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管家最近的精神狀态有些不好。
罪魁禍首是屋裏時不時出現的蝙蝠,和那只會在半夜把生牛肉咬得滿地都是的貓。
蝙蝠成群結隊,時而去廚房端一杯咖啡,時而去書房叼一本書。
老管家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不戴眼鏡的時候看不清東西。
即便如此,一晃神就看見一團黑霧架着點東西往客房裏飛這種事,實在是讓他難以接受。
主人迎回來的客人是個十足的美人,看起來雍容華貴,很有教養,但他養的那只貓。着實有點不是東西。
彌撒被逼着吃了兩天的熟雞肉,氣得炸毛喵喵叫。
在古堡帶久了的貓有些特立獨行的脾性,彌撒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趁着萊恩斯睡着了,溜進廚房啃女仆買來的新鮮肉類。
老管家的運氣就是這樣不好,每日晚上例行檢查時,在大廳聽見尖銳物品摩擦的聲音,等跑進廚房,滿地的碎肉和鮮血差點沒直接了解他的生命。
彌撒看見他來,還揮着爪子瞪着眼睛,一副護食的模樣。
好在它的皮毛是漂亮的棕金,不是油亮的黑色。
萊恩斯揉着眉頭聽老管家喘着氣,心有餘悸地控訴,覺得讓安德烈住進來,也許是個錯誤的選擇。
老管家拍着胸膛平複心情,呼着氣出了萊恩斯的房間。
處理完手中的文件後,萊恩斯去了客房。
客房門緊閉,在亮堂的別墅裏,是間獨特的,禁忌的屋子。
萊恩斯推開門,屋子裏一片黑暗,安德烈買了昂貴的布料來遮擋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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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蕩蕩的木地板正中央擺着一口華麗的棺材,透亮的黑色被金色鑲邊照出幾縷光澤。
“喵!”
棺材旁的卷耳動了動耳朵,不爽地叫了一聲。
彌撒蹭蹭腦袋,沒有施舍給萊恩斯一個眼神,伸出小爪子在棺木上抓了起來。
尖利的爪子劃在上了漆的木板,刺耳的聲音透着陰森。
萊恩斯安靜地等着,目光落在棺材角落一道道的白色劃痕,低聲道:“你小心裏面的怪物出來吃小貓咪。”
彌撒聽不懂他的話,自顧自地磨爪子,開心得很。
刺耳聲過了半分鐘,“咔噠”一聲響,棺材開了。
彌撒伸着爪子卻發現夠不到棺材了,後頸被提溜着舉高。
“彌撒……”安德烈的鼻尖正對着彌撒的爪子,他偏頭去看,看到了被刨出木花的棺材,“有時候我會思考,我究竟是為什麽會把你撿回來?這口棺材一片漆我能買一窩你。”
彌撒被提着後頸,毛茸茸的尾巴一搖一擺,打在安德烈手臂上。
它偏着頭,讨好地“喵”了一聲。
軟糯清甜。
安德烈把彌撒放進懷裏,“好吧,你贏了。”
萊恩斯圍觀了安德烈失去底線的全過程,提醒:“你會把他慣壞。”
“又傷不到人。”安德烈撓着彌撒的下巴。
“不,他已經吓到了我的管家,以及造成了一個金幣的新鮮肉類損失和兩個銀幣的法棍損失。”萊恩斯打量着毫無反應的安德烈,說,“看來是在它主人的縱容之下作的案。”
“彌撒不喜歡熟食。它有自己的想法。”安德烈冠冕堂皇。
萊恩斯冷冷看着他,“沒有別的原因嗎?”
安德烈聳肩,“它叫得太可憐了。”
彌撒的每一次偷偷出行,安德烈都是知道的。
第一次時他聽見推開棺材,與貓着腰的彌撒對視,黑暗裏幼貓的眼睛圓溜溜的,中間一道豎線。
“回來,彌撒,你晚上吃過飯了。”安德烈說。
彌撒架起的架子立馬塌下,委屈的不行,最後幹脆露出肚子,舉着爪子喵喵地叫。
安德烈沉默了片刻,“啪”的一聲躺回去,合上了棺材。
“下不為例。”
下不為例代表着有很多下一次。
安德烈為他的心軟一點不覺得羞愧。
由于彌撒吃了不少面包,身子一點都沒有瘦下去,反而越來越圓,加上蓬松的長毛,看起來可愛極了。肚子上的軟肉也十分好挼。
萊恩斯看着閉着眼睛呼嚕的彌撒,總覺得這卷耳一直在安德烈手裏養着,早晚會被養成一只橘色的豬。
“明天我會讓管家把廚房上鎖。以及造成的損失,五倍加在你房租裏。”
安德烈撓着彌撒下巴的手停了,不可置信地看向萊恩斯:“五倍?請問您在搶劫一只吸血鬼嗎?”
