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二日一早萊恩斯就在大廳候着。
在為彌撒煮了雞胸和魚肉後,就坐在餐桌前一邊享用早餐,一邊等待安德烈。
安德烈今日晚出來了不少時間。
客房裏面金屬碰撞聲從早上開始就不絕于耳。
萊恩斯忍了很久才沒有進去查看安德烈是不是把血獵的聖器都毀屍滅跡了。
客房門打開後,安德烈照舊衣冠楚楚地走出來。既沒有嬌媚的耳釘,也沒有放蕩不羁的鼻環。
萊恩斯轉着右手的戒指,懷疑血獵的聖器是不是出毛病了,被抑制對象看起來完好無損,但反應器卻沒有異樣。
安德烈優雅地坐下舉起刀叉,享用早餐。
萊恩斯在對面觀察了半天,才發現今天的顧問先生有哪裏不對勁。
剪裁合身的白色制服把安德烈蒼白的皮膚遮蓋的很好,只有在他舉起胳膊時,小臂的袖口才往下滑了幾分。
一只精致簡單的手環套在安德烈腕子上。
手環有半個指甲蓋那麽寬,細致地雕刻着繁複的花紋,正中央懸着一顆晶瑩剔透的乳白色珠子,看起來價格不菲。
萊恩斯手邊的咖啡喝不下了。
在安德烈将烤得焦香的培根遞進嘴裏時,萊恩斯重重地放下了杯子:“手環,取下來。”
“什麽?”安德烈把培根吃掉,順着萊恩斯的視線看到了自己的手腕,“哦,你說這個?取下來就把最高危險系數的吸血鬼放出來了哦。”
“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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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恩斯一字一頓,看起來心情壞極了。
安德烈放下刀叉,一邊取下銀環,一邊建議:“大早晨發脾氣,探長先生,我懷疑你有嚴重的中年人類精神問題。”
萊恩斯一點沒心情和他對嘴,接過手環後皺着眉查看。
銀環被取下來的一瞬間,萊恩斯手上的戒指開始瘋狂振動。
銀被壓縮到極致,高密度的金屬每一個排列都恰到好處。雕刻包含了古老的咒語和精美的傳說故事。
而中間那顆乳白的珠子,則散發着極其純正的神聖色彩。
那一袋子血獵的聖器被一只吸血鬼熔成了一個。
并且就目前來看,效果要比以往那些加起來還要管用。
萊恩斯覺得頭疼。
不知道該為血獵損失的聖器而心裏滴血,還是為這件出奇高級的聖器而開心。
更別扭的事,這玩意是一個吸血鬼,一個要佩戴這只聖器的血族給做出來的!
萊恩斯看着淡定享用早餐的安德烈,真情實感地将“神經病”這三個字刻在了安德烈的腦袋上。
“這東西能封住你幾成的力量?”萊恩斯問。
“三四成吧,至少帶上這東西,你們的獵人可以努努力試着殺了我。”安德烈在面包上抹着果醬,咬了一口後,有些嫌棄的用餐刀把果醬撥了下來,“這也太甜了,人類怎麽會喜歡吃這種東西。”
“你對自己的能力估計是不是有些高了。”萊恩斯冷着臉說,“至少現在我就能殺了你。”
“你不能。”安德烈好脾氣地糾正,“我的心髒還在血獵的陳列館裏。複活是遲早的事。”
“你們能斬殺三代血族的獵人,基本等于願意吃果醬加面包的吸血鬼。不過要慶幸的事,和我一樣的還有興趣獵殺人類的血族很少。”
“不錯的比喻。”萊恩斯拿過果醬,不客氣地提醒,“據文獻調查。上個世紀有記載且在人類社會生存的血族中,有一半都喜歡食用果醬。”
“以及,沒了心髒,木樁和銀槍還是能殺死你。”萊恩斯說。
對後面半句安德烈一副被戳穿了的無奈表情,并震驚地看向萊恩斯,不可置信地問:“你在開玩笑?怎麽會有人喜歡這麽膩的東西。人類已經無聊到去研究這些問題了嗎!”
“有關血族對人類食品的喜好調查,檔案室文史類A33-108。”萊恩斯淡定地吃着面包,喝掉了冷了的咖啡。
為了表達對此事的驚訝,安德烈沒有吃完今天早餐。平複了心情後,問:“案子有什麽新發現?”
萊恩斯搖搖頭,說:“線索清理得很幹淨,不過有另外一起日行者覺醒事件,可能與亨利有關。”
“具體案情呢?”
“死亡的是葡萄酒莊園的員工。很年輕,二十五歲。”萊恩斯介紹,“日行者是莊園主,四十多歲,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之前無日行者現象。”
“聽起來很熟悉。”安德烈評價。
“具體情況要到案發現場才能調查。”萊恩斯命人收拾餐桌,“我們一會就出發。”
“這麽急?”
