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虛實希望
聽着略讓人感到自私的話語,中年男人緩緩放下了話筒,俯瞰着下方的黑色小眼睛地有着說不出的冷意。
對于這種沒什麽奉獻精神的人,官方也不是沒有辦法,畢竟每年都會出現這樣的存在。
說出這樣話的人,仰頭也看不清那位中年男人的神情,但他還是能夠依稀感覺到一股冷意,讓他渾身起雞皮疙瘩,一種不安感,讓他後悔說出了那句話,可是,就這麽說自己口誤之類的借口,不就是低頭、認慫嗎?加上還有這麽多人在看着,他也不想丢這個臉。
大多自私的人,都是顧忌着自己的臉面,所以,才不會讨人喜歡。
中年男人的沉默,無疑讓所有人的心被吊起來,看着上方的槍口對着他們下方的人,內心也是一陣發虛。
要是開槍掃射,估計一堆人都來不及逃跑,就死在這裏了。
“你真的……不願意參加‘戰役’嗎?”緩慢的疑問句,像是一個巨大的錘子,壓在說出那樣話的人的身上。
那人已經冒了些虛汗,逞強地說道:“不願意!”
剛吐出的第一個帶着點顫音,劃到第二個字後,變得堅定。
他挺直着背頸,沐浴在衆人的目光之中,他有點享受,大概是因為這樣,讓他像是一個英雄一般,可他全然沒有注意到,注視在他身上的人,目光都是異樣的。
有的像是看着一個傻子一樣,也有的目光平靜,帶着點探究的意味,許是想這麽說話,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可是,我也不可能放你離開1區。”中年男人帶着遺憾地說道,“有兩條路,一是參加‘戰役’死去,二是直接一槍崩了。”
威脅的話,讓原本自信滿滿的人臉色煞白,頭微低,不說話。
氣氛局促,他心虛地看了看身邊的隊友,最終,還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衆人知道他是慫了,可沒有一個人敢嘲笑他,要是換成是自己,也會慫。
中年男人見那人不說話,嘆了口氣:“既然你不說話,那就是選擇參加‘戰役’了。”
他強行給那人階梯下,一點拒絕的意味都沒有。
不過也是因為這樣,原本十分緊張的那人,松了一口氣。
衆人紛紛收回了目光,也沒有人敢挑釁了。
比起現在就死去,不如留着命,到“戰役”開始了再死去。
要知道,去掉這個月,還有十一個月,“戰役”才開始,也就是說,還能活十一個月多。
很寶貴,他們不像浪費。
“其實你們也不用沮喪,參加‘戰役’終歸是好的,想不開的話,我可以給你們舉舉例子啊……”
中年男人說話變得歡脫起來,也讓這氣氛沒有那麽壓抑。
要是一直板着臉,說話也沉悶,下方的人遲早心理會出現問題,倒不如歡快點,說給他們聽,他們也就好接受一點。
“……”衆人覺得,中年男人不去說相聲真的是可惜了,浪費了才華。
不知道他們所想的中年男人繼續自己的話題:“第一,你們可以晚點死,人活着,不都想活得久一點,誰又想死呢?是吧?”
“……”所以,您放我們出1區,讓我們的壽命延長可以嗎?然而他們也只敢在心底裏說。
“第二,好好訓練,變強,萬一你們活下來了呢,對不對?所以也不要太沮喪,樂觀點。”
“……”也不看看張範的下場,他獲得了“戰役”的勝利,并且活下來了,過得還不如一只老鼠。
“一箭雙雕,不開心嗎?”中年男人語氣輕松,仿佛這就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頓時,衆人也覺得中年男人說的很有道理。
況且就算他們自身活不了,最終還是戰勝了“怪物”的話,也可以保證親人和朋友們的安全。
似乎,從頭到尾,這多不是一件壞事。
只是需要犧牲的,是他們而已——
忽然,他們感覺到了一絲的悲壯感,還有對自己的未來感到恐懼。
想着想着,他們又是想到了張範。
張範活下來了,就像上面的那個家夥所說的,萬一自己真的活下來了呢?
