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吻

沈芷蹲在地上,心跳越來越快,眼前的地面越來越白。

賀北安發現剛才拽得二五八萬的女生白着一張臉,問他:“你有糖嗎?”

聲音虛浮,要不仔細聽,很難聽清楚。

旁邊的男生說:“這不是沈芷嗎?”

賀北安拍她的肩膀:“你中午是不是沒吃飯?”他看着沈芷,對跟來的男生說,“快,給我兩片口香糖。”

男生摸出一包口香糖。

賀北安剛要撕開,看到木糖醇三個字,直接扔到地上,從口袋裏摸出二十塊錢,塞男生手裏,“去買一包口香糖,別他媽買木糖醇的,再買一個面包,一瓶奶茶,買完了到醫務室找我們。”

賀北安的爺爺是桉城有名的中醫,專治跌打損傷,這手藝在他爸賀老三手上敗落了,賀老三并沒有子承父業,而是另辟蹊徑,在桉城開展男科業務,專為本地廣大男性解決難言之瘾。賀北安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些醫學常識,此時他判斷沈芷可能是低血糖犯了。

他跟男生說完,一把背起了沈芷,奔着醫務室走,怕把沈芷給颠吐了,他走得并不算快。沈芷比他想象得要軟,留的汗順着他的脖子流到球衣裏,比他自己的汗要涼。不過那時他并沒什麽感受,只想着趕快把她弄到醫務室。

到醫務室的時候,門關着,上面寫着兩點營業。賀北安一手兜起沈芷的腰,一邊啪啪敲門。

門內人被他的敲門聲搞反了,沖外嚷道:“兩點再來!”

“開門!再不開就踹了!”

還是不開。

賀北安啪地往門上踹了一腳:“快點兒!”

醫務室的門有些年的歷史,賀北安這麽一踹,門框的鏈接處要斷。

校醫沒成想遇見了小流氓,只好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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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血糖,趕快給她挂水!”

沈芷眼前慢慢恢複了清明,她睜眼就看見賀北安一張并不白的臉。

“中午吃飯沒?”賀北安沒等她說話,單手撕開面包塞她嘴裏,“趕緊吃兩口。”

沈芷手裏拿着面包,掃視了一下周圍,她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她蹲在籃球場外邊,從兜裏翻糖,一顆糖都沒翻出來。

“你送我來的?”

賀北安給她擰開了一瓶奶茶,遞給她。

“謝謝。”

他沒回答沈芷,轉而對校醫露出一個笑容:“不用謝我,你得感謝校醫特意犧牲休息時間給你看病。”他指了指門,“你看,人家開門太急了,門都要壞了。”

沈芷并不知道事情經過,轉而對醫生說了聲謝謝。

校醫的臉色很是複雜,最後說了句:“不客氣。”

賀北安又對校醫說:“她胸上的肋骨好像傷了,你們這兒有沒有女的,給她檢查檢查?”

“這裏現在就我一個人。”

賀北安看向沈芷胸上的髒印子,對她說:“男的就男的吧。”

“我沒事,不用。”

“你以為人家是你啊,說脫就脫。”男生對着沈芷取笑起賀北安,“上次他去河裏撈人,在岸上二話不說就脫得只剩一條褲衩,一點兒都不給旁邊看熱鬧的大媽準備時間,把大媽看得都羞澀了,他把大爺撈上來,非讓我給人家做人工呼吸,我問他怎麽不幹,他說他這初吻得留着,你說誰還不是純潔少年,我的初吻也不能獻給一大爺啊?”

男生越說越沒溜,賀北安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別跟這兒污蔑我!”他又對沈芷說:“記住這張臉,打球打到你身上的就是他,有問題千萬別放過他!”

要不是賀北安把她背到醫務室,她恐怕要倒在學校了。

沈芷對着賀北安說:“我已經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還行,甭客氣。”賀北安把手裏的面包塞給男生,“盯着她吃完了,一會兒你負責把人家給送回去。”

“急着跟旅服那朵花約會去啊?”

“滾!”

