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終回
終回:牽挂
那個老女人沒有回答她的話,眼神從打量變成喜悅,嘴角也有了弧度,這般面容放在陌生人臉上,無疑會被喻子魚以為不懷好意,但眼前這個老人,卻分外可親。
喻子魚正要開口詢問,老女人挪步過來倏地跪在她面前,喻子魚大驚,以為是老人家腿腳不好,下意識的去扶:“您這是幹什麽……”
她仍是不說話,喜悅着喜悅着,眼睛就通紅了,雙手合十在胸前,做請求,給喻子魚拜了又拜,她的動作很恭敬,像寺廟裏望子平安的老母親在一遍一遍求拜這神佛。
“您是不是怕被潛明的人發現私自進來,放心,我不會說的,您先起來。”喻子魚見她動作似在求饒,忙安慰道。
那人的情緒卻并沒有穩定,雙手抓住喻子魚,一個勁的搖頭,指着自己又指着床榻,最後指了指喻子魚,繼續求拜。喻子魚見她比劃半晌,只知道她大概是個啞巴,并沒有理解她究竟是什麽意思。
正在她手足無措時,胥風來了,她從窗口探進身子,瞧見裏面的喻子魚,便慌忙趕過來。
“座上怎麽到這兒來了,”胥風說着去拉跪在地上不肯起來的老人,“環阿婆,您怎麽又來了!”
環阿婆抱着喻子魚不願撒手,胥風卻狠狠的拽,絲毫不擔心傷到老阿婆。
“怎麽回事。”喻子魚制止胥風,環阿婆抓緊喻子魚的手這才稍稍松下一些。
胥風面露難色只好先松開環阿婆:“環阿婆是潛明的打雜下人,她精神有些問題,佑使不必記挂在心。”
“你這話說的,潛明為什麽要留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下人?”喻子魚倒是不覺得環阿婆不正常,剛才她在殿內的行為,的确有問題,但不是精神問題。
“環阿婆年紀大了,趕出潛明謀生不了,就只能留在潛明。”胥風對答如流。
喻子魚半信半疑:“你剛才說‘又來了’?”
胥風回憶了自己剛才的話:“環阿婆很愛往主堂來,經常跟着打理的下手混進來,我們都不知道為什麽,這幾日我也是看着主殿夜間有動靜,想着是不是又是環阿婆,沒想到座上也來了。”
胥風說話的時候,環阿婆格外安靜。
一直想要混進主堂,她想幹什麽呢:“木茲,知道此事嗎?”
聽到喻子魚開口,環阿婆抓住她的手緊了緊。喻子魚心想,該不會又是木茲的仇人吧。
“教主知道,也曾将環阿婆留在主堂,被佐使座上遣回了。”
喻子魚滿頭問號,看向環阿婆,最後還是按照主堂的規矩,環阿婆被帶出去了,臨走前環阿婆一直懇求着她什麽,喻子魚不會讀心術,她看不透人心。
回去的路上,喻子魚回憶着環阿婆那飽經滄桑的臉,是什麽事情,讓她一見到喻子魚就淚如雨下呢。這時,喻子魚不禁想起當時,環阿婆除了合十懇求外,還另外指了三樣東西,阿婆自己,喻子魚以及,木茲的床榻。
喻子魚這次機靈了,想到這連忙又扭頭回轉,來到主殿,輕車熟路地翻窗而入,點上蠟燭來到卧榻旁,先是簡單觀察了一番,與之前她第一印象一樣,床上幹淨整潔,是幾日不曾動過的模樣,床底是實心的藏不了東西,枕下,被褥的夾層,喻子魚就差把床底掀了,也沒有任何可疑的。
“喻良人~”書靈咻的出現,做可愛狀。
喻子魚不做理睬。
“喻良人快別搜了,去救人吧。”書靈。
喻子魚這才停下了手邊的事:“救誰。”那位環阿婆?
“救這張床的主人吶!”書靈啧啧:“那位婆婆都這般明示了。”
喻子魚卻道:“木茲機靈得緊。不會有事的,再說,”她垂眸想着甚。
而此時,書靈的臉色變了,一直嬌俏做作的她,忽的沒有了表情,書靈看着她,沒有大發情緒,只是平淡說道:“仇若是報了,你要去哪?”
“……”喻子魚不語,仇還沒報,她什麽也沒想過,現下書靈這般一問,她便語塞了。
仇報了…,也就沒有牽挂了,去哪也無所謂的。或許到時候,她還能去見易子墨。
“她死了,你的易州牧,會複活嗎?”書靈。
不會,喻子魚當然知道人死不能複生。
“你所恨,是木茲否?”
