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在用這種方式紀念你

第56章 我在用這種方式紀念你

那是一雙悲傷的眼眸,卡卡西知道自己不是第一次見過這種眸子了,但出于某種原因,他記不起是在哪裏見過。

對啊,他很少回憶了。

“卡卡西,本質上,你們兩個是同類。”帕克懶懶趴在卡卡西的腿上如是說着。

卡卡西靠在樹蔭下翻過一頁書不置可否,他回想到了在大橋上,在面對冰冷屍體時的那張淡然冷漠的臉孔。然後,卡卡西直接了當地表達了他對久笙依諾的讨厭:“我讨厭那個女人。”他不帶任何情緒地說着,平淡、冷漠。

“卡卡西”有人在喚他,他記得那個男人溫柔的聲音以及,那樣絕望的眼神。“一個人要好好的。”原本溫潤的嗓音像被利劍割破了般,帶着絕望徹骨的沙啞。然後,那個含恨自盡的孤影化作了最深的墨色,成為卡卡西瞳孔最深處一道永恒的疤。時間久了,那雙驚恐無助的眼睛在被無數淚水浸泡過後,開始慢慢變得幹澀、冷漠。

“卡卡西!琳有危險!我們去救琳!!!”帶土驚慌焦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卡卡西站在原地冷漠地轉過頭去,“帶土,我們是忍者的身份,你有好好記得麽?身為忍者,不能被感情所牽絆,為了完成任務,同伴的犧牲是無法避免的。”卡卡西說完,擡手輕松地制住帶土向自己揮來的拳頭,“想偷襲我麽?膽小鬼帶土”他嘲諷道,語氣中的輕蔑在對上那雙寫輪眼裏的情緒時,突然僵住。

那時帶土說了什麽呢?卡卡西心底有個聲音淡淡問道。

嘛,想不起來了。

帕克擡開眼皮看了眼卡卡西沉默的側臉,“哦?讨厭現在的她,不就相當于讨厭過去的你麽?”它的聲音将卡卡西從剛才的回憶裏抽離。

他心想不好了,自己怎麽又開始回憶這些事了呢,然後向帕克無所謂地眯眼笑笑。

那年雨季的到來比卡卡西想象的早了很多,他的左眼又開始無休止地疼了起來,可能由于這只眼原來并不是屬于自己的,有時候它會沒由來地疼個幾天,不是那種錐心的疼,比起疼痛更像是一種癢,那種感覺像是葉子的觸須一樣一直攀上了他的心髒。

他看了看時間,還早,不如在和小鬼們見面之前,再去那裏看一看。

卡卡西每次去慰靈碑那裏之前,總覺得自己應該不會遲到,但是,“再待一會兒,再和你待一會兒就好”今天他也和以往一樣,說着同樣的話。他蹲在墓碑前,火紅的寫輪眼倒映出墓碑上的名字——宇智波帶土。他用手覆住左眼,笑了:“帶土,你說,這次遲到,我用什麽理由比較好呢?”

“就說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吧。”四周除了雨聲外寂靜了好久,直到那個冰涼的女聲如此接道。卡卡西擡頭,頗為訝異地看到站在自己身旁久笙依諾。

久笙依諾視線從遠方移開,垂下眉眼,懷中抱着一捧剛摘的花朵。也蹲下身去,将花輕輕放在了慰靈碑前:“以前每次去現世的時候,只要有機會,我都會去一片土丘上看望他們。我為他們立了一座冢,上面種滿溫暖豔麗的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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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西探尋地望着她成謎的清冷側臉,開始不自覺地将那天在她眼底看到的悲傷和她的過去相連,對啊,這個人擁有怎樣的過去呢?

“你為誰立冢?”他開口問道。

“我的家人。”依諾平淡地答道.