“莊園在南邊的郊區,離這裏很遠,現在走也要一天的時間。”
“北區南邊哪有這麽遠。”
萊恩斯看了安德烈一眼,說:“不是北區。我說的南邊是主城。”
維森諾爾分北區和南區。北區占據大半土地,卻貧瘠窮困。而南區雖然只占了維森諾爾中間偏南的小塊土地,卻擁有維森諾爾最發達的機械工業和娛樂産業。
那裏是真正的富人和貴族的聚集地。
“如果你不介意體驗一下搭乘蝙蝠列車的話,我們可以早大半天到達。”安德烈誠摯地建議。
萊恩斯領了情,十分抱歉地回答:“我很樂意,但是很遺憾的是在那堆聖器裏面,有一只專門限制血族變身的能力。”
安德烈不以為意,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都說了你們那些東西對我來說都是廢……”
萊恩斯滿意地看着他頓住,“專項能力抑制器的範圍要比你想的廣得多,人類在殺死血族這件事上,可是不遺餘力的。”
安德烈的臉色很不好看,直到坐上馬車都郁悶極了。
而一旁的萊恩斯則顯得心情不錯,在不斷抖動的馬車上翻閱這起案件的卷宗。
莊園沒有真正的到達主城。而是建在偏僻的森林外圍。
莊園主人是位底蘊深厚的紳士,世世代代都經營葡萄酒生意。
這裏遠離城區,所以沒有将人關押,而是看守在莊園裏。
主人在安德烈和萊恩斯到達的時候,還在莊園門口迎接了他們。
守在他旁邊的兩位警察都有配槍,但對于殺人犯擅自走動這件事似乎并不在意。
莊園主人名叫西蒙,身材健碩,看起來很年輕。
只是殺了人這件事讓他憂心忡忡,眼底有明顯的烏青,疲态盡顯。
西蒙把兩人迎進莊園,并吩咐下人安排住所。
管家恭敬地領命,看起來并沒有自己的主人是嫌疑犯而有所異常。
這樣的情況實屬古怪,萊恩斯拒絕了西蒙共進晚餐的邀請,要求先對案情進行了解。
西蒙對此沒有異議,只是嘆了口氣,“其實有些誤會,殺了人的不是我。”
萊恩斯皺眉看向他:“什麽意思?”
“是……是我以為我殺了人。”西蒙似乎也雲裏霧裏,并且心有餘悸,說話的時候有些後怕,“我記得我咬死了特裏,并且醒來時嘴裏有濃重的血腥味,手上也沾滿了血。我慌忙去特裏的房間查看,他的确與我記憶裏同樣的死法躺在那裏……”
“但是後來我們發現莊園消失了一個女仆,有仆人目擊她半夜去找了特裏并且房間裏有打鬥的聲音。那個仆人說他确信有一聲男人的慘叫,然後屋子裏就安靜了。所以我現在也不确定到底是誰殺了人。”
萊恩斯挑眉,沒想到一天時間裏案子就變得如此複雜。
“那個仆人呢?”
“他今日值班,還在酒窖裏。”西蒙回答後,又建議道,“兩位探長舟車勞頓,不如先用晚餐吧。相關證人都有專人看守和保護,後續慢慢調查也是好的。”
事情有了大的轉變,自然需要時間去了解。
西蒙的建議很合适。萊恩斯點點頭應允。
在前往餐廳前,萊恩斯突兀地問道:“西蒙先生,多問一句,您是日行者嗎?”
西蒙一下子僵住了,顫抖了一段時間後,頹然地說:“我是。”
萊恩斯挑眉問:“是最近發現的嗎?”
西蒙抿着嘴唇,四十歲的男人顯得緊張而自卑,他深深嘆了口氣說:“不是,從我出生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是個怪物了。”
這件事觸及了西蒙的痛處,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他都很沉默。
“你很不會聊天。”安德烈說。
萊恩斯看了他一眼:“或者你來?”
“至少我不會問一些确定的事情來讓他這麽傷心。”
“确定的事情?”
安德烈聳肩:“方才我們去的是西蒙的辦公地,在櫃子裏放着不少人造血瓶。還有濃重的香薰。明顯是有人會在必要時渴望血液,又害怕被人發現,所以用香薰來掩蓋。”
“也有可能是近期發現做的掩蓋行為。”
“不可能。”安德烈說,“那根香薰蠟燭要燃完,哪怕徹夜點着也要半個月時間。而我們去時蠟燭已經見底,因此絕對是很早就點起來的。還有人造血,雖然這東西的味道比腐肉還惡心,但并不好拿到不是嗎?櫃子裏的儲量不少,且批次不一。而且擺法顯示已經喝了不少了。明顯是長期定量供應。”
“長官,要學會多多觀察呀。”安德烈好心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