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是臘八,昨兒個就想将這粥熬上的,哪成想皇子殿下鬧覺,娘娘這才忘了。這不,今兒一早,娘娘就親自熬上了粥,熬了一天才熬好,這才送了來。還說不要嫌晚了。”
老太太滿臉的褶子笑成了菊花:“哪裏會嫌晚,我們也不過是剛剛用晚膳,娘娘送的很及時。還望公公帶句話給娘娘,就說咱們家一切都好,守兒媳婦兒也很好。”
那小公公答應着走了,留下了幾人望粥興嘆。話說老太太也就是客氣才說剛用晚膳,其實這種時候已經是快用完了,除了翟芙芙,每個人都吃飽了,更何況早上的時候,家裏人都喝過了臘八粥,哪能再喝下娘娘賞給的粥?可是這畢竟是娘娘賞給的,不喝實在是說不過去。
就在翟芙芙哀嘆着趕緊吃完,吃完了她好回去吃飯時,便覺得有好幾道眼光向着自己射來,又聽到妖孽男的聲音響起:“少奶奶還沒用膳,不若就讓她喝了這粥吧。”
老太太很是欣慰,葉夫人面上帶笑,葉老爺拈起了胡須,只有翟芙芙愣住了,老太太招呼她:“守兒媳婦兒,守兒都替你說話了,你就坐下來,喝了娘娘賞給的粥吧。”
翟芙芙哪敢坐,忙推辭:“媳婦兒不敢。”
“诶,祖母都說了,還有什麽不敢,來來來,給少奶奶盛碗粥,守兒媳婦兒就坐在守兒身邊便是。”待得翟芙芙坐了下來,又親切地道,“慢慢兒喝,不急。咱們也都陪你喝上小半碗兒。”
老太太都這般說了,翟芙芙只好坐下來喝起了粥。上一次娘娘賞給的小蛋糕十分的美味,這一次的臘八粥只是聞起來就是一股子的香味兒,而這種香又不單單是一種香,是很多種的香味兒彙集到了一起,是那種清香中帶着甜香的氣味兒,很難用言語來表達,果然也不是凡品,翟芙芙心想。取了湯匙舀了一勺,慢慢送入口中,黏稠的粥緩緩劃過舌尖,帶着一抹溫熱,一抹清香,流入口腔;再細細嚼來,頓覺口齒生香,軟軟糯糯,又透着那麽一股子的甜,令人忍不住要深吸一口氣;直到輕輕咽下去,那股子香味兒還遲遲不肯散去。
這幾日,翟芙芙瞧着這一家子吃飯的時候,有“食不言”的規矩,故而在細細喝完一碗粥之後,方道:“大姐的手藝很好,這粥很是香甜。”
對于這個評價,老太太很滿意:“這是自然。如今這京城裏,誰不知道你大姐的廚藝好?咱們家的廚子,可都是新東方烹饪學校畢業的。”
翟芙芙差點兒一口水噴出來:什麽!新東方烹饪學校!這個……怎麽這麽耳熟?可是不待她問出來,又聽老太太喜道:“既然守兒媳婦兒這麽喜歡喝,就都喝了吧,不要辜負你大姐的一片心意。”
葉夫人也插話了:“正是呢。方才你也站了許久,興許也餓了,再多喝一點吧。年輕人,多吃點無妨的,再給少奶奶盛一碗。”
翟芙芙一汪眼淚在眼裏滴溜溜打轉:太坑爹了!不帶這樣的!我看起來像是很能吃的樣子麽!就在翟芙芙認命般低下頭準備開吃的時候,又看到了妖孽男嘴角勾出了一個完美的弧度,翟芙芙恨恨地瞥了他一眼,慢慢地将又一碗臘八粥給喝了。
一家子又在一起吃了杯茶,這餐飯才算是圓滿結束了。翟芙芙由兩個丫鬟扶着,慢吞吞地向着菊然軒走去,面上表情極其痛苦,邊走邊吐槽:“一家子的腹黑!拿我來當炮灰!”
