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守寒夜
“起碼,現在不能打破”
屏風上映着二人的身影。
宋慧柔頓了頓轉而笑道“不說這個了,對了言兒你什麽時候走?”
宋言捧着她方才為自己倒的暖茶,溫度從掌心一直蔓延好像全身都暖和了不少,他說“就今天,”宋慧柔臉色變了變怒道“你昨兒才到,今天就要走?我這宋府就這麽不招你待見”
“柔姨,我不是這個意思”
“既然這樣就多留幾日,那宅子我先派人去打掃,你祖母念叨你念叨了這麽久,多陪陪她”
“那,那好”
宋言便又在宋府多待了三日,老夫人起先聽他說要走是百般個不願意,後來宋慧柔又幫着說她才同意,是天天拉着宋言說長說短。
謝芝蘭這三天在府裏病也養的好了差不多,有初心和杏兒會陪着她說話,老夫人看她同這兩個丫鬟合得來便将她們賞給了她,另外那宅子又派去了十幾個婢子五六個粗使嬷嬷都是宋府裏待了好些年的人了。
本是二月七日走,後來劉嬷嬷看了黃歷二月八日是個入宅的好日子,便也不差多等那麽一天了。
新宅子買在榮起街,那一條街只有三座宅子,劉嬷嬷又事先去打聽了住在哪裏的都是什麽人,兩家竟都是在朝廷做事的,最右邊的那家是太醫院的劉禦醫因都住在宮裏鮮少回家現在那宅子裏住着的是他妻子同他六歲的小兒子
中間那座挨着宋宅的是京兆府少尹陸少棋的府邸。
宋言初聽到京兆府少尹,此人他倒是想去好好結交結交。便連送什麽禮物都備好了入宅的那日呈去拜帖,他家守門的侍衛卻說陸少棋因為一樁案子已經兩天未曾回家了,左右如今挨的近也不急于這一兩日。
宋慧柔買的這座宅子比原先的宋府是小了一些,那幾日請來了裝修師傅按着宋言喜歡的再裝修一番,宋慧柔幫着想了想便在院前院後種上了青竹,栽上了梨樹。
修了一灣流水,架了幾座拱橋。自不比原宋府華麗,倒是也有些雅意。
專修師傅需要再忙些日子,在此之前這府邸還不能住人。
謝芝蘭便鬧着想要搬到朱大成那住一段日子。宋言沒奈何,收拾了包袱陪着她一起搬到朱大成那小屋子裏擠着。
朱大成道“方正我這屋子也就我一個人住我倒是巴不得你們來,屋租費都可以不用你們付”謝芝蘭也本就沒想過他會拒絕直接去挑了房間,套上被褥收拾了起來。
朱大成嘴角抽了抽看着宋言讨好的笑道“芝蘭還是這麽心急啊哈,....對了你倆衣服為啥都這麽好”他之前說過請宋言喝白開水後來宋言走了,這次一來他就燒了一大壺白開水并說自己沒有食言。
宋言看着那一大壺的白開水,委實汗。
“你不可能白讓我們住還不要錢,你想圖什麽你就說吧”
朱大成嘿嘿笑了兩聲道“千杯醉...那啥媚....”宋言正喝着聞言一口水嗆在喉嚨裏啞着聲音道“不可能,我..我還是付你錢吧”
朱大成雙手環胸做無賴狀說道“我不要錢,我就要那個....我還要挂在床頭,每天早上起來親她一百次”
“你...”宋言氣急一碗水潑在他身上怒道“色字當頭一把刀”
“你倆吵什麽”謝芝蘭從房間裏走出來手裏還拿着掃帚朱大成道“沒你小丫頭什麽事,一邊打掃去”她撇撇嘴只能轉身進去,朱大成取來氈布擦着衣服“不是兄弟不仗義,這麽點小忙你都不肯幫忙,你看看芝蘭多喜歡這”他自是以為他們除了這裏就沒別的地方可以去了,宋言向着謝芝蘭看了良久,轉頭又向着朱大成看了良久,最後低頭盯着地面看了良久“好,我明天就去”
“不用明天了,就今天我跟你一塊去”
“你....好吧”
朱大成打小就知道對付宋言這書呆子找個東西威脅着再耍耍無賴準能成。
這不,成了。
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客紛紛,月已上中天,長安之繁華就連這入了夜仍是人流不斷。
朱大成拉着宋言大晚上出去,自以為穿的風流十分,他說現在冷要是等天氣暖起來,人會多上好幾倍那才叫熱鬧。
千杯醉不虧為長安第一青樓,樓上歡聲笑語就連在這樓下仍能聽的清楚。
“客官,累了?累了奴家帶你進去舒坦舒坦”濃濃的脂粉香又和着別的香,宋言一聞到這味道就渾身不舒服,也不知道他們怎麽還能摟着那女子當着這多人的面就敢手伸到不該伸的地方去。
朱大成扯着他的衣服低聲道“怎麽?你不會又不進去了吧”
宋言用同樣小的聲音道“我不大想進去了,你從未來過這地方?”
“是沒來過,但是我們要裝作經常來的樣子”宋言瞥了他一眼便要往回走,朱大成強抓着他的手不放。
“哎喲喂,公子奴家想死你了,怎麽才來”宋言還未搞清楚是個什麽情況,那女子便挺胸來到他面前,一丢手帕輕打在他臉上又慢慢拂過,帶着低低的笑聲“呵呵呵”
朱大成見宋言臉紅的跟滴了血似的拽過那女子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道“美人,我兄弟是第一次來不大好意思,我你總記得你朱爺我吧”
那欄姐兒微愣了一下轉身做小鳥依人般的靠在朱大成胸膛上“朱爺,你可想死人家了”朱大成這一聽樂了抱着她手伸到腰間“想我什麽了”
“想你,想你身上英勇的氣息,讓我日思夜想的味道”宋言看不下去側過頭什麽英勇的氣息,日思夜想的味道這姑娘一定鼻子不好要不然怎麽聞不出那是股豬騷味。
“你這妞真會說話,麽麽麽”
宋言幽幽的走到他身後,又幽幽的開口“你進不進去,你再不進去我走了”
“走,當然走”朱大成一把推開那女子,怕宋言半路又逃走便握緊了他的手,只留下那欄姐在原地攪着帕子抱怨道“莫非是短袖?”
