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蘇槿笙自己抛了幾顆石子過去,卻發現自己短了氣力,也沒得準頭,抿了抿唇,索性讓蘇槿瑜來擲。

蘇槿瑜在蘇槿言那裏學了點擲石的技巧,不過這熊是活的,自家阿姊和小豆丁都在那個方向,擔心自己準頭一偏打錯了,遲遲不敢動手。

霜霜看着着急,“大哥白學了!幫不上阿姊一點忙!”

蘇槿瑜身形一震,不管不顧地把石子擲了出去。

蘇槿言與蘇槿時正與黑熊膠戰着。

小豆丁雖然身形靈活,到底身形小,體力有限,這會已經有些力不從心,好幾次幸好有蘇槿時配合才免得被傷到要害。

餘光瞧着蘇槿時毫不退縮的模樣,又生出一些力量來。

眼瞧着黑熊被飛來的石子擾了視線,亂了方寸,揪着黑熊腋下的毛翻身上去,在空中一個飛躍,利刃劃破黑熊脖頸,自己也被黑熊掌風拍中。

眼看黑熊認準了蘇槿言,臨死還想拉個墊背的,要再朝小豆丁落掌。

瘦小的人兒在與粗壯的它相比,就如與同一根豆芽菜和木棒一般。

蘇槿時正倒在不遠處,滾過去,在它的頸側又補了一刀。便躺在地上,喘着氣,任熊血染了一身。

蘇槿言看着熊掌過來,自己已經沒了力氣,咬着牙想要往旁邊挪一挪,在覺得自己大概要完了的時候,看到大磚塊一樣的熊掌在空中一頓,往另一個方向拍去。但還沒拍到想要去的位置,又頓了頓,轟然落地。

周圍安靜了片刻,熊掌彈了彈,終是沒能再擡起來。

蘇槿時偏着腦袋盯着它,确定它已經再無力掙紮,這才将視線轉向同樣劫後餘生的小豆丁。

後者震驚地回過神來,有些惱,“你怎麽不帶着他們跑?”

“你還在呢。怎麽能丢下你?”蘇槿時彎起唇角,“我們現在,也是過命的交情了。”

看到熊來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裹了臭臭裝死。可是她不僅僅是一個人。

明明自己的手腳都在發顫,她瞧着那麽小的一個人兒都選擇了迎難而上,不自覺地忘了害怕,到這會兒,想要坐都坐不起來了。

她知道蘇槿言還沒有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不願意與他們幾個按兄弟姊妹稱呼,也不勉強。而她,也并沒有把蘇槿言當成自己的親弟弟來看待,只是因着對母親的敬愛,一直努力與他和平相處。

可到底,他心裏是裝着他們幾個的,在危急關頭,他做出的選擇,讓她沒辦法對他坐視不理。

轉眼看向蘇槿瑜,“來扶我起來。”

蘇槿瑜還沒反應過來,蘇槿笙和蘇槿桅已經跑了過來,一人拽她一條胳膊,用盡力氣憋紅了臉,好歹讓她坐了起來。

蘇槿言神色複雜性地看着她。

原本,他覺得這是恰到好處的時機,他拖住熊,讓他們跑了,那他欠他們的恩情就能還清了。日後他若要做什麽,便不需要再考量他們。

可是她又為了他留下來……

他們兩個,不過是勝在武器好用才僥幸能一起活下來……

她不是不喜歡他嗎?不是僅僅是因為蘇母的交待才對他好的嗎?為什麽能在這樣的時候不計較生死?

蘇槿瑜回過神來,已經将她扶起安放于稍高一點的平石上。

蘇槿桅則跑到他面前,笑眯眯地朝他伸出手,“言哥哥,我來扶你。”

語氣親昵,仿佛最初嫌棄他吃得多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蘇槿言面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自己坐起來,看向蘇槿時,目光落在她還握在手裏的匕首上,“這熊,我們要怎麽處理?”

蘇槿桅也不在意自己遭遇的冷待,坐到他身邊一臉崇拜地看着他。這個小哥哥明明和她一樣大,怎麽會這麽厲害呢?