回到了菊然軒,翟芙芙癱坐在了椅子上,那是又累又撐,難受得緊。葉守功瞧了一眼小丫頭,淡淡地道:“沒腦子。”
翟芙芙瞬間炸毛了:“喂!還不是你說的要我喝粥!要不是你說,我能喝下那麽多的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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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守功嘴角頗帶了幾分興味:“下午的時候,剛剛說過夫人是續弦的,你是葉府嫡妻,有必要怕她麽?”不待小丫頭回答,又道,“不過是續弦的夫人,管起你來,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的。”說着就向着淨房走去了,遠遠地還傳來“難受就吃幾顆話梅”的聲音。
翟芙芙含着話梅,暗暗思忖妖孽男話裏的意思,順便哀嘆自己最近迅速消耗的腦細胞,還有自從進了葉府就難以施展的宅體質。
次日一早,翟芙芙揉着惺忪的雙眼,坐起了身,卻發現身旁竟然不是空空的,頓時詫異極了:“你不去點卯麽?”卻見妖孽男瞥了自己一眼,那微挑的鳳眼帶了一抹莫名的色彩:“今兒休沐。”
“哦,這樣呀。”翟芙芙又興奮了,“既如此,為何不叫着同事們過來,或者,你出門會友?”
葉守功翻了個身:“天寒地凍睡覺天。”
翟芙芙:“……”默默掰手指頭:難道這是只宅男麽?然後默默地建議,“可是,不是要給祖母請安麽?”
“祖母知道我今兒休沐。”
翟芙芙眼睛一亮:“可是我沒有休沐……那我……”
“你要去。”
翟芙芙擡頭兩行熱淚,掙紮着起了床。等到了主屋那裏,請過安,老太太就問起了妖孽男:“守兒還沒有起麽?”
“沒呢,他說今兒休沐。”翟芙芙如實回答。
“唉,這孩子,也不知道陪着媳婦兒。罷了,咱們先用膳,守兒媳婦兒你先回去吧。”
“诶。”
翟芙芙昨兒個吃了不少話梅,這時候肚子正餓得咕咕叫呢,一進門兒,正好看到妖孽男起床,纖薄的亵衣無法遮住胸膛前的景色,只見那雪白細致的胸膛之上,立着兩顆粉紅的茱萸……
8被幸福砸到
翟芙芙忙取了随身的手絹捂住了鼻子,正要接着欣賞,不過人家妖孽男卻擡起了頭,正好和翟芙芙的目光對上了,翟芙芙心虛地低下了頭,揪啊揪啊揪手絹。
妖孽男只是瞥了翟芙芙一眼,就繼續穿衣服,根本就是當快要流鼻血的某位為空氣,穿好了衣裳,又叫來丫鬟洗漱,接着用早膳。
因着昨兒喝多了粥,翟芙芙心裏頭都有了陰影,看到粥這種食物就會有一種飽腹感,譬如此時:妖孽男優雅地取了湯匙小口地抿着皮蛋瘦肉粥,翟芙芙只是抽抽嘴角,便去吃別的了。
吃過了早膳,翟芙芙便想起了一個問題:“咱們家的廚子是新東方烹饪學校畢業的?”
“是。”
妖孽男看自己的眼神讓翟芙芙很是不爽,那眼光裏頭明明白白地寫明了此人是白癡,不過翟芙芙的好奇心遠勝過了這些,還是問道:“這新東方烹饪學校是誰開辦的?”這絕對是位穿越前輩啊!翟芙芙激動啊。
這時,妖孽男的眼神更是盈滿了那種看火星人的神色:“就是大姐。”
“嗯?”翟芙芙驚呆了:難不成就是宮裏的那位娘娘?!翟芙芙瞬間理解了:怪不得那天的金桔果醬小蛋糕那麽有現代特色,還有那臘八粥絕對是正宗的老北京口味,翟芙芙無法抑制住激動的心情,這一位穿越前輩可就是自己的大姐啊!這關系!“大姐什麽時候能出宮歸寧?”翟芙芙很關心這個,有了穿越前輩在,一定要好好交流交流啊!
