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誰的人
第35章 誰的人
沈校長跟沈芷推銷他看中的人: “你這脾氣, 就應該找一個控制得住的。家裏誰掌握了經濟地位就掌握了主動權,他住咱家的房子,在四中做事。孩子我們給你帶,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比在別人家舒服多了, 他半個不字都不敢說。”
沈芷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為自己規劃得如此齊全,她笑道:“人家要是心裏不平衡呢?”她從剛買的蘋果裏撿了一只開始削。
“那就跟他離婚, 憑咱們家的經濟情況,孩子肯定是要判給母親的。你要願意買房就在婚前買,我們可以資助你, 這樣離婚他也分不走, 不願意就和我們一起住, 還可以互相照顧。”
原來她父親思想變異得如此迅速,還是為了孩子。沈校長做人如此靈活,實在讓她佩服。
“可我不喜歡孩子。”
“不喜歡孩子?生了你自然就喜歡了。”
沈芷笑,她的父母并沒有因她的出生而馬上産生父母之愛。
“我要不喜歡呢?難道還能把她塞回去?”
“怎麽會不喜歡?沒有孩子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完整?沒有偷搶過的人生也是不完整的。這世界上有真正的完整人生嗎?誰能把一切都體驗了?”沈芷笑,“您為什麽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您百年之後把財産捐給學校, 以您的名字命名個圖書館,過個幾十年, 照樣有人記得你, 您把這錢養了孩子, 您的孫子都未必記得您叫什麽。”
沈校長并不滿意沈芷的說辭, 皺眉道:“沒孩子, 老了誰照顧你?”
今天她不是很忙,所以有時間繼續跟她父親分析:“有孩子就會有人照顧?您看,您骨折了, 沈芸在旅游,而我,探望個病人沒問題,但照顧,我是絕對不會做的。我不想別人照顧我,我也不想照顧別人,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給您雇個護工而已。而護工,您自己也是可以花錢雇的。如果楊老師不能馬上回來,您最好還是在醫院呆着,我沒時間也沒意願去家裏照顧您。”沈芷把削好的蘋果塞到她父親手裏,“相信我,護工絕對要比我削得像樣。”臨走前,沈芷拿了份報紙塞她爸手邊,讓他關心一下中東未來局勢,不要拘泥自己家那些破事兒。
沈芷向沈校長親自證明,生孩子并沒他想象得那樣好,他有女兒,也得靠護工照顧。
朱董的電話是中午來的,他并沒有說工作,而是關心起了沈芷的生活。這些年,朱董待她不薄,公司所有人都認為沈芷是朱董的嫡系。朱董确實想把沈芷納入自己人的圈子,他還把自己的子侄介紹給沈芷,或許是沈芷拒絕得太幹脆,兩人生了嫌隙,雖然面上看不出來,但沈芷知道有些東西一旦裂開,就無法縫合。朱董問她的腰怎麽樣了,他認識一個正骨的老中醫,給領導人看過病,沈芷可以去看看。話到尾聲,朱董才重提讓她回集團的事情,他說沈芷在公司做了這麽多年,公司就是她的家,什麽時候倦了都可以回來。沈芷知道,陳副總空降并不是過渡那麽簡單,朱董本來是想起敲打敲打她,沒想到她離開老東家離得毫不猶豫。
言辭足夠懇切,待遇也足夠讓她心動,可沒辦法,她從不吃回頭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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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班,沈芷從蘇玲聽說賀北安給臺裏捐了五臺采訪車和新的攝像設備。黃主任根據沈芷使用的交通工具确認她和賀北安只是同學關系,又開始了對沈芷的噓寒問暖。他喜歡沈芷的冷淡,一個對所有人都冷的人唯獨對自己熱很能滿足他的虛榮心。結婚了是另一回事,還是有交際手腕的女人比較好,對他的事業有好處,不過到時候可以再慢慢□□。
自從餘副臺長來臺裏挂職,白晶就像找到了知音,每餐都主動約他,餘揚想盡快了解臺裏的情況,三次也去一次。白晶嘴裏的沈芷既無情商,也無業務能力,和他認識的沈芷完全是兩個人。不過當他聽說白晶的偶像是陳副總時,他馬上理解了白晶對沈芷的評價,畢竟他當初實習的時候,公司盛傳沈芷和陳諾不和已久。
餘副臺長找到沈芷的微信,怕沈芷忘了自己,他先是做了一遍自我介紹,又問她有沒有空晚上一起吃個飯。
沈芷說明天吧,她今天晚上有事。有趙航幫忙,沈芷去交通局查卷宗并沒遇到什麽困難,出車禍的地方監控死角很多,錄像只能看到人車相撞。
沈芷問趙航:“你覺得這是一場意外嗎?”
在沒有搞清沈芷和賀北安的關系前,趙航回答得很慎重:“一切只能靠證據說話,盡管有些疑點,但并不能證明這不是一場意外。”
“他在車禍後的四個小時依然測出了醉駕标準,一個平時不飲酒的人在攝入這麽多酒精後依然沒闖一個紅燈,而且錄像中的行車軌跡很平穩。他很可能是肇事後才攝入酒精,一個正常人絕對不可能這樣做,除非……”
“你的意思是這是一場預謀,而不是意外?”
“這時候就別明知故問了。”
憑沈芷對馬宇死查到底的架勢,趙航确定沈芷賀北安并沒恢複到以前的親密。但為了進一步确認,他還是說:“沈芷,你最好不要介入這件事,深查下去,恐怕會影響你和賀北安的關系。”
“馬宇才是王威的老板,你提賀北安幹什麽?”
