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跟顏家的恩怨 越是懷疑,越要客氣……

咻咻穿着粉色的上衣, 頭上兩個小辮上還系着好看的發帶,腳上穿涼鞋。而她身上穿着灰不溜秋又破爛的衣服還有破草鞋,這讓女娃更加自卑。

“我叫咻咻。”見女娃看她, 咻咻友好地自我介紹。

“我叫盼娣。”女娃說, 神情帶着羞怯。

她很奇怪怎麽有人家會舍得給女娃穿這麽好的衣服。

她在家裏肯定不會餓肚子, 要不長不了這麽胖。

其實咻咻只是嬰兒肥,并沒有肥胖, 只是周圍的人都又黃又瘦,就顯得她白胖。

盼娣更羨慕她了,她都不知道吃飽肚子是什麽滋味。其實家裏不算窮, 只是爸爸和奶奶都說女娃不用多吃。

“我媽要給我生弟弟了。”盼娣說。

“你怎麽知道是弟弟啊?”咻咻單純是好奇, 明明孩子還沒生出來。

“要是再生女娃, 我會挨打,我兩個姐姐會挨打,我媽也會挨打,她已經生了三個女娃了,我爸想要男娃。”盼娣很沮喪地說。自從知道媽媽懷孕, 她就一直盼着媽媽生個弟弟。

“為啥想要男娃?我爸媽就特別想要個女娃。”咻咻不理解。

盼娣看着面前這個穿着體面又吃得好, 在家裏肯定備受寵愛的女娃,心想對方肯定理解不了她的處境。她說:“你爸媽想要女娃肯定是他們已經有了男娃, 沒有男娃的人家會被嘲笑, 說他家絕戶。我爸在外面聽了這話回來就拿我們娘四個出氣。”

“哦, ”咻咻應了聲, 雖然不理解, 但她聽懂了。

“你經常挨打嗎?”她又問。她看到了盼娣胳膊上的傷痕,她知道沈肆挨打因為不是親生,沒想到親生娃也會挨打。

盼娣點了點頭, 滿臉麻木,似乎是挨打習慣了,她把手臂反過來,上面有一大條傷口。

咻咻吓了一跳,盼娣的爸爸真狠啊,對親閨女都能下得去手。

還是她幸運,王巧蠻夫婦真是對她太好了。

兩個女娃聊着聊着,就一塊兒到大樹底下看螞蟻。

屋裏産婦的生産雖然費勁,但結果是好的,是一個瘦弱的渾身汗毛特別長的男娃。

王巧蠻用胳膊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産婦的婆婆驚喜萬分,趕緊把準備好的衣服給男娃穿上,邊穿邊說:“這麽難生我就知道是個帶把的,你媽沒出息,可不得好好折磨折磨你媽。”

男人從屋外奔進來,大聲問:“生的啥?”

“兒子,我們家有後了。”婆婆高興地說。她把孩子抱起來,仔細瞧着說:“看,我大孫子長得真好看啊。”

男人看到娃娃腿間的小東西,呲着牙笑,激動得直搓手。

盼娣一邊用樹枝撥拉着螞蟻,一邊仔細聽着屋裏的動靜,聽到奶奶大喊“兒子”,她振奮起來,說:“我媽生了兒子,我不用挨打了。”

她站起身來,轉身想進院子看看,猶豫下又重新蹲下來,沒有命令,她不敢随便進屋。

男娃“哇哇”哭了起來。

王巧蠻嘴角直抽抽,她見過的新生兒多,這個真的挺像猴子。她洗着手說:“行了,你別動他了,給他放床上。”

老太婆把男娃放到産婦身邊:“他餓了,給他喂奶。”

産婦根本就沒奶,婆婆又罵:“你怎麽回事,想餓着我孫子還是咋地,沒用的玩意。”

産婦不應該是給你們生了一個皇位繼承人的功臣嗎!

王巧蠻皺了皺眉,這樣的家庭她一會兒都不想多呆,她語氣也不太好地說:“她這麽幹瘦,上哪有奶去,給她炖點魚湯、雞湯。”

老太婆拉拉着臉:“我看是她饞,上哪找這些好東西去。”

王巧蠻反駁道:“雞不給吃,咱海邊魚總不缺吧。”