卻見妖孽男都不屑于看自己了,不耐煩地道:“你和祖母到了年前要進宮去看娘娘。”
啊!翟芙芙一下子被幸福給砸到,頓時暈乎乎的,雙手抱成了鹌鹑狀,暈啊暈啊的轉圈圈。
葉守功頭一次看到一個女子不是因為看到自己的容貌而暈乎乎的,頗有些不爽,自己窩在了美人榻上看書。
不過葉守功是想懶散來着,卻有同事派人來叫他去醉霄樓去聚會。葉守功嘆了口氣,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就出門了。
翟芙芙本來還暈乎乎的,一聽到同事叫他去聚會之時,立馬就清醒了,走過去很是誠懇地鼓勵道:“好好地去玩兒吧!你的同事都很好的!要把握機會啊!”
葉守功深吸一口氣,瞥了小丫頭一眼,出去了。只留下翟芙芙一人還在自言自語地加油鼓氣。
妖孽男一走,翟芙芙立馬又有了事兒幹。話說見過了那麽多的美男,才不過只畫了溫柔男一個人的肖像而已,翟芙芙可是有信心要化成連環畫的,而且還是那種什麽禁的什麽圖啊,你懂得。
畫完了禁欲男的肖像之後,翟芙芙慢慢等着墨幹,方滿足地嘆了口氣:“這才是宅女幹的活兒啊!”
再說葉守功那邊兒。話說葉守功乘着家裏的轎子來到了醉霄樓的雅間兒,一屋子的同事就只等着他呢。見到他一個人過來,溫柔男還打趣道:“怎麽沒将嫂子帶來?今兒咱們吃火鍋,嫂子烤肉那麽好,想必涮肉也是不差的。”
葉守功瞥了他一眼:“你話太多了。”
一屋子的同事就都笑了。在葉守功他們熱乎乎地吃着火鍋的時候,翟芙芙卻是很苦逼地站着布菜,布完了菜,還被老太太留了下來,還被問:“守兒怎麽沒來?還睡着?”
翟芙芙有氣無力地道:“少爺出去了,說是同事叫去醉霄樓的。”
“這孩子,着剛剛的在家剛聚了會,又巴巴地去了,也不曉得在家裏陪陪你。”老太太似乎是再為翟芙芙打抱不平。
不過翟芙芙可不這麽想:“祖母,他們同事之間關系好,做事才好做麽。”重點是,翰林院那麽多的美男,不怕他挑不着好的!加油啊!妖孽男!
老太太很是欣慰地笑了:“守兒媳婦兒,委屈你了。我聽說昨兒夫人找你說話了?”
“是。”
“夫人都問你什麽了?”
“母親說,說要我幫着管家,還說要趁着年輕……”翟芙芙恰到好處地低下了頭。
老太太就笑了:“都嫁了人了,還害羞什麽?你和守兒……到底是夫妻,有些事,自然是要做的。想必你母親在你出嫁前也教過你吧。”老太太說的很含蓄,翟芙芙卻是聽得很明白。
不由得就想到了似乎是出嫁前一天的晚上,翟夫人找到她,神神秘秘地将一卷畫塞到了她的手中,還道:“好好的看看,不要害羞,到了新婚的晚上,用得到的。你要醒得,看完了再睡,乖。”當時翟芙芙不明所以,就展開了畫,頓時嘴角一抽搐:不過是一卷兒印刷十分拙劣的春宮圖罷了。翟芙芙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邊,心道:我看過的二次元比這個帶顏色的多了去了!
而此時,翟芙芙卻只能紅着臉兒道:“教過……”
老太太就拍了拍她的手:“守兒從小跟着我,雖說性子冷了些,不過是因為害羞罷了。有些事,他不去做,可能是因為害羞。這時候,就要你做些什麽了。你可懂?”
