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神獸發怒 愚蠢的人類,你就等着神獸……
顧海洲左手拎着咻咻的衣領, 右手拎着顧海島的衣領,把兩人從人群裏拎出來,走得離人群遠了, 顧海洲才把他倆放下來, 點着咻咻的腦門說:“這有什麽好看的, 不就是挨頓打嗎,我跟海島也經常挨打。大哥小時候也沒少挨打。咱們下鄉小孩哪個不是挨打長大的, 越打越皮實。”
顧海島點頭:“是,我就盼着我趕緊長大,自己不用挨打了, 再生個兒子, 他不聽話就揍他。”
咻咻擡着小下巴, 認真地問:“這不一樣,媽媽打你們有打壞過嗎?”
顧海洲想了想說:“沒有。”
顧海島也說:“沒有。”
王巧蠻打孩子向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弄得雞飛狗跳,真正挨到孩子身上沒幾下。
咻咻嘟着小嘴:“沈肆不是他親生的,才打得那麽厲害。他只是拿沈肆出氣。”
顧海洲怔了一下, 也許咻咻對親生非親生更敏感一些。
确實, 顏老大打他兒女從來沒下手那麽重過,他只是對沈肆洩憤。他覺得沈肆吃他的, 喝他的, 白白養着他。
以前還有錢拿, 他可以好好養着, 現在沒拿錢, 他為啥不能打?
但是吧,他又不想讓人走,畢竟可以讓沈肆幹好多活兒。
顧海洲無言以對, 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今天他跟爸媽告狀,爸媽并沒有打咻咻,是不是因為咻咻不是親生的才對她格外好呢?
親生的盡管打,非親生的不能打。其實這是一種生分的表示。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顧海洲可要對妹妹好一些,一定要把咻咻當親妹妹。
要是咻咻挨打,他肯定不好受,咻咻沒挨打,他還是難受。
他的心理活動真是複雜極了。
正這樣想着,人群裏突然傳來一聲兒童稚嫩的責怪聲:“爸,你怎麽又打他?”顏老大這樣胡作非為,會倒黴的。
那聲音稚嫩,帶着無奈跟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兒。
是顏四喜。
她先去拉沈肆,想帶着他暫時離開,沈肆倔強地站着,就是不動。
顏四喜力氣小,拉不動她嘆了口氣,沈肆這個态度,讓她怎麽辦?她以前對沈肆是不好,可那是她重生之前,她重生後想極力修補與沈肆的關系,但無濟于事。
如果她能重生在沈肆腿腳殘疾前就好了,也許她可以避免這件事,可她偏偏重生在那之後。
她打量着沈肆,帶着成年人才有的審視意味。
看他現在模樣慘吧,可顏四喜偏偏覺得他好命。在未來十年的歲月裏,沈肆是烈士後代,受盡這一身份的庇護和好處。等到了八十年代年改革開放,大家突然發現錢是好東西拼命掙錢的時候,沈肆突然繼承一大筆財産。
表面上,沈肆父親是貧農兒子,其實那是他養父,他生父是在國外的大資本家,也就是說沈肆的親生祖父将來會找到他這個唯一的孫子,把畢生的積攢交給他,那可是一般人幾輩子都積攢不到的財富。
這還不夠,沈肆本人智商高而且有本事,利用他祖父的積累,經營企業,成為福布斯排行榜上長期雄霸頭把交椅的富商。
什麽好事都叫沈肆趕上了。
他的命怎麽那麽好啊!
這就是天将降大任之前的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腿腳有殘疾又能怎樣!
