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 盧媛和王可菲幾個人站在一家奶茶店門口等着周仰和。

松城過年舞龍的習俗一直沒有改變,元宵節前就有一些舞龍隊出發了,去一些個體或者公司舞上一回,寓意今年生意更加紅火。

“百葉龍”正好來了,紮着頭巾的人分別手持裝有木柄的荷花燈、荷葉燈和蝴蝶燈,穿插起舞。最後一只大荷花燈變做龍頭,蝴蝶燈化做龍尾,其他燈結成龍身,猶如一條花龍騰空而起,一大群人跟在後頭笑着追趕着。

周仰和看到盧媛站在前頭,轉身不知道對喻溪說了什麽,小心翼翼的避開人流向盧媛走來。

王可菲托了托眼鏡,和盧媛說:“真不知道喻溪怎麽突然和你們班的周仰和關系這麽好。”

盧媛聳聳肩,一副無辜的表情,“怎麽,班花沒和你好不高興啊?”

王可菲最讨厭的就是盧媛說話這種調調,別人都以為盧媛是一個沉穩大氣的人,只有她這個從小和這玩意一起長大的人才知道,這個人滿肚子壞水,那張皮子也不知道怎麽長的,溫柔似水的和裏子完全相反。

“是是是,反正沒和你好上你操什麽心!”

盧媛聽到王可菲這麽說倒是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身後奶茶店閃爍的廣告牌仿佛也映在了她的眼裏,看人的時候流轉得驚心動魄。

王可菲被這一眼看的不自在起來,裝模作樣的拿下眼鏡擦了擦,沒搭理她。

盧媛朝周仰和招了招手。

她的目光落在周仰和牽着喻溪的手上,她們倆一個心無旁骛的大步向前,一個目光灼灼的盯着對方,好像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全都不存在,滿天的煙花都為彼此而綻放一樣。

好像……的确是感情非常好的樣子。

她撇頭看了看還在自顧自擦拭眼鏡的王可菲,非常不客氣的拍了拍對方的後腦勺,“再擦都要裂啦——”又在王可菲即将破口大罵的時候捂住她的嘴,強硬的拖到奶茶店的櫃臺前,微笑得對老板說:“兩杯原味,不加珍珠。”

周仰和跟喻溪走到的時候正好看到王可菲和盧媛正激烈的“厮打”在一起,王可菲摘了眼鏡看上去和以往學霸的樣子格外不同,本來上挑的眼角因為氣憤倒是沾染了幾分兇狠,原本盤着的頭發被盧媛扯出一小撮看上去亂亂的。

盧媛抿着嘴看上去忍笑忍得很辛苦,看到周仰和驚訝的神色以及喻溪的忍俊不禁,嘆了一口氣,把老板剛做好的奶茶塞進王可菲的懷裏,“喏,喝吧,別生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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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可菲撿起眼鏡戴上,捧着奶茶,理了理衣服,嘀咕了句:一籃子鹵蛋滾下坡,沒一個好的。

盧媛皮笑肉不笑得扯了扯嘴。

喻溪扯了扯周仰和的袖子:“仰和,你們班長有點不一樣啊。”

周仰和點了點頭,往喻溪那邊靠了靠,小聲說:“我也覺得。”

“诶周委員,秦小巫婆真的不來啊?”

周仰和點了點頭,盧媛喝了口奶茶,問了句:“你們喝嗎?”

周仰和看了看喻溪,喻溪朝她笑了一下,眉眼彎彎的擺了擺手。

“盧媛你怎麽和我們班長一起啊?仰和跟我說的是你和你們班的幾個女孩子一起的嘛?”喻溪問。

“噢……今天我在王可菲家吃晚飯的,她媽讓我帶她出來玩,說怕她一個人太無聊了。原本說要和我的幾個女孩子去追舞龍隊了,好像是‘小青龍’呢”。

“我才不無聊呢,是你非要把我拉出來的好嗎?”一旁安靜得喝着奶茶的王可菲一聽盧媛這麽說又炸毛了。

“诶诶诶又怪起我來了,你吃飯的時候一聲不吭的聽到我說要出去可憐兮兮的看着我,眼神和我家皮皮一模一樣的我能不心軟嗎?!!”

皮皮是盧媛家的一只金毛。

周仰和看到王可菲的氣的臉都紅了。

“你才是狗!!!”

