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叫我嫂子

沈安途在淩晨的時候做了噩夢,全身冷汗不停呓語,謝铎立刻開了臺燈把他叫起來。

剛睜眼的時候沈安途反應很大,他猛地推開謝铎向床角縮去,腰撞在床頭櫃還要後縮,同時伸手去床頭櫃上摸什麽,這個動作碰倒了他睡前放在櫃面上的水杯。

當水杯落地的悶響出現的那一刻,沈安途才仿佛真正被喚醒,他在晦暗的光裏認清了謝铎,逐漸平複呼吸,卸下防備。

“對不起,對不起……” 沈安途縮在床角,把頭埋在膝蓋上,讓自己縮成一團,像一只受傷後縮在角落舔傷口的小獸。

沈安途這一些列的動作謝铎看得清清楚楚。

他為什麽後縮?

他在怕什麽?

他下意識伸手去床頭櫃上找什麽?

“做什麽噩夢了?我把你鎖在家裏不給出去?” 謝铎壓住心底的煩躁和焦慮,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輕松一點。

沈安途噗噗地笑起來,沒什麽精神地回道:“你也知道啊……”

當噩夢帶來的情緒消退後,疲憊和困倦跟着湧了上來,沈安途不想動,這個姿勢讓他覺得安全。

但謝铎不同意,他去拉沈安途的手臂,力道很輕:“過來睡覺。”

沈安途沒動:“不,我就這樣睡一會兒。”

“這樣睡不舒服,躺下來好不好?” 謝铎輕聲勸他,但沒想到就這麽一會兒工夫沈安途竟然已經迷糊地睡了過去,謝铎只好再把他搖醒。

沈安途被吵醒心情很糟糕:“不好,我就要這樣睡,你別管我!”

謝铎也不廢話了,用力扣着他的腳踝直接拉過來,抱進懷裏裹上被子,給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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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途剛開始還像模像樣地掙紮了一下,後來感覺到了謝铎的體溫和平穩的心跳後,逐漸安靜了下來,這個姿勢确實比把自己團起來更舒服,沈安途很快就睡着了。

謝铎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了,到早上時間差不多的時候他起了床,給楊宇打了個電話,楊宇說這表示他的記憶正在恢複,這是腦震蕩好轉的體現,沒什麽大礙,如果實在不放心就帶沈安途來做個檢查。

謝铎挂了電話以後去陽臺抽了根煙。

十一月初的天氣不至于太冷,但一件襯衣還是稍顯單薄,浸染了涼意的布料源源不斷地汲取體溫,同時也帶走了少許焦躁,讓謝铎保持冷靜。

經過這一個星期,謝铎幾乎要相信沈安途失憶了,但沈安途毫無障礙地接受了謝铎這個男朋友這件事,本身就不太可能。沈安途是個直男,身邊的情人換了一個接一個但無疑都是女的,謝铎不信失憶能改變一個人的性取向。

但如果沈安途真的失憶,那麽新的問題也随之而來。

現在的沈安途相信了謝铎的謊言,覺得自己和謝铎是情侶,他像一個普通的妻子一樣留在家裏為謝铎做飯,等謝铎回家,做一切事情讨好謝铎,可他總有一天會恢複記憶,等到了那個時候,他會作何反應?

謝铎不敢說沈安途真的愛上了自己,他猜測沈安途是無所謂的。沈安途能一個接一個的換女人,也許對于他來說,和別人産生好感發生關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他本性如此,謝铎只是暫時地得到了他 “情人” 的稱號。

所以謝铎貪婪沈安途的親近,也痛恨沈安途的親近。

不過一個星期沈安途就願意和他上床,這件事時時刻刻提醒謝铎,如果那天截走沈安途的是別人,沈安途說不定也會露出那樣的眼神問他們:“親不親?”

像沈安途這樣的,雖說他本人只喜歡女人,但不知道背後有多少人肖想過他,謝铎不正是其中之一嗎?更加不巧的是,他們之間還有家族生意上的矛盾在,要不是謝铎作弊,提前插隊把自己送到沈安途面前,他們永遠也不會有這樣的交集。

如果沈安途恢複記憶了會怎麽樣?