翟芙芙就算是懂,這時候也要不懂了:“祖母,您說的什麽?我不懂。”
瞧着翟芙芙滿眼的懵懂,老太太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也不急,你先回去吧。”翟芙芙如蒙大赦,趕緊地走了出去,直到進了菊然軒,方才松了口氣。輕拍着胸脯,暗道:真險!
習慣了一立完規矩就回來吃飯的翟芙芙今日進了屋,卻沒有聞到飯香,不覺有些奇怪,便問道:“今日怎麽沒有提前準備午膳?”
小蓮委委屈屈地道:“奴婢和小荷姐姐去了大廚房,結果人說沒有少爺的命令,他們也不好做什麽。”
翟芙芙皺起了眉頭:“你沒說是為我做的?”
小荷上前道:“少奶奶,說了。可是人家大廚房的說,正經的午膳,是往主屋做的,像咱們自己房裏吃的,都是要交銀子的,之前都是少爺吩咐去做,銀子也便記載了少爺身上,可如今……”
翟芙芙明白了。敢情不過就是個小費的問題罷了。當初迎春姑娘想吃個雞蛋羹還碰了壁,還要給大觀園的廚子銀子呢。雖說迎春姑娘不過是個庶女,可是人家也是家裏的嬌客,是不用立規矩的。翟芙芙便令小荷取了二兩銀子并一些銅板,又道:“你就去說,以後咱們房裏用膳還是記在少爺身上,不過你再說一句,做得好了,少不了賞,要是再這般拿喬,可別怪惹禍上身。”
小荷忙帶着錢和小蓮一起去小廚房了,邊走邊奇怪怎麽少奶奶要比在翟府的時候開竅多了,在翟府的時候,少奶奶可是兩耳不聞銅臭事的。
癱坐在椅子上,翟芙芙趴在桌子上,餓的快要脫力了,喃喃地道:“大宅門兒啊,不好混啊,真是慶幸入腐門之前看了幾本宅鬥的書啊!”
沒過多久,小蓮和小荷就端來了飯菜,小蓮擺好了飯菜,還說:“少奶奶您不知道,您去主屋的時候,我和小荷姐姐去大廚房,那邊兒都拿下眼角看我們。可是這回過去,小荷姐姐一拿出來銀子,那些人就都眼睛放光了,對我們姐姐長妹妹短的叫了起來,做菜也麻麻利利地就做出來了。真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不待她說完,一旁的小荷就碰了她的手臂一下:“咱們少奶奶正要用膳呢,說這些有的沒的豈不是掃了少奶奶的胃口?!”
翟芙芙擺了擺手:“沒事兒,讓她說罷。不說我怎麽知道大廚房到底是個什麽樣子?你們跟着我,自然要多看着點兒,做什麽心裏都要有數。且記住了。”
看兩個丫鬟都點頭稱是,翟芙芙這才開始用膳,心裏不覺嘆了口氣:自己吃餐午膳都這麽麻煩,人家妖孽男不用管這些事兒,還有人請客吃飯!同樣是一塊兒生活的兩個人兒,受到的待遇,咋就這麽不同呢!
好在這廚子手藝還不錯,三菜一湯不過就是小半個小時,看着菜色還不錯。品嘗起來,嗯,也不錯。這泡菜鴨胗,本就脆爽的鴨胗和泡椒同炒,更覺這鴨胗又脆又辣,極其爽口,還透着泡椒那特有的辣香;這臘腸油菜,切了片兒的臘腸和焯了水的油菜搭配,鹹香可口,既不覺油膩,也不覺油菜特有的土腥氣;這嗆爆綠豆芽,綠豆芽快炒出鍋,白生生嫩生生的綠豆芽配着暗紅色的幹辣椒,只是看着就有胃口,嘗起來也覺這綠豆芽清香撲鼻又脆生生辣霍霍的,實在是令人胃口大開;最後這道湯,是口蘑冬瓜湯,當口蘑的鮮香,配上冬瓜的清香,那味道,自然是令人回味無窮。
用過了飯,翟芙芙終于是有力氣去找尋周公去了,舒舒服服地伸展了身子成了個“大”字,霸占了整張床。
9戰役第一槍
再說葉守功那邊兒。一群同事熱氣騰騰地吃完了火鍋,喝完了小酒,吃飽喝足了,一身的力氣沒處使,有人便建議去某地兒聽個小曲兒,或者去茶館兒聽段書什麽的。一群人圍在一起商量,只有葉守功一直怎麽說話。
溫柔男又笑他:“怎麽,新婚燕爾,舍不得嫂子?”