眼前的兩個人似乎又有再掐起來的可能,喻溪拉着周仰和沖盧媛說了聲:“我們去古街啦,先走一步~等會兒會合呀!!”

周仰和還沒反應過來,這回倒是被喻溪拉着跑了。

盧媛愣了一下,眼前的兩個人倒是一下不見了蹤影,她頗有些頭疼的拍了拍額頭,“說好一起玩的這就都跑光啦?”

餘光瞥見自己說的和家裏小金毛擁有一模一樣眼神的王可菲,對方漲紅了一張臉,一聲不吭的站在那裏,即使眼鏡片反着光,盧媛也能猜到她現在肯定特別委屈,在想一些有的沒的了。

她想到王可菲從小到大都經不得逗的體質,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挽起她的手,溫柔的說道:“好啦好啦,是我非要和你一起出來玩的,現在我們去古街吧,嗯?”

王可菲被她突如其來的溫柔語氣詫到了,點了點頭。

盧媛笑了笑,想:還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呢,那麽好哄。

——

喻溪拉着周仰和跑了沒幾分鐘就停下了,雖然和盧媛說去古街,但是眼下街道人頭攢動的,她一時也不知道應該往哪個方向,只能求助的看向周仰和。

周仰和被喻溪這迷茫的眼神逗笑了,“還有點路呢。”

周仰和對這一片熟悉的很,和喻溪不同,從小被放養的孩子總是對各個小巷的了如指掌。曾經也有過不切實際的幻想,想着自己會有一天發現一條秘密通道,走到盡頭就有書上寫的神秘寶藏,也許還會因為怎麽分配冥思苦想好久,像是東西已經到手,就等待着大手一揮,造成垂涎三尺過的城堡。

至于在尋寶路途中被蜘蛛網糊了一臉這種事情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阻礙了。

“我帶你去,”她朝喻溪勾了勾手,“走‘秘密通道’”。

周仰和笑的時候左臉頰有一個小小的梨渦,站在燈火通明的街道,喻溪看的格外清楚,她格外喜歡這個梨渦,情不自禁的想伸手去戳,剛伸出手,就被周仰和誤認為是回應,拉住了。

她被這驟然的伸手拉的有些猝不及防,差點摔倒,燈下帶着光亮的發絲像極了揮舞的絲帶,周仰和忙扶住她,“咦?別怕,我不會把你帶迷路的。”

周仰和頭發長了許多,都快到肩膀了,匆忙扶住喻溪的時候,喻溪可以感覺到對方軟茸茸的頭發擦過自己的臉頰,還有在眼前一晃而過的嘴唇,光潤明亮,嘴角略向上翹起。周仰和身上有一股皂角的味道,她形容不出來,但是聞到就安心的很。

喻溪想起小時候和小姨在外婆小院裏待的日子,外婆帶着她去認識皂角樹,說了一大堆藥理,這麽多年下來她能記得的也只有那種味道了。

“仰和,你今天皂角味好濃呀~”

周仰和被她突然的問題問住了,好久才回答了句:“大概是這件衣服泡太久了吧……”她有些尴尬,說話的時候讷讷的。

“那你一直都用皂角的嗎?”

“嗯。”

“為什麽不用洗衣粉啊”

“因為做皂角液不是很麻煩,還可以洗頭之類的,而且我挺感興趣的。”

喻溪突然來了興致,“是不是超級好用啊!!!”

“唔……還好吧。”周仰和也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以後有機會我教你做吧。”

喻溪開心的不得了,眼睛都彎成了月。

“不是要去古街嗎?走啦——”

“好好好。”

喻溪一把挽住周仰和,嘴角還是翹着的。

她覺得認識周仰和以來自己就像走進了一個和以前完全不一樣的世界,這個人身上帶着許許多多同齡人少有的小故事,把周仰和拼成了一個難以言喻的人,即純粹又多面,即沉默又生動,像是萬家燈火都藏在她的眼裏,讓她對什麽都了然于胸,卻又固執的不肯開口。

“我肯定可以跟仰和成為不一樣的好朋友的 。”喻溪在心裏對自己說,不禁往周仰和身上靠了點,在對方飄來疑惑的視線時,歪頭莞爾一笑。

周仰和說的“秘密通道”是一條兩個人并排走都擠得慌的小巷子,說巷子還是太牽強了,就是兩排低矮的土房子中間的小路,小紅燈籠挂在過道上,有小飛蟲圍着燈籠打轉,投在低矮的黃土牆細不可見的移動陰影。