“精神損失費。”萊恩斯說,“還有,別再讓我在屋子裏看見一只蝙蝠,不然明天這只貓的晚餐就是烤蝙蝠。”
面對殘忍的威脅,安德烈看了一會萊恩斯,妥協:“聽你的。”
“別的事呢。”安德烈說,“別告訴我你讓彌撒撓壞了我的棺材,就為了這點事。”
萊恩斯懶得搭理安德烈的無理指認,拿出一張蓋了章的文件:“定期的安全系數檢測要求下來了,今天和我去血獵。”
安德烈招了招手,文件飄落在他指尖。
他掃視上面的內容,冷笑:“抽取血樣?抗擊試驗?你們是請了個顧問,還是找了個願意當活體試驗品的傻子啊?”
“只是為了找到合适的抑制器。”萊恩斯對控訴毫不松動。
安德烈手指在文件上摩挲,邊角處很快燃起了一陣細小的黑煙,然後火焰騰躍而起,将還帶着墨水味道的紙張燃燒殆盡。
“想做我的抗擊試驗沒問題,做好喪命的準備。”安德烈甩了甩手中的灰燼,繼續揉着彌撒。
萊恩斯對此沒有反對。
文件是血獵送來的,印章是諾德會長的最高權限印章。顯然沒有想考慮他提議的意思。
既然血獵要做這些事,那後果也是該承擔的。
他皺着眉,又掏出一份一模一樣的文件來:“悠着點,我不想改日在通緝令上看到夜巡顧問的肖像。現在,來簽字。”
一只蝙蝠沖向萊恩斯叼走了文件,爪子踹在他胸膛,順走了口袋裏的筆。
安德烈施施然接過筆和文件,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走吧,血獵那邊等着了。”萊恩斯卷起文件,說。
這份郵件發來了有幾天了,萊恩斯提了幾次建議都沒有回應,一直拖到最後才給了安德烈。
人類對血族的恐懼很幼稚。
對安德烈的打壓只會招致他的怒火,玩膩了以後的安德烈才更危險。
萊恩斯對此深信不疑,他打量着抱着貓的血族,試圖觀察出一些除了不悅以為的暴力氣味。
然而什麽都沒有。
安德烈對此除了厭煩和不屑以外,暫時還沒有殺人的興趣。
比起刻板的血獵工會,逍遙在外的血族更能得到他的注意力。為此在身上帶點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安德烈暫時願意忍受。
血獵顯然嚴陣以待。
門前站了一只由牧師和獵人組成的隊伍。
為首的老牧師帶着老花鏡,白頭發白胡子,看起來十分慈祥。他手裏抱着一本厚重的聖經,看到安德烈就在胸前畫十字,嘴裏念叨着:“上帝保佑。願神寬恕他的罪惡。”
血族的聽力很靈敏,安德烈把老牧師的悼詞聽得一清二楚,他皺着眉扭頭問萊恩斯:“他是不是有病?”
他的聲音不算小,真誠裏帶着關心。
一隊的牧師都惡狠狠看向他。老牧師對此不甚在意,甚至變本加厲:“願神寬容你的惡言,阿門。”
安德烈閉嘴了。
萊恩斯對此喜聞樂見,向老牧師行禮:“大牧師。”
大牧師點點頭,後面的獵人圍在安德烈身邊,俨然一副押送的模式。
安德烈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把彌撒扔給了萊恩斯。
卷耳對獵人的印象極其惡劣,剛脫離安德烈的懷抱就蹬着腿抗議,在萊恩斯手上留下了幾道劃痕。
“我和你們一起去。”萊恩斯攥住了彌撒的爪子,“以防萬一。”
大牧師點頭應允。
熟悉安德烈的只有萊恩斯。
這位親王級的血族名聲在外,卻神出鬼沒。
獵殺安德烈是萊恩斯受血獵大部分成員敬重的原因,也是他能組建夜巡的原因。
安德烈一直沒說話,只是對彌撒搖了搖手指,示意它安靜。
彌撒呼嚕了兩聲,不情願地呆在了萊恩斯懷裏,只是兩只爪子扒着胳膊,眼巴巴地看旁邊的安德烈。
血獵對這次檢測顯然早有預備。
房間外圍放滿了盛着聖水的銀器,正中央擺着抽血的工具和銀槍,旁邊豎着牧師的講臺。
琉璃玻璃透射過得陽光斑駁着灑在地面,是某一卷聖經故事。
安德烈在門口停下腳步,本能地反感這間屋子。
大牧師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安德烈皺着眉走了進去。
獵人拿着銀鏈圍上來,安德烈站在抽血的器具前,冷着看向大牧師。
“我記得這只是個測試,不是押審犯人。”安德烈的聲音在房間回蕩,好似震蕩了神聖的氣氛。
大牧師安撫了緊張的獵人,笑着說:“您說得對,是我們唐突了。”
彌撒對着後退獵人呲着牙,被萊恩斯蓋住了眼睛。
随後,萊恩斯手指頓了一下,低頭看向手指的兩個小血洞。
萊恩斯:“……”
“你怎麽和你主人一個脾性。”他低聲說着,拍了下卷耳的腦袋,想起了尖牙利嘴的小蝙蝠。
作者有話說:
#彌撒的嚴父慈母#
大家多多留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