葉守功瞥了他一眼:“你的話太多了。”
“翻來覆去就這一句。”一群人又是哄笑,“如此,咱們便散了吧。”
等到葉守功回到了菊然軒,準備趁着還沒有晚膳睡個午覺呢,卻愣在了當下。只見某人還在霸占着整張床,小臉紅潤潤的,粉嫩嫩的,就像是清洗後還殘留着水滴的蘋果,四肢很不雅觀地張開,露出了白嫩嫩的雙手雙腳。葉守功蹙了蹙眉頭,徑直走到了美人榻躺下。
睡夢中還夢到妖孽男和一群美男挨個配CP的場景的翟芙芙笑着醒來,卻感覺到有一道眼光直直刺着自己,下了床,才發現妖孽男半靠在美人榻上,身上搭着一只薄毯,這時候,翟芙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占領了妖孽男的領地,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人妖孽男還在假寐,翟芙芙也不好去表達歉意之情。
直到從主屋回來,又用過了晚膳,翟芙芙才找到了機會和妖孽男說話:“那個,我,今兒下午,影響到你睡覺了,不好意思啦。”說完,看了看妖孽男的表情,見他沒表示什麽,頓了頓,又說:“對了,今兒中午,大廚房的人說各屋自己吃飯都是要另交錢的,我說把我吃的記在你的賬上,你沒有意見吧?你要是有意見的話,記在我的賬上也行。”
不過,聽了這話,妖孽男卻是笑了,嘴角微微上揚,丹鳳眼微微眯起,端的是迷人魂魄,聲音卻是冰冷的:“他這麽說,你也信?”
也?翟芙芙不解,準備洗耳恭聽,還作了個揖:“願聞其詳。”
“說了你也不明白。總之,有什麽事,跟祖母說。”妖孽男只說了兩句,就去沐浴去了,翟芙芙站在那裏,揣摩了半天的意思。
次日一早,妖孽男去上班,翟芙芙去請安。直到用過了早膳,葉夫人卻是來了一句:“老太太,昨兒媳婦得了信兒,說是純兒要來陪着老太太住上幾天呢。”
老太太頓時來了精神:“難為這丫頭還想着我,幾時能來?”
“說是今兒就能來呢。”葉夫人笑道,“正說着守兒娶了媳婦兒沒空陪着老太太了,純兒就來信說想您了。可真是巧呢。”
老太太也點頭:“正是呢,這丫頭最是乖巧,一張嘴也是甜的,陪陪老婆子,也好。那這樣,你先去派人收拾收拾我這邊兒的抱廈,這裏都燒着地龍,也暖和。”
葉夫人疑惑:“老太太,純兒之前可都住在悠然館的。”
老太太不依了:“我也倚老賣老了,身邊兒沒個能說話的,住在我身邊也是好的,哪能少的了她的份兒呢。何況,悠然館久未有人住,都沒有人氣兒,難免陰冷。”又對翟芙芙說:“守兒媳婦兒站了這半天也累了,還不回去歇歇?”
“诶。”翟芙芙忙不疊地走了。不過,等她用過了早點,回過頭來想想這件事,卻是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勁兒。這個純兒,恐怕不是什麽善茬,翟芙芙心想。
女人的直覺一向是最靈的。中午的時候,翟芙芙一人去主屋立規矩時,就證實了這一點。
一進門兒,就聽到一道甜甜的聲音道:“老祖宗,這就是大嫂子?”
