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副樓孤零零的屹立着,這處神秘的禁地失去了修女的庇護,變作一片殺戮聖地。

安德烈扔掉手中的修女,戰鬥中躲在他懷裏的蝙蝠翻騰起身子,蹭掉身上的布料,箭一樣飛了出去。

副樓頂層的拱形窗,一顆黑點極速往外移動,正好在蝙蝠的移動軌道上。安德烈順着蝙蝠的路徑看到了黑點,朝萊恩斯伸出手:“槍。”

萊恩斯不明所以,還是把上膛的銀槍遞給安德烈。畢竟就在不久前他的顧問先生剛數落過一番他的懷疑行為。

蝙蝠已經撞上了黑點。距離拉近後,原本細小的黑點比蝙蝠整整大了一圈,那是一只羽翼更寬闊,獠牙更鋒利的蝙蝠。大蝙蝠戰鬥力很強,一口咬在小蝙蝠肚子上,甩掉攔路虎,向前飛行。

“砰!”

子彈穿透蝙蝠的翅膀,阻礙飛行。安德烈将槍扔給萊恩斯,一刻不停地沖了出去,把跌落的小蝙蝠撈起,順帶對上了“青面獠牙”的勞倫斯。

銀彈的滋味不好受,勞倫斯過于急迫,臉部留存幾處不屬于人類的皮膚,讓他看起來像一只完全的怪物。他伸出爪子抓向斷他退路的瘋子,腳尖卻給了一組向後撤的力。

然而很不巧的是,他的敵人有一大優點,那就是人多。萊恩斯從安德烈沖出去後就緊跟其後,此時剛好繞到勞倫斯背後,阻斷了他的退路。

“只會逃跑的懦夫。”安德烈抓住勞倫斯的手腕,尖銳的指甲擦過他的皮膚,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是你?!”勞倫斯被迫停下,終于看清和他作對的敵人。

勞倫斯設想過歐文反殺,設想過血獵入侵,卻從沒想過會有另一只血族來攪他的局,甚至要置他于死地。

勞倫斯掙開安德烈的手,長靴打掉背後的銀槍,朝側邊退去,和萊恩斯安德烈形成一個三角。

“你竟然和獵人合作!”勞倫斯在安德烈和萊恩斯之間來回打量,“他們說得果然都是真的,你這個和弑父通敵的叛徒!”

“他們?”安德烈的眼神緩緩轉向勞倫斯,“你說的他們是德裏克?還是我那些沒什麽本事的兄弟?弑父是争取權力的階梯,我可不曾對我的‘父親’抱有感恩。至于通敵——”

安德烈遙遙看了眼成堆的獵人:“等血族的族譜裏出現安德烈·金·羅格的名字再和我談族群吧。”

“勞倫斯,對種族存有責任感和歸屬感的吸血鬼都是失去自我的傻子。”安德烈揚起下巴,睨着眼看向勞倫斯,“很遺憾,你似乎就是其中之一。”

譏諷而憐憫的态度惹毛了自負的血族。歸屬感是勞倫斯一直在追求的東西。他渴望被認可,缺失的自尊急于被承認。而現在竟然有人告訴他那些他追求的東西毫無意義,這精準的激怒了勞倫斯。

當一個小心謹慎的人開始憤怒,他就沒那麽占據優勢了。

萊恩斯被踢掉了一把銀槍,身上卻還有不少聖器和銀制利器,對付一只吸血鬼毫無困難。勞倫斯動的一瞬間,萊恩斯也沖了出去。

耳邊勁風襲來,冰涼的金屬還沒貼近皮膚,卻已經又淩冽的寒氣。勞倫斯在被蝙蝠擋住去路時就想到他逃不掉了,而比被抓捕更使人憤怒的,則是這個造成他一敗塗地的人,竟然同是一只血族。

安德烈向後撤了一步,看萊恩斯上前踢開勞倫斯的爪子,右手無間斷地架在勞倫斯脖頸上,左手則接過勞倫斯雙手,用銀拷鎖在了一起。

“你這個叛徒。”勞倫斯被押着離開,路過安德烈時惡毒地盯着安德烈,如呓語一般念念有詞,“會有人懲罰你的,安德烈。你的罪行會被公布,你的背叛會被譴責。你終将被殺死!我以血族的名詛咒你!”