也不是全然沒有希望的嘛。
往着好的方向去想,自己好像比以前更加有動力了。
為了活下去……
見已經沒有人抗議之類的,比預想中好太多了。
是因為這一年所來的人,都太柔弱了。
以往的人,可都是兇殘得很。
不過這樣也好,也能省去很多心思,接下來只要關注他們的訓練和心理,想必“戰役”開始,也會有個好結局,比如,活下來的人多點之類的。
中年男人美好地想着。
陸湛張望四周,疑惑得很:“就這麽結束了?”
“我還以為會鬧得很厲害呢,結果也就這樣的了啊。”
陳锟看了他一眼:“不然你以為還會如何,殺幾個人來儆猴嗎?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陸湛撓了撓頭:“難道不是嗎?大家不都是應該反抗很劇烈,跟官方和軍方的拼個你死我活嗎?”
“聽說過一句話嗎?能力越大的人,野心也就越大,就越什麽都不怕,而這些人,都是剛訓練沒多久的,也不知道怎麽去運用自己的‘力量’,也就很慫。”說完,陳锟第一個聯想到的就是牆頭草。
可不是嗎?風往哪邊吹,牆頭草就往哪邊擺。
“我怎麽感覺你前半句好像在罵我?”陸湛壓根沒點到重點上,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是如此。
“有嗎?你錯覺。”
“那你就是在罵自己!”
“……”
“怎麽?想打架?”陸湛立刻變得警惕起來,“我告訴你啊,這邊人多,擁擠,沒空間打,而且官方和軍方的人還在!”
“我沒想打架!”陳锟也是被他這種腦回路驚到了。
聽到“打架”兩個字,他們周圍的人紛紛往後退,退着退着,也就踩到了別人。
“有病啊?人多還擠!”
“兩個訓練場區的第一要打起來!”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然後衆人就開始慌了,尖叫聲和喊聲嘈雜。
陳锟和陸湛:“……”
因為這邊的動靜太大,引起了官方和軍方的人注意。
結束後,兩人就被叫去問情況和教育了——
陳锟和陸湛走出門口。
陸湛雙手抱頭,有些不高興:“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又怎麽也會被叫來訓話?”
明明是你先說打架的事情好吧?陳锟甚至懷疑這個家夥是故意的,想了想,對方沒有圖到什麽,便覺得自己把對方想複雜了。
陳锟也沒想辯解,大概是覺得不跟陸湛說話才是最好的選擇。
陸湛不高興又加深了幾分:“你怎麽不說話,你是在怪我嗎?”
有些不依不饒,像是一個刁蠻的大小姐一樣。
當然,陳锟是不會把這種想法說出來的:“不怪你怪誰?況且我也沒有想打架,你就說了我想打架。”
“我說了?”陸湛反唇相譏,随後他回想到了什麽,神情沒有那麽鎮定自若,“還、還不是因為你,說得那麽聲,讓別人都聽見了,然後那些菜鳥害怕了,才會鬧得那麽大!”
然後他們兩就像是一個笑話一樣,被叫去詢問情況,弄得像是兩個犯錯的孩子一樣被抓,還丢了一把臉。陸湛想着。
反正,他才不會承認,鍋是他的,怎麽樣也是要陳锟背鍋。
陳锟沒話說,臉上也沒有不滿,溫和地笑了笑。
這才是最詭異的,讓陸湛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他也不會因此畏懼陳锟,好歹自己也是東區的第一,要是慫了,豈不是丢了東區的臉面。
對于這點,陸湛還是很清楚的,只不過他這個人比較抽,有時候腦子好使,有時候腦子不好使。
兩人一起走沒多一會,就要分道揚镳了。
陸湛停下腳步,轉身回頭看着陳锟,一如既往自信的笑容挂在臉上,卻比平時少了幾分高高在上,他右手握成一個拳頭,擡起。
“月底的排位賽,很期待碰上你,希望你不要被南區和西區的菜雞給刷下去了。”
陳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個老父親般的笑容,也擡起了右手,握成拳頭,輕輕撞擊在對方的拳頭上,什麽也沒說,看着對方先轉身離開,他才離開。
“感覺,好像跟想象中的不大一樣。”葉曳困惑。
明娅擡了擡眼皮:“你想象中的是什麽樣的?”
