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哭包少年17 蘭疏:你配不上我
近日來。
蘭疏總覺着謝之權和蘭翎之間, 隐隐約約維系着點什麽不可告人的東西。
他腦海內始終留存着蘭翎同謝之權初次碰面時,那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
因而每每看到愁眉苦臉的蘭翎來尋謝之權,二人鬼鬼祟祟地躲一邊議論之後, 蘭翎滿面愁雲霎時被燦爛陽光刺破, 喜笑顏開地離去。
蘭疏便覺有鬼。
這日蘭疏在授課結束後,噔噔噔踩着小碎步一把将環繞在謝之權周身的小蘿蔔丁撞開, 耀武揚威地坐在謝之權身旁那個專屬于他的座位。
稚嫩可愛的小蘿蔔丁肉嘟嘟的紅唇一咬,眼睛水潤潤地望着謝之權, 他可還記着眼前這人數日前在後門處, 那令人難以忘懷的勾人模樣, 家中長輩可說了, 在學院若是見着喜歡的人,一定要趁早定下來。
大陸人雖是十六方可娶嫁, 他還差兩年,然而這并不妨礙他提早兩年軟進謝之權懷裏去。
所以即便蘭家小公子的懾人神情令他無比齒寒,他也依然壯着膽子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謝之權的袖子。
“之權姐姐。”
小蘿蔔丁聲音還嬌嬌脆脆的, 也不知是哪家生養的,白白淨淨可招人疼。
謝之權手撐着下巴, 無聲看他。
“七日後的慶典, 之權姐姐可否同我作伴?”
他軟着眉眼溫聲細語地邀請, 臉上因羞赧而泛起的緋紅恰到好處。
這種又甜又軟又腼腆的小公子, 是印天大陸上那些女性強者最喜歡的類型。
也恰是蘭疏最模仿不來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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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蘭小爺很不高興, 特別不高興。
單單是這小蘿蔔丁敢撬他牆...敢觊觎他的随從, 便已經令蘭疏心中格外不快, 偏生謝之權還一副聽之任之毫無所謂的模樣,那一點都不抗拒的表情,似乎下一秒開口就要答應了。
“我...”
“她不能跟你作伴, 因為她已經有我了。”
蘭疏清冷的眼尾一揚,秀美幽雅的臉孔直逼向糖糕一般的小蘿蔔丁,言辭堅決。
謝之權側首看他,挑了挑眉。
此話含着暧昧的歧義,小蘿蔔丁不願相信,因而難過地扁着嘴向謝之權再度求證。
“之權姐姐,蘭公子說的是真的嗎?”
“算是。”
謝之權被蘭疏明目張膽地用目光威脅着,好笑地勾着唇坐實了蘭疏的謊言有一半真實性。
小蘿蔔丁水汪汪的眼睛大霧四起,看起來可憐兮兮,委委屈屈離開的時候還要一步三回頭。
這種戳人心窩子的姿态顯然效果頗豐,小蘿蔔丁做起來爐火純青,不消一會,謝之權果然喊住了他。
