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萊恩斯躲開撞在牆角又掙紮着抓他褲腳的歐文,并毫不猶豫地給了他左臂一槍。

刑訊室的東西他和諾德一路“觀賞”了一番,見慣了戰場的獵人們也無法承受這間地下室所埋藏的人性的醜陋。

“早就來了,看你演戲而已。”萊恩斯踢開歐文,示意幾個獵人把人拖走,“順便一提,我知道主契長什麽樣子。”

“你是在展示自己的知識嗎,萊恩斯,在一只馬上要過一千歲生辰的吸血鬼面前?”

“……”萊恩斯抿着唇,聰明地選擇了閉嘴。

“勞倫斯呢。”安德烈問。

“在副樓。”諾德說,“我們把他困住了,他手裏有陣法。”

安德烈把注意力挪到諾德身上,板着臉說:“好久不見,會長大人。”

“好久不見。”諾德同樣有些別扭,欲言又止。

躲在角落的蝙蝠眼看事情結束,撲棱着砸在了安德烈的胸膛。

諾德被眼前沖過的黑影下了一跳,看見露着翅膀尖的蝙蝠緊皺眉頭,嘴角僵硬地說:“這是送信的蝙蝠嗎,很聰明。”

安德烈看了他一眼,揪着蝙蝠的耳朵放在肩膀上:“不是同一只。”

“……長得很像。”諾德說,愣了半天補充到,“很可愛。”

“謝謝誇獎。”安德烈打量着尖嘴猴腮的蝙蝠,評價到,“看起來怪醜的。”

諾德:“……”

“我們先去看看勞倫斯吧,他那裏還有些難辦。”萊恩斯拍了拍諾德的肩膀,打破了詭異的氣氛,提議到。

刑訊室裏面的證物,屍體和資料十分龐大,要清理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同時裏面的神血和符咒等危險品也不少,随意清理很有可能出差錯。諾德只好讓人小心看守,等事情全部解決了再說。

安德烈扛着蝙蝠先行出門,刑訊室那股甜膩又腥氣的味道折磨了他鼻子很久,就好像呆在一間沒有密封好的釀酒場。

“副樓在那邊。”萊恩斯追出來說。

安德烈看了他一眼,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我要先換個衣服。”

萊恩斯挑眉,任由他的顧問無理取鬧,不分輕重地在緊急任務中優先考慮形象問題。

身後的獵人和找肉吃的狗一樣,怎麽都甩不掉。安德烈把蝙蝠放在門外,直起身:“長官是有興趣看別人換衣服?”

“并無惡意,安德烈。”萊恩斯舉起手裏的包袱,“但你的換洗衣服在我這裏,出門前我一起帶上了。或者血族可以用幻術變出一套衣服?”

顯然不能。

安德烈皺眉和萊恩斯對視。

且不說他與歐文周旋期間使用幻術過多,已經有些累了這件事。光是想一下使用幻術造出的衣服實際上代表着他會裸着身子在外面行走,就足以判萊恩斯死刑了。

“多謝你的建議。”安德烈冷冷說到,一把扯過萊恩斯手中的包袱,低頭看了眼蝙蝠,“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萊恩斯被帶着往前走了一步,蹲在地上的小小蝙蝠獵犬一樣騰空而起,在觊觎它家主人的“登徒浪子”鼻子上狠狠劃了一道,呲着獠牙示威。

“……”萊恩斯欲言又止,後退一步,看扯動中從包袱裏落下的黑面包正好砸在張着嘴的蝙蝠頭上。

面包的日子太久遠了,硬度不亞于石錘。砸得蝙蝠一路從門邊滾去了走廊邊角,而後被獵人挪開身上的“山”,提着翅膀放在了肩頭。

蝙蝠伸着爪子,總覺得這套動作過于熟悉,被面包重擊的腦仁不允許它多想,最終團在“登徒浪子”的肩膀上養傷了。

比安德烈先出來的,是癟下來的包袱。

沒有那塊堅硬的黑面包和吸血鬼繁重華麗的衣服,行囊瞬間輕了很多。

換了衣服後的安德烈終于舒服了一些。萊恩斯那套衣服布料粗硬,還有一股濃重的屬于男性的味道,像燃燒的篝火一般。不難聞,就是有些太燙了。

諾德早一步到了副樓。對安德烈的不務正業雖有微詞,但難得識相地不做計較。

安德烈來到副樓,才明白什麽叫做“有點難辦”。

勞倫斯雖然本身能力不強,但既然能活到現在,總會有些優點。而他的優點就是——惜命。

勞倫斯的張揚和他的謹慎很別扭地糾纏在一起,因此絕不會忘了給自己留退路。

此時的副樓已經完全是另一種東西了。

以樓的最高點為中心位置,半徑幾十米的巨大陣法覆蓋下來,土地被鮮血硬生生染出褐色的花紋來。而陣眼外随處可見死去的修女和巡邏隊隊員,甚至還有不少獵人。

“這些修女發瘋一樣抓住人就殺,最後又自殺,流出的血剛好組成這套陣法,進去的人都會迷失,被看不到的利器隔斷脖子。”諾德在陣外沉聲說,“上次見到血祭還是在大戰中。”

