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晚餐後管家帶着安德烈和萊恩斯去了各自的客房。

詢問被安排在第二天開始。

莊園死了一個人,消失了一個人,而莊園主人又被列為嫌疑犯,因此晚上的氣氛格外沉重。

下人們對此都緘口不言,不敢議論太多。

諾大一個莊園,晚上卻鴉雀無聲,寂靜得毫無生氣。

安德烈不需要睡眠,每日躺進棺材只是他詭異的儀式感作祟。

南區的城區比北區繁華熱鬧得多。在郊區透過窗戶也能看到遠處明亮的夜景。

安德烈在窗戶旁欣賞了片刻,等巡邏的警官換崗時,悄無聲息跨出房門,摸到了看守森嚴的案發現場。

他穿過茂密的灌木,矮着身躲在牆壁後面。

安德烈緊貼着牆壁,忍不住抖了抖手腕的銀器,咒罵萊恩斯。

如果沒有這礙事的玩意,他變成蝙蝠來夜探,就會方便很多。

警衛已經昏昏欲睡,等着來換班的人。在兩撥人交流時,安德烈壓低身子,身體繃緊的一剎那從腰胯處抽出一支精致匕首轉身刺出去。

“叮。”

一聲清脆細小的金屬碰撞聲響起。

警衛的談話聲完美遮蓋了這突兀的噪音。

“你怎麽在這兒?”安德烈抽回匕首,把上面沾着的銀質碎屑擦去,看向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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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應該我問你,顧問先生。”萊恩斯看了眼缺了個口的匕首,可惜地感嘆,“真是野蠻。”

“啪”

安德烈冷漠地看着瞬間斷開的匕首,翹起一小半嘴角:“如你所願,這才叫野蠻。”

損失了一柄匕首的獵人臉色有些不好。但眼下不是聲張的情況,所以萊恩斯沒有接着追究。

他指了指另一邊,示意安德烈跟着他。

死者在莊園的地位不算低,自己擁有一件離酒窖不遠的小屋子,雖然偏僻,但住處面積和裝飾都不算廉價。

另一側的牆壁上方有扇窗戶,已經被撬開了細縫。

安德烈好整以暇地看着萊恩斯說:“沒想到探長比我的動作還快。”

“快進去,一會換班結束,容易被發現。”

“被發現了我也有能力讓他們什麽都不記得。”安德烈說着,看到萊恩斯沉下來的眼神,妥協,“好啦,我不會随便傷害人類的!”

兩個人輕手輕腳走進屋子,也不敢開燈,也不敢大肆的翻找。

死者的屍體已經被擡走,屋子裏的血腥味很濃。

萊恩斯在黑夜裏适應了很久才看清楚東西,但可視範圍有限,因此在窗戶邊站了許久,也不敢随意走動。

他眨着眼睛适應黑暗,注意力都集中在眼部,耳邊突兀地響起一陣輕笑,把萊恩斯吓了一跳。

“探長來這裏好像沒什麽用處,看不見走不動,似乎有些礙事?”安德烈湊在萊恩斯身邊,對獵人投鼠忌器的狀态感到有趣極了。

“沒事。我帶了個不錯的助手。記一下屋裏的情況。”萊恩斯命令。

安德烈不情願地開始工作。

屋子裏沒怎麽被打掃,臺子上的東西散落一地,明顯有不少打鬥的痕跡。

地攤上有污黑的血跡,滲入皮毛後幹涸,凝結成塊。

安德烈在桌上摸到一個瓶子,打量了幾眼,遞給了萊恩斯。

萊恩斯就着月光辨識,瓶子是漂亮的玻璃的制作,裏面裝着暗紅色的液體。他打開瓶蓋,一股人工混合的味道飄散。

安德烈捂住鼻子,退後幾步:“你有什麽特殊癖好嗎?這東西還能不認識,還要打開聞聞?”

“人造血瓶。”萊恩斯問,“這裏為什麽也有這東西?”

安德烈指了指門後挂着的帶兜帽的鬥篷。

鬥篷有很多件,樣式繁複,各有不同的花紋。

安德烈說:“看起來是個基因明顯的日行者。”

“加上西蒙,這個莊園已經又兩名日行者了,那個消失的女仆什麽身份還不知道。”萊恩斯對着血瓶思考,“這個瓶子和西蒙屋裏的是一個樣式嗎?”

安德烈思考了一會說:“不太一樣。西蒙的瓶子更精致。你懷疑他們兩個有聯系?”

