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泰盛原先的四筆貸款都集中在年初和年中,這次出事的這筆卻是陳非不知道的,去年陳非走後,陳煥國不知道是不是終于把兒子的話聽進去了,用主宅別墅做抵押向工商銀行增貸了三千萬,用來償還部分民間貸款,十一月初申請,月底就批下來了。

往年還貸款,公司會提前一個月開始準備資金,所有貨款進來都先留存公司賬戶,除了一些特別緊急的,其它的排款都會暫時拖着,等貸款重新批出來後再安排給供應商。

以公司這兩年的經營狀況,這種模式越來越難持續,一方面,出口額大幅下滑,一個月的貨款已經不足以應付貸款,另一方面,出口額影響了進貨量,供應商不再把你當成最重要的客戶,能拖欠的款項自然變得更少。

以前只要財務一句話,讓供應商等着,大家就要乖乖排隊等着。現在如果沒有及時排款,雖然大家還不至于明着鬧,卻不妨礙他們私底下搞些小動作,故意拖延貨期不交貨之類的,耽誤你的生産進度,逼得你不得不給他們排款拿貨。

所以到陳非離開的那一年,公司貸款幹脆透過另外的渠道籌集。

不管內部如何,在珠海當地商界,陳煥國這三個字還是有相當分量的,銀行方面也從來沒有毀約的意向,因此陳煥國便去找那些實力雄厚的擔保公司為泰盛籌集資金,等貸款下來再還給對方,既不影響公司正常排款,也不會延誤還款。

這種擔保公司是這幾年随着國內經濟發展而興起的新型金融公司,也就是國內外經濟學界都相當關注的“影子銀行”的一種。由于法律的發展往往跟不上現實的變化,這種籌資方式目前還屬于法律的灰色地帶,雙方雖然都要簽約,卻都不受法律保護。并且,高風險的産品價格自然也高,這種短期調借的貸款利息是民間貸款的三倍以上,月利至少五分,如果長期依賴這種方式來籌集資金,對于企業來說無異于飲鸠止渴。

無論如何,這次工行的貸款陳煥國還是找擔保公司籌集資金,三千萬借兩個禮拜,利息75萬。

對方法人和陳煥國是老賭友,彼此也都算信得過,按照合同約定提前兩天将其中2000萬存入泰盛賬戶,剩下的1000萬在澳門,那人給了陳煥國兩個方案,或者彙到陳煥國的離岸賬戶再由他自己轉進公司,或者陳煥國跟他去澳門取現金。

取現金顯然不是一個好主意,那麽大量的現金,即使他們敢冒被海關抓到的風險,也得跑好幾次。正好丁萍在澳門有一個賬戶,那還是陳煥國剛開始跟她厮混時,為了哄她開心幫她開的,那時候陳非的媽媽還健在,大概陳煥國也有一點想給自己留點兒底的想法,反正那幾年正是陳氏如日中天的時候,陳煥國到底在澳門揮霍了多少錢,又有多少錢進了丁萍的腰包,也沒人知道。

王恩慈過世後,丁萍就總攬了公司的財務,那個賬戶倒是很少用到了,所以這一次既然對方提出來,陳煥國自然就把丁萍的賬號提供了給對方。

誰知道,前天錢到賬,昨天丁萍卻突然不知所蹤。

但是真正打擊陳煥國的還不止于此,丁萍走後給陳煥國發了一條信息,說陳浩并不是陳煥國的兒子,她要帶着陳浩去見他真正的父親,即便陳煥國找到他們也沒用。

簡直是天大的一盆狗血。

陳煥國一時激怒心髒病發,他這幾年心髒不太好,身邊也有朋友因為心肌梗塞去了,所以他現在随身攜帶速效救心丸,也幸虧了他這個習慣,總算沒有造成更大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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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非立刻訂了當天下午四點的機票回家,由于永遠的“航空管制”,登機後又在飛機上坐等了兩個小時,晚上九點半飛機終于降落在珠海金灣機場。。

他沒有行李,快步走出到達區,老林已經等在那裏,見到他,有點激動地揮了揮手。

“小老板,你還沒吃晚飯吧?我現在送你回家?” 老林從後視鏡裏看着陳非,殷勤地說。今天真是太亂了,陳董一倒下把所有人都吓壞了,他還以為公司要出大事情了,不過一看到小老板,他立刻覺得安心了。

陳非揉了揉額角:“不用,我在飛機上吃了一點。先送我去醫院。”

“陳董這會兒大概已經睡了,醫院過了九點就不讓探視的。”

“沒事,我就過去看看,不會吵醒他。”