朱大成方才光站在門外就覺得這千杯醉不得了,現在進來一看真是了不得,那是真叫個大,是真叫個華麗,莺歌燕舞,彩綢飄飄這千被醉的背後說是王爺撐腰的。
宋言被朱大成拉進來站的不穩踉跄了幾步撞到了個女人“哎喲喂,公子你撞疼奴家了”又來了。
宋言連忙作輯陪禮道“小生...姑娘對不起”“噗呵呵呵呵呵”那女子笑的花枝亂顫,玉手挑起宋言的下巴又慢慢移到他臉上“公子既然覺得對不起晚上就陪陪奴家嘛....”天雷滾滾吶這裏的姑娘都忒可怕了。
朱大成摸摸下巴的胡渣,想不通了明明自己長的這麽威武雄壯,為什麽這裏的姑娘好像還比較喜歡宋言這小白臉。
“小婉,那邊吳老爺正找你呢”名喚小婉的姑娘哼了一聲這才放過宋言,而他本以為這就解脫了,誰知那姑娘又湊過去在他唇上一親,“公子,下次你可要來看奴家”天雷滾滾吶,直接劈死他了。
遠處走來的是剛才叫她的女人,一步三搖扭三扭當真是妖嬈無限,玉手持着美人團扇看穿着就與她人不同,一雙星月眉,丹鳳眼,眼尾下繪着小淡菊花。
菊娘,此人正是這千杯醉的老鸨。
“恩呵呵呵,公子是喜歡什麽樣的姑娘同我說說”這麽冷的天她還拿着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朱大成将低着頭的宋言推到她面前笑道“聽說樓裏招畫師,我這兄弟是想試試”
“噢?”菊娘将宋言打量了一番,扯着他的衣服料子在手心裏把玩了許久“三色錦,這位公子可是有錢人家怎麽會來這當畫師....”
“嘿嘿,畫師不過是個幌子,我這兄弟只想繪下佳人的美貌”
“倒是個癡情種,說說這位公子看上我們樓裏的誰了?”
“媚芊芊...”
“媚芊芊?”菊娘蹙緊了秀眉“不巧了,芊芊已經叫人給包下了”
朱大成又嘿嘿笑了兩下攤開菊娘的手裝做大方的遞給她五倆銀子“不都說就畫畫麽,您呀将他往裏面一送就說請來的畫師給芊芊姑娘畫像的”,菊娘合上手“既然如此,公子快随我來”
宋言回頭瞪了他一眼,朱大成卻飛去了個媚眼。
一樓臺上有姑娘跳舞,臺下幾十來張圓桌喝酒猜拳,美人抱滿懷。
到二樓便是房間了,菊娘領宋言上去,邊上便有人下去那婦人一邊扯着男人的耳朵一邊罵道“好你個沒出息的東西”男子顯是剛從床上被拉起來衣服都還未穿好,這是抓奸來了。
再到三樓,下面的聲音基本是聽不見了,檀木雕繪着精致的木門,菊娘伸手推開,房間頓時靜下來,只聽見形如流水般的琴音。
她欠身行了禮只敢低着頭道“三王爺,您叫奴家請畫師來,今兒到了”
“叫他進來”這聲音恰是三月春風般帶着絲絲暖意,清明宛揚。
宋言聞言進去,屋子裏有桌椅,備了文房四寶,他提衣坐下,方才在樓梯上的時候菊娘和他說過這屋子裏有兩位王爺,其餘三人也皆是朝廷官員千萬得罪不得,故而他們沒說話他也不敢下筆。
過了半響又是響起了方才那三王爺的聲音“你畫吧”
宋言這才擡起頭,想必那位靠在三王爺懷裏的女子就是媚芊芊,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他研了墨,鋪開白宣。
是柳葉眉,桃花眼,小嬌唇,瓜子臉。宋言繪完了她的臉,問道“王爺,您也要畫上麽”
“畫上”宋言這才敢仔細打量着這位王爺,四目相對上愣了愣,竟是那日他從朱大成處回家路上遇到那個為他指路的少年,不知這時是誰起哄道“芊芊姑娘不如脫了衣服靠在啊酌身上如何”
三王爺單字酌,容酌。
這千杯醉的芊芊姑娘能成花魁不僅因為她長的美若天仙更是因為她的膽子曾經敢在一衆男人面前脫光衣服這事在長安可是家喻戶曉。
媚芊芊嬌笑道“徐大人真要看?”她緩緩拉下自己右肩上的衣服,香肩外露,宋言吸了吸鼻子低下頭。
光看了那一幕,臉又紅的比女子擦胭脂還豔,直紅到耳根聽見周圍的聲響,莫不是脫了?
宋言擡頭對上了一張放大的臉,容酌饒有興趣的看着他“你這書呆子,臉怎麽這麽紅?”說着便伸手緊貼着他右臉“宋公子?”宋言往後靠臉紅的更甚,容酌又往前湊近了一分“你全名叫什麽?”
“宋言”
正這時。
“死人了.....”屋外突然傳來女子的叫聲,宋言擱下筆便往外跑,容酌溫怒道“書呆子,你回來”
宋言哪裏聽得見,早跑的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