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 三天的假對于高中生短的可以,但每逢假期必撞上周六日,加加減減得出的結論無非是“出來放假的,總是要換的。”

周末晚上就要晚自習了。好幾個人都是伴着上課鈴進教室的,後面跟着的班主任簡直就像個趕牛的,雖然表情不太像。

周仰和念的是文科,松城二中每個年段的文科班也就兩三個。她這一屆就兩個班,一個快班一個慢班,快班,就是成績好一點的班,上重點還是有期望的那種,剩下的慢班就比較可憐了,每次文科排名,就兩個班前一半幾乎都是快班的,後面毋庸置疑是就是慢班,所以月考的排名他們也懶得瞄上一眼了,就像被扔在角落裏的仙人掌,鬥志又茍延殘喘地存在着,希望在每次期末的全市排名中能往上擠一擠。

假期回來的第一個晚自習還是很忙的,有一大堆作業沒寫都等指望這個晚自習能一網打盡,所以有人幹脆放假不帶書回去,背個空書包騙騙父母就好了。

但秦亦童是屬于那種背了一大堆的書打算回去讀它個地老天荒的,然而一回家就把書包扔在房間裏玩自己的去了,回校了就原封不動的背走,這樣來來回回多少次都不長記性,還是充滿“在假期裏暗自努力超過別人”豪情壯志。

現在秦亦童對着好幾份文綜三聯卷欲哭無淚,一腔豪情壯志化作了哀嚎,趴在桌上盯着慢吞吞寫考卷的周仰和。

秦亦童自從高二分文理科分到這個班以後就一直和周仰和同桌,老師也懶得換,大概是覺得話多的和話少的湊一起也挺合适的,所以沒事就喜歡觀察周仰和。秦亦童是一個很能說話的人,最喜歡的就是和人聊天,她那張嘴皮子只要一動,被她盯上的人就逃不掉了,只能老老實的聽她侃,但是她有個很奇怪的技能,能三言兩語從別人的話裏找到對方感興趣的話題,然後自己開始圍繞話題跑火車。

總之,技能厲害的跟洗腦一樣把人說的一愣一愣的,更有甚者結束對話之後還企圖再次深聊。

唯一能擊敗這一大招的只有對方的“哦”、“嗯”或者一張面無表情的臉讓秦亦童覺得沒趣。

也不知道是誰取的外號,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小巫婆。”和秦亦童本人自認的美少女形象完全相反。

但是反抗無效,外號這東西叫多了哪天着道了應了一聲短期內就甩不掉了。

現在“小巫婆”正思考着怎麽從她的同桌周仰和同學那裏成功接到三聯卷,但怎麽也實施不了腦中方案,光明正大問吧,老周這和尚一樣的呆腦子估計又要一頓冷淡了,旁敲側擊的借吧,估計她會裝作聽不懂,問別人借吧估計除了班長那一夥積極上進的勵志團估計沒人寫完了……秦亦童抓耳撓腮了好一會,決定還是保持姿勢不動盯周仰和個五六分鐘的看她有沒有反應!

被秦亦童腹诽成“和尚”的周仰和倒是在認認真真的寫着文綜的最後一道大題。

她這三天除了在店裏幹幹活還出去兼職發傳單去了,一發就一天,累個半死一沾枕頭就睡的死死的,第二天起來才記起還有一大堆作業連滾帶爬的從床上下來勤勤懇懇的寫起來。

雖然她也想過回學校晚自習的時候寫,但世界上總有一種人對未來的發生之事的不定性總是懷疑比順其自然的多,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麽,也許是怕老師突擊收作業?也許是怕晚上還會有老師蹭課上?

不知道為什麽周仰和對老師總懷有一股非常正氣的尊敬,在別人都對老師的任務嗤之以鼻的時候她也是正兒八經的去做,偶爾一群人一起議論哪個老師怎麽怎麽樣,她被問起會說:“我也覺得”但心裏卻覺得自己這樣實在太不是人了,于是在那個老師的課上顯得特別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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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楊說她是一個責任心很重的人,在剛分班不久的班會上把生活委員這種吃力不讨好的職位交給了她,說白了就是排值日表,保管教室鑰匙早上開門,不過排值日表真是一件艱難的事情,不小心把倆看不順眼的排在一起,又要找她理論一番,扣分了又要互相指責,文科班出身的女生偶爾也有糙漢子的氣魄,吵起架來震天響。有一回周仰和實在是被吵的心煩,一把把桌子推翻在地,“轟隆”的巨響讓班裏的頓時安靜了下來,她面無表情的吐出:“再吵我幹脆建議老師把你們倆座位也排一起算了,沒準哪天掐一架指不定關系就好了呢。”