換做她,她完全願意跟沈肆對調身份,願意接受單腿殘疾。
所以,顏老大得罪的是什麽人,得罪的是未來的富豪,随手像碾死一只螞蟻那樣把他碾死的人。
要讓顏四喜來說,沾惹上這麽一個人,他家才是一家子倒黴蛋。
偏偏她有一個不成器的爹。
他們一家子莫名其妙就當上了未來大佬的對頭,這不是倒黴是什麽。
而沈肆性格又很怪,她千方百計修複關系甚至是讨好沈肆都不肯原諒她。
沈肆可是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糟透了,孤零零一個人,沒有親人,沒人過問,餓肚子,幹重體力活,這都不算什麽,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他的腿腳。
他現在是個跛子,是個殘疾人。
本來軍人叔叔說,等他長到十幾歲,年齡足夠,他可以參加他爸爸那支王牌海軍陸戰隊,像他爸爸一樣,保衛祖國領海,做一個英勇無畏的軍人。
都是因為這腿腳,他穿不了軍裝,當不了兵。
他的夢想化作泡影,他的人生一片昏暗。
“爸,你進院子。”顏四喜推着他爸。
顏老大真是醉得厲害,打你就關起門來打,非要到大門外來打,弄得人盡皆知。
不過也有可能是沈肆這個家夥故意把他爸引到門外來讓人圍觀。他們家的名聲就是這樣敗壞的。
顏老大随手一推,一股酒臭味從嘴裏噴出來:“滾一邊去,沒你的事。”
顏四喜一個趔趄,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
她想讓沈肆看到她所做的努力,可是他不看,不聽。
咻咻已經繞過阻擋她的顧海洲,跑到人群這裏來。
“我就揍他怎麽了,不揍他還能揍誰?”顏老大拿着酒瓶子晃晃悠悠朝沈肆走過去。
“你這個大壞蛋。”小神獸發怒了。
咻咻瞪大眼睛,擰着眉頭,鼓着臉頰,臉上是又兇又萌的表情。
她像枚小炮.彈一樣像他沖了過來,一頭撞在顏老大大腿上。
愚蠢的人類,你就等着神獸的懲罰吧。
彭!
預想中的把壞蛋撞翻在地、屁滾尿流、滿地找牙并不存在。
軟綿綿的小身體,毫無攻擊力。
咻咻愣住了,她不是小神獸,是軟綿綿、胖嘟嘟的人類崽崽。
“你是誰?你信不信我揍你?”顏老大瞪着猩紅的醉眼看着面前這個沖撞他的小不點,嘴裏噴着臭烘烘的酒氣,朝咻咻晃了晃拳頭。
沈肆低垂着眼睛,看到從他面前匆忙跑過的小腳丫,又聽見這樣的話,終于擡眼,看到眼前一幕,他只見仇恨的眼睛裏出現一絲焦急,剛想站起來,另外一人從他面前飛速跑過。
看來不需要他,沈肆繼續站着不動。
嗚嗚嗚,這個壞蛋面目猙獰步步緊逼,好可怕。咻咻吓得往後退,肩膀蜷縮着,像個小鹌鹑一樣。
就在這時,她被顧海洲拎起來,護在懷裏。他後退兩步,哄着妹妹說:“你跑遠點,去跟三哥在一塊好不好,你看我揍他。”
顧海洲的俊臉無比陰沉,他生氣了,這個醉漢竟敢威脅他妹妹。他要揍他一頓,雖然他力量和身高都不如人,想他可以憑借速度、靈活度和技巧取勝。
咻咻窩在二哥懷裏,終于安全啦。
她看了看二哥握緊的不太大的拳頭,搖了搖頭。二哥也才九歲呢,就是打得過顏老大又能怎麽樣,他醉得厲害什麽都不記得,連教訓都嘗不到。
還是讓小神獸來對付他吧。
小貔貅暗暗發力。
噗,噗,噗,任誰都不能忽視的響亮的聲音從顏老大身後傳來,接着一股強烈的臭氣蔓延開來,黃色的液體順着顏老大的褲管往下流。
衆人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顏老大……拉褲兜子了?