從河畔吹來的冷氣流将人的呼吸凍住,無底洞般的天幕哀鳴着将四周籠罩,“媽媽...爸爸…”那是少女哀恸至極的抽泣聲,卡卡西站在原地不禁邁步向前走去,想要看的更近一些。這是…她的回憶麽?可是,為什麽連帶着他自己的情緒也變得哀傷了起來呢?卡卡西好像都能聽到在黑暗中,有什麽東西在一點點破碎、凋落、隕殁的聲音。

終于,待卡卡西看清了那哭泣的聲源時,他感覺心髒一剎那停止了跳動,瞳孔哀傷地張大。這般情景,自己早就應該預料到不是麽,畢竟是,那般哀愁的眼眸啊。他伫立在黑暗中,靜靜看着那個如泡沫般脆弱的少女,“不要,不要離開我。”白牙離開時,卡卡西說了和少女一樣的話。

卡卡西大口喘息着從夢中驚醒,冷汗順着額頭流淌下來,他坐在涼薄的月光中低下頭去,黯淡着眸子出神。緩了一會後,他輕輕拂去額頭上的冷汗,這個關于依諾過去的夢境,即使是自己看了也覺得悲哀至極。

他想起依諾回去後,川婆婆對自己說的話,川婆婆說,那個女孩和自己一樣,年紀輕輕就失去過所有。

“我為她們立了座冢,上面種滿了溫暖的花。”女子好聽的聲音輕輕在耳畔回想着,如此溫柔。

“我已經失去了所有,沒有什麽好失去的了。”佐助離開那晚,卡卡西坐在樹上對他如是說着,說這話時突然想到了久笙依諾,啊,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原來他們都是一無所有的人呢。對她的讨厭,慢慢不那麽濃重了。

“可是你始終是一具行屍走肉,你雖然活着,但卻沒有了靈魂。”可是他還是不願意去停止讨厭她,喜歡用一些冰冷尖銳的言語打擊她,想象着面前的依諾就是多少年前的自己,仿佛對久笙依諾的厭惡越多一分,自己心中那名為愧疚的東西就會減輕一些。

“那你又是為什麽而活呢?”她不甘示弱地反問,那雙看向自己的視線仿佛能穿透這世間的一切謊言。久笙依諾說,每次看着他,就跟在照鏡子一般——“我在你眼中的不堪,正是你自己的醜陋之處。”她這輕輕的一聲,雲淡風輕、漫不經心到仿佛沒有出現過一般,卻讓卡卡西內傷了好久。

這個女人,有什麽資格說我呢?明明就是個連自己生命都不會珍惜的人吧?卡卡西總是這樣想。

記得有一次,卡卡西和依諾兩人一起被派出去執行任務,不料在決鬥谷受到敵人埋伏圍困。他喘息着,一手捂住肩頭血流如注的傷口,另一只手将手中的苦無從敵人身體裏抽出來,随着黑血飛濺出來的聲音,敵人應聲倒地。“喂,抓住那樹根別放手,堅持住啊…”卡卡西雙腿顫抖着一步步蹒跚着走向不遠處的懸崖邊上,“堅持住…”

“卡卡西…”卡卡西站在懸崖邊,低頭,看到了那雙悲傷的寫輪眼,“帶土…”他看着帶土那張滿臉血痕的臉倒吸了口冷氣,那始終勾起微笑弧度的幹皺的嘴角張了張,“怎麽辦,我好想....活..下去。”

卡卡西突然覺得眼眶有一些灼熱,眼前好像被蒙上了一層薄霧,視線開始變得有些動搖。待到眼中逐漸恢複焦距時,他看到了那雙和帶土同樣悲傷的眼眸,卡卡西第一次見到久笙依諾那樣的姿态,她用一只手緊緊地抓住岩塊上的樹根,因為太過用力指甲竟然陷進了枝幹裏,挂在樹枝上的單薄身體就像是黑暗中随風搖曳的燭火,随時都會熄滅。

久笙依諾斂眉,纖長細密的睫毛好像簾子一般遮擋住眼眸中的光,“我總是說一些類似了無牽絆的漂亮話,表現的像是完全不在乎我的生命一樣”她笑的有些哀傷,卡卡西皺眉無言地望着她,卻在這時看到了久笙依諾黑如沼澤的眼眸裏有光在閃動,她勾起唇角,那面容帶着一種決絕的美好,“但每次到這個時候,總想堅持一下,總想着...如果沒有放手,未來是不是有無限可能呢?”

