼睛看他，很是駭人，詹家瑞也不敢問什麽，放下自己煮的方便面，拔腿便閃。
所謂的幫派争鬥雖然好像離詹家瑞很遠，但是他依舊被葉然身邊環繞的那種緊張氣氛震懾，也跟着緊張了起來。電視上關于幫派鬥争的報道顯然也比往常更多了，詹家瑞從一個從不看新聞的人，便成天天眼巴巴守着點看新聞的好孩子。他想從電視的只字片語之中找到些線索，但是電視臺能拍到的畫面，往往不過華城旗下酒店被砸的稀巴爛的大門或者進興旗下麻将館被砸的稀巴爛的大門，然後配音再感嘆下世風日下就拐個畫面報道婚外戀去了。
所以，事态到底怎麽樣了，詹家瑞根本無從得知。而沈昭，自那天在藍夜分離後，就沒再見過了。他沒法跟沈昭解釋那天的事情，因為葉然吩咐過，不能聯系自己身邊任何一個朋友，也不能上網，不然很容易暴露彼此的位置。自己倒是沒什麽，不過不管葉凜是為了什麽要跟進興開戰，沈昭都是導火線，他的狀況随時比自己危險百倍，所以就算再擔心詹家瑞也不敢給沈昭打電話。
一晃過了好些天，這幾天，葉然忙的昏天暗地，詹家瑞也不好過，他畢竟是個好吃好玩的公子哥，在別墅裏生生憋了十幾天，沒電話沒網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成天和電視機裏死磕，快給那些購物頻道裏的大媽臉搞的精神衰落了。不過也沒辦法，看着葉然那張憔悴蒼白的快成喪屍的臉，他實在不敢打擾。
這天詹家瑞依舊一個人躺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按着遙控器的時候，一條實時新聞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或者說畫面裏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幾個醫護人員模樣的人，駕着擔架往車上擡，鏡頭搖搖晃晃的跟着擔架，雖然只是對擔架上的傷者臉部一晃而過。但詹家瑞依舊看見，沈昭那張清秀蒼白的面孔，手上身上都是血，眼睛通紅，一臉緊張的拉着急救人員的衣服，問着什麽，卻被護士一把又按回了擔架上……
詹家瑞腦子轟的一聲，旁邊的主播嘴巴一張一合說着什麽“槍擊案”“疑似報複”，詹家瑞都沒聽的真切，很快畫面便切回棚子裏去了，詹家瑞才回過神來，一下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拖鞋都來不及穿，赤着腳“蹬蹬蹬”的跑到樓上，狠狠的敲葉然的房間門，才沒敲幾下，書房門“刷”的一下打開了，憔悴不堪眼袋都快挂到下巴上面去的葉然，站在門後看着喘着粗氣的詹家瑞說到，柔聲道：“進來吧。”
詹家瑞聽話的走了進去，他有好多問題想問，卻一下都梗在嘴邊什麽都說不出，呆呆的望着葉然。葉然蹲下，輕輕抓住詹家瑞的腳踝擡起來，幫他脫下拖鞋，套上鞋子，卻沒有站起來，蹲在那，輕聲說：“剛剛李秘書打電話過來說，我哥中槍了……”
詹家瑞整個人楞在那裏，腦袋閃過的全是剛剛沈昭滿身是血的模樣。
“現在在私人診所，醫生說，位置不是太好，現在還處于深度昏迷中。”
“那……那怎麽辦？”詹家瑞過了好一會才能開口說話，一開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這些天在我哥的攻勢下，進興本來已經是頹勢，但我們沒想到，華城的兄弟裏，竟然會有叛徒……”葉然頓了頓，“李秘書已經封鎖了我哥昏迷的消息，這個時候，我哥不能倒，不然……華城人心一散，輸定了……”
“然……然後呢？”詹家瑞低頭，發現葉然也看着自己。
“我自小，就是藏在黑暗中，為了這種時刻而存在的，所以，我必須得去。”
這是詹家瑞第一次在葉然的眼睛裏，也看見了那種和葉凜相同的，狼一樣的神采。他一開始就聽明白了，葉然自被自己父親放棄開始，他的使命就變成代替葉凜沖鋒陷陣，為葉凜擋住災劫了。
葉然站了起來，柔柔的抱住詹家瑞：“如果我三天都沒有回來，那李秘書會過來帶你回去，到時記得，躲在家裏不要出來，你再怎麽也是詹家二少，我相信進興還不敢對你怎麽樣的。”
Advertisement
詹家瑞的心從未如此慌亂過，他推開葉然，着急的問：“能不能……能不能不去？幫派什麽的，有這麽重要嗎？金盆洗手不好嗎？”和所有正常人一樣，詹家瑞總是相信，黑也是能洗白的，好像只要下定決心，就能輕易的從那個世界跨過來，不再過這樣在刀尖上行走的生活。
葉然笑了一記：“其實葉凜為了沈昭，真的想金盆洗手了。”
“那為什麽還要打？就這麽離開不好嗎？”
“身在江湖，很多時候，不是你想走就可以走的，華城那麽多弟兄，葉凜至少也要保住他們的周全。進興這些年來一直虎視眈眈，如果我哥對華城放手，那麽他們肯定會一口吞掉華城的地盤，如此一來，我們底下的一班舊兄弟，日子就難過了。我哥其實一直在尋找機會，滅了進興，那麽就算他金盆洗手，華城的大佬位置也不會動搖，他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而已。”葉然頓了一頓，看了詹家瑞一眼，“那天你和沈昭同齊二混起沖突的時候，我哥就知道，機會來了。所以這次，無論如何，只許勝，不許敗！”
“可是……”可是我還是不想讓你走……這句話梗在詹家瑞的喉口，他說不出口。他說不出口，他在國外找外賣的時候想的是他葉然，也說不出口，在找學妹的時候，他腦子裏想的也是葉然。他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喜歡女人，是因為他忽然明白自己喜歡葉然。
可是詹家瑞從來也想不通，為什麽會喜歡，他反複的問過自己，葉然有這樣的背景，還是個見不得光的替身，自己到底喜歡他什麽？想來想去，他好像只是喜歡葉然的外表和身體，只有這麽一個緣由，可是這個緣由，又好像太膚淺和幼稚，搭不上所謂愛情的大巴車。可自己的心情就是這麽不受控制變的那麽莫名其妙，在知道葉然要去拼命的時候，好像完全爆發了一樣，淹沒了自己……
“別哭。”葉然伸手拂去詹家瑞的眼淚，詹家瑞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哭了，趕緊低頭使勁擦這丢人的眼淚，卻怎麽也擦不幹淨……
“為了……防止以後看不到你，告訴你一個秘密吧。”葉然笑着摸了摸詹家瑞的頭發，柔聲說到，“我六年前，是怎麽認識你的。”
詹家瑞楞了一下，擡起頭看葉然，是了，這個男人說他六年前就認識自己了。
“你還記得，六年前，親了你一下，然後你就吐了……的那一個胖子嗎？”
詹家瑞的眼淚一下收住了，驚訝的指着葉然倒退三步：“你……你……居然是你……”
“我減肥了～”葉然攤手，“你說過，如果我瘦下來，你一定會愛上我的。”
“……”詹家瑞收起自己驚愕的臉，站直、擦幹臉，“其實那不是我的真心話，那時我的真心話，不知道你減肥後是什麽鬼樣子呢，等瘦了再說吧。”
“那現在呢？”
“想聽？那就像當時那樣，活着回來聽吧。”如果葉然就是當時那個人，應該是可以相信的吧？詹家瑞這麽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