有風從通道盡頭灌進來,掀起最裏頭的一盞燈籠,搖搖晃晃的發出“嘚嘚”的聲音。

喻溪有點害怕,抱住了周仰和的胳膊。

周仰和看到喻溪這般模樣,倒是笑了出來,似乎喻溪的恐懼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誇張,“怕的話就靠着我,”她又覺得自己這句話說的太不厚道,連忙補了一句,“你看盡頭是不是很亮,那就是古街。”

喻溪順着她的目光看去,路的盡頭确實亮的不得了,但她的恐懼沒有半點消失,反而更粘周仰和了,生怕她一甩手丢下自己跑了。

周仰和只能伸手攬着喻溪,奈何喻溪比她高半個頭,她這個動作奇怪的不得了。

喻溪倒是不以為意,把頭靠在周仰和肩頭,恨不得閉上眼不看路。

快走到頭的時候,喻溪突然發現有盞燈籠下有一個凹進去的小門,門大開着,她一時好奇心戰勝了恐懼,向裏看了眼。

裏頭是天井,天井那頭擺着一張四方桌,一個梳着發髻的老婆婆在桌前點着燈折東西,手裏的紙反着光,看上去像是錫紙。

像是聽見了走動聲,那個老婆婆朝門外看了一眼,喻溪被她突然的轉頭吓了一跳,一把抱住了周仰和。

周仰和馬上轉頭,看到是一個頭發花白的獨眼婆婆,倒是笑着朝那位婆婆點了點頭,說了聲:“路婆婆,元宵快樂。”

這句話是用方言說的,周仰和的聲音清冽清冽的,帶着一股平靜,喻溪覺得自己和周仰和對比一下實在是太大驚小怪了,忙退出她的懷抱。

“喲,是老周家的閨女啊,今天怎麽往這走了?”老婆婆的聲音聽起來沙啞的很。

“帶同學去一趟古街,街上太擠,這裏快。”

“我先走了,改天來看您啊……”

喻溪站在一邊聽周仰和跟那位婆婆用方言說完了話,在對方拉着自己走出古街的時候長長的舒了口氣,忙問:“仰和,你怎麽認識那個婆婆的啊,她有點吓人,點着蠟燭在折東西。”

周仰和反握住喻溪的手拍了拍,“我很小的時候她就去我家買米,小時候跟我爸去送過幾次,最近幾年都是我在送。”

“她家老頭子是幾年前元宵去世的,我們這的習俗不都是要折金元寶嗎。”

“路婆婆人挺好的,我有幾次送米,她還留我吃了一碗雞蛋羹,特別好吃。”

她看着喻溪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有些愧疚。喻溪對有些古老的習俗不是很了解,她父母又是老師,管得嚴,估計這些七彎八繞的小路她想也想不到會存在。

周仰和有些沮喪,她覺得自己和喻溪之間仿佛有一道巨大的鴻溝,分割着兩個世界,她想帶喻溪走進自己的世界,卻艱難無比。

喻溪像是覺察到了周仰和突如其來的低落,“哎呀,感覺還是挺有意思的啦,不過就是太吓人了,我都害怕你把我丢在那裏跑了。”

她看到周仰和鄭重無比的搖了搖頭,“不會的,喻溪可以一直拉着我的。”

也許是周仰和的目光太過于炙熱,喻溪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頭,“好啦好啦我相信你的,都到古街了,吶,快帶我去玩——”

古街是由徽派建築的古民居組成,因為節日的原因張燈結彩的,一些小吃鋪門口擺着木桌,坐滿了人。

“那我們去吃那家抄手好不好?”周仰和指了指右手邊一家生意紅火的鋪子,問喻溪。

喻溪走在前頭,只留了一個後腦勺給周仰和,沒回頭。

周仰和知道喻溪肯定也對這裏的小吃熟得很,也懶得拆穿她。

“啊!我知道了我們去吃——”喻溪剛想回頭周仰和說,一個騎着小三輪的叔叔就這麽朝她沖了過來。

周仰和吓了一跳,連忙去拉她,結果沒夠到,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喻溪被撞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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