“嗯……比如對官方和軍方有很強烈的怨憤之類的啊,再比如,把一些店鋪都砸了啊,再再比如,誓死不屈啊……”葉曳說一點,就掰下一根手指。
“不過我還是沒想清楚,為什麽官方和軍方那麽輕易就解決了這件事情,是因為以往都有這樣的情況,他們變得很熟練?可是,我還是不懂那個中年男人說的話起了什麽作用。”
她就感覺,這件事情,太過輕松地就被解決了,畢竟也沒發生什麽恐怖的事情。
難道是自己的祈願成功了?
葉曳想着,雙眼發亮。
可是,那樣的話不就證明了,那些玄乎的東西是存在的嗎?比如神啊、鬼啊什麽的。
先前聽到了“神”這個名詞,葉曳還十分感興趣,查了不少這些很玄乎的資料來看,可謂是津津有味。
明娅沒說話,像是沒聽到葉曳說的話一樣,目不轉睛,沉迷打橫版像素闖關游戲。
“明娅,你聽到我說話了嗎?”葉曳撇嘴。
“聽到了。”明娅漫不經心地回應,“到底是為什麽,也沒什麽必要知道,你也從中改變不了什麽,只要知道結果就可以了。”
畢竟從頭到尾主導權都是在官方和軍方的手上。
“……你是不是嫌棄我笨,所以才不跟我解釋的。”葉曳有些沮喪。
原本以為能得到明娅的安慰,結果卻是截然相反。
“你認為是就是吧。”
“……”
訓練場區的某個黑暗的角落裏,蹲着兩個人,分別是姚悅和劉洋。
姚悅把頭埋了起來,交叉着雙臂,纖細修長帶着點傷痕的手死死拽着衣服,似帶着某種恨意,小心翼翼地抽氣聲,積壓着某種情緒。
蹲在姚悅面前的劉洋無聲嘆了一口氣,目光微暗,眼底盡是心疼:“哭出來會好受點,這樣抑制着,只會更加難受。”
可他越是這麽說,姚悅就越加難受,心頭上,像是壓着一塊巨大的石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沉寂一會,劉洋怔住。
姚悅已經緊緊抱住了他,眼眶紅紅的,泛着淚光,溫熱的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她的聲音沙啞:“我多麽希望,他們還活着……”
“可是,來到1區,發現這是一座空蕩蕩的城市時……我仍然抱着‘他們還活着’的想法……”
姚悅抽了一下氣:“你說,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抱有這樣的想法?”
懷揣着多少希望,就有多少絕望。
明明她自己心底裏,早已經有了一個很明确的答案,可就是不願意去承認,不願意去面對,直到鐵板板上的數據擺在她的面前時,她才不得不去承認這一個事實。
劉洋靜靜地聽着姚悅說的每一個字:“知道了真相,你還後悔來到1區嗎?”
這是姚悅一直想要尋找的真相,為了找到這一真相,她不惜付出巨大的代價——參加“戰役”,奉獻出自己的生命,而前方,是一個沒有出路的盡頭。
劉洋愛姚悅,所以他陪她選擇了一樣的道路,面對死亡,他不曾畏懼半分,只因姚悅。
姚悅拼命搖頭,因為淚水的存在,眼前的事物都變得模糊。
“很抱歉……我不應該讓你跟着我一起來到1區的。”
“我說過,你不用對我說抱歉,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更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你不必內疚,把這一切當做是理所當然就可以了,況且,我也沒有後悔過。”劉洋撫摸着姚悅的頭,安撫着她的情緒。
姚悅沉默,依舊眼淚盈眶。
她沒理由去去否定對方什麽的,況且,現在參加“戰役”這件事情已經成了定局,過多地抱怨什麽,也沒什麽用。
姚悅吸了吸鼻涕,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樣子極其地醜。
松開劉洋,定定與他對視,含着淚光露出一個微笑,雙手緊緊握住劉洋的手:“我們……一定要活下去……”
“你看,不也是全然沒有希望活下去,不是還有張範這個例子嗎?”
見對方恢複過來了,劉洋松了口氣:“嗯。”
“我們……”
“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