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郊區別墅家的棺材最終沒有被搬走,連同那間客房成為家裏最別致的一道風景線。

熟雞肉不經過鹽腌制難以保存,貓又不能大量攝取鹽分,所以為彌撒配備口糧一事并不現實。但顧問先生分文不取,甚至“贊助”了不少金幣,萊恩斯還不至于克扣這一點貓食,于是讓管家盡力準備風幹的雞肉幹,再帶幾塊鮮煮的雞胸肉。

于是老管家這幾日瘋狂地寵溺彌撒,要什麽給什麽,看它的眼神如同看一只即将吃不上飯的小可憐。

彌撒對即将到來的事情毫無預感,在家吃了個膘肥體壯,直到被萊恩斯抱着上路,只能以不太新鮮的熟肉為食時,才明白情況的嚴峻,并開始真實地想念起別墅裏那個追着它跑的老管家。

“有的吃就不錯了。”萊恩斯看了一眼被拍落的肉幹,抓住彌撒揮舞的爪子。彌撒的指甲被精心修剪過,即使是攻擊狀态,也伸不出太多。

獵人手疾眼快,正把爪趾露在外面,碰觸手掌心的只有軟軟的肉墊,伸出的一點指甲在空氣裏孤零零地杵着,有點可憐。

“喵……嗚!”彌撒嚎了一聲,趁着卷耳發脾氣亮牙齒,萊恩斯撕下一條雞肉扔進卷耳的嘴裏,餓着肚子的彌撒察覺到食物的氣味本能開始咀嚼。

“已經在密林邊界了,一會就見到你主人了。”萊恩斯拎起別扭的貓咪放在兜帽後面,突然勒緊的鬥篷讓他呼吸卡了一下。萊恩斯扯了扯繃直的領子,面無表情地嫌棄到,“你好重。”

比蝙蝠重太多了。

萊恩斯躲過背後撓過來的一爪子,松開鬥篷第一顆扣子。

密林對安德烈來說是安全寂靜的床榻,對闖入者來說就是危險的禁區。萊恩斯來過許多次,習慣了低亮度帶來的恐懼。

古堡周圍是密林最安靜的一片區域,因為這裏沉睡着吃人的“猛獸”,所有動物都會本能避開。

每次萊恩斯來這裏時,都只有搖晃的樹枝與他作伴,所以當他看到停歇在枝丫的蝙蝠就立即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萊恩斯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在确定只有樹枝上蹲着兩只蝙蝠後從兜帽裏拎起彌撒,彎腰把它放在一顆大叔底下并拿出一塊風幹雞肉:“君子協議,你呆在這別亂跑,我一會就帶你去見安德烈。”

看到古堡的彌撒有些興奮,暫時和讨厭的獵人達成協議,晃着尾巴端正地坐在一地落葉上,連地上的雞肉塊都不去動了。

萊恩斯安置好彌撒,起身時摸向腰間的銀槍,寬大鬥篷很好地遮蔽了他的動作。

膽大的人類把後背留給了敵人,藏在暗處的生物自然不會放棄這種機會。

萊恩斯在一陣劇烈的草葉響動出現的同時,右手拔出槍指向樹幹,左手勾住引人刀柄帶出刀刃。

匕首和子彈一起射出,子彈飛向枝頭,匕首從萊恩斯脖子間繞過別扭地刺向他右斜方。

“叮!”

“噗—!撲啦啦——”

一只蝙蝠從枝丫上垂直下落,另一只蝙蝠受到驚擾,擦着樹葉嘶叫着朝萊恩斯撲來,銀匕首被擋住,巨大的力将萊恩斯推出。

左手不是萊恩斯的慣用手,用來抵擋已是勉強,進攻更是顯得勢弱。但這并無大礙,萊恩斯這一擊只在保命,以便他有機會逐個擊破,也沒想過能夠擊殺從右側來得敵人。

萊恩斯飛速後撤,和右斜方攻擊來源拉開距離,刀刃在空中旋轉,由左手交換到右手。

飛撲而來的蝙蝠在半空化成裹着鬥篷的男人,獠牙墜在嘴邊,利爪沖向萊恩斯的脖頸。

握住刀刃的右手手腕翻轉,沒有任何停頓地猛然發力,刀尖在半空劃出一個弧度極大的“S”型曲線,在利爪接近皮膚的同時刺進對方脖頸,割斷敵人的氣管。

濃烈的血腥味在古堡前彌漫,吸血鬼的爪尖刺破了獵人的脖子,正向外淌着血。但比起已經說不出話的吸血鬼來說,萊恩斯一點都稱不上狼狽。

萊恩斯抽回匕首後退,維持前撲動作的吸血鬼瞬間倒地。萊恩斯在将脖子處撕開的口子徹底割斷,頭顱便咕嚕嚕地滾向遠方。

萊恩斯直起身,槍口對準某個方向,“你們是什麽人。”

準備攻擊的鬥篷男人停下身形,對詢問不做應答。猩紅的眼睛從兜帽縫隙裏死死盯住萊恩斯,卻忌憚萊恩斯手中的銀槍,不敢輕舉妄動。

萊恩斯有耐力和血族僵持,但他更需要進入古堡查看情況,這群突然出現的吸血鬼太過詭異,他一點都不相信安德烈能夠容忍別的血族在他的地盤肆意進出。古堡裏面一定出了什麽事。