說完又沒事人一樣自己把桌子扶起來,一點一點的整理東西。

倒是那倆人被她的舉動弄的目瞪口呆,走回座位的步調都出奇的一致。

周仰和做完這事就後悔了,整理桌子的時候可勁兒的罵自己傻逼,表面上還是平平靜靜的,倒是坐在旁邊被周仰和吓到的秦亦童趕緊過來幫忙盡一下同桌的義務。

通過那次時間周仰和“一戰成名”之後的值日工作非常和諧。事實證明老楊慧眼如炬,選的生活委員簡直是勞模典範,課間值日生忘記擦黑板了也是她擦的,衛生哪哪扣分也标的清清楚楚,同是保持着“班裏來的最早的人”的記錄,和其他班早上門口一大頓人等着開門相比,她們班的同學倒是少了幾分等待的痛苦。

任誰被人盯個五六分鐘也會察覺的,更別說秦亦童這雙包含着她對周仰和考卷的渴望了。

被盯的毛骨悚然的周仰和只好轉過頭望向萬惡之源,然而萬惡之源因為保持一個姿勢太久而僵硬了,只能張開嘴和周仰和對着口型。

“把-你-的-考-卷-借-我-吧。”瞪着雙眼差點等的地老天荒的秦亦童艱難的開口,末了還不忘記加上“拜托拜托”的口型。

周仰和被自己的同桌堅持不懈的精神感動涕零,雙手呈上了卷子。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她指了指自己還沒答完的題搖了搖頭,秦亦童倒像是突然被刺激了,突然直起身子,周仰和還能聽見對方身上活動筋骨的清脆聲音,還因為用以過猛凳子也往後移了一點,“刺啦”的聲音在寂靜的教室裏格外清晰。

幾乎半個班的人都往這裏看了一眼,秦亦童心裏哀嚎一聲,用額頭敲了敲桌板。

班主任老楊只是瞄了一眼又低頭寫她的東西。

周仰和差點被秦亦童逗笑了,把自己的另外兩份考卷放在秦亦童桌上,小聲的說:“錯了別怪我啊。”

然後她清楚的看到秦亦童的耳朵跟個兔子似的動了動,快速的撈起卷子就奮筆疾書起來,含糊的說了句“謝謝啦!”頭也沒回。

周仰和覺得秦亦童此人簡直厚顏無恥之極。

——

過完元旦就意味着期末不遠了,幾乎整個年段都沉浸在自己快要“以身飼期末”的痛苦裏,走廊打鬧的都比以前少了一點,理科班更是可怕,除了上廁所就是呆在教室裏,那勁看來似乎明天就高考了。

喻溪作為高二年級唯二的文科班的快班一員,也沒有體會到理科班那種對期末慘烈的拷問,上歷史課的時候還思考起來為什麽每年第一學期的期末都讓人這麽有動力,在歷史老師開了嗓講起那段從初中開始就要求背的滾瓜爛熟的條約的語調裏,她恍然大悟,因為要過年了。

在高中那個逐漸覺得過年沒意思起來的年紀裏,覺得那隔三差五的串門裏大概只有紅包可以慰藉了。至于成績,那是拿紅包之前長輩的套路,可是就算是套路,也經常被尴尬的低頭不語。

在那個問題的答案還沒出來之前,努力一把也是可以的。

但她還是覺得興致缺缺,雖然在身在文科快班但還是覺得無法進入狀态。喻溪輕輕轉頭看了看周圍的人,基本上都保持着認真的樣子,有幾個偷偷玩手機的也正兒八經的假裝聽課,面上嚴肅認真,還時不時點頭。

喻溪張望的時候對上斜對角一個中分的長發女生看過來,對方做了一個鬼臉低頭不知道寫了什麽,喻溪剛轉過頭小腿就被紙條砸中了。

咦……郭靓靓還懂得迂回啦?

喻溪俯下身迅速的撿起紙條,上面的字倒是人模狗樣的——你前幾天下課為毛不等我就走啦?說好要做彼此的天使的!!!