可他自己并無意識,還在朝沈肆走呢,接着又是噗的一聲。
要不是褲子擋着,早就不知道飛濺成什麽樣了。
顏老大愣住了,完全顧不上沈肆,朝自己身後看着,他搞不懂發生了什麽。
他轉着圈,好像一只追逐自己尾巴的癞皮狗。
顏四喜驚了又驚,他爸這是大小便失禁了?這該怎麽辦,好惡心。讓他爸進屋又不樂意,就在這兒丢人嗎?大小便要由她來處理嗎?她要死了,她不管。
一連串問號在她額前飄過。
他爸現在坐在地上,已經坐一堆屎尿上面了,甚至他還用手去抓。
“顏老大,你真惡心。貓尿灌多了吧。”
“你這就是報應,你知道不,這是老天懲罰你。”
“臭死了,豬圈裏的豬都比你幹淨。”
衆人哄堂大笑,論起嘴皮子功夫,他們還是很厲害的。
顏四喜覺得顏老大丢光了他家人的臉,可是現在家人都不在,丢臉的只是她自己。
顧海洲看着用雙臂摟着自己脖子的妹妹,肉嘟嘟的小臉沒有特別之處,依舊是烏溜溜的大眼,小巧的鼻子,粉潤的嘴唇。
表情和模樣都沒有任何變化。可他就是覺得,顏老大突然大小便失禁跟咻咻有點關系,可是咻咻有這樣的能力嗎?
“二哥,咱們走吧,這兒真臭。”顧海島捏着鼻子說。
“你們仨在這兒呢,我們找了一大圈。”顧景遠跟王巧蠻找來了。
王巧蠻滿臉厭棄地說:“沈肆又挨打了,那小子也怪可憐的。我以前住這兒的時候可沒少拉架,一點用都不管。”
咻咻說:“他以後打不了沈肆了,他打沈肆就會拉褲兜。”
顧海洲看着妹妹,眼中的疑惑又加深一層。
“真臭,活該,他這樣的人就該遭報應。”說完她并不解氣,還沖顏老大罵:“顏老大,你就是活該。”
王巧蠻把咻咻接過去說:“閨女,咱回家吧。”
咻咻反手抱着王巧蠻,把頭貼在她頸窩:“多虧我有這麽好的媽媽。”
能遇到王巧蠻夫婦,她太幸運了。
“那爸爸呢。”顧景遠吃醋了,他伸出手直接把人從王巧蠻懷裏搶了過去。
“哎,你別搶閨女啊!”
“我還有好爸爸。”咻咻摟着顧景遠,聲音甜絲絲的。
顧景遠心裏像喝了蜜一樣甜,他說:“爸媽有了咻咻才是幸運的人。”
沈肆掀起眼皮,看到一家人離開的美好和諧的畫面,心想多虧咻咻有這樣一個家庭接納她。
可是他們家已經有三個孩子,為什麽還要收養一個女娃呢,當初決定要收養咻咻的時候,顧景遠還沒醒過來。顧海岳早晚會成家,王巧蠻養三個孩子的話她會很吃力。
他們是不是把咻咻當童養媳養?等咻咻長大,讓她給顧海洲或者顧海島當媳婦?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咻咻就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這對她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
日頭西沉,回到家,咻咻他們三個趕緊一人拿了一個桃形李啃。
“洗手,都洗手。”王巧蠻敲桌子。
三人又趕緊放下水果,跑去院子裏舀水洗手。洗下來一盆黑水。
“不行,換水。”王巧蠻說。
洗到老媽滿意,三人進屋又把各自的桃形李拿到院子裏接着啃。
王巧蠻馬上洗手準備晚飯:“晚飯咱們就吃蒸鲥魚,火腿焖豆角土豆,蝦皮紫菜湯。”她早就計劃好了。
“你們趕海帶回來的魚要趕緊吃掉,而且你爸剛好,一個多月沒吃東西,肯定要好好補補身體。”
“哎,對了,那棵野生的桃形李樹上還有好多果子呢。”顧海島說。三人竟顧吃了,差點忘了這茬。
顧景遠背了一個更大的筐,帶着顧海島将樹上的桃形李都摘了回來。
王巧蠻笑咪咪地說:“這兩筐桃形李可夠你們幾個吃一陣子了,這水果不禁放,明天我挑一些做成果幹給你們當零食。”
她點了點咻咻的臉頰:“那樣咻咻就不會餓肚子了。”
“哎,你大哥怎麽還不回來,飯早就做好了,平時這點該回來了。”王巧蠻說。
她說話的時候,咻咻嗖地跑出屋子,朝大門口跑去。
“大哥,給你吃水果。又甜又酸,可好吃了,我們在山上摘的。”她喊道。
顧海岳一下把軟綿綿的小人從地上撈起來,抱在懷裏。萌萌的小奶音,聽得顧海岳渾身疲勞消散,心都要化了。
顧海岳接過李子,咬了一口,真甜。他抱着咻咻進屋,看到一大桌飯菜,說:“晚上的菜也挺好啊,你們不用等着我,先吃給我留點就行。”
王巧蠻招呼大家趕緊吃法,她說:“要是一般飯就不等你,給你留點熱在鍋裏,好飯肯定要等,大家一起吃。”
——
顏家是另外一副光景。
顏老大搖晃着身體,晃晃蕩蕩走進豬圈,見到老母豬兩眼發光,扔下酒瓶,躺下摟着老母豬一陣啃,然後翻身壓到老母豬身上去了。
至于那頭老母豬,開始驚慌失措,一對圓眼大睜,後來被顏老大啃得舒服了,哼哼着順從地躺下。
“呦,顏老大以為老母豬是他媳婦呢!”
