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出現

奚含章握住她的手,掌心傳來冰涼的觸感,他摸了摸她的鬓角,輕聲道:“怎麽了?”

許諾像是剛回過神,突兀地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我累了,想回房休息會兒。”

坐在對面的三嬸這時候玩笑道:“哎哎哎,輸了就跑,這可不是好牌品!”

二姑這時候忙回過頭來,回到牌桌上,“這可不行,說好了打二十圈。”

許諾為難地看了奚含章一眼,奚長洲如影随形的目光讓她坐立難安,再加上剛才的“楊銘順”三個字,更讓她從後背生出一股冷汗。

最終是奚含澤替她解了圍,拉着新晉女友趙佳諾到牌桌上,對着幾位長輩道:“讓佳諾練練手吧。”

許諾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跟在奚含章身邊上樓。到了二樓,身後一道身影跟他們擦肩而過,兩人停下腳步,正好看見原本已經越過他們的奚長洲也停下腳步,不一會兒,他轉過身,看向他們,“好久不見了啊。”

許諾強自鎮定,不讓自己躲到奚含章身後。奚長洲的目光定在他們兩人身上,但她卻覺得,奚長洲更多地是在看她。

又是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奚含章扯開一個官方的笑容,聲線低沉,“好久不見了,五叔。”

奚長洲吹了聲口哨,轉身往奚老先生的書房走去。

奚含章抿唇看着他的背影,安撫地拍了拍許諾的肩膀,攬着她回房。

許諾坐在梳妝臺前,對着鏡子把頭發放下,然後一遍一遍地梳理着長發。她的腦中不斷想起奚長洲的笑容,終于忍不住,她看向身後喝水的奚含章,“含章,他……”

奚含章放下水杯,來到妝臺前将她圈在身前,“不管發生什麽,都有我在。”他頓了頓,又道,“奚家表面的和諧總有一天會打破,可能是奚長洲,可能是三叔四叔,也可能是我……這一天不會太遠。”

許諾張了張嘴,顯然奚含章誤會了她的意思。但她不想再說什麽,奚含章話中的意思她也懂,他身上背負的壓力也不小。

奚含章親吻了她的額頭,看着鏡中兩人的身影,忽然笑了笑,輕松地轉移了話題,“你看,如果再有一個孩子,這副畫面就成了一張漂亮的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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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眼看着鏡子,一手撫着她的臉頰。許諾微微側過臉,在他掌心蹭了蹭。這一年多來,他雖然時常也會提起孩子的話題,但并不會給她壓力。這一點,許諾很感激。

奚含章看着她微側的臉頰,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在她耳垂咬了一下,許諾敏感地縮了縮脖子,偏過頭,扭臉看他,“要是懷孕就得把銀豆兒送走了,我不舍得。”

銀豆兒就是她買回家的小狗,如今長成了一只漂亮的卷毛狗。

奚含章愣了愣,察覺到她開始放松口吻,忽然狠狠地在她唇上親了一下,然後才道:“不用送走,我們可以先去醫院檢查一下抗體,然後保持銀豆兒清潔。”

許諾有些怔楞地摸了摸唇,上面仿佛還留着他剛才的氣息。她眨了眨眼,嘴角抿着笑容沒有說話。

奚含章抱起她,将她放在狀态上坐着,與自己面對面,這才慢慢地說道:“小諾,到今年九月,我真的三十五了。”

溫熱的氣息全部噴灑在她的額頭,許諾不由自主地擡手揉了揉腦門,哪知手又被他抓住。奚含章一個一個吻着她的指尖,纏綿道:“小諾……”

許諾想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她只好任他抓着,然後支起身子,空着的那只手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低低說道:“那總得讓我開學之後去探探導師的口風啊……”

奚含章目光灼灼地看向她,許諾彎了彎嘴角,将臉埋在他的肩窩。

過一會兒,奚含章照例要去跟奚老先生報告最近集團的情況,許諾不想下樓便在房內小睡了一會兒,再醒來,房間漆黑一片。

她擰開床頭燈,房內亮起一團小小的光暈。剛才睡覺時做了個夢,夢境并不好,出了一身汗。許諾于是下床找衣服,決定先洗個澡。

放在床頭的手機發出一陣輕鳴,一條照片跳了出來。

燈光暧昧的背景,混雜的男女,一個綁着馬尾的女孩穿着校服,直挺挺地坐在一個男人懷中,那男人正低下頭,将臉埋在她的頸側,女孩雖然面色痛苦卻沒有拒絕。畫面就停留在這一刻。

許諾忽然面色煞白,這個場面在她腦海中封存已久,只是偶爾會出現在她的夢境裏,就像剛才一樣。然而,現在一張鮮活的照片忽然放在她面前,這種沖擊讓她本能地攥緊了身下的床單。

她幾乎是一瞬間想到了奚長洲。

房門輕輕一響,有人輕手輕腳地進來,一定是奚含章。許諾手忙腳亂地删掉照片,剛剛放好手機,奚含章便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

“臉色不太好,做惡夢了?”他擡起她的臉,目露關心。許諾忽然不敢直視他,目光躲閃,垂眼找了個理由道:“剛才收到電話,一個翻譯稿子後天就要交。”她腦中嗡嗡一片,又扯開話題,“對了,爺爺跟你說了什麽?”