小蘿蔔丁眼睛一亮,立刻抿着忍不住高高揚起弧度的唇,乖乖湊到謝之權身旁。
他以為,她合該心動了。
然而。
“嗯...這位小同學,雖然我年歲長你不少,但我們畢竟在同一個班級內,你喚我同學即可。”
“再者,我家中并無你這樣一個異性弟弟,因而,千萬莫要再喊我姐姐。”
“最後,謝謝你的邀請,祝你找到更心儀的同伴。”
謝之權笑得和和氣氣,說話的語調平緩淡然,然小蘿蔔丁卻是一瞬紅了眼。
因為蘭疏在謝之權身邊那挑釁得意的眉眼,屬實是氣人極了。
原先還因謝之權突然将人出聲喚回的舉動給吓得心髒狂跳,後來聽聞她那不偏不倚的推辭和拒絕,蘭疏漂亮若翡翠的眼眸便難以抑制地染上更加璀璨的光,刺得小蘿蔔丁幾欲抓狂。
更紮心的是,蘭疏當着小蘿蔔丁的面,将小板凳吭哧吭哧挪到了謝之權板凳邊,整個人跟朵嬌花似的黏在謝之權身側,就差一不小心身子一歪,矯揉造作地倒進謝之權懷裏去。
小蘿蔔丁都幫蘭疏想好下一步怎麽做了,蘭疏卻是沒那般多心眼,畢竟就這點動作,便足夠将人氣跑了。
此事過後,諸多蘭疏同謝之權的流言蜚語便四處傳了起來。
謝之權親口承認蘭疏那句【她已經有我了】,兩人的關系頓時從單純的主仆關系變得琢磨不透起來。
他們二人之間多數時候形影不離,諸多人看在眼裏其實早就定下了些未曾訴之于口的猜測,如今有人在背後紅着眼添油加醋了一把,此事倒是鬧得沸沸揚揚了起來,連最不愛摻和事的高段班及頂尖班都有人知曉了。
因而便有了現在,蘭翎揪着謝之權衣領兇狠着表情問話的場景。
“我把你當朋友,你卻對我唯一的親弟弟圖謀不軌!?”
“謝之權,你是不是早就對阿疏芳心暗許了卻假裝清高!”
“搬!你立刻給我從阿疏的宿舍裏搬出來!”
被威名遠揚的護弟狂魔當場揪住,偷偷圍觀的群衆不少,幸災樂禍的更多。
生在她們心尖尖上的清雅蘭花,豈能被一個名不見驚傳的人随意摘取。
雖然這人生得溫文爾雅,笑起來如沐春風,揍起人時卻不手軟,神秘之處頗多...
那也不行!
蘭疏藏着毛茸茸的小腦袋尖,被高大魁梧的二號一路護着來到蘭翎和謝之權對峙的地方。
他透過縫隙看到謝之權被蘭翎毫不留情面地拽着前衣領,兩人之間的似乎回到了那個燈火如晝的夜晚,火星四濺。
蘭疏尖銳的小犬牙狠狠一咬粉嫩唇瓣,立刻便知是自己那日刻意含糊的話給謝之權帶來了麻煩。
他原本想說,她已經有同伴了,是他。
可那簡單直白的話也不知為何,在舌尖饒了一圈之後,說出來卻完全變了味。
是私心還是無意,蘭疏尚分不清。
但他知曉,謝之權不曾否認的那一刻,蘭疏高興得心都燙化了。
有些事待他日後慢慢探究就好,他人的插手容易影響主觀判斷,因而蘭疏示意二號在原地待命,他要擠出去将謝之權從蘭翎的手中解救下來。
可是鬼知道,他聽見了什麽。
謝之權聽到蘭翎包含怒意的質問,良久後,只是不解地歪了歪頭。
“大小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我何時對小公子圖謀不軌了?”