陳非出發之前已經給老陸打過電話,讓他準備好相關的財務資料,這會兒一坐定,他立刻打電話過去,跟他約好一個小時後在家裏見面。

第二個電話打給姐夫陸凱豪,跟他确認明天跟銀行的人見面的時間。

之後又打了三四個電話向一些關系不錯的朋友借調資金。借調一千萬對于陳非來說不是太困難的事,難的是時間緊急,明天如果沒有把錢還進去,就會造成逾期,會嚴重影響公司的信用評價,也會對後續的貸款産生不良影響。

但這年頭誰也不會随時放幾百萬的現金在家裏,有閑錢的早拿去投資理財了。陳非上飛機前開始打電話借錢,連姐夫那邊的150萬算上,還差了一點。

他知道還有一個人可以幫忙,但他不想開這個口。這世上已經沒有多少東西是純粹的了,一旦幸運地擁有一樣,他便想盡他所能去維護,他不想讓他們純粹的關系染上其它的顏色。

最後才打給妹妹:“琪琪。”

陳琪晚上在醫院值夜,看到來電,連忙拿起電話走到病房的陽臺上:“二哥,你到了?”

陳非看了一眼外面的街景:“嗯,我大概十分鐘後到醫院,阿爸怎麽樣了?”

“下午打了一個點滴,已經睡下了,醫生說最好盡快做一個心髒搭橋,大姐說要等你回來再商量。”

“好,我明天早上會找醫生了解情況。”

“好,我等下跟大姐說。” 琪琪頓了一頓,“二哥,公司……會有事嗎?”

琪琪想問的是,公司會不會破産,但她說不出那兩個字。

這一天下來驚吓太多了。她以前從來不關心公司的事,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他們家這個看似無堅不摧、給她提供了優越生活環境、同時也是一家人所有問題根源的公司,竟是這樣脆弱,就好像……

她回過頭,透過玻璃窗看了一眼那個曾經讓她覺得無所不能、卻也給她帶來許多痛苦的父親。

“不會的,我已經聯系了幾個朋友在籌錢,姐夫那邊也會幫忙,放心。”

“二哥,你這次……會回來多久?”

陳非沉默了。

他聽得懂妹妹的期待,其實何止是妹妹?不管是老陸,還是老林,他們每個人都用各自的方式含蓄地表達了對自己的期待。

但他不知道。

他曾經那麽迫切地想要離開這裏。離開之後他也從未想過要回來。他花了那麽長時間确定,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而現在,他開始有一點接近自己想要的生活,他甚至……已經給了一個人承諾。

如果回來,他剛剛成形的夢想怎麽辦,他已經看見曙光的未來怎麽辦,還有他的愛情,怎麽辦?

靖揚……怎麽辦?

陳非挂上電話,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明明離開了這麽久,坐在熟悉的車裏,走過熟悉的街道,視線掠過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招牌,心裏泛起淡淡的情緒,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麽。

他曾經以為他對這個城市沒有什麽特別感覺的回憶,他人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不是在這個城市度過的。離開了也就離開了。

但其實并不是。

每個生活過的地方都會在生命中留下痕跡,他在這個城市經歷了人生中最深最久的掙紮、最痛的成長,他在這個城市真正認識了這個社會,重新定位了親情和夢想,也真正認識了自己。而現在,所有那些好的壞的情緒,全部随着熟悉的街景撲面而來,沖進眼眶和心髒。

大概是因為離開得不夠久,所以還是會難過。

陳非到醫院的時候才十點出頭,但整個住院區已經靜悄悄的,大堂幾乎一個人也沒有。這個醫院他并不陌生,他曾經長達一年的時間,天天往這裏跑,他在這裏送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

但這一次一定會不一樣。

陳煥國住在頂樓的VIP病房,陳非熟門熟路地找到病房門口。

他輕輕推開門,病房裏只點着一盞小燈,進門的玄關處鑲嵌着一個流理臺,上面放着電磁爐和微波爐。進了玄關,不遠處是一張臨時搭的床,一個四十出頭的大叔半躺在上面,看樣子是臨時請的看護。病房裏還有兩張床,中間的病床上,父親似乎已經熟睡,靠窗那張家屬床則是空的。

即便是VIP病房,即便可以開夥,即便會客沙發、電視櫃、衣櫥一應俱全,那也改變不了病房的本質,三張床擱在那裏,再寬敞的空間也顯得局促起來,更別說讓一個女孩子跟個陌生的大叔晚上共處一室。

生、老、病、死,都是世界上最無奈的事情,正如你無法選擇是否出生、何時死去,再強大的人到了醫院,也只是一個任人宰割的病人。

大叔看到他,從床上坐直起來,小床在靜夜中發出吱呀聲,陳非趕緊對他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然後輕聲說:“我來看我父親。”