“只是猜測。莊園裏出現兩個日行者,一個死了,一個是嫌疑犯。他們沒有關系不太可能。如果西蒙說得不是謊話,這個女仆也很可能有問題。具體還是需要明天詢問後再說。”

萊恩斯思考了一下,把血瓶帶走了。

兩個人從窗戶上躍下,各自回了房間。他們離開時,天已經快亮了。

安德烈沒有棺材就不屑于睡覺。人類的床鋪一點也不符合血族的審美。于是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翻着書架上的《葡萄酒歷史與釀造》。

一本書翻到一半時,終于有侍者前來邀請他去大廳享用早餐。

令人奇怪的是,似乎沒有人認為西蒙是殺害特裏的人,他在莊園裏随意走動。就連仆人對他也是畢恭畢敬,沒有恐懼也沒有異樣的眼神。

好似消失的女仆就是板上釘釘的兇手。

萊恩斯在進入大廳前問了一位警官為什麽不對西蒙嚴加看守。

警官摸了摸脖子,說:“啊,您剛來不知道,西蒙先生肯定不是殺人犯。他那晚有不在場證明。老管家說西蒙先生在屋裏呆到了後半夜,還聽見裏面驚恐的喊聲,所以去敲了門詢問情況。西蒙先生也回應了。所以兇手另有他人。”

萊恩斯将這些消息告訴了安德烈,安德烈打量着西蒙,說:“我在他身上聞不到太多血液的味道。連人造血應該都很久沒有碰了。”

早飯過後萊恩斯進行了例行審問。

他首先叫了管家,管家兩鬓都有白發,但打理的很整齊。談吐也落落大方,很有教養。

“你為西蒙做了不在場證明?”萊恩斯問。

管家點點頭說:“是的,探長。”

“詳細說一下情況。”

“我的屋子就在主卧隔壁,主人身體不好,以防有什麽事我可以處理。那晚我記得很清楚,半夜的時候聽見隔壁有驚恐的喊叫,我害怕出了什麽事情就趕緊拍打主卧房門。過了很久主人才開門,他看起來受了不少驚吓。我詢問出什麽事了,主人只說是做噩夢了。然後他叫我進屋談了一些莊園的事情緩解心情。之後我害怕再出事,就一直在門外等着了,直到第二天主人出來。”

“你在門外,怎麽确定西蒙後來沒有從別的途徑出去?”

管家愣了一下,回答:“這我的确不能證明。但是警官說特裏的死亡時間在十二點到一點半之間。我聽到喊叫是十一點,談完話就已經是兩點了。”

萊恩斯看了眼報告,确認無誤後問了別的事情:“特裏是莊園的什麽人?”

“他是高級釀酒師。在莊園的地位還不錯。平常都在自己的小屋子裏呆着,很少出門。特裏是個高傲的家夥,他很少和仆人聊天。只是有時願意和主人品酒。莊園的一部分葡萄酒是他負責監督釀制的。”

“所以他沒什麽仇人?”

管家頓了一下說:“并不是這樣。特裏有些……自負。說話并不讨喜。所以莊園裏讨厭他的人不少。而且……特裏最近和大小姐走得很近。”

“所以?”萊恩斯挑眉,催促管家說下去。

管家嘆了口氣說:“大小姐喜歡上特裏了,前些日子還向西蒙老爺要求訂婚。但被主人拒絕了。”

“西蒙為什麽不同意?”

“特裏是個很虛榮的家夥。他除了釀酒沒別的優點。”管家皺起眉,明顯厭惡這位釀酒師,“他的薪水在莊園裏算高的,但卻沒什麽存款。他表現得高高在上,但實際上卻經常去南區的賭場,輸得一幹二淨再灰溜溜的回來。要不是他的釀酒技術實在高超,早就被辭退了。”

萊恩斯點點頭,接着問:“那失蹤的女仆呢?她是什麽人。”

“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洗衣女傭。家裏沒有親人,在莊園裏一直很踏實。”管家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說,“真不敢相信她會那樣殘忍地殺害一個人。”

管家出去後,趁着下一個人進來的空檔,萊恩斯坐在一邊的安德烈:“有什麽看法?”

“邏輯清晰,态度誠懇。是個忠心耿耿的好管家。”安德烈誇贊,随後話鋒一轉,“就是不知道他看到了西蒙房裏的人造血會是什麽反應。”

“你覺得他知道西蒙是日行者這件事嗎?”萊恩斯問。

“打個賭?我賭他知道。”安德烈說。

萊恩斯低頭翻看檔案,說:“真遺憾,我也堵他知道。并且還在幫着西蒙隐瞞這個身份。”

“西蒙的身體不好應該就是日行者的遺留血族基因導致的後遺症。在說到和西蒙在屋裏詳談的時候,他的眼神不自覺的晃動,這是撒謊的表現。最重要的是,方才問話的一直是我,而他卻不停将眼神轉向把玩着特裏屋裏人造血的你,後來又松了口氣一般集中精神回答。”

萊恩斯伸出手,要回了血瓶,接着說:“這說明首先他認識這個東西,剛開始的注意可能是因為身邊的人使用它,後來松口氣是因為發現這個和他見過的瓶子不一樣。”

安德烈擦了擦手,确保人造血的味道沒有沾染上去,誇獎:“恭喜你,長官,你的觀察能力長進不少。我為我的上司還不算太過愚蠢而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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