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生病

◎哭着道:“會死麽?”◎

夜晚, 芝芝沐浴過後躺在床榻之上,眼神靈動,微微蹙眉, 想着事情。

認識兩個月,她到今日方才發覺, 原來裴承禮, 有些潔癖?

白日裏, 她從二樓返回三樓包房再見那男人時, 他身上染了一些那頭牌身上的胭脂香氣。

倆人從明月樓中出來他便脫掉了那外衣,扔給手下,只道了兩個字, “丢了。”

起先,芝芝還在想, 她出去後,他和那頭牌有沒有...

待到了車上再未從他衣上嗅到女人身上的香,加之他吩咐手下去黑市尋什麽人,芝芝方徹底明白, 他, 是來查案的。

所以也解釋了他為何除夕那日會出現在明月樓對面的閣樓上。

怕是自打到了揚州,一連三日,他都親盯了那地方。

且他應該不是有潔癖就是終歸嫌棄青樓女子, 所以,才讓她坐中間...

終是一箭雙雕,既從那頭牌口中套出了話,又差點把她給弄栽了。

論城府, 論陰謀, 芝芝如何能比得上他這只狡詐的老狐貍!

想來彼時送她的金銀首飾, 怕也只是在安撫人心,讓她放松警惕,早便想親自試探。

直到現在回想起來,芝芝仍心中發抖,暗道:還好小姑奶奶夠機靈,否則當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轉日未見裴承禮,隔日,芝芝便生了病,發起燒來。

一來天兒越來越冷,她有些着了涼;二來一連兩天被吓,她那小膽子實在受之不了;三來是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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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好像一只被裴承禮養在籠中的金絲雀。

怕是攢多少珠寶銀子都沒用,她根本運不出去,很難真跑了。

當日初三下午。

裴承禮回了來。

男人進門脫了衣服,朝着宮女開口問着:“如何?”

宮女道:“殿下,昭訓還燒着,藥已經煮上了。”

裴承禮聽罷朝着床榻走去。

芝芝頭上冷敷着巾帕,迷迷糊糊,甚是暈眩,但知道裴承禮來了。

“殿下...”

她小臉燒的有些紅,隔着簾幕喚人,聲音嬌的不成樣子。

裴承禮應了聲,人走過來。

宮女拉開紗幔。

芝芝沒甚精神,關切道:“殿下莫要離得太近,妾身生病了,恐過氣給殿下。”

裴承禮沒說話,手中把玩着一串佛珠,低眸瞧着床上的嬌弱美人病的楚楚可憐的樣子,心裏面破天荒的竟是生出一絲憐惜。

“怎麽弄的?”

宮女搬來椅子,男人一面坐下,一面開口。

芝芝道:“許是着了涼...妾身也不知道...”

裴承禮倒是知道幾分。

他知道她除夕夜受了很大的驚吓。

男人伸手過來,沒摸她的額頭,到了她的衣間,摸了她的脖頸,觸覺很燙,聲音柔和了不少,“先喝些熱水。”

宮女端來了水,小心地喂着芝芝。

男人靠在椅上,修長的手慢慢撥動佛珠,眼睛瞧着榻上的小姑娘。

她要哭了似的,水也很難下咽,嗓中時而“吭哧”兩聲,聲音又柔又嗲,極為可憐,再便是抽抽噎噎,沒一會兒,到底是落下淚來。

裴承禮開口問道:“怎麽?”

“疼...”

“哪疼?”

“哪...哪都疼...”

她聲音本就甜糯,平日裏說話時便不甚大,此時更小,小貓一般,孱弱又嬌柔,躺在那很小一只,可憐的不得了。

裴承禮緩緩輕舔了下嘴唇,心竟是又軟了一下。

他接過宮女手中的水,将佛珠纏到了腕上,探身親自喂了她。

芝芝顯然很是意外,眼中噙淚,怯怯地看他。

繼而不時,宮女将藥端來,亦是那男人喂着。

小姑娘糯糯地道:“為什麽殿下喂的藥就不苦了...”

裴承禮只看她兩眼,沒說話,面上也沒什麽關懷之色,風輕雲淡,依然一臉薄情,寡淡的很。

芝芝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喝着喝着,又滿臉委屈,心嬌的哭了起來。

“會死麽?”

裴承禮被她說笑了,很是無所謂。

“發個燒而已。”

小姑娘更委屈了,眼淚簌簌下落。

“之前在青樓,有一個姑娘就是發燒,燒着燒着就死了。還有,芝芝小的時候,也有過一次,燒了三天三夜無人問津,差一點...差一點就燒死了.......”

她越說越哭,不知是不是發燒壯了膽子,竟是敢跟裴承禮沒完沒了地撒嬌哭泣,且越哭越甚。

裴承禮微微斂眉。

“以前的事,你還提它作甚?現在沒人管你?孤沒管你?喝了藥,好好養着,過兩日就好了,孤會讓你長命百歲。”

“真的麽?真的能長命百歲麽?”

她依然在哭,腦子裏面亂嗡嗡的。

她真能長命百歲,不死,過上好日子麽?