“顏老大還不趕緊把你媳婦給睡了。”
“真是個畜生。”
顏四喜攥緊拳頭,這是說她媽是老母豬?她臉色煞白,一邊擔心他爸會做出什麽豬狗不如的事情,一邊揮舞拳頭說:“都別看了,都堵在我家,趕緊走。”
衆人覺得不過瘾,期待看點更勁爆的,可惜顏老大已經打起呼嚕,鼾聲震天。他們只能帶着遺憾回家。
顏四喜看着滾在豬屎尿裏的顏老大氣得要命,恨不得他馬上死了,可是她毫無辦法,只能由着他去。
她又走出院子,沈肆依舊沉默地站在那兒,低垂着頭,長睫蓋住他的眼睛,似乎再想什麽。
顏四喜就怕這種高智商的人沉思,他肯定不會想什麽好事。
“沈肆,我爸打你你不會跑啊?你跑到山上、跑到海邊,等他酒醒了再回來不就行?”顏四喜說。
她不希望看到沈肆挨打,敢打未來的大佬那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沈肆不是沒反抗過,上次他發現顏老大喝醉趕緊跑出家門,後來被抓回來挨了頓更厲害的毒打。
負責他的賀連長一直沒來,也沒寄寄養費來,他開始想一定是他有事耽擱,後來想可能軍人叔叔們不管他了,他被放棄了。再後來他又想軍人叔叔們不可能不管他,只是不知道他這裏的情況,他已經攢夠路費,馬上就能上島找軍人叔叔。
只是在這之前,他有件事情要做。
壞人應該受到懲罰。
沈肆轉身,依舊沉默着往院子裏走,全程沒有看顏四喜一眼,就像沒看到顏四喜,沒聽到她說話,沒有她這個人。
顏四喜最讨厭的就是他這種目中無人的傲氣,即使她想緩和關系都無能無力。
沈肆拿出斧子,沉默着劈柴。他個子小,力氣不足,斧頭跟他的身量相比又大又沉,他每劈一下都顯得格外吃力。
顏四喜站到他對面:“沈肆,你能不能跟我說句話啊,你挨打我心裏也難受,咱們一起想想辦法吧,我願意幫你。”
不過,她覺得沒有什麽辦法可想,她跟大家想的一樣,就是那些軍人不管他了,沈肆又沒有親人,現在又不像後世,有福利院那樣的地方可以去,他能去哪裏呢。
可是上一世沈肆走了,他去了哪裏,怎麽活下來的,她完全不知道。像他這樣受上天眷顧的人應該不用她操心吧。
沈肆依舊不理她。
顏四喜嘆了口氣,那嘆息完全像個成年人。她轉頭看了眼豬圈中連豬都不如的顏老大,拿了個竹筐,跑出了院子。
她才不想處理顏老大身上的屎尿,她要晚點回來,那時候她媽應該已經把顏老大處理幹淨了。
再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顏四喜背着一筐豬草回來,聽見她媽羅春花正在屋裏裏罵。
“我在你們家做牛做馬,一天好日子都沒有。就是給地主家扛活都能給點糧食,在你們家扛活除了落一身病,啥都落不着。老媽子啥樣啊,我連老媽子都不如。”
她悲天嗆地地嚎了起來:“哎呦,我這命咋這苦啊,老了老了,還得給你弄屎弄尿,我上輩子是欠你的還是咋地,我下輩子再也不想托生成人了……”