翟芙芙擡起頭來,正好看到了一個及笄年華,面容嬌俏,身量嬌小的女子正盈盈地對着自己笑,翟芙芙還以一笑,又聽老太太道:“這是你母親娘家的侄女,名叫純兒的。”翟芙芙笑道:“純兒妹妹好。”
純兒笑容甜甜的:“純兒見過大嫂子,大嫂子好。”
還沒寒暄幾句,葉老爺來了,一家子開始用午膳,翟芙芙依然是最苦逼的餓着肚子站着布菜的那位。等一家人都用過了膳,葉老爺回去休息了,幾個女人就圍在一起說起了話,幾乎沒有人記得翟芙芙沒有吃飯。
純兒坐在翟芙芙一旁,那打量自己的眼光讓翟芙芙很是別扭,卻又聽她道:“之前聽說表哥娶親,卻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女子有這樣的福氣,今兒一看嫂子,方知,原來表哥是個有福氣的,嫂子一看就是面善帶着福氣的面相的。”
老太太聽得舒坦:“純兒就是會說話。”翟芙芙也忙謙虛:“純兒妹妹謬贊了。”
可是不知為何純兒誇得上瘾了:“那裏呢,嫂子可是我見過最見之可親的新婦了。我一看到嫂子,就覺得好像是我姐姐一般。嫂子你看,我又沒有姐姐,你便做我的姐姐可好?”
饒是翟芙芙再沉迷于耽美,再沒怎麽關注過宅鬥,這時候也聽出來不對勁兒了:什麽叫做你的姐姐?敢情這一位還妄想嫁給妖孽男?!開玩笑!妖孽男是不需要女人的!你這個小狐貍精,從哪兒來,就回哪裏去!
可是這時候不容她反駁,便聽葉夫人笑道:“如此甚好,你嫂子也是個好相處的,你們年紀又相差不大,一起說說話也是好的。”
老太太不依了:“都說是來陪我的了,莫不是嫌棄老婆子太老了,沒有話說了?!”說着,老太太還嘆了口氣。
這還了得?純兒忙又老祖宗長老祖宗短地哄了老祖宗半天,這才好了,老祖宗這才想到翟芙芙的午飯問題:“守兒媳婦兒,你也站了一中午了,還是回去吧。”
“诶。”翟芙芙頭一次覺得吃飯其實沒有那麽重要。回去的路上,翟芙芙一路都在思索這純兒到底是個什麽想法。等到了菊然軒,翟芙芙已經想到了對策: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想要染指妖孽男,沒門兒也沒窗!除非上帝給你開天窗!
這一刻,翟芙芙再一次哀嘆大宅門不易混啊!嘆了口氣,翟芙芙進了門兒,卻發現妖孽男正在那裏用午膳呢,頓時氣不打不出來,嘭嘭嘭跑過去噼裏啪啦地倒豆子:“你還有這份兒閑心在這裏用餐!你知不知道你表妹已經來了!”
而妖孽男只是瞥了她一眼:“來了又如何?”
翟芙芙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不要暴躁:“什麽叫來了又如何?就連我都看出來她來的意思不簡單了!今兒早上,老太太還安排她住在主屋的抱廈裏了,還不是為了監視她!”
葉守功點了點頭:“還是祖母疼我。”
“喂!”翟芙芙徹底急了,“你到底是個什麽想法?這麽個危險人物就在府裏頭晃蕩,你也不急?人家可還說了要當我是姐姐呢!”
葉守功又笑了:“那你是什麽意思?”
