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往事
奚含章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離開公司。他又在辦公室裏坐了一會兒，右手邊的抽屜裏放了一包煙和一只打火機，他伸手摸了摸，抽出一支點燃，指間煙霧缭繞。
他相信自己沒有看錯，那天在L大見到的身影的确是林一楠。他不由想到那天許諾通紅的眼圈，他們見過面了？
這個猜測讓奚含章心情有些複雜。他抖了抖煙灰，然後拿起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那頭很快接通。奚含章說道：“幫我調查一個人，主要看他現在住在哪裏，在哪裏工作……”
放下電話，奚含章又緩緩地抽了一口煙，許久，一個漂亮的眼圈從他口中吐出。
離開公司之前，奚含章在辦公室的小套間裏洗漱了一番，直到聞不到身上的煙味才滿意地走出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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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從最近兼職的翻譯事務所離開時，已經到了華燈初上的時候。馬路兩側的高樓大廈鱗次栉比，樓頂的廣告牌正播放着炫目的畫面。
九月中旬夜風已經有了些涼意，許諾走在路上，忽然想到月底就是奚含章的生日。去年奚含章的生日，她沒有任何準備，奚含章倒也沒說什麽，只是連着幾天沒從他臉上看見笑容。想到這裏，許諾搓了搓臉，轉彎走進附近的商場。
許諾是真不知道該給他買什麽，記憶中奚含章什麽都不缺，而且他的衣服穿着又極其講究，許諾在樓上樓下逛了一圈，依舊空着雙手走出商場。
不遠處是一個花店，許諾經過的時候不由停下腳步看了兩眼。花店的玻璃櫥窗上映着街上三三兩兩的人群，許諾正要穿過馬路，不料耳邊傳來一陣噪音，她趕緊退了兩步，一輛跑車招搖地馳過，留下車上幾個人鬼哭狼嚎的聲音。街上行人罵聲一片。
許諾捂着口鼻，忽然沒了興致，便轉身往最近的地鐵站走去。引擎的聲音再一次逼近，最後在路邊停下，恰好在她身邊。
許諾皺着眉頭瞥了一眼，低下頭快步往前方的地鐵站走去。身後傳來一陣車門開關的聲音，很快，一陣腳步急沖沖地追了上來，不等她反應，一只大手猛地拽住了她的胳膊，許諾本能地發出一聲尖叫。
“真的是你。”不等許諾站穩，另一只手已經摸上了她的臉頰，眼前是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頂着一個利落的板寸頭。許諾定睛一看，卻在瞬間失去了言語，只能僵硬地站着，喉間不能自制地發出咯咯的輕響。
“原來真的是你，小——許——諾——”對方拉長了聲音，在聽到他這樣喊自己之後，許諾像是一下子回了魂，奮力掙紮起來。
“救命！”她本能地向路人求救，但不想男人動作更快，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一邊說道：“我求求你，不要跟我分手！”
許諾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果然原本張望的路人在聽到這些話之後，便不再看他們一眼。許諾被逼進了一個面包店旁邊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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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脊緊緊貼着牆角，擡眼看向面前的男人，終于開口，帶着顫音，“楊——銘——順——”
楊銘順一手撐着牆壁，一手擡起她的下巴，笑道：“我以為你不記得我了……不過，你不是一直叫我楊老師麽？”
許諾雙手緊握成拳，高一開學不久的那段時光再一次在眼前重現。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歲月并沒有在他臉上留下痕跡，他還是像當年一眼——道貌岸然。
楊銘順原本在她下巴上的手緩緩摸到她的臉上，他的眼神有些癡迷，略帶遺憾地開口，“你越來越漂亮了，真可惜，當初還沒吃到你，就被老爺子扔到國外了。”
許諾努力抑制住顫抖，她被他圍在死角中，越過他的肩膀，可以看到街對面的廣告牌閃閃爍爍。她咬了咬牙，終于開口，“楊銘順，你別亂來，不然奚含章不會放過你！”
她搬出了奚含章，楊銘順愣了愣，忽然大笑起來，“你敢告訴他這些事？”
他說着，忽然手掌下滑。許諾身上穿了一件镂空的小馬甲，裏面是吊帶的連衣裙。他的手掌來到她的肩膀，一邊說道：“說起來，真懷念臉上塗滿奶油的你……真可惜你的奶油已經被奚含章吃了。”
許諾想起那荒誕的兩個多月，表情痛苦。楊銘順的手已經滑過她的鎖骨來到了她的胸前，伴着巨幅廣告的樂聲，她聽他嘆了一聲，“噢，你的胸更漂亮了……”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奔騰起來，許諾睜開眼睛，死死盯着将目光聚集在她胸前的楊銘順，忽然屈起右腿朝他要害頂去，卻忽然力道一頓，膝蓋被一只手握住，楊銘順朝她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還是以前的你比較乖哦……”
他說着，原本握住她右膝的手往她大腿滑去，許諾終于尖叫一聲，抓住他攬在她胸前的胳膊，狠狠張口咬下。
楊銘順痛哼一聲，另只手從她腿上離開，去扳她的嘴，“瘋女人你放開我！”