下午上第一節 課前,方朔神神秘秘走到沈芷跟前,沈芷和方朔從高一就是同班同學,兩人并不陌生。

方朔綽號麻稈,高高瘦瘦,風一吹就倒,他爸是小城開KTV的,家裏有點兒錢,又長了一臉被欺負的樣兒,非常符合混子打劫的口味,初中時幾乎每天都要給小流氓上供,後來不知道怎麽在校外認了一幹哥哥,從以往的賠款求饒變成了寧死不屈,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說我讓賀哥收拾你們,寧死不屈完還替他的賀哥約了一次架。

麻稈這麽一吹,大家都以為他的賀哥至少是一個貼着紋身膀大腰圓的社會人士,于是又呼朋引伴,叫來了一堆混子,到約架的地兒一看,才發現這個賀哥是隔壁初中的,跟麻稈體型差不多,除了比他高。有陣兒,賀北安保護麻稈的唯一方式就是替麻稈挨打。

賀北安挨打的那部分在麻稈嘴裏日漸美化,到高中時版本已經升級到了賀北安一挑八還輕松獲勝。傳到沈芷耳朵裏的就是這一版本。

“沈芷,耗子球打到你身上純屬意外,我代他向你道歉。”麻稈從兜裏掏出一個大袋子,放到沈芷課桌上,“這是耗子給你買的糖巧克力和可樂,這孫子平時可摳了,今天難得大方。”

“不用了,你還給他吧。”

賀北安又掏出一瓶藥油:“這是賀哥給你的。”

沈芷低頭做題,連頭也沒擡:“我沒事兒,不用了。”

“賀哥讓我轉告你,你揉傷處的時候要順時針揉,不要太用力。”

“你自己揉去吧!”沈芷霎時耳根憋得通紅,“我再說一遍,我不需要。請你把這個還給他們。”

麻稈還要再說,上課鈴就響了,這節是物理課,吳老師一進教室就看見本班的破壞分子在和沈芷說話,沈芷桌上還有一個袋子。

他厲聲道:“方朔,上課了!”

方朔本想把藥油放沈芷桌上,又怕沈芷真扔了,梗着脖子回了座位,袋子卻沒好意思拿走。他不像賀北安,媽早就沒了,在家裏和他老子平起平坐,關起門來想在家做什麽就做什麽。他不怕老吳,但怕老吳叫家長,他爸是部隊轉業的,脾氣特暴,一言不合就抽出牛皮腰帶往他屁股招呼。上次他爸來了趟學校,整整一個星期他只能站着聽課,坐着就像受刑。

下午大課間全校都要去跑操,沈芷以胃疼為由跟體委請了假,她把麻稈給她的東西又塞回了他的課桌,放完後,拿着水杯去開水間打水,剛擰好瓶蓋,就聽有人在樓道說話。

“欸,你去請個假,我帶你去看正骨科。”

沈芷擰好瓶蓋,向着教室走。

腳步聲慢慢向她靠近,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下意識地回頭舉起巴掌。

賀北安攥住了她的手腕:“還想打我?”

“放開!”

賀北安打量了下她的臉,确實有些蒼白,但并不像方朔描繪得那樣,方朔跟他說沈芷傷得很重,臉白得不像樣子,還一滴一滴往下淌汗,不說話的時候眉頭緊皺着,讓人看了都痛苦,就這樣了,還身殘志堅地在那兒做數學題。

賀北安的一只手轉到褲兜:“剛才叫你怎麽不說話啊?”

“我不叫欸。”

賀北安沖着她笑:“那你是裝聽不見啊?”

沈芷決定不跟他廢話:“你回去吧,我不去。”

“為什麽?不好意思?沒想到你還挺封建。”

“我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那就行,那老大夫都七十多了,有心也無力,再說你那東西大家都有……”

“不要臉!”沈芷想到之前麻稈說的順時針揉,耳根又紅了,這份紅在她發白的臉上格外明顯。

“行,我不要臉,你痛快點兒行嗎?再不走,人快下班了。”

沈芷及時攔住了賀北安要說出口的話:“把藥油給我,你走吧。”

再呆下去,老吳查看樓道監控的時候,就該盤問她和賀北安是什麽關系了,她不怕,但沒必要。

賀北安從口袋裏掏出藥油,剛展開手掌,還沒說話,藥油就沒了。

沈芷的手指甲很短,但她抓得急,在賀北安的掌心狠劃了一下,刺得他發癢。

“你”,他第二個字還沒發出來,沈芷已經轉身走了。

他看着沈芷的背影,切了一聲。

這倆小短腿,倒騰得還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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