翟芙芙又是一陣倒豆子:“我的意思就是,最近你白天就盡量不要回來了,要回來,也要晚膳左右的回來,到時候,她便是說要到這裏來,老太太也有法子拖住她。別的你就不用管了。唉!你還是趕緊找個愛人是正經啊!”翟芙芙再一次深深體會到了什麽叫“皇上不急太監急”。
而妖孽男輕輕打了個哈欠,進一步加深了翟芙芙的理解:“我不急。”
翟芙芙頓時兩眼冒火,但是噴火範圍卻是波及不到慢慢向着床鋪走去的妖孽男。
下午睡醒了,翟芙芙特意提早一些去了主屋,為的就是多方面的了解這個純兒,找到她的薄弱處,一舉擊破!這就像是游戲中的打boss,只有盡快找到它的弱點,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升級!翟芙芙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這麽有戰鬥力過,幾乎是雄赳赳,氣昂昂,來到主屋旁。
還沒進屋呢,就聽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曾幾何時,翟芙芙很喜歡這個詞的,但是此時此刻,所有用來形容小狐貍精的詞語,都是:殺!無!赦!
深吸一口氣,拍了拍凍得發紅的臉頰,翟芙芙保持了自認為最優雅的微笑進了主屋。一進屋,就聽到純兒甜膩膩地道:“大嫂子,我下午的時候還想去找大嫂子玩兒呢,大嫂子怎麽也不來找我呢。”
翟芙芙故意用了很容易引起誤會的詞語:“少爺政事繁忙,中午回來用過膳便躺下了,我伺候着看到少爺用晚膳才過來。”此話一出,小狐貍精的臉蛋兒果然白了一下,翟芙芙心裏冷哼一聲:這才是戰役打響的第一槍!等着吧!
老太太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來:“守兒怎麽了?”
“回老太太,沒什麽。不過說是有點兒累,還說今兒沒能來請安,還請老太太諒解呢。”翟芙芙笑說,“媳婦兒還勸他,想必老太太定然不會在意的。”
“這是自然,只要守兒好好地就好了。诶,你們老爺也來了,咱們便用晚膳吧。”
一餐飯,翟芙芙除了給老太太布菜,還在不動聲色地觀察小狐貍精的舉動,只見她果然情緒有些低落,這更讓翟芙芙證實了自己的猜想,更堅定了要打正面狙擊戰的想法!
10實現二連勝
晚膳後,純兒也表達了對表哥的關心:“不知道表哥如何了,按理說,也是該看看的。”
翟芙芙臉色很難看:誰家的規矩允許大晚上的姑娘家的去看一個年輕已婚男子?!
不過老太太的道行明顯要高出好幾個段數:“今兒已經晚了,此事再說吧。更何況,你表哥有你嫂子在呢。”翟芙芙心裏熨帖了,跟老太太告了別,就面帶微笑地回去了。只留下了笑容開始僵硬的某位。
回到了菊然軒,翟芙芙來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就坐到了妖孽男的對面,問道:“你知道純兒的履歷麽?啊,不,就是純兒到底是誰家的,為什麽會和咱們家近。”
妖孽男看翟芙芙累成這樣,也就沒再打擊她 ,便道:“她是夫人娘家哥哥的女兒,不過是個庶出的罷了。之前夫人會帶她過來玩兒,也就熟了。”
“原來如此。”翟芙芙又問,“那夫人家裏是個什麽情況?幾品的官?”
“夫人的父親不過是個四品的官兒,兄長也不過是個從五品的官兒。”妖孽男面上雲淡風輕的,但是翟芙芙怎麽看怎麽都能看出那抹輕視。不過翟芙芙也沒怎麽看得上,好歹她也知道她老爹還是二品大員呢:“既是庶出,官職又低,可是即便是這種情況,也是不可能做妾的,她腦子有病麽?”翟芙芙不解。
妖孽男就淡淡地笑了:“先吃飯吧。”
翟芙芙一聽這個對手實力并不是太過雄厚,放心了許多,饑餓感便迅速湧了上來,一瞧今兒的菜還不錯,拿起筷子就開吃。妖孽男一看這陣勢,接過丫鬟手中的濕帕子拭了拭嘴就走開了。
今兒吃的吃砂鍋菜,冬天裏,吃上一小砂鍋的熱氣騰騰的砂鍋菜,好吃又禦寒。尤其是砂鍋炖的菜,本來就香,雖然不過是最常見的砂鍋豆腐,可是勝在它是冒着熱氣兒的,豆腐嫩嫩的,白菜甜甜的,粉條滑溜溜的,哧溜溜吃完了,再将剩下的湯給咕嚕嚕喝了,這菜本就是高湯炖的,又彙集了菜的香味,更覺鮮美可口。
翟芙芙根本就是呼嚕嚕地就吃了一小鍋,吃完了才覺得有點兒燙到了舌頭。漱了口,翟芙芙才想到一個問題來确認一下:“這純兒之前是不是經常纏着你?”