那一剎那,誰的瞳孔猛烈地收縮了一下,那深處最濃重的墨黑開始被光斑侵染,那種顏色仿佛窗簾被猛地拉開後,從窗縫傾瀉而入的大把暖光——被烙刻在瞳孔深處的陰影,消散了。旗木卡卡西錯了,他以為久笙依諾是自己的過去,但是此時此刻尤為真實的她,竟然比自己更像帶土那個家夥。

從那以後,旗木卡卡西再也沒有讨厭過久笙依諾,很大方面是因為他覺得依諾某些方面跟帶土很像。

他開始喜歡靠近她,喜歡當她在樹下小鼾的時候,坐在一棵樹上,高高地、遠遠地看着那張安詳靜好的睡顏;

他開始喜歡不經意地經過她,喜歡收起自己那誘人的親熱天堂,去圖書館借閱《木葉村發展歷史》,然後坐在她身後的桌子,靜靜看着她埋首閱讀的靜美背影,想象着頭發照在她溫暖發絲上時的柔軟。

他不去想女子終将不再屬于這個世界的事實,只是享受每次樹影搖曳,她不遠不近走在自己身旁時、身上那溫暖的氣息。

他覺得,靠近她,就好像離某人很近。

直到丁次幾欲死亡的那次,她說了最多的話。他記得她說,自己的異能就是可以用歌聲讓人死而複生,她說她明明知道自己每次使出這項能力後,就會遭受類似天譴一般的苦難,可她就是無法在面對死亡的時候,當個默不發聲的旁觀者。

她還說,遠征的那十年,她被選作醫療班的班長,她明明知道要以任務為重顧全整體,一兩個人的生死不能絆住前進的腳步,卻還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轉身、一次又一次揮刀。

“我該怎麽辦....感情、羁絆這種東西被我隔離了就不會留戀了不是麽?這樣的我,真的好丢人啊。”這是她第一次在人們面前流淚,看着那張被淚水浸泡到令人心疼的蒼白倦容,卡卡西不說話,只是慢慢靠近依諾,輕輕抱住了她。

“我想,想要變得更強,這樣就不會拖累別人。”

“想要變得更強,這樣就可以見到最少數目的死亡。”

“想要變得更強,這樣就可以保護自己所珍視的東西,就不會每天都害怕着會失去...”

卡卡西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在自己懷裏顫抖着哭泣的女子,并沒有比別人堅強很多、并沒有比別人冷漠太多。相反,她因為比誰都怕失去而在此刻顯得尤為脆弱。卡卡西仰頭看着天空,他不曾想,這樣的她竟然會在有一天,說出和鳴人帶土一樣的話。

啊,他想起來了,想起來帶土是怎麽說的了:““違反忍者規定的人,我們稱之為廢物,可是,不懂得重視同伴的人,比人渣還要人渣。”

“久笙依諾啊,這個女人還蠻可愛的。”他不假思索地輕輕脫口,不經意地帶着笑意。

“你這樣說,是在變相誇獎自己麽?”帕克一臉嫌棄道。

帕克的聲音使卡卡西從長長的回憶中抽離,他低頭頹然地揉揉自己的發後,放下了手中的書,靠在樹幹上小憩。

第一次見面時,她從夢中醒來,帶着濃濃的倦意,用那雙如深海一樣悲傷的眼眸看着他。她說她夢到了那麽多人在寂寞。

我不知,以後還能否再看到如此悲傷的眼眸。

自己究竟是在哪裏曾經見過這樣悲傷的眼眸,他最終也沒有想起來,即使好久不喜歡回憶的他剛剛回憶了那麽多。

“你看不到,因為最悲傷的眼睛嵌在你的臉上。”

那是一雙悲傷的眼睛,他永遠也不會想起,那雙被自己忘懷的眼眸其實就是自己的。

喂,我們是同類吧,能不能….怎麽辦,自己怎麽能說出“不要走”這種難為情的話呢,但是至少....在這裏、在我身邊,多停留一會兒吧。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結束,紀念一個人最完美的方式,就是成為他。火影篇結束,我帶你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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