老太婆不在說什麽,她正激動着呢,眼裏都是孫子,哪有什麽兒媳,她引着王巧蠻出屋。“咦,我的雞蛋呢?”婆婆高聲喊。

雞蛋是給接生婆的謝禮。鄉下接生都不給錢,就給點拿得出手的東西。

她一拍腦門,這才想起丁婆子已經走了:“肯定是給丁婆子拿了,這個老婆子,她也沒出什麽力啊,還差點害了我孫子,我一定要把雞蛋要回來。”她恨恨地說。

可是家裏就那麽點雞蛋!沒了雞蛋,總不能什麽都不給吧。

老太婆一咬牙,把一塊壓箱底的藍布拿了出來,滿臉帶着痛惜和不舍遞給王巧蠻:“這個給你做謝禮,在家吃了飯再走吧。”

只是客套話,剛生了孩子,人家還亂着呢,接生婆不會留下吃飯。

王巧蠻接過布:“不吃,我這就走,要想你孫子有奶吃,就給你兒媳補補。”說着朝屋外走。

老太婆說着一堆千恩萬謝的感激的話把人送到門口。

王巧蠻看到乖巧地蹲在樹下玩的咻咻,喊了聲:“閨女,咱回家了。”

看到閨女就心裏舒坦,難度這麽大的接生都很順利,都是因為閨女是她的小福星。

咻咻應聲起身,邁着小腿朝王巧蠻奔過來:“媽嗎。”

小女娃白白胖胖開朗活潑,跟幹枯黃瘦又木讷的盼娣對比明顯。

王巧蠻臉上笑開了花,把咻咻抱起放到車的橫梁上:“坐好,出發。”

等母女的身影消失看不見,老太婆撇了撇嘴:“賠錢貨還給她好吃好穿,養的再好也是別人家的,真是錢多了燒的。我們家,好吃的好喝的都留給我孫子,再讓他讀點書,給我們家光宗耀祖。”

因為自己的精明,老太婆生出了無比的優越感。

盼娣聽到這話,神情黯然,賠錢貨,別人家怎麽不把女娃當賠錢貨養。弟弟出生,她盼不來好日子,估計以後更吃不飽了。

老太婆看自己垂着頭一點活泛氣兒都沒有的孫女,罵道:“趕緊去捉蟲子喂雞。”

回到家裏,已經接近中午,王巧蠻趕緊做飯,雜合面餅,西紅柿炒野海鴨蛋,炒雜菇,涼拌海帶絲。

吃完飯,王巧蠻決定不去生産隊幹活,她把桃形李搬出來,挑選成熟度适中的,開始制作果幹。

母女倆正在清洗桃形李的時候,漁業公司來人了。

這回來的不是領導,而是人事主任手下的普通職員小李,他來并不奇怪,但還有另外一個同事趙寶山,他是當時跟顧景遠一起競争副總經理之位如今已經成功上位的副總陳長章的親信。

趙寶山負責技術,是陳長章弄進公司的,技術水平稀爛,海難那天開船撞他的人就是他。

顧景遠面上很平靜,但拿出了十分精神。

小李剛寒暄幾句,趙寶山便開始道歉:“顧主任,真抱歉,那天是我開的船,等發現您在水裏時,緊急轉彎但來不及了。我真該死,多虧您無大礙,要不我得已死謝罪。”

王巧蠻本來笑吟吟地給客人端茶倒水,還拿來水果招待兩人,聽到對方這樣說,立刻提高警惕,對方不是一般同事,她務必管好自己嘴巴,不說不該說的話。

“你這話嚴重了,你又不是故意的,我這不是好了嗎,海難的事兒就別提了,有損失有人員傷亡的又不止咱一個單位,你也別往心裏去,更無須自責。”顧景遠大度地說。

對方上趕着來解釋,還先把道歉的話說在前邊,是想堵住他的嘴,堵住公司職工的嘴。

陰暗的心裏放在陽光下就能洗白了嗎?

如果真是故意的話,那可是不共戴天之仇,但眼下,話必須得說得客氣。

他看到趙寶山不着痕跡地松了口氣。

他現在只是懷疑,沒有證據,更不能說什麽了。

他們這兒說了一大篇話,小李想自己還沒說正事呢,他說:“顧主任,這是公司給你的一百元獎金,你簽收下。”說完,拿出準備好的十張大團結遞過來,還有收據、筆讓顧景遠簽字。

等顧景遠簽好字,小李把收據仔細收好說:“公司批你兩個月帶工資假期,總經理說你可以根據自己身體情況,提前上班或者跟公司申請延長假期。”

顧景遠的醫藥費都由公司負擔,再加上這樣的安排已經不錯。

“那我等上班再謝謝公司領導。”顧景遠點點頭說。

“這兩個小包是兩位主任給你閨女帶的零食,蛋糕餅幹之類的,他們說你家咻咻太可愛了,一定要給她帶點吃的。”小李說。

咻咻正在一邊支棱着小耳朵聽着呢,聽提到她,邊啃着紅果子邊問:“叔叔在說我嗎?”