他說着轉頭去打量安德烈的反應。和一只吸血鬼談論大戰的情形,聽起來十分有病。

“血祭而已。”安德烈沒有特別的表情,說,“血族都會這套陣法,只是沒有人會拿出來用。成本高,回報低。是最不得已的保命工具。”

“當然,如果他有一群誓死效忠的狗,那就不一樣了。”安德烈打量那些割斷自己脖頸的修女,“這麽多血祭重合再加上普通人的血液的确會厲害很多。”

“但是血族的等級威壓可以輕易解決這些陣法。”諾德盯着安德烈,點破了解決辦法。

血祭說到底是吸血鬼放棄永生而得到的陣法,陣法威力取決于血祭者本身的血統和實力。一只高級的血族對低級血族有着絕對壓制,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事情,而是乘以零的原理。

因此在場的所有人之中只有安德烈能夠安然無恙地通過血祭。諾德示意獵人們給槍上膛,掩護安德烈進入副樓。

副樓外橫屍遍野,窄小的主門後面層層疊疊的黑色長袍隐藏在陰影裏,露出幾層沉靜的布料。獵人們舉起上好膛的銀槍對準那扇在陣法面前顯得拘謹的門,整整齊齊站在安德烈身後,像一隊等待號角的士兵。

安德烈對諾德的暗示置之不理,反而去看背着蝙蝠的萊恩斯。持續使用幻術浪費了他許多體力,當然勞倫斯一定要解決,但安德烈不習慣做義工,所以總要拿些報酬回來。

“我和你一起。”萊恩斯心領神會,把蝙蝠遞給安德烈,“欠你一個人情,會還的。”

蝙蝠吊在半空中,蹬了半天腿也沒等到來接他的手掌。安德烈站在原地,對這個交易籌碼不大滿意。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要求一概滿足。”萊恩斯把蝙蝠塞在安德烈懷裏,以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包括違背獵人準則的事情。”

安德烈揚起嘴角,對這個送到面前的好處還算驚喜。

“我會把陣法的幾個陣眼破除,其他還活着的修女全部交給你……”安德烈瞟了一眼後面嚴陣以待的獵人,“們。”

明明是人多的一方,諾德卻明顯感受到了一種荒唐的孤立感。只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副樓裏的修女已經看穿他們要做的事情,如同被攻擊蜂巢的蜜蜂一樣迅速朝獵人們沖來。

同是血族,安德烈的速度要比她們快很多。他身形敏銳地躲過無數尖銳的爪子,一腳踢開倒在陣法上的屍體。

獵人們被甩開半截,只有萊恩斯和諾德勉強能跟上安德烈,時不時還要用銀刃去抵擋修女伸出的爪子。

“怎麽破陣?”萊恩斯斬斷修女的一只右手,朝安德烈喊。

他遞出的刀刃鋒利,皮肉如紙張一般被割斷,下一秒就被握在了安德烈的手裏。

“刺啦——”

輕微的皮肉割裂聲在萊恩斯聽來比周圍的打鬥聲刺耳得多,他果斷放開刀把,前撲的身子錯過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吸血鬼,擡腿踹開跟在後面的修女:“你瘋了!?”

銀刃在安德烈手裏轉了個圈,染着一層薄血的刀尖插進土地,将一枚血跡描繪的徽章圖案攔腰折斷。混戰中一聲凄厲尖叫響起,被囚困在陣中的修女瞬間如玻璃一般破碎。

“你應該學會不要質疑血族,長官。”安德烈左手靈巧地抽出萊恩斯腰間的刀鞘,把匕首插了進去,放在身邊,“否則會顯得很無知。”

“破壞陣眼會減少陣法威力,高級血族的血能夠消除其他血族的印記。”諾德把腰間另一只匕首扔給萊恩斯,解釋說,“印記消除,造成血祭陣法的血族就是真正的死亡,執念無法留下,也就無法造成傷害。”

諾德說話間,安德烈已經快速地處理掉幾個陣眼,副樓前詭異神秘的氛圍消散,獵人們逐漸占據上風,一個又一個修女被銀槍打中心髒,瞪着眼睛死去。

修女們戰鬥力并不低,安德烈身後堆疊的屍體,不止有修女還有不少獵人。她們像死侍一樣不知道疼,不知道害怕,不知道逃跑,義無反顧地撲向死亡。

安德烈進展神速,已經接近副樓大門,他手裏握着一名修女的脖子,對上對方怨恨的眼神。

“你們找不到主人的……哈哈……”

“勞倫斯玩捉迷藏從來沒贏過。”安德烈揚起嘴角,在修女驟然的憤怒中捏斷了她的脖子。

“他在哪裏都是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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