他說着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前。

父親穿着醫院的病服,蓋着醫院的白色薄被,一只手擱在被子裏,另一只手斜斜地歪在床邊,寬大粗糙的手掌上,皺紋清晰可見。他閉着眼睛在睡覺,但似乎睡得并不安穩,一雙濃眉糾結在一處,嘴角微微下垂,這讓他臉上的褶皺顯得更深,他本來就是那種濃眉大眼輪廓明顯的長相,一旦皺紋深起來,看起來就格外顯老,有種英雄末路的倉惶。

才一年不見,父親竟已經這麽老了。

陳非鼻子一酸,心頭一片茫然。

病房的門又被小聲推開,是琪琪回來了。

陳非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把父親擱在外面的手輕輕放進被子裏,然後跟琪琪一前一後走到陽臺。

門一掩上,琪琪就緊緊抱住哥哥:“二哥……”

本來已經平複的情緒,因為有了依靠,又開始漫天發作起來,為了這一天的無助、害怕、絕望,為了始作俑者的冷酷,還有這一切的荒謬。

妹妹的眼淚透過薄毛衣滲進胸口,明明是冰冷的,陳非卻覺得燙。他摟着妹妹,安撫着她:“不會有事的琪琪,我回來了,不會有事的。”

兩兄妹聊了一會兒,陳非好說歹說,把琪琪帶回了家,他自己則是匆匆跟老陸見了一面、洗完澡又趕回醫院值夜。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他的精神已經撐到極致,醫院也安靜,他一沾上床就睡得人事不知,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點,窗外的光線一射進來,陳非就醒了。簡單做完洗漱,一出來,護工正在幫父親升起病床。

陳煥國順着聲音看去,對上兒子的視線。

陳非一怔,條件反射地叫了一聲:“阿爸。”

陳煥國淡淡地說了一句:“回來了?”

陳非走過去,接過護工的工作,幫父親墊好枕頭:“您今天覺得怎麽樣?”

陳煥國神色還是淡淡的:“挺好的。”

陳非也不以為意,他點了點頭:“我等下會和醫生談一談,大姐說,醫生的建議是盡快做搭橋手術,您自己的意見呢?”

陳煥國并不看兒子,他的視線落在前方電視櫃上,聲調還是那樣平平:“你們決定吧,要做就做。”

他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陳非卻能從中聽出一些自暴自棄的意思。他能想象這件事對愛面子的父親是一個多麽大的打擊,錢沒了就算了,但是白白幫別人養了幾年的兒子,連戶口都上了,鬧得一個家四分五裂,最後卻變成這樣一個笑話。

他微微彎下腰,握了握父親的手。

這樣的溫情在他們他們父子之間是極少有的,別說這幾年兩人勢如水火的關系,即使是在更早的以前,陳煥國也并不是一個走柔情路線的父親,從陳非上了幼兒園,爸爸就沒有再抱過他,長大後就更不用說了,拍拍肩膀鼓勵一下已經是極致。

陳煥國面上雖然沒有顯露出什麽特別的神色來,卻終于肯把目光轉向兒子。

陳非坦然地迎着父親的目光,寬慰地笑了笑:“阿爸,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陳煥國目光閃了一下,點頭道:“你先回家吧,我現在沒什麽事,等下讓蕾蕾送早餐過來就行了,貸款今天到期,這件事先去處理一下。”

“我就在這等醫生上班吧,貸款的事情您不用擔心,已經差不多了。”

雖然陳非說差不多,但昨天是個什麽樣的情況,陳煥國自己心裏有數。一個下午要籌一千萬,哪裏有那麽容易:“還差多少?”

陳非也不打算瞞着父親:“一百六。”

這數字比陳煥國想的好太多了,他點點頭:“等下給你褚伯伯打個電話調一下,他如果問起來……讓他找我來問。”

陳非答應了下來。

大姐和小妹都還沒來,陳非趁着這個空檔,走出去給顧靖揚打了一個電話。昨天趕飛機,他連顧靖揚的面都沒有見到就匆匆走了。

顧靖揚這會兒已經到公司,正在考慮打電話給陳非會不會太早,看到來電,立刻接了起來:“Fred,伯父怎麽樣?”

“暫時沒事了,我還沒見到醫生,具體情況現在還不太清楚。”

“有什麽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不用,我應付得過來。” 陳非頓了頓,“靖揚,我可能沒辦法跟你回美國了,請代我向伯父伯母致歉。”

“不用擔心,他們會理解的。”

陳非躊躇了一下,有句話到了嘴邊,還是又吞了回去。再等等吧,等情況更加明朗一點,再說。

“那我挂了。”

“Love you babe.” 顧靖揚說。

再一次被叫做寶貝,但這一次陳非沒有炸毛,他輕輕地回了一句:“Love you too.”