“是。”妖孽男回答簡潔。“哼。我就說麽。今兒還說什麽按理說應該來看你,這個小狐貍精!”翟芙芙義憤填膺,沒有看到妖孽男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揶揄。
到了次日,已經摸了底的翟芙芙再看到純兒的時候,就已經很平靜了,面對純兒的時候,也坦然很多,譬如此時,純兒特誠懇地說:“純兒今兒還想給嫂子做個荷包呢,不知道嫂子喜歡什麽花色?”
翟芙芙笑得很開心:“表妹是咱們家的貴客,怎可動手做這些呢?我要是想要什麽,家裏針線上的人自然會去做的。若是我要你做了,祖母也是不依的。”
老太太表态:“那是自然,你只管在這裏好好住着,哪裏用你動手呢。”
可是人家也是不依不饒的:“不過,純兒還記得,表哥還用過我做的一個繡了松柏的荷包呢,姑姑,您還記得麽?”
葉夫人自然是向着純兒的:“那是自然,之前守兒沒有特別喜歡的荷包,也就你繡的那個用的久些。”
純兒又特別純良地笑道:“大嫂子,既如此,不若大嫂子給表哥做一做這繡了松柏的荷包吧。純兒要陪着老祖宗,也是沒空的。”
翟芙芙也笑得很單純很無知:“純兒妹妹的心思真是細膩,我還真是比不上。我這幾日見到少爺都是懸挂一直繡了梅花的荷包,不知是口味變了呢,還是怎麽着了。我猜可能是口味變了。”
老太太也說:“正是呢,守兒從小就喜新厭舊的,尤其是這些小物件,更是如此,總是見了這個,丢了那個。可不能慣着他,有針線房的去做就行了。”
這一仗,翟芙芙,完勝!回去的路上,翟芙芙心裏一直在回蕩着《義勇軍進行曲》的旋律:“讓我們萬衆一心,冒着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
葉守功也是嫌這個表妹太麻煩,便聽了翟芙芙的話,這幾天都窩在了翰林院,要麽就和同事們一起出去,難為了某位一直想要創造偶遇的表妹。但是有句禪語說得好,“山不過來,我就過去”,純兒表妹可是這句禪語忠實實踐者。
這天早上,翟芙芙請了安,純兒便笑道:“這幾日,也一直沒有去嫂子那裏說說話,不若今兒我就去叨擾一下嫂子,老祖宗,您看如何?”
老太太點了點頭:“也好,也不能老是陪着老婆子,去陪你大嫂說說話吧。”
葉夫人也道:“正是呢,年輕人,很該在一起說說笑笑的。”
兩人便出去了。一路上,純兒看到什麽說什麽,幾乎每一樣入了眼的,她都和表哥一起看過,一起待過。翟芙芙耐着性子聽了半天,在走過一片竹林的時候,笑道:“昨兒個我還聽少爺說,說表妹是個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還自怨自艾了一回呢。诶,你看這竹子,不畏寒暑,我聽說,這正是好入詩的,不若表妹做首詩,回來少爺看到了也能品鑒品鑒不是?”
果然純兒激動了:“表哥,表哥真的這樣說麽?”
翟芙芙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是很傻很天真:“這是自然,我還會騙你不成?”
純兒立馬就來了精神:“既如此,咱們去菊然軒吧,也好磨墨寫詩。”
“正好正好。”翟芙芙點點頭,嘴角帶笑:哼!小魚兒!不怕你上鈎啊!你表哥說你有幾分才氣,不過那可是我問的,人家可沒主動說……
剩下的路程上,純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