鬥篷男盯着萊恩斯看了片刻,抓準獵人急躁的時刻,閃身躲過射偏的子彈化作蝙蝠飛進古堡的窗戶。

幾發銀彈不甘地跟随蝙蝠,一路爬上玻璃窗,在透明玻璃面砸出一朵朵粗魯的花。

“喵!”彌撒晃着尾巴,一把箭般在萊恩斯面前略過,腳爪踩着古堡身上纏繞的藤蔓追着蝙蝠跑了進去。

“彌撒!”面前飛舞的落葉遮擋了卷耳的身影,萊恩斯喊了一聲推開古堡大門。

古堡裝潢大部分符合安德烈的審美,光線昏暗,所有的擺件都要擁有藝術的靈韻。古堡的氣息永遠都是清冷的,天然樸素,又深不可測。

萊恩斯握緊匕首,長靴撞擊地板,聲音在高聳的大廳回蕩。他面前的沙發空無一人,壁爐熄滅,未燃盡的木材躺在灰燼裏,似半死的森林。

圓形玻璃窗透進光線,正照在棺木頂部,安德烈在裏面沉睡。

古堡裏沒有蝙蝠的影子,這裏似乎沒有打擾過。

萊恩斯環顧四周,注意到茶幾上放着一張黑金卡片。由于久未住人,茶幾覆蓋一層稀薄的灰塵,而卡片卻很幹淨,是近期才放上的。

“安德烈?”萊恩斯餘光打量那張卡片,沒有擅自去觸動,他握緊匕首,一步一步湊近棺木。

供血族沉睡的棺材不會上釘,畢竟沒有吸血鬼希望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用指甲劃開棺材蓋。因此萊恩斯看到棺材邊沿上幾個金屬色澤的圓面後,立馬用刀尖抵住長釘頭部往外起。

他背後的房梁上,一只蝙蝠團在陰影裏,死死盯住棺材。

封棺釘一個一個被撬起,卷邊的銀刃卡在最後一個釘子處,爪子狠狠劃過木頭的聲音在萊恩斯頭上傳來。

萊恩斯手腕下沉,銀刃猛地上翹,帶出一截長釘,同時刀刃也承受不出力度而攔腰折斷。

萊恩斯扔掉刀柄,拔槍轉身,卻沒看到呼嘯的陰風應該帶來的獠牙。

擺放棺木的階梯下,彌撒長長的牙齒刺進蝙蝠的肚子,爪子上金色的毛染滿了血跡,正踩住蝙蝠的腦袋,晃着頭撕扯蝙蝠。

萊恩斯松了口氣,轉身把最後的長釘拔掉,推開棺材。

濃烈的血腥味夾雜着甜香的氣味撲面而來,棺木裏鋪着幾朵鮮豔的曼陀羅花,沒有腐敗的跡象。還有幾枚香扣被塞進絨布與棺材的夾縫中,用以遮蓋血的氣味。

本該沉睡的吸血鬼胸腔部位連根插入一支烏黑的木樁,安德烈雙手交叉躺在棺木中,若不是胸前還未幹涸的血液放肆地侵占了他大半衣物,看起來就真的只像是睡着了。

萊恩斯收起槍,握住木樁往外拔,血族極高的自愈能力導致皮肉接納了木樁,連在木頭上,根本拔不出來。只能用刀刃一點點劃開長好的肉,剝離出木樁才能完全取出。

卷邊的半截銀刃勉強能勝任這個任務,只是沒了刀柄的銀刃不好控制,一使力就會在獵人手掌心留下兩道深刻的傷口。

新鮮的人類血液滴落在胸膛傷口處,随着獵人的動作又一路蔓延至臉頰,滴在蒼白的唇邊。

閉目安眠的血族嗅到美味的氣息蘇醒過來,準确捕獲了作亂的手。

萊恩斯在剔除和木樁連接的皮肉,卷刃的刀切口不幹淨,卷邊裏會卡住肉屑,拖慢進度。萊恩斯正要拿絨布把刀刃卷起縫隙裏的碎屑擦幹淨,就被醒來的安德烈握住了手腕。

吸血鬼力氣比普通人大很多,不控制的情況下能輕易捏碎成年人的腕骨。

骨頭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萊恩斯皺眉,手掌的無力感導致他握不住刀刃。

銀刃落下,直沖着安德烈刺去。

安德烈側過臉躲開刀刃,目光由萊恩斯的臉下落至被緊緊握住的手腕。

粘濕的血液在手腕與手的交界處堆積,獵人因為麻木而本能卷曲的指骨看起來蒼白脆弱,手掌心因為擠壓而無法愈合的刀傷不斷流着血,和發白的指尖形成鮮明對比。

安德烈松開手,閉着眼呼吸,感受到胸腔處的鈍痛和阻力。木樁還沒有被拔出,他反手伸向被血浸濕的絨布,從裏面拿出一把刀刃鋒利,染滿血跡的匕首遞給萊恩斯。

萊恩斯在棺材裏抓出一塊布包紮傷口,接過銀匕首。

安德烈仰躺着觀賞獵人包紮,問到:“彌撒呢?”

作者有話說:

萊恩斯大展身手,以一敵三,滿身傷痕(誤)來到了安德烈的面前。

安德烈:我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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