她無一絲波瀾的平靜雙眸讓蘭翎漸漸熄了火,但依然沒有放開謝之權。
蘭翎心中同時也夾雜着一絲郁氣,她同謝之權近日來往頻繁,多數情窦初開的心事都說與她聽,然而在謝之權口中,第一時間叫喚出來的依然是最開始的,大小姐。
“小公子同我一直都只是主子和随從的關系,從未改變過。”
“至于他人口中那等不清不楚的關系,更是空穴來風,可笑至極。”
“小公子那般絕塵脫俗的人,如何看得上我這等普通人,而我,自是對小公子也生不出半點亵渎之心。”
謝之權一直不慌不忙的,三兩句便把事情解釋清楚。
她看到蘭翎臉色越發難看起來,便後知後覺地又補了一句。
“大小姐若不信,我今日便搬離宿舍。”
蘭翎臉徹底黑掉,攥着謝之權衣領的手都在微微顫抖着。
她看出來了,謝之權坦蕩的眼眸裏的确沒有一絲對蘭疏的情意在。
但這偏偏,也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
蘭翎又不傻,如何可能會因此事而公然在他人面前給謝之權下面子,她不過就是隐約猜到了蘭疏的心思,若最後他們二人真能發展出點什麽,蘭翎并不介意,強強聯姻這一套在她這裏根本并非準則,蘭疏才是第一順位。
因此她刻意制造喧嘩,哪怕謝之權對蘭疏有那麽點尚未宣之于口的意思,也該在衆目睽睽之下認定坐實。
可令她始料未及的是,謝之權一絲也無。
甚至跟硬邦邦的石頭一樣沒心沒肺,那般輕松地就與蘭疏拉遠了關系。
比一盆冷水澆在頭頂還要壞的情況,便是蘭翎餘光瞥到了,站在謝之權背後神情呆滞的蘭疏。
她心一咯噔,直接松開了謝之權。
謝之權眼眸深處藏了些晦澀不明的情緒,她理了理皺巴巴的衣領,不緊不慢地轉身直面蘭疏。
蘭疏眼眶已經全紅了,眼淚懸在邊緣要掉不掉。
但他脖子擡得高,繃得緊,每一條爆出的藍紫血管都在昭示着他的拼命克制。
美麗的蘭花在極大限度地釋放着他的高傲和矜貴,只為了不在眼前人面前軟下一絲氣勢。
蘭疏唇角冷冷一勾,嗤笑了一聲。
“你說的沒錯,你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配得上我。”
“能夠同我站在一起的,只能是這大陸上最出色的女子!”
他狂妄放言,然而那一顆剛被人焐熱的心,卻又被同一個人狠狠摔碎在地。
“但是謝之權,沒我的命令,你別想搬宿舍。”
“我蘭族花大筆錢雇傭你來做我的随從,你可別想找借口偷懶。”
“恪守你的本分,若你膽敢越半步雷池,我必然讓你沒有好下場!”
蘭疏捏緊雙拳,他做足高傲輕蔑的姿态,然顫抖的清瘦身體卻令他看起來更惹人心疼。
他放完狠話卻是沒有立即離去,一雙赤紅的眼眸泛濫着水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謝之權。
蘭翎站在後方,抖着腿心中祈禱謝之權趕緊上去哄哄。
但。
“屬下遵命,公子。”
謝之權垂眸,微微低下那不該為任何人低下的頭顱,完全順從。
蘭疏腦海內那根拉近的線直接崩斷,他拼命張大眼睛不願讓淚珠子掉下來,一邊迅速轉身匆匆跑走。
如果從不抱期待,得不到夢寐以求的回應,那還好。
若是次次抱有期待,次次都有回應,初次被拒絕的那一刻,将是噩夢的開始。
人漸漸散去,最後只剩下謝之權和蘭翎。
她看到蘭翎眼中的不解以及恨鐵不成鋼,也只能微微一笑,一字不說。
沒有辦法,站在蘭疏身側的人,注定不會是她。
謝之權可以給蘭疏所有他想要的。
唯獨只有永生相伴,她給不起。
還願者的規則,最寬松的期限便是停滞在某個世界百年。
恰好一世。
而印天大陸,卻是一個可以擁有永生的地方。
謝之權不會任由蘭疏被天生體弱拖垮,她會賦予他永生,甚至是賜予他一個永生的相伴者。
只是那個相伴者裏永遠不存在她的選項而已。
原本照着祈願者的記憶,蘭疏合該會對那種溫柔包容,聽之任之,尊重守禮的人動心,所以謝之權就輕浮,鹹魚,滿不正經,誰知火苗還是顫顫巍巍地燃起了。
本想尋借一個恰當的時機掐滅火苗,誰知蘭翎這般給力,直接給她送助攻。
從不容許別人拒絕的驕傲小公子,此次在她這兒受了這般大的挫折,應該是不會再有其他念想了。
此後看來得再低調些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