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彌撒搖着腦袋抖掉萊恩斯的手。直勾勾盯着安德烈。
抽血工具很複雜,有專門放血的刀子,導管,還有印着花的試管。
安德烈看着崩着身子走過來的獵人,手指一勾,敲在了發抖的手腕,接住掉下的銀質匕首。
匕首做工精良,刀柄和刀刃一體合成,發着亮的刀柄落在安德烈手裏時,身邊的獵人屏住了呼吸。
銀對血族造成的傷害不大,這讓他們十分恐慌。
安德烈将刀刃反手刺進手腕,血液如同流淌的溪流順着白皙的皮膚蜿蜒而下,滴落的血液慢慢填滿試管。
修長的手指沾着血,将試管放在了插槽裏。
本在禱告的大牧師合上聖經,并未對血族打斷儀式的行為發表看法。
“感謝您的配合,神會祝福你。”
“……”
安德烈不覺得血族接到神的祝福是什麽榮耀的事情,挺着身子有種想把人類牧師的腦袋擰下來的沖動。
周圍的牧師很快上前收拾血樣,大牧師朝安德烈做了個日常的行禮,帶着神職人員離開了。
腳步聲從走廊響起,來人提着一口精致的木箱,穿着和萊恩斯一模一樣的制服。
抱着彌撒的萊恩斯皺起眉,挺直身子走上前:“歐文。你來做什麽。”
歐文留着兩撇小胡子。看起來是個愛喝啤酒的家夥,挺起的肚子把制服撐得滿滿當當。這樣體态的獵人,似乎并不常見。
“萊恩斯?不去巡你的邏,跑來分會幹什麽!?”歐文的語氣裏帶着輕蔑和敵意,他打量安德烈,問身邊躬着腰的獵人,“這就是那個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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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屬點頭後,歐文的小眼睛眨巴着,嘴裏嘟囔道:“長得真是不錯啊。”
自言自語的聲音很小,但對于血族來說,這種聲響就如同貼着安德烈的耳邊說話。
安德烈瞬間黑了臉,看向歐文的眼神如同看一個死人。
“監測部門不歸你管,安全系數調查什麽時候輪到你執行了。”萊恩斯擋住了歐文看安德烈的眼神。
他比歐文高不少,低頭看下去時很有壓迫性。
“少管閑事!”歐文拿出一張文書在萊恩斯面前抖着炫耀,“看到沒?會長親批!趕緊滾回你的巡邏隊去,一個巡街的隊長,少插手分會的事!”
萊恩斯還要說話,屋裏闖進來一個氣喘籲籲的獵人。
獵人看到劍拔弩張的萊恩斯和歐文愣了一瞬,冒着冷汗朝萊恩斯說:“探長,會長讓您現在去他那裏一趟。”
“知道了。”萊恩斯看了一眼歐文,說,“你最好規矩點。這個血族是探案的重要人物,招惹他可不是什麽理智的行為。不然掉了腦袋,我不負責。”
歐文臉色發青,在萊恩斯離開後狠狠朝地上淬了一口,“呸,嚣張什麽,不就是殺了幾只吸血鬼,低賤的玩意就爬到我頭上去了!”
他不停辱罵,用語低俗難聽,周圍的獵人顯然已經習慣,都閉口不言,免得被牽連。
歐文罵夠了就把注意力轉在安德烈身上。
帶來的精致木箱裏是還未做過試驗的聖器,形狀各異。
歐文拿出一只熟悉的銀環,哂笑着走向安德烈:“我們先帶着這個,再試別的。你放心,只要你乖一點不反抗,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他語氣透着一種低俗的暧昧,周邊的獵人臉色各異,但不敢說什麽。
安德烈板正地坐在椅子上,在歐文的手摩擦他的金發和鎖骨的時候皺起了眉頭,生出一種被髒東西纏上的厭惡。
安全系數檢測安德烈不是不知道流程。
抗擊試驗包括對銀器,聖水等武器的抵抗程度,還有對咒語的耐受程度。
一般進行這種試驗需要一位神職人員和一位獵人在場。
歐文一個人顯然完不成所有的檢測。
歐文別在腰間的銀槍和匕首似乎連血都沒有見過,機括老舊,顏色發烏。并沒有好好保養。
很好,安德烈心想,他連獵人的部分都做不好。
“你說說你,跟着萊恩斯那個窮鬼有什麽好的,死板無趣的很,一點不懂得欣賞美。”歐文一邊用銀器刺進吸血鬼的皮膚,一邊感慨。
受傷程度和愈合程度的判斷并不在他的能力範圍內,一旁的獵人抱着文件夾,流着汗記錄。
“要我說,不如來我這裏,榮華富貴要什麽有什麽。血獵的資源可比他一個小巡邏隊多得多。”
安德烈眯起眼睛:“你似乎不怕我。”
他的冷氣場讓歐文愣了一下,随後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銀環,又放松下來。
出乎安德烈意料的是,歐文對銀器的使用輕車熟路。刑具在他手裏被玩出了花,幾次試驗後,已經能控制力度來決定他的疼痛和受傷程度。
“愈合得很快。”歐文贊嘆,摸着安德烈胳膊的肌膚,“這麽好的東西竟然被萊恩斯搶了去,暴殄天物!”