“賀北安和馬宇什麽關系,你一問就知道。”
“你剛才不是說要講證據嗎?現在可是沒有絲毫證據證明和賀北安有關聯。”
“你還是這麽護着他。”
“我只是講證據。”
“但是還沒有直接關系證明是馬宇指使。”
“很快就可以确認了。”
下午回到旅店,沈芷對柚子媽說:“我有朋友在燒傷整形科,她能幫挂到專家號,柚子要是做手術的話,還是越早看越好。”
沈芷做這些并不只是為了試探,如果贓款被收回的話,她會盡自己能力給柚子經濟上的援助。
“那真是謝謝你了,不過成雅服裝廠的王總已經給我們聯系了省中心醫院的專家,并且願意承擔柚子的一切治療費用。柚子說她想親自告訴你,你可千萬別說我說過。”柚子媽說這些的時候一臉喜色。柚子媽的話聽起來也沒有漏洞。成雅服裝廠是柚子所在小學的校服提供商,想要資助學校有困難的學生,在一衆孩子裏選擇了樂觀積極的柚子。
種種證據都指向這場車禍是預謀,王威一個連魚裏有酒都無法接受很少有人情往來的人在出車禍當天去參加熟人婚禮還喝了酒,除了故意沒有別的解釋,而在醉酒之後,除了撞人,他沒有違反任何交通法,更是蹊跷。王威并沒有撞尤然的動機,最大的可能是馬宇用金錢收買他。如果柚子的治療錢是馬宇出的,一切将形成證據閉環,等把證據提交給檢察機關,她就可以馬上回桉城。可現在出了問題。
賀北安的影音室今天換了一套全新的膽機和音響,請馬宇來鑒賞鑒賞,馬宇當然不認為這是賀北安的目的,可兩個小時過去了,賀北安一句話都沒說,一直靠在椅子上閉眼聽音樂。
等他聽得快要睡着了,賀北安才把他叫到了另一間房間。馬宇取出一顆雪茄,點燃,剪掉雪茄帽,雙手送到賀北安手裏,賀北安吸了一口,随即就放任它自己熄滅,“我抽不慣這種東西。”他打開抽屜,抽出一顆大前門,塞嘴裏,旁邊的火柴盒裏面已經沒火柴了,盒子裏有二十根火柴,是沈芷給他一年的抽煙額度,點完這二十根,這一年他就不能再抽了,那時候她真是天真,一點兒不懷疑他會用別的火柴或打火機。而他确實也這麽做了。
賀北安靠在椅子上,把玩着火柴盒,他突然笑道:“如果有機會讓你回到十年前,你願意嗎?”
“好不容易混到今天,我可不想再回到過去。”
“那你就收斂一點,你要不收斂,有的是人幫你收斂。管好你那一攤子事就行,別的你就不要再插手了。你要再出事,我也給你兜不住。還有,沈芷你不要動,她過不了多少日子就回去了。”
“您的人我怎麽敢動?”
賀北安笑得很諷刺:“我的人?”
柚子敲門時,沈芷正坐在房間一角看安東尼奧尼,她買了一個投影,電影投在床對面的白牆上。房間只有一盞6瓦的小臺燈開着,就着微弱的光,她時不時在鍵盤上敲擊案件的疑點,她左手手指夾着煙,聽到敲門聲,她啪地一聲扣上電腦,将剩下的半截煙摁熄在煙灰缸裏。
“姐姐,有人找你。”是柚子的聲音。
“誰啊?”有人找她?只有賀北安知道她住在這兒。話說到那種程度,兩人再沒見面的必要,她不認為賀北安會再來找她。沈芷快速保存,又用U盤存儲了一份材料,把電腦塞進櫃子裏,才趿着一次性拖鞋去開門,她買來了一大包一次性拖鞋,現在還沒剩幾雙,事情必須盡快解決,她不能再在這裏久留了。
一開門,沈芷就看到那張熟悉的臉,他仍沖着她笑,好像上次根本沒有産生任何不快。他的頭離門框也就幾厘米,站在門口,給人一種壓迫感。
沈芷并沒打算在這裏招待賀北安,但賀北安卻毫無禮貌地擠進了門,她并不想當着柚子的面和賀北安理論,她俯下身對柚子說了聲謝謝,等柚子走了,沈芷關門,扯了一張椅子給他。
本來屋裏只有一盞小臺燈亮着,賀北安一進來,沈芷馬上開了白熾燈,光白得刺眼,白牆上的影像也模糊不清。
賀北安沒客氣,坐那兒交疊着雙腿看着沈芷笑:“你很不想見到我?”
沈芷站那兒,好像沒聽到,她從小冰箱裏拿出一瓶冰水擰開給他,賀北安沒接,問她:“有酒嗎?”
“你不是開車來的嗎?”
“我今晚不打算走了。”
“那我去幫你問問今晚有沒有多餘的客房?”
“你這床應該可以睡下兩個人,我和你。”賀北安仍對着她笑,他松了兩粒扣子,很平靜地提出了他的要求,“沈芷,我後悔了,所以我來找你履行你上次沒履行完的承諾。”椅子相對于他的腿有些局促了,卻并不妨礙他提要求時的自然。
沈芷開冰箱的手凍在那兒,過了幾秒,她拿出一瓶啤酒遞給賀北安:“不早了,你還是回家喝吧。”
賀北安握住她的手指用大拇指摩挲:“你那天的大方不會是假的吧。”
他放開了沈芷的手,接過啤酒,砰地一聲打開,啤酒漫出來,他仰頭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