附帶一個暴漫的哭臉。

喻溪轉着筆回憶了一番,毫不留情的在紙條上寫——歷史課還鬥膽問問題小心被抓啊,neng(第四聲)死你咯。好好學習。

對準郭靓靓的鞋丢了過去。

對方看了一眼馬上回複了——我知道你有別人了,是不是隔壁三班的女人?!感情淡了。

喻溪:“……”不想和這個死皮賴臉的女人說話。

結果沒幾分鐘就下課了。

鈴聲還沒響完,郭靓靓就跑到她座位上一陣鬼哭狼嚎,活像個捉奸現場。喻溪覺得這時候保持尴尬的笑容确實……非常的、尴尬。

郭靓靓和喻溪是在琴行認識的,學的樂器雖然不一樣但是作為班裏唯二的正兒八經會才藝的人總是走的近一點,還可以一起讨論自己琴行老師的八卦。

但郭靓靓非常個性,和喻溪這種長年笑臉示人并且和可以保持距離的加入小圈子談話的人來說,反差極大,“開懷則笑悲則哭”完全适合她,做什麽都能鬧出大動靜,有次上課偷偷看小說還因為內容太搞笑大笑了出來,惹惱了一把年紀的班主任嚴老頭,下課後被捉拿歸辦公室,歷時兩節自修課才刑滿釋放。回來的時候灰敗的表情如同長滿了蜘蛛網,喻溪到現在還記得郭靓靓那時候幽怨的語氣:“你知道一個快退休的老頭的嘴炮力度有多強大嗎?我感覺我完全經歷了一場口水溫泉。”

至于寫小紙條被抓已經是小兒科了完全不值得一提。

喻溪剛想開口說話,班裏的學習委員就在黑板左側寫了個通知:下午第三節課下課全班去一號教學樓大廳拍一寸照,會考用。

看到這個消息班裏倒是一陣歡呼。第三節課是班主任嚴老頭的課,大家都巴望着能不上就不上,以至于第二節課就開始人心浮動。

周仰和是她們班最後一個拍照的,他們班第一節是體育課,一下課就要去拍照,但是她是回了一趟教室。他們是五號教學樓,跑到一號教學樓要好幾分鐘,她跑到的時候她們班都差不多拍完了,秦亦童看到她就一陣狂喊,生怕別人不知道周仰和遲到了一樣。周仰和看着中間的空場上站了好多人當時就懵了,高二三班已經排好隊等着了。

“二班還剩誰沒拍呀!”老師在前頭喊着。

秦亦童拉着正愣神的周仰和就往前帶,從三班的人堆裏穿行而過,一邊喊着“借過,借過!”

周仰和就這麽在秦小巫婆的帶領下突出重圍拍完了照片,站在旁邊松了口氣。

站在自己班隊伍的第二個喻溪看見周仰和從身邊被動“呼嘯而過”的樣子樂的不可開支,站她後面的郭靓靓戳了戳她的後背問了句:“笑啥呢你?”

喻溪指了指前頭正襟危坐拍照片的女孩子,“就她啊,超級好玩的。”

郭靓靓看了看周仰和,也沒看出哪裏好玩,“不就一個普通的妹子嘛,拍照片大家不都僵成那樣嗎。”

她說完又想了想,指了指喻溪胸前的學生牌,上面的喻溪挂着淡淡的笑,看上去多溫婉就多溫婉。“不對,你這個小賤人完全就不一樣。”

“小賤人”喻溪倒是還不在意,煞有其事的瞥了一眼郭靓靓的學生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轉過頭,郭靓靓被她這個動作搞的火冒三丈,含恨的吐出一口氣,平複一下心情。

“喻溪,您等着,總有一天有人治得了你的!!!”郭靓靓一臉義正言辭,好像有武林正派人士會收付一個魔教妖女的派頭。

喻溪倒是不以為意,郭靓靓就喜歡沒事搞這種中二的調調。

第一個同學已經拍完了,她就噙着笑走了上去。

本來周仰和拍完就應該馬上回去上課的,秦亦童倒是走的慢吞吞的,巴不得能拖得久一點。周仰和走出一號教學門口沒多久就聽見喻溪和別人說話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

“喻溪,要不我們等班裏人拍完照片再走?”

“你不想上數學課啊!~”聽得出說話的人心情很好,周仰和走的更慢了。

和她走在一塊的秦亦童看她這樣回頭望了一眼,轉過頭來問周仰和,“你認識的?”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一眼,“隔壁三班最好看的那個嘛,這你都認識?”

周仰和的腳在地上磨了磨,鞋子與水泥地摩擦的聲音不大,但秦亦童聽了一陣激靈,她聽周仰和說:“前幾天認識的。”

周仰和剛說完一句話,和郭靓靓走在一起的喻溪倒是側過身朝她打了個招呼:“嗨,周仰和~”

擺手的幅度倒是挺大的,看上去挺熱情的。

看到喻溪在和自己打招呼,周仰和差點沒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也朝她揮了揮手,她看着喻溪和另外一個女生的背影低着頭若有所思,結果前面走過來一個身影,拍了拍她的肩膀,“要不晚上一起回家?”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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