“真的不考慮來血獵嗎?離開夜巡那個低等人生活的地方,血獵可以給你更多。金錢,美人。”歐文頓了頓,癡迷地看着安德烈的暗金色眸子,“包括新鮮人血。那些人造血液實在是難喝極了,不是嗎?”
歐文的手掌壓在安德烈傷口上,人類皮膚的溫熱如同蝕骨的蛆蟲。
與外表的頹廢不同,在行刑這件事上,歐文如同一個天才。他像飲了血的餓狼,是個十足的瘋子。
每當血液沖破皮膚時,歐文的表情就會有一瞬的興奮。
制造傷口導致的亢奮讓他臉色變紅,身體發熱。
在這方面,他的無知和低劣好像被隐藏,成為了一個游刃有餘的狩獵者。
這種差異讓安德烈挑起眉,不動聲色扭掉歐文放在他皮膚上的手掌,問:“您這是在拉攏我嗎?探長。”
歐文聞言露出笑容,說:“整個血獵和一個萊恩斯,哪個選擇更優渥不是顯而易見嗎?血族可是個聰明的種族的。”
“整個血獵?看來你們的會長清楚你的來意。”
“準确的說,是他授權我來做這些事情。所以不用懷疑我的誠心。”歐文笑着說,“當然,我們也有想過您一時間看不清利弊的情況。”
他擡起手打了個響指。
瞬間,周遭的獵人整齊劃一舉起槍,對準了安德烈。
歐文抽出腰間匕首,用刀背在他脖頸處貪婪地摸索,他故作可惜地感嘆:“如果是這種情況,那麽很遺憾,我會再仔細讓您體會一下哪邊是更好的選擇。”
這種場面過于似曾相識,安德烈甚至覺得,或許血獵除了舉槍圍剿,也沒有別的威脅方式了。
安德烈微微側頭,讓匕首離自己遠了一些:“你知道我為什麽讨厭人類嗎?因為有些人總是自負且愚蠢。”
“不禮貌的家夥可配不上這麽好看的臉。”歐文變了臉色,沉着聲音不悅地說。
“沒能力的家夥也配不上什麽好的形容詞。歐文探長,你和萊恩斯比起來,實在是更加不讨喜。”
歐文“嘁”了一聲,大喊道:“萊恩斯有什麽好!不就是拿到了一只親王級吸血鬼的心髒,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更何況那只吸血鬼死沒死都不一定。血族的時代已經過去,那些老古董入土的入土,避世的避世。他的榮耀早就過時了!”
“消息還挺靈通。”安德烈對歐文的喊叫沒有太多反應。
“所以別跟着那個只知道殺人的蠢貨了!來我這,體會更美好的事情不好嘛?”
“我對你的錢,權和美人都不敢興趣。也從來不缺新鮮人血。”安德烈耐心耗盡,手指搭在脖頸的圓環。
金屬碎裂的聲音在大廳裏回響,攀爬在歐文耳朵邊,像刺向心髒的利刃。
“你……你……你怎麽能打開……”他看着自由的安德烈,如同看到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安德烈拿出一塊絨布,擦去胳膊和脖頸殘留的血液,“和卑鄙的人講道理果然行不通,回去告訴你們會長,血獵這份大禮我收下了。”
“威逼利誘,你們的威脅對我來說有些可笑。而你們賄賂我的籌碼,就更無趣了。別用人類的低級趣味衡量血族。”安德烈扔掉斷裂的銀環,看着歐文。
“現在,歐文探長,到我回禮的時刻了。”
歐文瞪着眼睛往後退,手指顫抖握不勞匕首。
他幾乎捕捉不到安德烈的動作,周圍的銀槍對準中央,卻不敢肆意開槍。
畢竟那裏除了安德烈,還有恐懼的歐文。
獵人們不知所措地站着,時不時聽見歐文的慘叫。
當聲音停歇時,屋子裏只有抱着胳膊的歐文,他臉上多了許多劃痕,血腥味混合彌漫開來。
刑具上幹涸的血族血液被歐文的血覆蓋。
而行兇的血族,早就不知去向。
“廢物!一群廢物!”歐文疼得直叫,罵着周圍的獵人,“還不趕緊來跟我包紮!去和會長報告,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
一群獵人面面相觑,找了傷藥來治療歐文。
但和會長彙報這件事,卻沒有一個人趕去。
果不其然,歐文緩過來勁以後,惡狠狠地說:“我要親自去找會長。萊恩斯和他的那只吸血鬼,等着下地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