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舊人
晚上奚含章回來,許諾已經早早吃過晚飯上了樓。馮姐把奚含章脫下的外套收起來,又問他要不要吃點東西。
奚含章搖了搖頭,上樓前問她:“今天太太怎麽樣?”
馮姐愣了愣,随即明白過來,便道:“也沒怎麽說話,下午來試婚紗的時候,也沒見她笑。”
說完又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住了嘴看向奚含章,卻見他面色沉沉,也不知在想什麽,便悄悄退了下去。
回到卧室,許諾正靠在床頭看書,奚含章開門進來的時候,她擡起頭,愣愣地看着他。
奚含章道:“決定好婚禮當天穿哪套禮服了麽?”
許諾目光閃了閃,想說些什麽,最終低下頭去,點了點頭,“已經決定好了,你要看看麽?”
奚含章走到床腳,拿起蹲椅上的睡衣,“再說吧。”說完,便進了浴室。
門“砰”地一聲合上,許諾目光轉向緊閉的門,一手擡起來,捂住心口,有點悶悶的難受。
奚含章以往動作都很快,偏偏今天在裏面磨蹭了許久。再出來時,許諾已經關了自己床頭的燈,側着身子似乎已經熟睡。
奚含章此時的臉色并沒有剛才進去時的平靜,他的眼中起了些波瀾,尤其是看到許諾的睡顏,便想起剛才浴室抽屜裏的東西。
他不确定許諾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但他知道,此時即使叫她起來,他也不知該說什麽。對不起?她會接受麽?
奚含章輕手輕腳地在旁邊躺下,床微微地陷下,許諾身子動了動,不着痕跡地往床沿上挪了挪。
奚含章明白她還醒着,沒有關燈,就着晦澀的燈光看着她微顫的睫毛,最終舔了舔唇,低聲道:“小諾,對不起。”
許諾身子一僵,卻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睜眼。心中被他這句對不起勾起了歉意,反倒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便索性假寐,只盼着今晚趕緊過去,明天早上就若無其事地給他做一次早餐。
奚含章沒有得到回應,只當她還在生氣,嘆了口氣,關了燈在她身邊躺下來。被子下,他的手臂動了動,最後終于伸過去,繞過許諾的頸下,将她抱進自己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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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男人看見妻子跟舊情人還有聯系不會生氣?更何況他深知她對林一楠的深厚感情,腦中不由再次想起了當初她推開林一楠,返身擋在他車前的一幕。昨晚是他這麽多年來最挫敗的一次,可是管它呢!只要她在他身邊,不再和林一楠有聯系就好了。
許諾下意識地想起昨晚那場歡愛,下意識地就要掙紮,奚含章下巴抵在她的肩窩,沉聲道:“別怕,我不動你。”
許諾停下了動作,靜靜地側躺在他懷裏。奚含章開口道:“對不起,小諾。”他的手按在她的小腹上,“昨天是我太粗暴了,那裏……還痛嗎?”
“轟”的一聲,許諾臉漲得通紅,原來他看到了她藏在抽屜裏的藥。許諾咬了咬唇,沒有回答,忽然發覺他的手正往三角地帶而去,連忙雙手将他按住。耳邊卻傳來他無奈的聲音,“上藥了沒?”
許諾全身發熱,腦袋都快埋進被子裏去。他卻還在不依不饒地問着,只好點了點頭,聲如蚊讷,“我自己能解決。”
奚含章聽到她的聲音,便知她有意與他和好,終于放下心來,親吻着她的後頸,連說着對不起。
許諾咬着下唇,她的長發全被他撩到胸前。她又想起吵架時他對她說過的話,低低道:“我不是戰利品。”
奚含章停下動作,尴尬道:“我說的是氣話。”
許諾不說話,含糊地“嗯”了一聲。奚含章一手來到她的胸前,翻身過去,從後面将她壓在身下。許諾抓住他的手,為難道:“醫生說最近一個禮拜都不能。”
“我知道。”奚含章俯下身,在她肩頭吻了下去,狠狠地啜出一個紅印,像是蓋下一個專屬于他的印章。
**
婚禮定在正月初九,正月裏的時候,許家已經與奚家見了面,幾個女人在一起聯絡感情相談甚歡。
許諾又在奚家見到了奚長洲,上次的碰面讓她心有餘悸,這次便有意躲着他。然而,她還是能感覺到奚長洲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每每與他視線相觸,她便能感覺到他眼中那道不懷好意的光。
吃晚飯前,奚長洲終于把許諾堵在花園角落,他看着她的臉蛋,俯下身子,笑道:“恭喜你。”
許諾退了兩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回答:“謝謝。”
說完,她便快步往客廳跑去,快到門口時,又捂着砰砰的心口回頭看去,只見奚長洲仍站在原地,笑眯眯地揚起手機沖她揮了揮。
不一會兒,許諾手包裏的鈴聲響起,她拿出來一看,是條陌生短信,上面寫着“有朋自遠方來”。
許諾臉上血色盡褪,再看向奚長洲時,只見他右手兩指在唇上輕輕一按,最後朝她做了一個飛吻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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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自遠方來。
這個“朋友”是誰?