她最怕死了。

裴承禮竟是耐着性子,哄小孩一般,“嗯”了一聲。

芝芝接着只是抽噎,慢慢地終于不再哭了,沒一會兒,乖乖地一口一口将藥都喝光,而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裴承禮慵懶地倚靠在椅上,坐了會兒,注視床邊許久,而後“嗤”了一聲。

他适才竟然打心底觸動,生出一絲心疼之感。

不是心疼,或是說是憐憫更為恰當。

呵,憐憫。

他還有心麽?

********

當日半夜,芝芝終于退了燒,頭不甚疼了,也終于不再睡睡醒醒,渾身酸楚。

翌日一早更是舒服了許多。

宮女為她端來粥,她喝了大半碗,比生病這兩日哪頓吃的都多。

“我好像舒服多了。”

錦兒笑道:“奴婢看着昭訓也精神了不少。”

芝芝很是意外,“以前生病,都要好久....尤其發燒,常常好多日都不好...”

錦兒笑道:“殿下給昭訓請的是衆仁堂的當家老神醫,據說在揚州很是有名,昭訓吃的藥也都是極為珍貴的,自然會好的快些。”

芝芝看了宮女一眼,經她提醒,也想起了那老男人。

昨日他來看她了。

她還跟他哭來着了。

如此憶起他,自然也便憶起了她急火攻心的最重要緣由。

這可怎麽辦?

錢運不出去!

難道她一輩子都要被鎖在那老男人身邊了?

此處還好,有吃有喝,不冷不熱,混日子也算舒服,但要不了多久,早晚要回東宮的。

當日又休息一整天,轉而到了初六,芝芝徹底複原。

下午陽光宜人,神閑氣靜,天很好,她穿戴整齊,終于出來透了透氣。

這般同宮女正走着行着,視線朝着前方瞧去,巧之不巧,看到了裴承禮。

那男人和她一樣,身邊跟着虞中将,倆人正不知說着些什麽,轉眼也看到了她。

芝芝乖乖地候在原地沒動,待虞中将與他說完話退下後,方才動了腳步。

小姑娘恢複了靈動,尤其那一雙眸子。

人直直地朝着裴承禮而去,在距他一臂遠之處停下,福了身。

“殿下....”

裴承禮負手,長身玉立,垂眸看了她兩眼,一如既往的冷沉酷厲。

從他的臉上,你看不出半分情緒。

芝芝不然,滿面谄媚,一臉的狐媚勁兒。

“殿下又救了芝芝一次。”

她說着就去了他身邊,伸出細臂,去挽他的手臂,然剛要碰上,突然又想起那日發現他有潔癖之事,手滞了一下,想了想,方才重新試探着過去,小心翼翼,一點點觸碰,慢慢挽了上,瞧着無事,方才松口氣。

這般沾上便一發不可收拾,整個人也嬌嬌糯糯地貼了過去。

她連他的肩頭都不到。

裴承禮涼涼地開口。

“怎麽?”

芝芝道:“妾身生病,謝謝殿下為妾身找最好的大夫醫治,讓妾身覺得心中好暖,妾身再也不是沒人管的人了,殿下待妾身真好...”

那句“真好”之後,小腳又朝他靠了靠。

裴承禮一言未發。

不時擡了步,芝芝也便跟着走了起來,嗲聲嗲氣地道:

“自打來了揚州便終日不見殿下,後來好不容易見了,芝芝糊塗,又惹了殿下生氣,殿下大人大量,不和芝芝計較,原諒了芝芝,可芝芝又生了病,當真是辜負時光...試問芝芝能有幾次這樣的機會,單獨和殿下一起...前幾日之事,芝芝一度怕極了殿下不喜歡芝芝了,還好芝芝生了病......”

裴承禮笑了聲,“生病了還好?”

芝芝小腦袋朝着他的手臂微微一靠,“生病好呀!生病了殿下就去看芝芝了。”

裴承禮沒說話。

小姑娘張口接着,“殿下可要去芝芝房中坐坐?”

“做什麽?”

小姑娘臉一紅,聲音又輕又糯,摟着他臂膀的手更緊了緊。

“妾身想報答殿下...”

裴承禮輕笑,“怎麽報答?”

芝芝道:“殿下說呢?芝芝有什麽?”

裴承禮:“你有什麽?”

芝芝又朝他身上靠了靠,擡起了那雙狐媚的眼兒。

“芝芝有美貌。”

她确實美。

裴承禮聽罷,沉笑出聲。

“你好了?”

芝芝應聲,“自然好了。”

裴承禮不緊不慢,“不急。”

他不急,然芝芝急。

思來想去,眼下她只能從長計議,穩住心思,慢慢來,和他好好相處,慢慢總會有機會,這般思着,小手更緊摟住了男人,意欲把他往她的房中引。

然這時,身後來了裴承禮的部下。

“長史,趙粟求見。”

芝芝聽得那“趙粟”二字,眼睛緩緩轉轉,心中暗道:好熟悉的名字。

裴承禮側眸回頭,大手輕輕推掉芝芝挽着他手臂的手,“呵”笑了一聲。

“來的這麽快?”

言畢頗冷淡地朝着芝芝吩咐,“叫丫鬟上茶。”

“是....”

芝芝立馬應聲,連連點頭,面上無異,心裏仍在叨念:

趙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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