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客氣

“周彥現在還在法國呆着呢?”

“前年就回來了, 今年又換了個地方。”沈芷和周彥曾經短暫地在一起過,周彥各方面都是賀北安的反面,長着一張從沒吃過苦的臉, 外派前在酒店房間看到一根沒打掃幹淨的頭發絲都算是人生大挫折。在一起很簡單, 分開更簡單。

周彥考到MFA, 沈芷不願意為了周彥考同一單位,也不願意去随任, 她主動提的分手。周彥在和沈芷分手後,想到自己即将而來的孤獨駐外歲月,也沒顧得傷春悲秋, 火急火燎地投入到了下一場戀愛。只是他的戀愛運實在算不上好, 剛和部裏一個同樣講法語的女孩兒談了戀愛, 結果他去了法國,女孩兒卻外派到了非洲某個講法語的小國,之後的幾個也無疾而終。前陣子,她剛辭職,周彥又要外派, 兩人見面, 周彥還半開玩笑地說,既然沈芷現在沒工作, 倒不如和他結婚去随任, 也算再就業, 并且完全不怕被競業協議限制。

其實周彥和賀北安也就見過兩面, 他竟然還記着。關鍵是她和周彥在一起時, 她和賀北安早就掰了,那時周彥還沒進部,更別說去法國。

沈芷突然疑道:“你怎麽知道我們在一起過?”

賀北安說得很随意:“有次我去找你, 聽別人說的,他好像還挺有名的。”那時賀北安剛賺了一筆錢,他拿着錢過來準備跟沈芷冰釋前嫌,在沈芷學校的一家餐廳裏,他聽人說法語系的周彥和一個叫沈芷的女生在一起了,女生是新聞系的,看起來挺傲的。本校的學生在高中階段都不同程度地傲嬌過,但進了大學,每天被各路學霸碾壓,曾經的傲骨早就被碾成了碎末,沈同學竟然還能傲視群雄,說明确實有傲的資本,畢竟她可是周彥主動追的。

沈芷沒問賀北安那天找她去幹什麽,這麽多年了,問也沒意思。

“分了?”

“嗯。”早分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賀北安主動給沈芷盛了一勺湯,問她:“還傷心呢?”

“我是那人嗎?”

賀北安笑道:“你确實不是。”他早就知道,除了她爸,沈芷大概不會為任何一個男人傷心。

那家土菜館的菜式很不錯,尤其是豆花牛柳,可沈芷吃得并不多。

高三下半學期,沈芷經常和賀北安一起吃飯,他倆的緋聞傳得沸沸揚揚,實際上并沒什麽。消滅一起緋聞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制造另一起。因為有賀北安在,她和趙航的傳聞成了過去式,她樂得和趙航擺脫了關系,和賀北安傳好過和趙航,再加上解釋無用,也就懶得再澄清。

暖黃的燈光打在賀北安的手指上,沈芷又看到了那道疤,她主動提起了不久前的那起醉駕,很随意地。

“兩個月前,桉城有一起嚴重的醉駕肇事,你有印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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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情太多了,好像有吧。”賀北安的臉色并沒任何變化,“你怎麽突然提起這個?那時候你還沒回桉城吧。”

“出事的是我朋友,他打算從桉城回去就結婚,婚禮酒店已經預定了。”

尤然本來的選題是關于應試教育的,桉城本來是他調查版圖的其中一塊,預定計劃裏他只會停留一天,可他當天因為采石場司機無視交規臨時加了選題,也沒向主編報備。就是這一突然的興趣讓他還躺在醫院裏。

尤然的女朋友孟欣也是記者,不過是娛樂記者,深谙娛樂圈的炒作方式。事情剛發生的時候她一直是懵的,等案子判下來,她才恢複了冷靜。她堅信這并不是一起意外,而是預謀,并且肯定和賀北安脫不了關系,在證據缺失的情況下,她準備先用輿論把事情鬧大,倒逼警察重新查案。畢竟賀北安有一個因為非法行醫坐牢的父親,他起家的生意也不光彩,這樣的一個人,很容易讓人相信他有嫌疑。她看中了沈芷的人脈,想要她幫着一起宣傳。沈芷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沒提這件事對賀北安的影響,只說這樣對孟欣職業生涯的損害。孟欣說尤然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醒,她不能讓他這樣不明不白。沈芷最終提出了折中方案,她先來桉城調查,如果事情确實和賀北安脫不開關系,再采用她說的方式。孟欣最終同意了。

沈芷很快說服了孟欣,她是桉城人,新聞系出身,雖然大二就擁抱了傳媒公司,但一直有一個調查記者夢,如果這件事确實是場預謀,她能調查出來,可以說是她事業第二春的最佳開場。

沈芷希望證明這一切和賀北安無關,但如果真是他幹的,他也只能為以前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問話的過程中,沈芷一直在觀察賀北安的表情,賀北安不僅讓她大大方方地看,還主動與她的眼睛對視,倒是沈芷低下了頭。

“你那朋友怎麽樣了?”

