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聶家

顧惜君只覺得自己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一尴尬便眨巴了眼睛,手捋了捋耳後的頭發,表情僵硬而不知所措。

她很想問問夏侯,你那個喜歡的人究竟是誰?

可她想了想,又很想給自己一個嘴巴,人家說的這麽清楚了,還需要問?

夏侯将她的這些小動作盡收眼底,笑道:“有個人和你一樣的小動作,一緊張,就不停的眨眼,手就情不自禁的去捋頭發。顧姑娘,我很想知道,你給令弟寫的那些兵書策略,都是你自己親手寫的嗎?”

顧惜君撩發的手怔住了,兵書策略?她小心翼翼問道:“是惜時給你看的?”

“你也別怪他,是他不經意間提起我便起了好奇心,硬要他拿過來給我瞧瞧。”

顧惜君咬牙切齒,她看着眼前胸有成竹的夏侯,略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問道:“那世子看了之後覺得如何?”

夏侯勾唇,眼笑如彎月,發自肺腑贊道:“姑娘的心思頭腦,夏侯望塵莫及。”

顧惜君幹笑幾聲,不敢再直視夏侯,低眉道:“那個,時候也不早了,惜時去了聶氏祠堂,我也去看看,世子請便,惜君告辭了。”

顧惜君繞過夏侯,夏侯身上淡淡的白芷香飄入鼻翼,華麗錦衣帶起流動的冷風,吹起顧惜君的青絲。只聽見夏侯在身後淡淡輕聲道:“城南聶家,你還是小心些吧。”

顧惜君心中驀然一沉,她知道夏侯這話的意思,當年聶家滿門被滅卻無從查證,滿門的冤魂至今還未清洗,兇手十多年了,竟不曾查到絲毫線索!

聶家祠堂仍然設在城南,昔日的聶府覆滅,浩大的宅院之上,重建的是冤魂的栖息之所。

顧惜時怔怔的站在那祠堂門前,手捧着聶容娘的牌位,日光浩大,他卻手足無措。

他從未來過聶府的祠堂,只是兒時曾聽人說過,長安城有兩個地方不能去,一個便是那威嚴浩大的皇城,還有一處,便是這荒無人煙的聶家祠堂。

他在門前站了好久,心下有些忐忑,試探性的踏步而上,門卻突然開了個小縫,有人從內探出一個,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見着顧惜時,問道:“小公子可是有事?”

Advertisement

顧惜時見他年邁,猜測定是為聶家祠堂守門之人,當下客氣道:“老先生,我是聶家後人,今日前來,是将我母親的牌位送回。”

那老人微微眯了眯眼睛,問道:“你母親是何人?”

“母親名諱為容娘。”

那老人聽了,勃然大怒,呵斥道:“我聶府何來的容娘,還有何後人,黃口小兒口無遮攔,胡言亂語,還不快快離去!”

說完,便砰的一聲将門關上,顧惜時愣住了,看着緊閉的府門,半響說不出話來。

“惜時,怎麽回事?”顧惜君趕來,卻瞧見顧惜時站在聶府門前束手無措的樣子。顧惜時轉過身來,哭喪着臉,問道:“姐姐,咱們是不是弄錯了,母親真是聶家的人嗎?”

“怎麽回事?”

顧惜時将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顧惜君看着緊閉的府門,也皺了皺眉頭,思忖了片刻,對顧惜時道:“先回去再說。”

顧惜時看着顧惜君轉身,又看了看身後的聶府,嘴角抽搐,無語凝噎。

這是在開什麽玩笑?

“姐姐,究竟怎麽回事?怎麽聶府的守門大爺說沒有母親這人?母親真是聶家的女兒?”

顧惜君捏着那日夏侯為自己包紮的手帕,笑道:“或許是那老先生老眼昏發不記得了,明日再上門去一趟,再過幾日便是武舉,你可練得如何了?”

“姐姐放心,連世子都說了,我一定沒問題。”

提起夏侯,顧惜君眼中卷起一絲危險的氣息,顧惜時被盯得汗毛豎起,冷汗直冒。

“姐姐,我……是不是說錯什麽了?”

顧惜君狠狠瞪了他一眼,拍桌而起,指着顧惜時,顧惜時當下便離了凳子,朝着大廳側門方向,随時準備逃跑。

“顧惜時,你是不是不将我話放在心上,我說過,不準将我寫給你的兵書給任何人看!是不是沒長記性!”

顧惜時撒腿而逃,暗自将夏侯記在了心中。

竟然反手就将本公子給賣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還想當我姐夫,做夢去吧!!!

夜色清涼,長安城打更的聲音聲聲傳來,顧惜君一襲黑衣蒙面,背上包袱中小心安放着聶容娘的牌位,從北向南,停在城南聶府門前,環顧四周,在牆角邊縱身一躍,翻入牆內。

聶府如今已改成祠堂,不僅寂靜,更是陰冷,顧惜君抱着牌位,并未有幾分害怕,趁着月光,一步步邁向祠堂。

聶府祠堂裏面,點燃了無數的白蠟,是這漆黑一片的聶府唯一光亮,可偏偏這唯一的光亮,卻顯得那般滲人。

顧惜君推開祠堂大門,為之震驚!

祠堂內密密麻麻擺放着無數的牌位,大大小小,近數百之多。她曾聽說過聶府曾經的殊榮,卻不曾想到,竟是這般浩大。

顧惜君将聶容娘的牌位小心安放下,一股寒風冷冽吹來,燭光微動,幾近熄滅。有身影在顧惜君頭頂,她反射性回身,卻看到白天在門口的那位老先生。

顧惜君恭敬拱手,道:“老先生安好,我是聶府二小姐的女兒,顧惜君。”

那老先生雖年老卻不曾老眼昏花,他舉起掃把的手怔住,盯着顧惜君,突然間就淚眼蹒跚,一把将掃把扔下,跪倒在顧惜君面前,聲聲如泣:“小人見過小小姐,二十幾年了,小人不曾想,還能見到聶家後人。”

顧惜君一把将那老先生扶起,問道:“既然老先生記得我,今日為何還要對惜時避而不見?”

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當年聶家一夜間傾覆,如今兇手未曾捉拿,小人又如何敢在府們前相認,若是給小公子和小小姐帶來禍患,豈不是小人之過?”

“老先生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導致聶家覆滅?”

那老先生三緘其口,只是道:“往事已過,不可說不可說。”

“老先生,我是聶家後人,只想知道當年真相,若是老先生知曉,能否告知一二,也好讓惜君查明真相,還死者一個安息。”

那老先生張了張嘴,還是作罷:“小小姐,你走吧,這事并非您能查的,小人相信,聶氏一族的人在天有靈,那等奸佞小人,一個也逃不過!”

打更聲再次傳來,顧惜君看向屋外,有幾分無奈,拱手道:“時候不早了,惜君該告辭了,母親的牌位我已送回,還望老先生之後妥善安排,下次上門,希望老先生能考慮一二,将往事相告。”

那老先生敷衍着點點頭,顧惜君這才安心離去,待聶府內沒了顧惜君的身影,祠堂後才走出一年輕少年,燭火晃動,道道陰影在那人臉上斑駁,目光緊盯着顧惜君離去方向。

老先生朝那人拱手道:“公子,是二小姐的女兒。”

那人輕笑,渾厚低沉的音調響起:“我知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