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七回
七回:洈水
鹹州有一條特殊的河水,原是從前布陣留下的一條深溝,是個大工程,深幾米,長度可繞大半個鹹州城,因為特殊意義就沒有填起來,現今官家的人,給這深溝通了水,形成了鹹州城一條獨特的淺井。
木茲等人逃出酒樓,薛革帶着人窮追不舍,你追我趕擾亂了不少安寧地,而鹹州這條特殊的井吸引了木茲注意。
她停下,望那溝得有三兩個人高了。
“這兒應該可以躲躲。”木茲來不及細想,一下便憋氣跳下去……
“喂!”葉千晟面露難色。
太叔晏緊随木茲,也要跳下去,卻被葉千晟抓住:“這溝裏不幹淨。”
太叔晏蹙眉眼下怎麽還顧得上幹淨不幹淨,眼看拐角處薛革的人就要來了,他屬實理解不了貴家公子的想法。
“來不及了。”太叔晏皺眉。
“去前面!…”葉千晟還要說甚。
太叔晏反抓着他,因為從小生長環境不同葉千晟要比太叔晏精瘦一點,他沒費多少力氣就把葉千晟生生拽下了水。
葉千晟驚呼一下,傾倒下去,冰涼的水透過衣衫,徹骨寒涼,鼻喉間猛的竄進水,頓時沒了可以吸收的空氣,被水密不通風的堵死,他慌亂地撲騰,心頭猛跳。
木茲拽他出水面,葉千晟狠狠呼吸一口,活了過來。
“噓。”木茲貼着井壁浸濕的身子也冷的很,不過她還撐得住。
葉千晟千言萬語也只能閉嘴,頭頂上,薛革的人追來了,薛革倒是精明,木茲追着追着不見了,他立刻停下,一雙眼如獵鷹般掃視周圍。
四下追逐的人也回來,都跟丢了。
木茲太叔晏葉千晟三人屏息,緊貼着井壁,浮在水上,腳下是懸空的,這個溝還很深。
也不知過了多久,頭頂沒了動靜,葉千晟這才松口氣。
“這水不幹淨,死過人。”葉千晟微微發抖,又說起這句話。
“哪裏沒死過人。”木茲咂舌,冷得抱起雙臂,看看周圍有無上去的方法,就算是輕功也得找墊腳借力。
“他們說,落下來的人,連屍骨也沒撈上去過。”葉千晟一本正經,看着二人。
“放心,本座會保全你們屍骨的。”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薛革不知從哪又蹦出來,一個陰森的笑臉探過岸邊,倒懸在三人頭頂。
木茲低聲咒罵一句,正想着後招時,一陣吵雜傳來,又來了一批人。
随即一聲令下,木茲記得那是坤安的聲音,鹹州畢竟還是他朝廷管轄的,薛革鬧歸鬧,這事兒鬧大了,他還是知道不妥的,薛革只好先應對坤安,耳聽着薛革的态度大大改變,好聲好氣鬼話連篇,驿站旁的那個酒樓都被砸成這般模樣,坤安自然不會聽他狡辯,木茲本想細聽上面的情況,可耳邊的流水聲不知怎的愈加大。
不好,這水,是活水。
三人被泡的都快沒知覺了,只見眼下的水面迎面供起波紋,一層一層的拍在臉上,力道逐漸變大。
“咕嚕,水位,咕變了。”葉千晟靠在牆壁上,滑溜得很沒有任何可以抓住的東西,他體重又較輕,很快失重,一重重的浪要将他推走。
太叔宴這邊也不輕松,手剛剛觸上井壁,又被打開。雙眼被水肆意沖洗,模糊不清,慌亂中他去找另外兩人,卻雙雙抓空,掙紮無用,順着水流被推着不知後方情況。
坤安聽到動靜,命令左右救人時,水勢一時間湍急的很,他們甚也沒撈上來。
二人随着水溝的流向,速度極快地在鹹州的整條深溝裏沖刺一圈,如洩洪般流進了大河裏。鹹州那條深溝,又恢複了平靜。
深溝通的正是洈水,洈水壟斷東西,是最大的河水,接壤了各個州,卻不屬于任何一州。
太叔宴整個人被翻天覆地的在深溝裏清洗一番,頭腦暈暈乎乎的,終于能睜眼時,自己正身處一片汪洋上,放眼看去,都是水,仿佛連接着天際,不遠處有撲騰的水花,慢慢游過去,才看清是葉千晟,他不會水。
