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戲谑
第36章 戲谑
縱使影像模糊, 賀北安也看出了白牆上放的是安東尼奧尼的片子。
“這麽多年,你對這個老頭的感情倒是一直沒變過。你什麽時候能把對他的注意力投入到我身上?”
“你想看什麽,我給你放。”沈芷去找胡金铨的武俠片, 好像賀北安來這裏是和她一起觀影。
“就放原來的吧。還是外國人的聲音當背景好一點, 你覺得呢?”賀北安看見煙灰缸裏的煙頭, “你不是反對我吸煙嗎?怎麽現在也抽起來了?”
她的生活很規律,抽煙大概是唯一不良嗜好。沈芷沒回答, 她總不能說健康的生活習慣太無趣了。
“去找別人吧,我今天不太方便。”
“別人?可現在除了你,我不想找別人。況且你之前也并不介意。”賀北安去抓她的手, “我不知道你之前有過多少男人, 但你多比較比較總沒錯。萬一你不喜歡快的呢?”
沈芷并沒有展現出那天的大方, 她抱肩站在那兒,是防禦的姿勢。
賀北安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互相解決下欲望,沒什麽吧。”
又有敲門聲,柚子捧着一個玻璃碗進來, 裏面盛放着新鮮草莓, 等把草莓放到沈芷手上,柚子就愉快地跑開了。
賀北安站起身鎖門, 他從玻璃碗裏取了一顆草莓扔進嘴裏, 撈起沈芷的腰, 用手指去描摹她的臉, 沈芷偏過臉, 被賀北安用手指箍住,被迫去直視他的眼睛。
他去吻她的耳朵,手伸進她的衣服, 同她說起了以前。
“沈芷,這麽多年,你心裏還是有我的吧。”賀北安主動提起了那件事,“你當年攔着我不讓我打你爸,其實你不是為了他,是為了我吧。”
“提那個幹嘛,都多少年的事了。”她還記得,她對賀北安說賀老三被舉報是罪有應得,那天賀北安什麽表情她早忘了,或者說她當時就沒看清楚,她只記得他紅了眼,堵她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裏鑽出來,他對她說,誰都可以罵他爸,她不可以,因為沒他爸的錯誤她都不會作為一個人存在。
聽到那句話的一刻沈芷确實不怎麽想存在。也就是那時,她發現自己毫無立場指責賀老三影響了賀北安的前途,她算他什麽人,人家才是一家人。沒人跟她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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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芷以前出于革命友誼讓賀北安感受過男女在身體上的不同,那時他們還年輕,容易臉紅。饒是賀北安再嘴貧,也憋得語塞,只顧喘粗氣,不過當他發現沈芷臉紅得發燙,他突然又恢複了以往的善談,開始詢問沈芷的感受,當時沈芷連鼻尖都紅了,一個字也吐不出,眼睛低垂着,語氣卻是十分的決絕,她又變得小氣起來,賀北安揪揪她的耳朵,說馬上就好。即使她大方的時候,也總是不徹底。
這次他的力度比以前更大了些,附在沈芷耳邊問:“你喜歡順時針還是逆時針?”他呼出來的氣息把沈芷的耳朵都給燒燙了,沈芷不說話,賀北安繼續問她,仍是笑着的語氣,“輕一點還是重一點?”他沒等來沈芷的回答,于是下手更重了,賀北安手上的繭子不僅把她給磨軟了,還磨燙了。
這種荷爾蒙的感覺在過去令她感到羞恥,她以前親賀北安也是沒有任何□□的,她只是不想賀北安為了這個去找別人,她想完完全全地占有他,與其讓別人來滿足,不如讓她來滿足,那是她留住他的一個方式,但賀北安的回應總是讓這種感情變了質,他又熱情又直接,這熱情和直接感染了她,讓她從施與者變成了同謀。
和賀北安沒鬧掰那會兒,她還年輕,沒怎麽被人愛過,也沒怎麽愛過人,所有愛人的方式都承自金美花,她當時拿了父母給她買的玩具炫耀,金美花都要不高興很長時間,而這種占有欲到了她這兒,有過之而不及,到了最嚴重的時候,她不願意賀北安分注意力給任何人。
她現在已經失掉了對任何人的占有欲,即使現在賀北安緊緊箍着她,想把她嵌進身體裏,她也知道他倆是完完全全的兩個人,只是他刺激起的□□卻沒收回去。
賀北安突然變得去吻她的眼睛:“沈芷,沒有人會像我一樣喜歡你了。”他天生對崇高保持距離,凡是高尚的詞彙都要戲谑一番,可偶爾看那種錄像帶,夢裏将女主替換成沈芷,第二天他甚至會覺得自己肮髒,必須用冷水沖下去。忘了是什麽時候他開始接受自己對沈芷的欲望,那同時也伴随着對未來的構想。他要掙足夠的錢,養活沈芷和她的一窩孩子,讓她一世無虞;要有一番事業,讓她不為選擇自己而後悔。在他剛成年的時候,他就把自己的人生和她完全規劃在一起。
沈芷并沒去質疑賀北安話的真實性,現在她不知道,但在他倆鬧掰之前,除了金美花,并沒有人對她比賀北安更好。
“說這個沒意思,你今天不是來解決欲望的嗎?咱們還是直接一點吧。”
“我希望不愛你,或者更愛你。”背景音是安東尼奧尼的電影臺詞,白熾燈關了,卧室只剩一盞小臺燈,白牆上的投影又變得清晰。
賀北安一點不喜歡這個老頭子,嫌他冷冰冰的沒一點兒溫度,總是說愛情的不可靠。
賀北安去親她,還是他以前的方式,仿佛要給她點燃了一樣。他一面吻她,一面将手送到了他以前去過的地方,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可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毛頭小子,手比以前更有耐心,他附在沈芷耳邊笑:“沈芷,你的身體還是喜歡我的吧。”
“那不很正常嗎?大家都是成年人。”
賀北安在他手指曾經到過的地方又加了一分力,“你以前可沒現在誠實。
沈芷不喜歡賀北安提以前,帶着一股子樟腦丸味的過去不适合時時拿出來翻撿,那是屬于老年人的事情。
“我腰前兩天不小心碰了,還沒好,我可不想去醫院,你一會兒輕一點兒。”沈芷再沒給賀北安說話的機會,一邊幫他解扣子,一邊抱住他去親他的嘴。她以前的主動也是蜻蜓點水似的,不像現在,她的主動加熱了他掌心的溫度,同時也讓賀北安更加憤怒。
眼前人和過去的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他和沈芷之間隔着的不只是衣服,更是這麽多年的歲月。等衣服全都除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并沒有消失。賀北安試圖用越來越近的身體距離來消弭這些年來的陌生,他的手指和嘴唇反複去觸摸以前熟悉的部位,力度越來越大,太輕了,他怕沈芷感受不到。汗液完全溶在一起,分不清誰的是誰的。
沈芷臉上的汗流了又流,賀北安去親她臉上的汗珠,她閉上了眼,自始至終她都沒發出一點聲音。賀北安想起以前她也是這樣閉着眼,可眼角總帶點笑,不像現在。他在她的額頭親了親,微弱的燈光下,她汗珠又從眼角掉下來。
賀北安并沒做到最後一步,他沒強迫沈芷的習慣。他給沈芷蓋住被子,掖了掖被角只留一張臉。他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連句再見都沒說。
電影已經結束,沈芷關上投影,平躺在床上,等着往事自動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