小女娃有嬰兒肥的小臉格外白淨,嘴唇又被水果汁液染得鮮紅,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打量着他。

“呀,真的又好看又可愛。”小李贊道,他從來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小孩,剛來時候的拘束勁兒一掃而空,他都想趕緊找對象生個閨女了。

一邊刨地的顧海洲兄弟:……他倆感覺受到了打擊。

顧海島:難道他跟二哥就不好看、就不可愛嗎?為什麽沒人給他倆帶吃的。

顧海洲:要不是沈肆那個家夥,他覺得自己就是全生産隊最帥的崽崽。

“這大包東西是公司發的,都是海鮮幹貨。”小李說。

他們漁業公司,最不缺這些東西,有時候會給職工發放。

這下他們家有吃的了。

王巧蠻準備了五份水果,給兩位主任的,給小李、趙寶山的,還有一大包是給顧景遠熟識的同事。

畢竟趙寶山是他們的懷疑對象,越是這樣,越得客氣熱情,她出手很大方,大半筐水果下去了。

兩名同事提着大包小包來的,又提着大包小包走了。

送走小李,王巧蠻招呼仨娃吃零食,自己進屋跟顧景遠談論趙寶山。她說:“趙寶山畢竟年輕,我覺得她的說話表情都不太自然,你看小李也很拘束,但那是正常狀态,趙寶山這個太刻意了。景遠,你得防着他們點。”

說起察言觀色,王巧蠻自認一般人比不過她。

顧景遠跟她的想法一樣,但他輕描淡寫地說:“你淨會瞎想,有這時間不如多歇會。”

他不想讓家人擔心。

——

晚飯是雜糧飯、紅燒鳗魚還有個蝦皮油菜。

鳗魚就是咻咻他們趕海撿來那條,王巧蠻手藝好,做得味道濃郁、甘甜鮮美。

咻咻吃得可真香,嘴巴就沒停過,兩頰鼓鼓的像只貪吃的小獸。大家受她感染,第一次覺得紅燒鳗魚原來這麽香。

吃着飯,顧景遠問顧海岳:“你以後有什麽打算沒有?”

他這幾天一直在考慮大兒子的事情,該跟他談談了。

顧海岳一怔,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他暫時沒什麽打算。本來他一心想考上大學,學習船舶制造專業,以後當個船舶設計師。

為了這個目标,他一心努力讀書,從來沒考慮過別的。

誰能承想,他高考剩一科沒考,大學夢斷。

再說這一個多月顧景遠一直卧床不起,他擔心顧景遠的身體,考慮的是照顧一家人,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未來和前途,左右不過明年繼續高考或者找工作。

見大兒子還沒來的及有什麽打算,顧景遠寬慰他說:“你是高中畢業生,找個工作總不難。不用總在生産隊幹活,我會留意着縣城各單位招工,咱多去試試。”

他頓了頓說:“漁業公司每年秋季漁汛前會有面向老員工子女的招工,我在漁業公司幹了二十多年,你又是高中生,進公司并不難,而且我盡量給你安排個輕松的工作。盡量坐辦公室的那種工作,能發揮你所學,還不用風吹雨淋。”

“或者,來年你可以再考一年。你肯定可以考上大學。”

顧海岳很感動,他還未來得及做規劃,爸爸剛醒來幾天,已經在為他考慮。

“爸,你考慮得很周全,目前也就只能這樣了,我自己也好好想想。”顧海岳說。

他更傾向于再考一年大學。

顧景遠點了點頭。

大兒子聰明且努力,顧景遠并不擔心他的前途。

兄妹倆剛吃完晚飯,大隊長陳有福來了,他并不進門,只是在門口喊聲:“景遠在家不?”

陳有福五十多歲,平時為人公正,在生産隊裏很有威望。

顧景遠跟王巧蠻都迎了出來,顧景遠寒暄着:“是老哥啊,快進來吧。”

并不沾親,只是生産隊的人都能互相叫點什麽,這樣顯得親近。

陳有福只是站着不動,顯然他是擔心這裏有不幹淨的東西。

夫妻倆已經走到門口,王巧蠻直截了當地說:“老哥進來吧,我們一家子在這不過住得好好的。”

陳有福黑紅的臉膛帶着些尴尬,他朝院子裏看,借着月光看到院子裏的雜草已經被清理幹淨,有些地方已經種上蔬菜,不像原來那樣荒涼,已經有了人氣。

再看着面前精氣神極好的夫妻倆,陳有福猶豫了下,終于朝門裏邁了腿。

“海岳在家吧。”大隊長問。

看來是找海岳有事,王巧蠻回答:“在家呢,剛吃完飯。”說完朝屋裏喊了聲,“海岳,你有福大伯來了。”