屋子裏悲鳴聲漸低,羅春花萦繞在臭氣裏,呆愣地看着屋裏地上那一堆帶着屎尿的衣服。
洗她是不想洗的,可是扔了吧,那可是新做的衣裳,顏老大最好的衣裳,花了六七塊呢。
要是不洗,留着明天顏老大清醒了讓他自己洗,不行,她肯定要挨頓打。
對了,讓顏四喜那丫頭洗。
她把褲子上衣褲衩用棍子挑着扔進院子,對正在豬圈前磨蹭着喂豬草的顏四喜說:“快把你爸的衣服洗了。”
顏四喜懵了,那一堆臭烘烘的衣服讓她洗,她費勁心思去外面轉了一大圈,還是沒躲過去。
她的命怎麽這麽苦啊,家裏這亂遭遭的,大哥三姐在上班,二哥在當兵,家裏就她面對這一堆糟心事,真不公平。
這該怎麽辦啊,都是屎尿,她可不想洗。
她哭喪着臉想辦法。能不能跑出去,不行啊,跑出去還不得回來,回來說不定要挨揍。
讓沈肆洗?讓這個未來的大佬洗這些帶着屎尿的褲子,那沈肆會不會更讨厭她?她這些日子想要和解想要求得原諒的努力是不是白費了。
對,有了,讓沈肆跟她一起洗,這樣可以讓沈肆承擔一半臭,還可以消除兩人的誤解,說不定還能加深兩人的感情。
顏四喜敲敲腦袋,看來她多活了一世的腦袋還是很好用的。
她微笑着走到沈肆面前,對他發出邀請說:“你都劈了這半天柴了,累壞了吧,休息會兒,幫我一起洗我爸的衣服吧。洗衣服的活兒肯定比劈柴輕松。”
沈肆自顧自的幹着自己的活,面前的人他看不見,院子裏的漫天臭味也聞不到。
他的态度讓顏四喜幾乎失控,她尖叫着說了聲:“沈肆,你跟我一塊洗衣服。”
噗!怎麽回事,顏四喜大驚,尴尬的聲音伴随着臭氣湧了出來,她也要拉肚子!什麽髒衣服,什麽沈肆,統統管不了,她趕緊往廁所跑。
她為什麽跟他爸一樣,也是大小便失禁?要不是她反應快,立刻跑進廁所,也要拉褲兜。
是因為她讓沈肆跟她一起洗褲子的原因嗎?難道是誰對沈肆不好,誰就要遭報應?
她想再試驗一次。
肚子終于舒服,顏四喜從廁所出來,她觀察沈肆,他只是在劈柴而已,臉上的神情毫無變化。
還好,他不關注她,要不那“噗”的一聲太尴尬了。
猶豫再三之後,終于好奇心占了上風,于是她說:“沈肆,你跟我一起洗衣服。”
噗!腸胃翻天地覆地攪動,顏四喜立馬拔腿一路狂奔向廁所。
憋不住了,憋不住了,憋不住了。
不用驗證了,肯定是這樣的,誰對沈肆不好誰就要遭報應。
緩解了腹脹腹痛,一邊蹲廁所,顏四喜把系統調出來問:“我跟我爸為什麽都會拉肚子。”
系統說:“親愛的宿主,據統統所知呢,有兩種可能,一是你跟你爸都吃了什麽東西導致腹瀉;二是你們都有某種遺傳性疾病。”
顏四喜:“……不是別的原因嗎,比如跟沈肆有關。”為什麽感覺這系統不靠譜?
“嘤嘤嘤,你不信任統統了嗎?”系統檢測到她的想法。
顏四喜:“……”
她問:“是沈肆的氣運的原因嗎,是不是對他不好就要遭報應?”
