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劍尊自重,這與你無關。”謝霧雨退後一步躲開了柳深的觸碰。

然而柳深卻強行将謝霧雨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只見一雙冷若寒潭的眸子緊緊地盯着謝霧雨道:“自重?”

“那日你摟着我脖子的時候怎麽不說自重?”

柳深看着面前這個人,昨日敢同他摟摟抱抱,今日便要他自重,這是什麽道理?

謝霧雨低垂着頭,柳深看不清他的神色,正當柳深想要擡起謝霧雨下巴的時候,他聽見謝霧雨道:“我的手,很疼。”

聞言,柳深仿佛想起什麽一般松開了謝霧雨的手,只見又一道紅痕出現在謝霧雨的白皙纖細的手腕上。

“我……”

柳深的神色有些難堪,剛才還問別人傷是哪裏來的,自己卻又不小心傷了他。

“對不起。”最後柳深還是道歉了,不知道是真心悔過還是因為那張與琴仙極其相似的臉。

謝霧雨将衣袖放下,雪白的衣袖将他的手腕害羞,連同那道紅痕一起消失在了衣袖的遮掩下。

“疼嗎?”柳深開口問道。

只見謝霧雨輕輕擡頭,他看着柳深笑着道:“你要我怎麽說呢?”

柳深忍不住皺眉,然後他便聽見謝霧雨漫不經心道:“疼是肯定沒有被打斷肋骨疼。”

柳深呼吸不由一滞,他記得那年大雨夜,他打斷了謝霧雨三根肋骨。

而謝霧雨就在柳深陷入回憶的時候便轉身離去,但下一刻衣袖卻被柳深捉住了。

“劍尊,放手。”謝霧雨輕輕皺着眉,這次不抓手改抓衣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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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次來,是想将這把琴送給你。”說完,柳深便想将手裏的古琴遞給謝霧雨。

然而謝霧雨卻是退後了幾步,姿态明顯抗拒道:“我不會彈琴。”

柳深抿唇,明顯是有些不信,謝家好歹算個世家,家中子弟怎麽不會彈琴?而且身為玉宸真人的徒弟,琴藝是必修課,琴仙和他的二徒弟都是以琴入道。

因為謝霧雨的拒絕,氣氛顯得有些僵硬,跟在謝霧雨身邊的素雪童子忍不住道:“昨夜公子彈了一個時辰的琴,手都彈出血來了,怕是今日看見琴就分外不喜。”

素雪童子昨日親自替謝霧雨上的藥,指腹和指尖不是血泡便是劃痕,即便用了上好的上藥到今天也有些痕跡在。

“一個時辰?”柳深看着謝霧雨從衣袖中露出來的指尖道,“是他讓你彈的?”

謝霧雨低頭,将指尖斂在衣袖中道:“這與劍尊無關。”

“怎麽和我沒有關系?”說完,柳深便想要去拉謝霧雨的手,“你是我道侶,我自然不能讓別人欺負你。”

柳深将謝霧雨壓在柱子上,想要伸手去揭謝霧雨頭上的帷帽。

“劍尊的道侶是琴仙前輩,你這樣說,就不怕寒了琴仙前輩的心嗎?”

謝霧雨的話說完,柳深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一直将裴清尋找替身的行為視為不齒,然而今日他卻像裴清一樣将眼前人當做了替身。

就在柳深心緒不定的時候,原本進了房間翻找古方的裴清卻是走了出來,神情冷淡地看着謝霧雨和柳深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沒有等謝霧雨和柳深任何一個人回答,裴清便繼續開口道:“霧雨,說師尊救我。”

謝霧雨靠着柱子低着頭,片刻後才道:“劍尊今日沒想殺我。”

然而裴清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繼續對謝霧雨道:“霧雨,說師尊救我。”

話音落下,裴清的眼睛已經微微泛紅,如果謝霧雨再不說這句話的話,裴清便會動手殺人了,今日雖然有柳深在,但是謝霧雨再刺激裴清一回,只怕天道意志又要來煩他。

“師尊救我。”

話音落下,裴清手裏的琴弦猛地往柳深臉上打去,硬生生将柳深逼退三步,将謝霧雨從柳深手裏搶了過來。

接着謝霧雨便身體僵硬地被裴清抱在懷中,聽着裴清安慰自己道:“霧雨不怕,師尊在這裏。”

裴清說着,眼睛裏的血色很快退下,仿佛之前的心魔不複存在。

謝霧雨垂眸,結合裴清昨晚的行為,裴清無疑實在模拟他和自己以前相處的的場景。那是裴清讓他彈琴他便彈,從來沒有說過手疼之類的話,但是現在裴清卻讓他說自己手疼。從前他身處危險的時候,從來沒向裴清求救過,現在裴清卻讓自己向他求救。

通過對以前的模拟,然後修改他和謝霧雨的相處來達到彌補謝霧雨的效果,同時達到安慰自己。

“師尊,我手疼。”謝霧雨伸手,一截白皙的手腕從衣袖中露了出來,被柳深掐出來的紅痕正好落在裴清眼中。

“誰做的?”裴清盯着謝霧雨的手腕道。

随後,裴清很快便看向了另一邊的柳深。

“我的弟子不知如何得罪劍尊了。”裴清開口問道。

柳深看着隐隐帶着殺意的裴清,握着自己手裏的陵陽劍道:“他是謝霧岚不是謝霧雨。”