顧海岳聞聲拿了把椅子出來。屋子裏熱,不如讓人直接坐院子裏。

王巧蠻進屋給人倒了杯水出來,看到大隊長正在打量顧海岳,目光中帶着審視。這天天都能看見,也不至于那樣看,看那神情還挺滿意。

“老哥,你是找海岳有事吧。”王巧蠻問。

大隊長點了點頭,不打算繞彎子,他邊抽着自帶的煙鬥邊說:“我這大隊長馬上到期,我身體不如前幾年好,不打算再幹,準備把這位子讓給年輕人。我來問問海岳願不願意當大隊長?”

顧景遠跟大兒子對視一眼,剛才談到出路的問題,大隊長就來了。

一家人都有些意外,他們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

王巧蠻快言快語地說:“老哥你這年齡也不算大,可以接着幹,海岳才十八,當大隊長的話是不是太年輕了。”場面上的話王巧蠻會說。

大隊長看來經過深思熟慮,他說:“海岳是高中生又踏實肯幹,我看他這段時間在生産隊幹得挺好。只有一點,就是出海捕撈經驗欠缺,不過這也沒啥,咱生産隊有的是會捕魚的人。而且,我考慮以後咱們生産隊要走種植、捕撈、養殖相結合的路,反正我是搞不動了,得由有知識、有文化的年輕人來搞。”

其實顧景遠一家子對大隊長上門主動說讓顧海岳當大隊長都有些奇怪,一是大隊長并不是多惜才的人,而是顧海岳也沒來沒表露過這方面的意思。

除了顧海岳,生産隊也有其他的合适人選。

陳有福是單單找顧海岳,還是在逐個走訪?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顧景遠揣摩不透陳有福的想法,只說:“海岳跟我們兩口子壓根沒考慮過這回事。”

陳有福知道這是實話,他說:“那樣海岳考慮考慮。”他吸完最後一口煙,噴吐完煙霧,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似的說:“要是海岳願意,我可以直接安排他當大隊長。”

這話就出乎三人意料了。原大隊長卸任,肯定有人搶着要當,怎麽會把這好事直接給顧海岳?

顧海岳實話實說:“老伯,我擔心我不能勝任。”

安靜了一小會兒,王巧蠻忍不住了,問道:“老哥,咋把這好事直接給海岳?”

顧景遠父子也想問這個問題。

陳有福沉默一陣兒,沒直接回答,而是說:“海岳,你覺得我家淑蘭咋樣?”

哦,原來如此。

這下三人就全明白了。

原來是讓顧海岳當大隊長有前提條件,娶他家淑蘭。

淑蘭在鄉下姑娘裏也算是條件好的,模樣周正,性子好,家境也不錯。

他們現在住舊軍營,女方也沒嫌棄他家沒房子,應該是看顧景遠醒過來了,他的工作好,不愁蓋不起房子。

不過顧海岳并沒有成家的心思。

說到這個話題,王巧蠻一肚子話,她說:“老哥,你知道海岳跟顏三彩小時候定過娃娃親。高考前顏三彩生怕我們家海岳考上大學不履行婚約,嚷嚷着把婚事辦了,多虧婚事沒辦。這海岳高考出了問題,顏三彩馬上把婚給退了。雖然我們海岳對她沒啥感情,可這對海岳也是個打擊。他現在壓根就沒有找對象的心思。”

提到顏三彩,王巧蠻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當時要結婚的是她,要退親動作比兔子還快。

這種見利忘義的兒媳婦她不要,多虧把親事退了,否則就把大兒子推進火坑。

當年結娃娃親就是顧老頭子做的主,王巧蠻就不怎麽樂意。現在大兒子終于解脫,他的婚事就由他自己做主。

再說陳淑蘭的事兒,非要把當大隊長跟婚姻捆綁的話,那為啥要當大隊長啊。

王巧蠻說這番話差不多是拒絕了陳淑蘭。

她說的是實情并且句句在理,陳有福并沒有生氣,只是說:“讓海岳自己想。”

顧海岳也說:“多謝老伯為我考慮,我現在年齡還不大,不管我以後幹啥,總得有了出路幹得好了能養活媳婦孩子才考慮成家的事情。”

四個人又沉默下來,總不能冷場,王巧蠻就開始找話說,讓這場談話顯得沒那麽尴尬。

又聊了一會兒,送走陳有福,關好大門,幾人進了屋,王巧蠻才說:“大隊長會不會生咱家的氣?”