謝铎回憶着記憶裏的沈安途,再結合各種傳聞,他覺得沈安途也許會惱羞成怒殺了自己也說不定。

不過按照沈安途這個秉性,如果他想下手,恐怕也會不動聲色地和他裝一段時間的恩愛,然後趁着半夜謝铎睡着了一槍崩了他,再面不改色地逃離現場,向所有人控訴他的所作所為。

謝铎叼着煙腦補了一下那個場景。

沈安途去警局報案,露出前一晚被自己弄出的一身痕跡,聲淚俱下地控訴謝铎的暴行,說自己只是出于自衛,迫不得已才殺了謝铎,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沈安途曾經被他搞過。

這樣,好像也不錯。

謝铎自嘲一笑,把煙頭扔進煙灰缸,轉身回了房間。

沈安途醒的時候身邊的謝铎已經不見了,他把手伸進旁邊的被子裏,只摸到一片冰涼。

也許是噩夢的緣故,沈安途這一覺睡得不太好,無論是身體還是大腦都很累。

他走進廁所,機械地刷牙,順便打量起鏡子裏的自己。

長得稍微有點長的頭發淩亂地貼着臉,有些遮眼,但同時讓他過于豔麗的五官變得柔和無害。

沈安途忽然覺得鏡子裏的人無比陌生,他正在思考這種陌生感的來源,忽然腦海裏閃過幾幀畫面,它們來得快去得快,只給沈安途留下了一點模模糊糊的印象。

這種感覺就好像答案已經到了舌頭尖,卻始終說不出來,沈安途努力了一個早上,除了讓頭疼開始作怪,沒有任何效果。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向謝铎求助。

上午十點多的時候,謝铎收到了沈安途的微信——他們前兩天把微信加上了,沈安途怕電話影響他工作,所以如果不是急事,沈安途都會通過微信聯系謝铎,為了體現情侶身份,沈安途特意用了和謝铎一模一樣的頭像——一片蔚藍的天空,謝铎的昵稱是 X,沈安途就把自己的改成 S。

S:【你手機裏有沒有我們過去的照片?】

X:【想起什麽了?】

S:【就是什麽也沒想起才想看照片,有助恢複記憶嘛,發幾張呗。】

謝铎沒有立刻回複,沈安途知道他肯定有工作,也沒有催他。大概半小時後,謝铎的消息來了。

X:【有,太多了不好發,等我讓人做個影集送過去給你慢慢看,最遲下午送到。】

沈安途立刻說不用那麽着急,等晚上謝铎回來他們一起看也行。

三分鐘後,謝铎回了一個字:【嗯】。

沈安途盯着那個 “嗯” 看了一會兒,回了他一個貓咪發射愛心的表情包,不過他等了很久謝铎都沒再回了。

沈安途把手機扔在一邊,整個人癱在床上,一動不動像個屍體。

他感覺到一絲寂寞,外加一點焦慮,可能不止一點。

失去記憶總讓人感覺踩在冰面上似的,雖然現在腳下堅實,但誰知道哪天會不會就一腳踏空掉進湖裏。

也許是早上那個噩夢給了他不太好的預感,雖然夢裏的內容在睡一覺後忘得一幹二淨,但多少影響了沈安途的心情。

他陸陸續續想了很多,想昨天謝铎說的話,想他和謝铎的未來,本來謝铎的父母就不喜歡他,如果他們知道沈安途失憶後在謝铎家裏混吃混喝,恐怕更看不上他,所以至少得恢複記憶把工作重新拾起來。

沈安途想起這兩天看的口譯書就一陣頭大。

午飯後,沈安途照例睡了一覺,等他晃到廚房喝了一杯水,打算去書房的時候,家裏的門鈴響了。

這還是一個星期以來家裏的門鈴頭一次響,沈安途覺得很新奇,他從門口的監控裏看到了一個穿着休閑西裝的娃娃臉男人,他猜這個男人多半是來找謝铎的。

“你好,請問哪位?” 沈安途在話筒裏問。

“是我呀沈哥,我是謝文軒,謝铎的表弟,我來給你送影集的。” 謝文軒的聲音裏透出一股年輕人的活力。

沈安途想起自己沒法從裏面開門,就問謝文軒能不能自己進來,謝文軒說能,他已經給謝铎打過電話,謝铎會給他開門,沈安途這才知道,原來家裏的門都是由謝铎遠程操控的。

謝文軒進了別墅,一見到沈安途就傻笑:“好久不見啊沈哥,聽說你出事了我特別擔心,本來想去醫院看你,但是工作一直太忙了,直到最近才有空……”

沈安途眯着眼睛打量他,問:“你從前一直叫我沈哥嗎?”

謝文軒背後開始冒冷汗:“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沈安途說:“那從今天起,叫我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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