過了一會兒,姐姐姐夫和妹妹都過來了,陳非迅速吃完早餐,幾個人去主任辦公室跟醫生談了談,手術是肯定要做的,需要确定的只是手術的具體方案和時間,陳非本來就極有主見,陸凱豪也不是畏頭畏尾不敢出主意的人,了解清楚情況後,兩個人很快就商定出一個結果。

那位心髒科主任看這幾個年輕人都思路清楚、而且很有決斷,心裏頗有好感,很幹脆地把陳煥國的手術安排在兩天後,又詳細地交代了一些術前的準備工作和注意事項,陳蕾和陳琪都用心記了下來。

跟醫生談完,陳非立刻趕去公司,先跟老陸把所有材料對過一遍,中間抽空給父親的朋友褚德常打了電話,搞定剩下的160萬。然後讓老陸把生産總監黃義明和現任的業務總監柯凡請到會議室來。

公司的生産總監黃義明跟陳非也是老搭檔了,他是個豪爽的人,管現場的人嗓門又大,風風火火走到會議室,看到陳非,就開心地叫了起來:“陳總!你可算回來了啊。”

陳非笑着走過去,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黃總監,你精神頭還是那麽足。”

黃義明哈哈笑了起來:“必須的啊,不然怎麽跟現場那些兔崽子鬥,你也知道現在的小年輕多不服管啦。小老板,你這次回來不會再走了吧?你不在,我們的日子都難過了很多啊。” 霹靂扒拉說了一串,也不管後面進來的那個人聽了什麽感想。

陳非微笑地聽他說完,看向他身後的那個男人,瘦瘦的,個子不高,四十出頭的樣子,長了一張八面玲珑的臉,看起來應該是個擅長交際的人物,但是此刻臉上的表情卻說不上好看。

這位想必就是接替自己的新業務總監柯凡了。

跟另外兩位元老不一樣,柯凡并不是泰盛培養起來的,而是在陳非走後,陳煥國從別的公司挖過來的,因此陳非跟他并不認識。

陳非笑着對他點點頭,并适當地調整了自己的表情,充分表現出對他的歡迎:“柯總監是嗎?你好,我是陳非。”

柯凡急忙握住他伸過來的手:“小老板你好,幸會幸會。”

幾個人在各自的座位坐下,陳非收起微笑,眼光在每個人臉上一一掠過,正色道:“這個會議有點匆忙,希望大家不會介意。我今天請你們過來,有幾件事情要讓你們知道。”

“首先,我想各位可能都比較關心公司到期的貸款,這件事已經解決了,所以各位不用擔心,正常安排自己的工作就行。”

看到幾個人明顯松了一口氣的表情,陳非繼續道:“其次關于陳董的病情,現在已經确定下來要做一個小手術,在他手術到休養的這段時間,我會暫時負責他的工作。所以,我需要各位在兩天之內給我一份工作簡報,讓我了解目前的各項進度,這個,有問題嗎?”

三個人都表示沒有異議,陳非才又開口:“接下來要麻煩各位盡快與各自部門的中層管理開個會,說明一下情況,讓大家安心做事,貸款的事不必提,以免越傳越亂。”

陳煥國那天是從公司直接被救護車送到醫院的,而丁萍的失蹤也瞞不住,公司裏面現在什麽謠言都有,尤其是中層和基層的人員。這種謠言不算可怕,畢竟時間長了大家也就知道怎麽回事了,但是現在年關将近,正是趕貨的時候,軍心最重要,陳非一點都不希望這個時候再出現什麽岔子。

除了老陸的部門人少、也最了解真實情況,其他兩人都紛紛點頭,尤其是黃義明,他大着嗓門道:“陳總你放心吧,大家看到你回來就知道不會有事的啦。”

陳非笑了笑,沒接他的話:“OK,那麽其它的事情就等我看完簡報再與各位讨論,各位有什麽緊急的事情需要我處理的嗎?”

”我有。“ 開口的人是柯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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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關于丁萍的這個橋段,看起來應該是這篇文章裏最戲劇化的一章(正如文中所說,天大的一盆狗血),但我仍然是這麽寫了,并不是因為沒有更好的方法可以使劇情走到現在的方向,而是因為這是作者從最初的時候就已經設定好的。正如之前我提過幾次,我希望能夠通過這篇文章來表達對當代中國發生的一些事情的看法,而不僅僅是講述一個故事,而丁萍的這個橋段,則是我對諸如“第三者”,以及“笑貧不笑娼”的社會現象的一種看法。如果因此而令一些看文的朋友覺得太狗血或者什麽,那麽我也完全接受。

再次謝謝所有喜歡這篇文的讀者們,千裏馬再好,也需要伯樂。謝謝你們讓我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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