許諾死死咬住，很快嘴裏便充滿了猩甜的味道。似乎堆積在心裏多年的仇恨終于得到了發洩，許諾不禁咬得更狠。
楊銘順沒想到這個看着乖乖順順的小姑娘居然會這麽兇悍，情急之下一巴掌扇過去，正好打在許諾眼角。許諾眼前一黯，嘴一松，直接被打在地上。她擡起頭，看楊銘順捂着傷處，沒注意到她，連忙慌亂地拿起包包，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往外面跑去。
楊銘順這時候反映過來，拔腿就追。許諾看了眼身後，只見他只離她幾步之遙，腿一軟，再次往地上跌去。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一雙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許諾體力不支，耳邊嗡嗡直響，許久才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帶着焦慮，“諾諾，你怎麽了？”
擡頭看去，竟是林一楠。
林一楠已經看到了站在幾步之外的楊銘順，後者見到他，臉色有些古怪，還未開口，林一楠便率先說道：“你是誰？不怕我們報警麽？”
楊銘順一愣，看向他，目光有些怪異，随即他了然地笑了笑，舉起雙手，“我什麽都不知道，再見。”
林一楠還想追上去，許諾忙拉住他，“別……”林一楠停下腳步，看到她眼角的紅腫說道，“諾諾，你有沒有事？我送你去醫院。”
他将許諾半擁在懷裏，說完之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楊銘順離去的方向，然後再看向許諾。
許諾仍在驚慌地喘息，但很快她就回過神來，從林一楠的懷抱中退出。林一楠看了眼落空的雙手，又看向她，目光有些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麽。
許諾把這種眼神理解成了尴尬，她驚魂未定，卻不忘緩解兩人的氣氛，“不，我沒事，謝謝。”她說着，兩人之間仿佛更加難堪，她胡亂地理了兩下頭發，目光不知落向何處，“我的意思是……一個流氓罷了，不用麻煩了……”
她已經将他的話堵死，似乎林一楠已經沒什麽好說了，所以他舔了舔唇，街燈灑下一地橙黃暖光，卻驅不散月色的冰涼。林一楠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我連幫你一個小忙的資格都沒有了麽？”
許諾心緒混亂，正準備跟他告辭離開，卻不想聽到他這句話，硬生生停下了腳步。過往的一切如雲煙在眼前飄散，最後只留下物是人非。
她心中低嘆，卻還是解釋道：“一楠，你誤會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呢？怕奚含章知道？
可是這裏是大街上，他不會看到的。
心裏有個聲音偷偷地告訴她。
林一楠看她半晌，問她：“只是什麽？”他表情有些難受，但還是扯了扯嘴角，“你就把我當成一個普通朋友，讓我送你去醫院看看，好不好？”
他的笑容落在許諾眼中，像有一把匕首刺在了她的心上。她寧願他恨她，不理她，也不想面對一個還是如此溫柔的他。
林一楠又說：“諾諾，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許諾看向他，他的眼底仿佛墜入了無數星星，閃閃爍爍。最終，她點了點頭，啓唇，“那就麻煩你了……”
林一楠表情一松，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許諾滿腹心事，沒有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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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眼角的紅腫，剛才掙紮過程中，膝蓋也有點磨破。處理完傷處從醫院出來，許諾看向林一楠，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謝謝。”
林一楠苦笑，“今天你已經跟我說好幾次謝謝了。”
許諾視線轉向別處，低低道：“我該回家了。”
回家兩個字讓兩人又拉開距離，林一楠表情僵硬，過了許久才道：“對，你該回家了，我也要回家。”他說着，想起些什麽，又道，“對了，過段時間我打算把爸媽接過來，他們很喜歡你……”他頓了頓才道，“能不能以朋友的身份來看看我的父母？”
他說完，仿佛意識到自己的唐突，連忙補了一句，“對不起，我不該提這種要求。”
許諾想到有過一面之緣的兩位淳樸老人，張了張嘴，“再說吧。”她看了看時間，垂下頭，“我……我真的該走了，再見。”
說着，就要與他擦肩而過。
“等等！”林一楠忽然叫住她，跑到她面前道，“你的手機能不能借我一下？”
許諾一愣，但看着他真誠的表情，還是遞給了他。林一楠快速地按了幾顆鍵，不一會兒，他袋裏的鈴聲響起。
林一楠把手機還給她，說道：“我只是希望你到家後給我報個平安。”
說完，害怕她拒絕似的，悶不做聲地攔下一輛出租車，将她推上了車子，目送她離開。
許諾回頭望了眼，他還站在原地。她握緊了手中的電話，像藏起一個小秘密。
林一楠直到看不見車子才收回目光，他慢慢地垂下頭，拿出手機，看着屏幕上的未接來電，笑了笑。撫摸着上面的那串數字，張嘴，輕輕地吐出兩個字，“賤人。”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十點還有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