蘇槿時也為着怎麽處理熊犯愁,“這麽大的一只熊,我們肯定不能帶回村的。”

一是因為他們帶不動。二是因為會招人眼紅。

他們連一只狗肉都保不住,熊肉就更加了。最好,能悄無聲息地送到昭縣裏去賣掉。

此時再看熊,已在是看金子的目光。

這是一只成年的熊,身上全是寶,若是能賣到縣城裏去,能賣出不少銀子,光是兩只熊掌,都得有幾十兩大銀。

之前刺繡換回來的錢已經全買了物,也還只能給弟弟妹妹們各做一套秋衣,若是能将這只熊悉數賣了,便能好好地開始準備過冬了。

怎麽賣。是個問題。

“你們帶不回去,不如交給我們?”

蘇槿時看着從不遠處現身的呼吸平穩的幾個人,瞧到他們手裏弓箭,便沉了臉。

他們把熊從深山裏趕到這裏,卻不露面,一直藏着看他們姐弟兩個出生入死,直到現在,想出來撿現成的了!

蘇槿桅爬到熊肚皮上坐住,“阿姊和言哥哥打的熊,才不給你們!”

她的眼睛轉了轉,叉着腰威脅,“我家阿姊和言哥哥很厲害的。他們能打死熊,也能打死你們!”

她說着,握了握小拳頭,做出要打人的模樣。

小小的身子坐在熊肚皮上,努力做出最兇狠的模樣,卻引來的了對方一行人的轟然大笑。

一個背着弓箭的獵戶笑着打趣,“這是誰家的小女娃娃?這麽兇,當心以後嫁不出去。”

蘇槿桅還不知道嫁不出去是什麽意思,扭頭看了看自家阿姊越發不好的神色,明白下來這一定不是什麽好話,瞪大了眼,“你才是嫁不出去的!”

肉肉的手指将面前的人指了個遍,“你,你,你,你……還有你,這麽壞,以後一定嫁不出去的在!”

小人兒覺得自己已經很兇了,說得也很有氣勢了,對方怎麽也該怕了吧。當真是怕了的,看他們那呆傻樣!

可這個念頭才起頭,便聽到他們笑得更歡了。

“小妹妹,我們原本就不需要嫁人的。”

蘇槿桅皺起小眉頭,氣鼓鼓地看過去,發現那個哥哥長得好看,頓時覺得氣短,委屈地看向阿姊,喃聲求救。

蘇槿瑜不知所措,“阿姊,怎麽辦?他們比我們人多。”

還大……

他心一橫,不等阿姊發聲,先一步攔到他們面前,“不給你們!”

對面的人笑聲頓了頓,而後笑得更歡快了些,“小虎子,你說說,為什麽不給我們?”

“我不叫小虎子,我叫……”蘇槿瑜漲着臉,憋着氣。越發讨厭這些人了。明明不認識,還好像和他很熟一樣,名字都叫錯了!

不過不待他把話說完,便被自家阿姊打斷,“虎子。”

蘇槿時神色不動,“他虎年出生,所以乳名虎子。只是我們與你們從未見過,你們如何知道他的名?”

“瞧着他虎頭虎腦的樣子,竟是真叫虎子!”那些人竟嘆起緣分的神奇來。

連自家阿姊都這麽說,虎子便默認下了自己不被認真取出來的小名,瞪着他們,眼裏卻仿佛又看到了那天家中被洗劫的場景。

對面終于有人察覺到了不對勁,這幾個孩子似乎對他們懷有敵意,便是最乖巧地遠遠站着的男童,也用淬了冰的陰沉目光看着他們。

先前和霜霜說笑的少年上前一步,見一衆孩子裏蘇槿時最大,又明顯以她為首,便轉身正看向她,“在下季仲,家父是這一帶的裏正。我們是出于好意才會提出那樣的建議,這位姑娘是對我們有什麽誤解?”

十四五歲的少年郎生就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舉止也謙和,語氣溫軟,唇角帶笑。

時下二三十戶為一村,百一十戶為一裏,村長不過是村裏自己選出來的管事人,裏正卻是得了官府認可官名。

本以為姑娘聽了他自報的家門後會生出些信任,緩和關系,卻不想,對方神色更冷了些。

“裏正家的公子,帶着人把深山裏的熊趕到外圍來,瞧着一群孩子被熊襲擊,自己卻帶着獵熊的人躲在暗處,等熊死了才出面想要分一杯羹。”她語帶嘲諷,“也不知這該是怎樣的罪名。”

她無力站起身卻坐得端正,那一身的氣質,讓人覺得她有着不俗的出身,不自覺地短了氣焰,“也不知,若是瘋熊進了村,季公子要如何收場?裏正可保得住你等?”

真要到那個時候,便是季裏正,也要自身難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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