畢竟一個生産隊大小事情都歸大隊長管,得罪大隊長不是什麽好事。王巧蠻雖不怕,可也要根據大隊長的态度做出應對。

顧景遠說:“別管他生不生氣,咱海岳的前途跟終身大事都得慎重,海岳又不想找對象,肯定不能順他的意娶陳淑蘭。”

顧海岳覺得很踏實,爸媽都很理解他,支持他自主做決定,這就夠了。

王巧蠻又扭頭對顧海岳說:“話說回來,其實我覺得陳淑蘭還不錯,起碼比顏三彩強多了。這個顏三彩真把我氣得夠嗆。”

顧海岳打斷她:“媽,快別提顏三彩了,這種家長包辦的娃娃親還是退了好,我本來也反對這門親,退親對我來說是好事。早點休息吧。”

——

吃過早飯,顧景遠依舊在家裏忙乎,種菜、搭雞窩、做竹椅,王巧蠻去生産隊上工。

陳有福給她分配了補漁網的工作,這是挺輕松的活計,看來大隊長不會因為顧家拒絕婚事而故意找麻煩。

兄弟倆這一天可就難受了,因為他們明天要開學。顧海洲已經玩了一個暑假,趕緊抓緊最後一天時間寫暑假作業。

顧海島就更不用說了,他以前都沒上過學,現在要去上小學一年級。想到要去學校,成天坐教室裏讀書寫字他就難受,哪有在外面跑自在。

顧海島長嘆一聲:“怎麽辦,怎麽辦,我不想去上學。”他怎麽就六歲了呢,要是像咻咻那麽大多好!對了,咻咻,有辦法了。

等中午王巧蠻回來,顧海島問:“媽,讓咻咻也上學去吧,她那麽聰明,可以早點上學。”

要是有咻咻跟他一起去,再當個同桌,上學就沒那麽無聊了。

咻咻聽到提她,立刻轉過小腦袋,睜大眼睛看着三哥,他出什麽馊主意,咻咻也不想上學。

王巧蠻正在洗油菜,沾着水的手拍拍三兒子後腦勺:“她才四歲,上什麽學!學校老師也不收。”

聽媽媽這樣說,咻咻懸起的小心髒重新放回原位。

顧海島滿臉失望,但仍然不死心,他分析說:“你跟學校老師說幾句好話,就說沒人帶孩子,你和大哥去上工,我爸以後總要去上班,我和二哥上學,那咻咻怎麽辦?她多孤獨啊,誰看着她?她那麽小,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呆着。”

王巧蠻不以為然地說:“我可以帶着她去上工,再說咻咻也可以去找小孩子玩啊,生産隊的小孩都這樣,又不是她一個。”

勸說無效,顧海島絕望了。

顧海洲對咻咻說:“要不下午我帶你去認識下生産隊的小孩?”

咻咻搖搖頭:“大哥,不用,我可以自己交朋友。”

顧海洲把胸口拍得砰砰響,神氣活現地說:“你就跟他們說顧海洲是你二哥,他們都不敢欺負你。”

“沒人能欺負我。”咻咻學着他的樣子,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第二天早上,王巧蠻領着三個孩子去了學校,給顧海島辦了入學手續,給倆人交了學費。

從學校出來,王巧蠻問:“咻咻你是回家跟爸爸呆着,還是跟媽媽去上工,要不自己找小孩玩?”

咻咻當然說要去找小朋友玩。

“媽媽在大隊部補漁網,你去那兒就能找到我。”王巧蠻說。她又說了幾個小孩經常玩耍的地點,并叮囑咻咻注意安全。

鄉下孩子都是放養,王巧蠻又心大,她并不擔心咻咻。

跟王巧蠻分開後,咻咻自己在生産隊裏轉了一大圈,熟悉了所有的大路小路,但沒找到一個玩伴。

她朝着王巧蠻說的其中一個地點走,果然,遠遠地就看到那有幾個小孩在打豬草。

咻咻停下腳步,想是不是也像她們一樣,回家背個竹筐再來,這時她看到一個瘦小身影正沿着小路往前走。

那人穿着破舊衣裳,手上拎了個小包裹,腳步極快,像是在趕路。

那不是沈肆哥哥嗎!

他拿着包裹,是要去什麽地方嗎?

“沈肆。”咻咻剛要喊,話還未出口,她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看沈肆那行色匆匆的樣子,也許他并不想跟任何人打招呼。

咻咻邁着小短腿,噠噠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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