話音落下,裴清的眸子隐隐有發紅的跡象。

接着,柳深便聽見謝霧雨道:“師尊,我不想當別人的道侶。”

這一句話仿佛勾起了裴清什麽回憶一般,當年乾元仙宗與劍宗聯姻,謝霧雨是可以拒絕的,但是他卻平淡地接受了,然後平淡地嫁去了劍宗,最後裴清看到的是一個被病痛折磨得行銷骨瘦的謝霧雨。

于是,他就常常在想,如果他對謝霧雨再好一點,再好一點,他是不是就能聽見謝霧雨拒絕這場聯姻,然後就沒有以後那麽多事情,謝霧雨就可以只屬于他一個人。

“铛”的一聲,無數琴弦從裴清手中生出,猶如發絲一般将柳深團團圍住,而柳深也拔出了陵陽劍和裴清打了起來。

至于之後誰輸誰贏已經不太重要了,謝霧雨在他們打起來的那一刻便已經走了。

兩名大乘期的修士打鬥,本應該是毀天滅地的,然而裴清和柳深卻是在克制。

聽雪樓還在月華峰上,他們不能将謝霧雨最後留下的東西給毀了。

一場打鬥結束,裴清和柳深渾身是傷。

“我常常在想,如果當初他願意和我說他不想與劍宗聯姻,會不會一切都不同。”裴清站在月華峰的望星臺看着空中缥缈的雲霧道。

他長長的白發從肩上垂下,身上的白衣被鮮血染紅了幾分,看起來有幾分蕭索。

而柳深卻緊緊地盯着裴清道:“無論如何,他都是我的道侶。”

裴清連眼皮都未曾擡起,只有一聲冷笑出聲。

“謝霧岚,不是你的道侶。”裴清平靜且理智地道,“他是我的徒弟。”

柳深知道裴清是在警告自己,但是他卻控制不了自己,明明知道那個人不是謝霧雨,但他卻想将他當做謝霧雨,盡力補償他,仿佛他笑一笑自己心裏的痛苦就能減輕很多。一時間,柳深忽然明白了不斷尋找替身的裴清了。

只見柳深看着裴清道:“我會讓人來提親。”

下一刻,裴清便掐住了柳深的脖子,他盯着柳深的眼睛道:“你将霧雨當做了什麽?”

“他生前你囚他自由,打斷他的肋骨,讓他病痛纏身,最後一劍斬斷他的心脈。他死後,你說你愛他,為什麽不自己去陪着他?偏偏要娶一個替身。”

柳深反手壓住了裴清,他盯着裴清道:“你又有什麽資格說我,他死後你找了多少替身。如果不是你在所有人面前肯定他通敵,他又怎麽會死?玉宸仙尊?”

裴清原來是被人叫做仙尊的,只不過在逐出二徒弟葉靈鈞後,他便自貶為真人。若是他能早一點識破域外天魔的詭計,那麽謝霧雨也不會慘死。

“是你迫不及待地殺了他。”裴清指責道。

柳深松開了裴清,他摸着自己手中的陵陽劍道:“錯殺了自己最愛的人,你以為我會好過?”

話音落下,柳深便聽見裴清的冷笑。

“我不會同意劍宗的提親,他身體不好,可經不起你的折騰。”

說完,裴清揮袖離去。

等柳深回到聽雪樓的時候,他的屬下已經綁着謝霧雨身邊的侍女翠雪在聽雪樓外等着他了。

柳深看了一眼翠雪,開口問道:“謝霧岚和謝霧雨是什麽關系?”

翠雪被柳深看死人一般的目光吓得要死,她不明白自己已經聽謝霧雨的話安安分分地下山了,為什麽還要遭遇這些事。

“謝霧岚是十幾年前突然出現在謝家的,七八歲以後便因為身體不好昏睡了十年,現在才醒過來,我真的不知道他和琴仙是什麽關系。”翠雪跪在地上連忙道。

“突然出現?昏睡?”柳深不由皺起了眉頭來。

翠雪點頭,又繼續道:“我聽家裏的老人說,琴仙前輩也是突然出現在謝家的。”

柳深立馬道:“繼續說。”

翠雪只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琴仙不是謝家人,他是被謝家家主帶回來的,因為天賦高靈根好收為義子然後送進大宗門中為家族謀利。”

柳深是知道謝家愛吸血,卻也不知道謝家連外人也不放過。只不過,謝霧雨既然是外人,沒有血緣關系,那麽謝家是哪裏送來這麽多跟謝霧雨長得有七八分相似的人。

柳深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他對一旁的屬下道:“帶下去,好生審問。”

說完,柳深又道:“你去将謝霧岚請來聽雪樓。”

“是。”

話音落下,人影消失不見。柳深看着窗外想,他竟然不知道謝霧雨不是謝家人,他真的了解過謝霧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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