系統回答:“沈肆本來氣運很好,可腳跛了之後氣運趨于平常,要不然統統怎麽不能從他身上吸取氣運呢。至于是不是對他不好就要遭報應,這個統統解釋不了呢。”
她又不認識什麽氣運之子,周圍這幾個人的氣運她又吸收不了,要這個系統有什麽用?
“宿主嫌棄統統了呢!嘤嘤嘤。”
這錦鯉系統是個嘤嘤怪嗎!
她本來以為她重生後帶了個錦鯉系統,她就是天之驕女,可現在系統沒用不說,只是讓沈肆洗帶屎的褲子就要遭到懲罰?天理何在!
顏四喜不敢再試,她已經受夠這種突然要拉肚子一秒都等不了的滋味。她哭喪着臉,小碎步慢吞吞挪到那堆屎褲子面前,極其低落沮喪地忍着臭味洗顏老大的衣褲。
盡管捏着鼻子,可臭味源源不斷地沖進鼻子,手上的觸感也讓他惡心,嘔,她吐了個稀裏嘩啦。
——
第二天早上,王巧蠻早早起來要給一家人做早飯,她今天也要跟顧海岳一樣,去生産隊上班。
吃完早飯,她叮囑顧海洲三人:“你們仨可以出去玩,但不要亂跑,讓我知道你們亂跑,回來等着挨揍。”
“知道了。”三人齊聲回答。
“我看着他們呢。”顧景遠說。
“不聽話你就揍,狠狠地打。”王巧蠻說。
顧景遠正在砌牆,他今天的任務是把廁所修完,種菜、再給家裏添幾把竹椅,他看着王巧蠻笑,他媳婦就是這樣,總把揍字挂嘴邊,真動真格的下手輕得很。
王巧蠻剛要走,就有人騎着自行車火急火燎地來找她,那人在門口大喊:“嫂子,我媳婦要生了,你去看看吧。”
“好,那就快走吧。”王巧蠻說。
鄉下生孩子都是這樣,沒人去醫院,都是馬上生的時候叫接生婆,如果産婦生産時間特別短,接生婆趕不到的話可能就要由自家婆婆接生。
王巧蠻也習慣了這樣随時出發去接生。
“媽,我跟你一起去。”咻咻看那男人臉色發黑,估計他媳婦生産不太順利,她跟着去的話能給媽媽增加一點運氣。
王巧蠻也是這樣想的,她不會看相,但她見得産婦的男人多了,這個男人明顯是一臉衰相,估計她這次去不會順利。
“我閨女一起去。”她說。
咻咻是她家的小福星,也許能給她帶來好運氣。
見媽媽允許她一起去,咻咻的小臉上滿是興奮,朝門裏大喊:“二哥,三哥,我不跟你們一起玩了,我跟媽去。”
那男人沒異議,只覺得她是沒人幫帶孩子,只能把孩子帶上,于是很順從地要去抱咻咻,準備放到橫梁上。
“不用,我自己騎車。”顧景遠沒去上班,自行車在家裏,她把咻咻從那男人的自行車上抱下來,又推來自家自行車。
多虧當時分家的時候堅決要了自行車。
“咻咻坐穩了。”王巧蠻把咻咻放到自行車橫梁上,蹬上車子。
“媽,我們也去行不,我們就跟在後面跑着去。”顧海洲兄弟追出院子問。他們在熟悉的地方玩膩了,也想去別處玩玩。
“不行,老實在家呆着。”王巧蠻虎着臉喊。
“為啥咱媽對咻咻跟對我們不一樣?”顧海島踢着地上的石子,失望地問。
“她聽話,不會搗亂吧。”顧海洲安慰弟弟,其實他也很不滿。
顧景遠招呼他們倆:“你倆把院子裏剩下的草拔幹淨。”
顧海洲跟顧海島:為什麽妹妹可以出去玩,他倆要在家裏幹活?
倆人極不情願地進了院子。
咻咻第一次坐自行車,橫梁有點硌屁股,她用小胖手緊緊抓住車把。
那男人在前面帶路,兩人把自行車蹬得飛快,咻咻只覺得耳邊有呼呼的風聲掠過,好玩極了。
騎行十分鐘左右,到了那男人家,剛停下車,王巧蠻就聽見屋裏傳出殺豬一般的誇張的嚎叫聲。
王巧蠻的心一沉,她把咻咻從橫梁上抱下來,把車支好。她彎下腰,指着坐在門口的小女娃對閨女說:“咻咻別亂跑,跟姐姐玩行不?”