“還在醫院,沒醒過來。”

“撞他的人抓住了嗎?”

“抓住了,是采石公司的一個司機。那天他沒上班,開着買了不久的二手車去朋友家喝喜酒,回來就撞上了。你說這人怎麽就不把人的命當命?”

賀北安除了對酒駕表示厭惡外并沒發表什麽看法。他的言行看上去好像和這起事故并無關系,就連表情也沒什麽異常。

也許只是一個誤會,車禍可能和賀北安并沒有關系。

吃完飯,賀北安提出要送沈芷回家,問沈芷住哪兒。

沈芷說了誠達的名字,她還不想讓賀北安知道她住在王威妻子家的小旅店裏。

“要是你準備留在桉城的話,要不考慮下來我的公司,待遇你随便提。”

沈芷笑道:“我能去你的公司幹什麽?”

賀北安反問:“你什麽不能幹?”他這語氣,好像沈芷無所不能。

“我覺得現在的工作還挺好的。”賀北安的氣息太具有侵略性,這讓沈芷有些不自在,工作這麽多年,她不僅盡量淡化自己的性別特征,工作夥伴的性別,在她的感官裏也越來越模糊,那實在是最不重要的一點。但她和賀北安在一起,總會在第一時間意識到他是男的,一個有誘惑性和侵略性的男的。

“這兒的酒店沒什麽能住的,離電視臺不遠有一華清苑,那有一聯排還空着,你住那兒,走路十分鐘就到電視臺。明天我帶你去看看。”

賀北安并沒征求沈芷的意見,就對事情做了安排。

“別了,我不習慣住大房子,太空了,總覺得有賊要進來。”

“那你想住多大的?”

沈芷知道,她這個老朋友是真闊了,無論她想要什麽樣的戶型,賀北安都能給她找出來。他現在對她太好了,遠在她的意料之外,都多少年不見了,畢竟當年掰得實在不算愉快。

“謝謝,你太客氣了。”

“我客氣?明明是你跟我太客氣。”

沈芷回到酒店房間,摸出一支煙在鼻尖嗅了嗅,随後扔進了垃圾桶。尤然的事調查到這裏,各方證據表明,絕對不是一起意外,最有嫌疑的就是采石場的馬宇。賀北安和馬宇的關系……過去是朋友,後來又是上下級,最重要的是,馬宇的土石方生意是接手賀北安的,要想把賀北安擇出去,遠不是那麽簡單。

第二天下班前,一輛古斯特出現在了桉城電視臺的門口,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讨論。黃主任盯着不遠處的古斯特,對騎自行車的沈芷說:“沈芷,你去哪兒?要不要我捎你一段?”

“不用了,謝謝。”

“客氣什麽,你騎自行車什麽時候才能到?”

古斯特的司機向沈芷走過來,打斷了她和黃主任的對話。司機說賀總現在還忙,就由他帶沈芷去看下電視臺附近的房子,看看喜歡哪個戶型,看完了再去已經訂好的館子。

黃主任心道怪不得沈芷對他愛答不理的,送禮物也不收,原來是不聲不響攀上了賀北安這個高枝,沒準回桉城就是為了這個。沈芷看着不像愛慕虛榮的,原來也不能免俗,是他看錯人了,真要使起手段來,白晶這種小姑娘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司機不管沈芷如何拒絕,都堅稱他要完成老板交給他的任務,請沈芷一定要配合他,否則他實在沒辦法交代。如果她有事要處理的話,他可以直接帶她去,如果沒有要事,也不想去看房,他可以開車帶她在桉城轉一轉,等時間差不多了,他再送她去館子。

總之,他一切都聽沈芷的差遣,只要沈芷上車。車門開着,司機一直恭恭敬敬地維持着請她上車的姿勢,沈芷不願意在電視臺門前和司機争執,在黃主任的注視下上了車。

沈校長又來了電話,說趙航今晚要來家裏吃飯,讓沈芷一定要回家一趟,沈芷一句沒時間就挂斷了電話。

等出了電視臺所在路口,沈芷對司機說:“麻煩您在這兒停一下。”

“您要去哪兒,我送您。您也體諒體諒我,受人之祿,忠人之事。”

“你們賀總電話多少?我直接跟他說。”

司機沒想到這倆人連聯系電話也沒有,在沈芷的要求下,他說出了賀北安的工作電話。

沈芷撥通了號碼,用的是她老家的號。沈芷有兩部手機四個手機號碼,一個私人,一個工作,一個專為應付保險房産銀行等各種中介推銷,還有一個專為桉城老家的人保留。這些年,她和老家的聯系遠不如和中介的聯系多。

電話那邊是男聲,不過不是賀北安,大概是秘書之類,他告訴沈芷,賀北安正在開會,暫時不能和她直接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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