“閉嘴。”萊恩斯舉起槍托,朝勞倫斯後頸敲去。

比他更快的是安德烈,勞倫斯怪異的笑僵在臉上,僵硬着暈了過去。

諾德看了一眼安德烈,皺眉:“他身上還有線索……”

“會長不如探探鼻息,看他死了沒再發表意見。”安德烈冷着臉堵回諾德的話,“或者等會長不介意被一只血族詛咒的時候,再來和我談你的責任心與大局觀。”

諾德僵了一瞬,而安德烈根本不在意他的反應,徑直遠離了獵人紮堆的地方。

血族的詛咒根種在靈魂裏,勞倫斯詛咒念完,安德烈就感受到了異樣。無形無色,虛無缥缈的命運落下鎖鏈。這是他無法去改變,無法根除的東西。

打斷和截殺下咒之人并不能阻止詛咒的發生。血族一生可以做出這樣的詛咒一次,代價是斷送永生,連靈魂一并作為籌碼交付給惡魔,以換來一個消除不掉的命運。

安德烈找到一顆在戰火中免于血液的高大樹木,茂盛枝葉投下随風飄搖的陰影,是混亂中難得的靜谧。

懷裏被咬穿肚子的蝙蝠一直沒有動靜,小小的身體流出的血液把安德烈剛換的袍子都給染紅了。

安德烈把蝙蝠揪出來,手掌覆在蝙蝠肚腹的傷口處,又喂了點血給蝙蝠,了無生氣的小家夥躺了一會開始踢蹬爪子。

“別動,傷口在愈合,我知道有點疼,忍一忍。”安德烈安撫到。

“它看起來不太好?”萊恩斯撇下血獵的獵人,光明正大在工作時間跑來樹蔭下聊天。

“我相信探長眼睛還沒瞎。”

他的顧問先生心情不大好,萊恩斯吃了癟,選擇了寬容,“勞倫斯的詛咒,對你有影響嗎?”

“或許你該回去看看典籍,萊恩斯,不然你不會問出這種很彰顯智商的問題。”手裏的蝙蝠皮外傷已經愈合,但是似乎有些心理陰影,團在手上,賴着不走了。

血族詛咒是最惡毒最難纏的詛咒。大戰時期不少知名的獵人最終死在詛咒下。他們在戰場上得意,對詛咒不以為意,卻在和平年代應驗詛咒,一個個死去。

萊恩斯自然看過典籍,只是他不知道血族對血族下詛咒是否會有不一樣的地方。

“有解除的方法嗎?”萊恩斯問。

“沒有。”安德烈說,“怎麽,探長在關心我?”

萊恩斯皺眉,對上安德烈略顯譏諷的眼神,“我認為關心不是一項負面行為。”

獵人承認得毫無顧慮,甚至有一種真誠,這讓安德烈沒了玩弄人的心思。

“的确不是,但很多餘。”安德烈把蝙蝠塞回懷裏,“低級血族的詛咒在效果上會被折損,但不會消失。”

“不用太過擔心我在完成你的願望之前死去,萊恩斯。和人類相比,血族沒那麽脆弱”

“我不是擔心能否完成願望。”萊恩斯對這種惡意揣測有些不滿,而安德烈已經拒絕了談論這個話題,所以他只能做出一句幹巴巴的反駁。聽起來有些單薄。

遠處諾德分配好人手處理殘局,朝安德烈和萊恩斯走來。

安德烈分出一點眼神,說:“你的會長大人來了,很不巧我現在不太想看見他,我去查副樓。你對付他。”

萊恩斯看着安德烈果斷轉身,甚至繞了個圈避開諾德才進入副樓,只能選擇替他的顧問應付上司。

“你做得很好,萊恩斯,如果不是你,我永遠揪不出歐文這只蟲子。”諾德真誠道謝。

“你不應該感謝我,諾德。”萊恩斯說,“傳信給你不是我的主意。控制蝙蝠的也不是我的能力。說實話我沒想過安德烈會寫信叫你來。”

“他幫了很多忙。”諾德承認安德烈的功勞。無論是前來報信的蝙蝠,還是變裝套歐文的話,甚至連制服勞倫斯,安德烈都是主力。

“他有謀劃,有實力。這對我們來說是把利刃,可以面向敵人,也可以面向我們自己。”諾德永遠不是一個否認對手強大的人,但同時他也不會輕易信任一只血族。

“在我看來,諾德,安德烈不是一把匕首。歐文在血獵內部的下線根深蒂固,比起一個千瘡百孔的血獵,我認為我的顧問更值得我去信任。”

諾德皺眉,“你在為一只吸血鬼辯護嗎?”

“實話而已,會長大人。我們的血獵早就走歪了路子,聖殿裏面住進了嗜血的蛀蟲。那些帶着金錢走進血獵的‘探員們’究竟有沒有能力你我都清楚。與其擔憂血族入侵,不如關心一下血獵內部吧,諾德。”

“血獵的問題我自然會處理。而我們在聊的是你的立場,萊恩斯。”諾德承認他的錯誤,卻并不因此選擇在血族的事上妥協,“貼近血族的人類總會失去方向,這是前人留下的教訓。”

“我不是前人,也不會步他們的,勞會長費心了。”萊恩斯回絕諾德的提醒,轉身朝副樓走去。

“你在被迷惑,萊恩斯。”諾德對着萊恩斯的背影給出忠告,“小心邊界。”

萊恩斯停下步子,看向諾德,“種族從來都不是邊界,人類的惡和血族的善一樣,都是無法考量的東西。你太固執于族群了,諾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