太叔宴從後面接近他,一手拖着他一手劃着水面,葉千晟仰着頭,可算是好好吸了口氣,咳咳兩聲,看清眼前情形,面露苦澀。在深溝裏磕磕碰碰,刷刷洗洗了這麽久二人都有些脫力了,眼下太叔晏的體力也支撐不了多久了,便安撫葉千晟冷靜下來,教他一些簡單的泅渡動作,讓他不至于沉下去。
葉千晟學習的快,人在極度瀕臨死亡的時候,都會有意想不到的潛力,他整潔模樣已然全無,現下也顧不上甚形象了,只要稍稍放松,就會下沉,一沉一浮一口一口吃着河水,也基本會在水裏保持平衡。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也半盞茶的時間不到,總之持續在水面費力的很,葉千晟也不知喝了多少水了,意識開始渙散。太叔晏也泡的四肢無力,本能的為了活着擺動着四肢。
“有,救了。”
木茲漂浮着,刺骨的寒意包裹着整個身子,四肢無力,她動彈不得,睜眼是一片黯淡,這是水下她卻沒有絲毫窒息感,仿佛靈魂早已脫出軀殼。
小美味…你好姑娘…
空靈的聲音,順着水聲傳給木茲,她不是聽到的,是感覺到的,分辨不出雌雄,但能肯定,不是人。
“……”木茲試着開口,卻連嘴也不能開合,她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那個聲音哼唧着,發出奇怪的聲音随後道,我沒有惡意,小姑娘莫要怕。
木茲卻不覺得它沒有惡意,她在明,連敵人是誰都不知,眼下也不知身在何處,被凍結在這,死不了活不來的,連對話的資格都沒有。
木茲尋思着如何是好,體內有靈氣自發的泛出,木茲只覺有東西在離開,原本無力的身子愈加疲累,它在吸收木茲的靈流,但這個靈流體同她往日修煉的不同,是素白的。
木茲反抗無用,眼前的昏暗漸次亮起來,身體在水裏的感覺沒變,但眼前的環境變化了,是一個仙境般的地方,四處還有飄蕩的潔白氣體,不遠處的眼前,有個身姿曼妙的女子,身着玄色錦緞,手持利器,泛着殺氣,與這仙境格格不入,也不像是世俗凡人。
那女子回頭,看見木茲,惡狠狠的面部瞬間變色,沖着她善意地笑了,嘴裏一張一合說了甚,似在喚她,看嘴型不是在叫木茲。
木茲雙耳充了水,聽不見。
葉千晟與太叔晏二人在輕舟上冷的瑟瑟發抖,是一個船夫救了他們,他們也不知這輕舟從何而來,他兩也懷疑這船夫,不是普通人,果然那船夫立在船頭,拖手念訣,用的是少佛寺的咒法,三兩下就把沉在水底被困的木茲救了出來,滴水未沾。
靈流是有克制鏈的,如上清觀與少佛寺這種陽氣重的功法,最是克制至陰的妖魔怪物。
那船夫帶着鬥笠,刻意遮住了面容,身長七尺,穿的素白大袍子,少佛寺都是修行的和尚,出家要剃度的,可這個船夫用着少佛功法,卻不是光禿頭,頭發如書生盤起夾帶鬥笠。
葉千晟覺得他可疑,但也不能無禮,畢竟是船夫救了他們。
木茲從水裏出來時已經沒有了意識,面色泛白,軀體冰涼,如死人般,船夫接住了她,坐到船上,少佛寺純陽的金色靈流迅速暖化木茲的身子。
“她,沒事吧。”太叔晏開口說了三人在場的第一句話。
船夫點頭回應。
“多謝高僧出手相救。”太叔晏颔首禮敬。
船夫沒有再回應,認真運氣。
太叔晏不得回應只好先不打擾,回到船的另一頭休息,木茲那般模樣,讓他不禁好奇水下那東西是什麽,畢竟木茲在太叔宴這兒的形象是能力很強的。
輕舟無人掌舵,漫無目的的泛在洈水上,船頭葉千晟與太叔宴并排而坐,船尾則是船夫與木茲,葉千晟也稍許調息一下,才勉強恢複些體力耐力,這不睜眼還好,一睜眼就看見眼前,木茲單薄的身子貼在船夫懷裏,眉眼淡淡地看着船夫,船夫摟着沒有松開的意思,垂眸看着她。
“……”葉千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