許諾一晚上都被這句話深深地折磨着,腦中閃過一道道燈紅酒綠,笑聲放蕩的影子。不,一定不會是他!
許諾一遍遍地告訴自己,整個晚上都處在極大的恐懼中。奚長洲看向她的目光依舊深不可測,這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塊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
這種恐懼一直維持到婚禮前一晚。
許諾是從酒店直接出嫁。奚老先生雖說對奚含章的婚事完全放手,但終歸是對許諾有所不滿,最後只提出一個要求,便是讓她從酒店上婚車。衆人不好違抗他的意思,便答應下來。
對于這些,許諾在最初心裏有些別扭之後,便也調整好了心态。婚禮彩排結束,就直接住進了酒店。婚禮的前一晚,一堆人給她講好明天的流程之後,便留下許諾一人在房間休息。許諾卻睡不着,已經是淩晨三點,再過一個多小時,造型師就會過來。
房裏靜悄悄的,今晚奚含章還是住在鳳凰山腳的家裏,許諾一人躺在大床上,腦中閃過許多東西。
有朋自遠方來。
許諾至今沒有想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卻不期然地想起許多紛繁的往事。高一時那段最困難的時光仿佛近在眼前。
楊老師的小情人……
許諾想起這個刺耳的稱呼,當時這位楊老師并沒有真的動她,只是帶着她在他的朋友圈裏厮混陪酒。所幸一個學期之後,這位楊老師便悄無聲息地走了,從此她的生活又回歸平靜。
只是沒想到現在遇到了奚長洲,他跟那個楊老師是朋友?
許諾不願再想下去,外面忽然傳來了敲門聲。許諾從床上起來,看了看時間,還有四十幾分鐘。
他們是提前過來了?
她開了燈,趿上拖鞋跑過去開了門。
門外卻是一張熟悉到讓她震驚的面孔,許諾呼吸一滞,瞪大了雙眼,“一……一……”
她張着嘴,下意識地想喊他的名字,喉嚨卻像被人扼住,只能發出一個單音節的字。随即她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要關上門,卻被他從外面推開。
“諾諾,你真的要跟姓奚的結婚了?”林一楠穿着酒店保潔的服裝,他從背後關上門,一步一步地逼近她。
許諾一臉愕然,心髒忽然像被一只手拉住,狠狠撕扯。她時常夢到的情節終于成為了現實,林一楠再次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可是面對他的質問,她卻無法回答。
林一楠眼圈通紅,仿佛忍受了極大的痛苦。他一再地走近她,“諾諾,你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許諾慌亂地搖着頭,在他的逼近下一步一步地後退,終于腳跟一絆,整個人跌落到身後的沙發上。她勉強撐住身子,擡起頭看向他。
“一楠……”她張了張嘴,卻發現已經無話可說。想起奚含章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只好哀求地看着他,壓低了聲音道,“一楠,你快走吧,我求求你……”
她的目光落在牆上的石英鐘上,時間無聲地走動着,離造型師過來的時間越來越近。她不敢想象這一切被人發現會有什麽後果。
林一楠卻像是沒聽見,他猩紅了眼,忽然俯身抓住許諾的肩膀,幾乎把她從沙發上拎起來,“諾諾,你真的變心了?”
許諾有口難言,只能無助地搖着頭,叫他快走。林一楠臉色漲得通紅,手下的力量似乎要将她的骨頭捏碎。許諾吃痛地皺着眉,臉色難看。
林一楠一遍又一遍地問着:“諾諾你告訴我!”
許諾被他搖晃得眼冒金星,全身虛軟地陷在沙發裏。林一楠卻像風魔了一樣,并不再強求她的答案,只是如呓語般:“不,我不信……諾諾,你是愛我的,我們這麽相愛……諾諾……”
眼淚不知何時已經落了滿臉,許諾捂住嘴壓抑着哭聲。過了一會兒,她反手去扳林一楠扣在她肩上的雙手,慌張道:“一楠,算我求你了,快走吧好不好……你回費城,好好讀書,一楠……”
林一楠仿佛忽然驚醒,他眼中閃過一絲希冀,“諾諾,是不是因為我出國,你才嫁給他?你在報複我對不對?你始終愛着我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