平常她并不會過問這些事,奚含章有些疑惑,卻還是告訴她,“爺爺打算讓奚長洲接手印尼的兩家分公司。”他說着,笑了笑,揉揉她的腦袋,“算了,你不用擔心這些,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洗個熱水澡,然後跟我下樓吃飯。”

許諾這才想起時間,忙下了床跑進浴室。奚含章在她離開後從枕下拿出她的手機看了看,并沒有發現什麽,便照原樣放了回去。

吃過晚飯後,兩人照例要回鳳凰山別墅,奚老先生卻在這時叫住他們,張了張口,說道:“含章……”

奚含章回頭,看向他,嘴角挂着一個淺淡的笑容。奚老先生卻像是哽住了一般,說不出話來,最後只道:“含章,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會明白的,爺爺。”奚含章答道,然後帶着許諾頭也不回地離開。

車子剛開出奚家大宅,從後面就開來一輛蘭博基尼,潇灑地超過他們,呼嘯着向前看去。

奚含章認出這是奚長洲的車子,壓着嘴角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有些泛冷。

許諾也認出了那輛車子,想到剛才手機上的照片,下意識地看向奚含章,卻見他面色不虞,便也沒有開口。

這個秘密,不知道還能藏多久。如果被他知道,他們會怎麽樣?

許諾垂下眼睛,現在的她好像再也說不出當初那句“我不怕”了。

**

許諾的表弟陸帆來家裏找她,因為是白天,奚含章并不在。許諾自從考出CATTI二級筆譯之後,便時常接一些翻譯工作,如今在一家事務所兼職。

馮姐到書房叫她的時候,許諾還是驚訝了一下。雖然現在她與“那邊”的親戚并不會像以前一樣劍拔弩張,但私下見面卻還是少數,更別說她的小表弟自己跑來找她。

一定有事情。

許諾心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想了想,還是合上電腦,摘下眼鏡走下樓去。

馮姐做事一向周到,許諾走到客廳的時候,陸帆面前已經放了一杯茶。透明的玻璃茶幾隐隐約約倒影着他焦慮的表情。看見許諾下來,陸帆幾乎在一瞬間站了起來。

“諾諾姐……我……”他開口,支支吾吾,“諾諾姐,這次你一定要幫幫我。”

“怎麽回事?你現在不應該是期末考麽,怎麽跑到這裏來了?”許諾開口,不期然地想起老太太對他關懷備至的樣子,不由瞥開眼去。

陸帆道:“姐,我們前幾天考四級……我的手機被監考老師看見了。”他說着,表情痛苦,“老師讓我簽了字,好像……好像以後我就拿不到學位證了,諾諾姐,怎麽辦?”

許諾一愣,然後猛地看向他,“你考四級作弊?!”陸帆垂下頭去,許諾扯了扯嘴角繼續道,“作弊,還讓人抓現行,你想讓我怎麽幫你?嗯?”

“可是,可是外婆說……”陸帆張了張嘴,許諾敏感地抓住“外婆”兩個字,她諷刺地笑了笑,“果然又是她的主意。”

陸帆也不再遮掩,直說道:“外婆說姐夫一定會有辦法。”

許諾“呵”了一聲,正想說些什麽,一旁的電話突然響了,許諾走過去接起,正好是奚含章。

電話那頭奚含章告訴她晚上一起去外面吃飯,許諾應下。餘光瞥到一旁陸帆欲言又止,忙跟奚含章說了再見。挂斷電話後,許諾看向陸帆,“我跟你一起去你們院裏求情,記住,別讓奚含章知道這件事。”

她警告道,不想為了這種事給奚含章添麻煩。

**

學校按照規章辦事,許諾帶着陸帆跑了好幾個地方,一處處道歉求情,最後終于把處罰改成了記過全校公示。

兩人從學校出來已經臨近傍晚,許諾站在陸帆對面,面無表情,“我只能幫到這裏,你應該知道評優是可以抵消掉一次記過的。”

陸帆點了點頭,知道她陪着自己跑了半天,真心誠意道:“姐,謝謝你。”

許諾扯了扯嘴角,低聲道:“沒什麽,那時候你也還小。”

陸帆隐約知道一些事,抓了抓後腦勺沒有答話。

許諾又開口道:“告訴老太太,以後這種理虧的事別來找我了。”

陸帆紅了臉,喏喏地應了一聲。

**

從陸帆學校離開,許諾看了看時間便直接去了與奚含章約好的餐廳。

這裏是H市的中心,酒店對面是林立的高樓,巨大的LED上正滾動播出着某奢侈品牌的新品秀。商場的玻璃窗裏貼着巨幅廣告,旁邊是無數讓人瘋狂的品牌logo。

許諾走到這裏,忽然有種時空交錯的錯覺,恍然間想起很久以前林一楠曾與她經過這裏,當時他擡頭,遙遙地指着升到高處的觀光電梯,對她說道:“諾諾,有一天我們會在那裏,你翻譯着你的稿件,我統計着我的資金出入。”

怎麽會忽然想起這些事……

許諾晃了晃腦袋,往酒店外面的觀光電梯走去。

忽然,一道熟悉不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諾諾,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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