喻子魚并不接受她的洗腦,皮笑肉不笑道:“所以,你存在的意義是什麽,淨化仇恨?”書靈不說話了,她二人之間說不上是甚關系,書靈最開始出現的時候,喻子魚當她是這蒼茫衆生的陪伴,但她後來發現,并不是這樣。
“你很熟悉木茲?你很了解她?你覺得她殺的人都該死,是嗎?”喻子魚不明白書靈突然變臉是什麽用意,正要與書靈把話說清楚,情緒有些激動起來。
“喻良人,”書靈卻溫聲下來,與喻子魚對視:“所能看見的只有仇恨罷了。”
喻子魚蹙眉看書靈,書靈的雙眸中有甚東西在動,忽然眼前一閃而過甚,她看見木茲一人被很多人包圍,為首的人四十來歲的樣子,一副很找打的模樣笑眯眯地盯着木茲,他們人多,左右一齊向木茲出手,木茲一人左躲右閃招架着,而這時為首那人繞到木茲身後突然襲擊,肉眼可見的強大氣流沖向木茲,木茲卻并未察覺,喻子魚看到這一幕下意識的想叫木茲,卻發現畫面沒有了,眼前書靈正看着自己,那雙眼似看透了她。
那是幾日前木茲在皇都城外的情景。
“她在哪。”
路上喻子魚一刻也沒有耽擱,從廬州徑直東行,輕功直取皇都,或許她只是在等一個理由,一個尋她的理由。
她趕到皇都城外時,天邊破曉,白日将要出來,晨曦的露水濕潤了泥土,喻子魚穿梭在郊外,尋找着那個亮色衣衫的身影,一無所獲。
她會在危機的時候拉着喻子魚一起跳上房梁,她會記得喻子魚是女子贈她衣裙,她會接住重傷的喻子魚,會給她送藥,她有千種萬般的不好,卻厲害在,讓喻子魚此時只憶得起她的好,與笑。
由廬州到皇都本該是兩日兩夜的路程,她只用了幾個時辰,一路輕功不曾休息,體靈早已耗盡,喉間有血腥,迎着清晨的濕潤氣息泛起在味蕾,喻子魚并不覺得累,腿下還在跑着,眼神張望着,若問她在慌張甚,她定回答不上。
木茲,是唯一浮現在她腦中的兩個字。
也不知走了多遠,其實也沒有多遠,只是她過度勞累,頭腦些許恍惚,記不清腳下走了多遠,只是一直在走,便産生走了很遠的錯覺。
天亮了,前面不遠處,終于出現了她在找的人。
霜色的衣裙凸顯在眼前枯綠的郊外上,她如一塵不染的白立在那,懷中抱着一團茶色的絮狀物,她垂眸輕輕撫上懷中的小東西,面上還淺淺帶笑,哪有木茲的樣子。
察覺到有人看這裏,木茲擡頭,這才發現喻子魚。
喻子魚纖瘦的身子裹在黯色的潛明衣物下,卻顯得落落大方,玄與赤,本是木茲最不喜的兩色,可眼前喻子魚穿着,竟讓她有些意外。
木茲走來,見喻子魚額頭沁着豆大的汗珠,面色不佳,開口道:“你是騰飛過來的?”她身後還有幾個官家打扮的人跟着過來,起先喻子魚并未注意。
聞她語氣,喻子魚心中原本的情緒瞬間沒有了,她沒有開口,她怕自己的聲音會不一樣。
“你真是輕功來的?如此着急作甚。”木茲“急着看本座死透沒?過來補兩刀?”
喻子魚擡手擦嘴,實則實在遮掩甚:“你去哪了。”
木茲放下懷中的東西,喻子魚這才看清,那是只狐貍。
“如你所見,本座在這,做客。”木茲指了身後。
其實木茲是被困了,那日那船夫勸告她莫要進城,木茲有些戒備,但她還是進城了,這一進去就走不了了,葉千晟在鹹州用最愚蠢的方法,取得了木茲的信任,木茲進城後葉千晟便變臉,将木茲困起來,她再厲害在皇都也不敢造次,太叔宴也在他手上,他本以為葉千晟會就此除掉她,可奇怪的是他不僅沒殺她,也沒有把她是潛明教主的事大肆聲張出去,這些天他只是将木茲好吃好喝的關起來,現在她還沒搞清楚葉千晟的意圖。
她想着逃走來着,但好奇心使然,她總覺得葉千晟不是敵人,她也想弄清個究竟,反正有吃有喝的,便暫時沒有離開的打算。
會出現在郊外是因為,木茲想找些有靈氣兒的小東西給潛明傳信,正巧就碰上了,拼命趕來這兒的喻子魚。
神筆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