咻咻看了眼坐在石頭上,顯得很孤獨又驚惶的女孩乖巧地說:“好的,媽媽。”
王巧蠻又對女孩說:“我去給你媽接生,你帶我閨女玩。”
那小女娃比咻咻略大些,眨着眼睛,很懂事地點了點頭。
“別瞎跑,帶着小妹好好玩,臭丫頭片子,白吃飯的賠錢貨。”男人朝自家閨女吼了一句。
那小女娃立刻吓得渾身一哆嗦,自卑地垂下了頭,用腳一下下踢着地上的雜草。
“踢啥踢,你不知道費鞋。”男人又粗暴地大吼。
女娃收回破腳趾的草鞋,一動都不敢動,靜如鹌鹑。
咻咻詫異地看看那男人,他閨女明明很乖了,還要吼她。
那男人換了副哀求的語氣對王巧蠻說:“嫂子,拜托你了,一定要讓我兒子平安生出來,生不出兒子,我們家要絕戶了。”
他怎麽就知道這一胎是兒子,真是想要兒子想瘋了!
這樣的男人王巧蠻見得多了,她心生鄙夷,不過也沒太理會兒,腳步匆匆地進了屋子。
屋裏光線昏暗,床沿站着一人對挑了門簾進來的王巧蠻抱怨:“我兒媳婦肚子不争氣,連生仨丫頭片子,你說生了仨吧,就是老母雞也該生順溜了,偏偏這胎生這麽費勁。”
這老婦人是産婦的婆婆,滄桑的老臉溝壑縱橫,說話也尖酸刻薄。
王巧蠻沒理她,朝床上看去。床上也很淩亂,産婦旁邊堆積着亂七八糟的衣物。除了産婦,還有一人正拿着擀面杖用了老勁按壓産婦的肚子。
順着她的按壓,産婦痛得發出一聲又一聲嚎叫。
王巧蠻的眉頭擰了起來,那人是另外一個接生婆,附近生産隊的人,姓丁,她最讨厭這樣,一個接生婆搞不定再找一個,她要給別的接生婆收拾爛攤子。
她的接生技術比較好,當時公社選拔了一批水平高的接生婆到縣裏參加培訓,她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她比別的接生婆更專業。
這樣拿擀面杖按壓産婦肚子的做法她頗為不齒,偏偏一些歲數大的接生婆就愛這麽幹。
産婦的婆婆嫌她的聲音太吵,罵道:“哪個女人不生孩子,你嚎啥嚎,有那力氣多使點勁兒。”
王巧蠻看着那個面目猙獰的接生婆,蠻勁兒上來了,她一把把她從床上扯下來,搡到牆角去,指着她說:“你別動。”
丁接生婆一個趔趄,肩膀撞牆,痛得她呲牙咧嘴。
王巧蠻力氣又大又兇悍,瞧着丁接生婆被她唬得不敢動了,馬上去看産婦。
産婦滿臉滿身都是汗,臉痛得變形,看換了王巧蠻來,絕望的神情出現一絲希望,她一把抓住王巧蠻的手,聲音因為痛變得斷斷續續,她哀求道:“不要再用擀面杖,求你了,再擀兩下我就要死了。”
老太婆在一邊嘟囔:“不是嚎,就是說些不吉利的,我告訴你,你好好把我孫子生出來。”
“行了,不用擀面杖,你別喊了。”王巧蠻忽視老太婆,安撫産婦說。
産婦慢慢安靜下來。
王巧蠻摸了摸她的肚子,孩子腳朝下,不好生,幸好個頭不大,不足五斤。
“聽我的,我讓你使勁,你再使勁。”王巧蠻吩咐。
大門口,坐在石頭上如木偶一樣的女娃聽到屋裏嚎叫聲停下才擡起頭,好奇地打量坐對面石頭上的咻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