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為你做主
或許是家中有柳開山這樣說一不二的老爸,柳觀晴的性格更溫和,也善于聽取別人的意見。謝無藥的提議,的确比兩個人在屋裏拆看林妩的行囊更穩妥。
“那既然當着彭家的人拆看,要不然你還是不要牽扯進來了。”柳觀晴為謝無藥多想了一些。
謝無藥卻大義凜然表态:“有我在場,至少能證明林姑娘與柳少俠也只是萍水相逢。”
“你真就那麽信任我,若是萍水相逢,林妩為何托我保管行囊?”柳觀晴這樣設問,心中其實愧疚,因為他一直沒說自己是武林盟主之子。他連身份都沒有告訴,謝無藥卻能如此相信他,對方才是真坦蕩的君子吧。
謝無藥心說,全本書我都看過,主角攻的人品當然清楚,否則怎麽會找他來蹭吃蹭喝。不過這會兒自然要說漂亮話,他不由自主微微一笑答道:“柳少俠一看就是正人君子,又是江湖名門出身。對我都仗義援手,之前救助林姑娘也不會是诓騙我。少俠做事不求回報,高風亮節實在讓人敬佩。如今我只是站出來說實話,希望柳少俠給我這個機會。”
柳觀晴心中感動,剛才他在左家的正堂,由左家家主左仕嘉引薦,已經認識了彭家那個頭目彭強。此時他将人都請去了自己的房間,當着衆人講了與林妩相識的過程,以及與林妩和謝無藥露宿那一晚前後發生的事情。
謝無藥也如實說了他的見聞。他與柳觀晴說的都是事實,神态自然各有側重,不過都印證了彼此的經歷。讓聞者暫時挑不出疑點問題。
領頭那個名喚彭強的轉頭問謝無藥:“這位謝小哥是何來路?”
“路過的。”謝無藥答的一本正經。
“那又為何跟随柳少俠到了左家?”
“我是跌傷了頭,想不起是誰,柳少俠這才仗義暫時收留了我。我正想在城中轉轉,或許能遇到認識我的人。”謝無藥睜着眼睛說瞎話。
這個謝無藥聽口音是京城人,竟然這麽巧認識了身為武林盟主之子的柳觀晴,身份着實有點可疑。彭強常年在京中行走,為皇後辦事,也去過謝浩然在宮外的府邸。總覺得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謝無藥,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了。畢竟謝無藥的容貌如此出衆,又是個姓謝的,若真在哪裏見過,或者是謝家的人物,他一定印象深刻。但願謝無藥真是個普通路人,跟在柳觀晴身邊混飯的,與京中那位“內相”大人沒什麽幹系。
正在衆人要一起拆看林妩的包裹之時,左家一個下人找到了客院,在柳觀晴門外通報道:“柳少俠,大門外有個受了傷的年輕姑娘找您,說是您的朋友,求您收留。”
“那姑娘叫什麽?是孤身一個還是有同伴?”
“那姑娘姓林,孤身一個似乎被人追殺,那些追她的人卻在看到我們左家的牌匾後就退散了。”
銅陵城左家,黑白兩道輕易都不敢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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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觀晴不敢耽擱,告罪一聲,跟着報訊的下人先去了大門外。一看果然是林妩,她半截衣袖鮮血淋漓,發髻淩亂面色蒼白,見到柳觀晴之後喊了一句:“柳少俠救我!”整個人就昏倒在地了。
柳觀晴只好又請左家派了幾個仆婦幫忙,将林妩先送到客院,安排郎中診治。
衆人原本要拆看的就是林妩的行囊,這時候正主已經到了,大家也不急于一時。如此一個受了傷的弱質女流,進了左家的宅子再想離開談何容易。不妨等郎中将她救醒了,他們再當面問話。若林妩的師傅真是死在了彭宅的那位穩婆,就不必再麻煩追查別處了。
衆人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掌燈的時候,林妩才悠悠轉醒。
郎中把脈,說林妩除了外傷已無大礙,大家有什麽話盡管問。
林妩一看這麽多人圍着,表情驚慌而戒備,目光不免投相對熟悉一點的柳觀晴:“柳少俠,這是……”
柳觀晴上前一步答道:“這是左家的客院,你剛才昏倒在大門外,我們才将你先擡進來救治。是不是有人追殺你?你的同伴呢?”
林妩的大眼睛裏湧出一片淚水:“王姑姑被歹人抓去了。他們要我交出師傅臨死時拿走的東西。”
“那東西究竟是什麽,是不是在你托我保管的行囊中?”柳觀晴凝聲問了一句。
林妩抿了抿嘴唇,遲疑的看了看周遭那些陌生的人。
柳觀晴解釋道:“這些是彭家的護衛,他們在找泾縣祖宅丢失的財寶。你若知道線索,或者有什麽冤屈不妨直說。別怕,有我在,若你是無辜的,自然會為你做主。”
以武林盟主之子的身份,維護一個江湖女子,起碼左家會給幾分面子。至于彭家雖然是皇親國戚,也要講理。與先帝在時不同,彭家的人不敢肆意妄為。
林妩猶豫了一下,她不傻,形勢擺在這裏,她乖乖聽話說不定柳觀晴還真能幫她,否則她哪有別的路走?她擦了擦淚水,放低姿态柔聲問道:“多謝柳少俠。我留下的行囊你們打開看了麽?”
柳觀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原本我是想請彭家的人一起,打開行囊檢查一下。不過你恰好來了,這事還應該問過你本人。否則太失禮了。”
“無妨。行囊裏有一個油布包着的東西,是一個舊妝盒。”林妩哽咽道,“師傅臨終前只給了我這個,确切地說是臨死前一晚,彭家夫人生産發動之前。師傅将這東西給我之後,囑咐我悄悄離開。當時她說,彭家夫人此胎兇險,說不定一屍兩命,唯恐我被牽連。因此讓我先行離去,若聽到了什麽不好的消息千萬不要再回泾縣。”
大家疑惑之時,謝無藥卻默不作聲将行囊遞送到林妩面前。實際上他暗中發力,已經悄悄将那妝盒震出了一絲裂痕。
林妩手臂有傷,旁邊一個彭家的侍從便幫她将行囊解開,翻到那個油布包,當衆打開。
于是衆人看見了一個巴掌大的妝盒,這東西很小巧,頂多是放下幾個镯子一些耳墜,大一點的釵環都放不下。妝盒外邊以玳瑁裝飾,做工精致,漆皮卻有點暗淡,應該是有一定年頭的舊物。
而妝盒的底部有一道明顯的簇新裂痕,露出了一角黃色的東西。
林妩逃跑的路上曾經私下裏看過這個妝盒,外觀并無破損,裏面空空如也。怎麽現在妝盒裂了這麽大口子?這妝盒本身雖然值幾個錢,卻也不是什麽稀世珍寶。她還以為這個是師傅從彭家夫人那裏得來的賞賜。沒想彭家竟然會說她們偷了寶物。
此時再看妝盒底部的裂縫,顯然是有夾層的。那麽所謂寶物,是藏在夾層裏了?
彭強手疾眼快,拿過妝盒,從底部拽出了一片黃絹。黃絹上的字不多,似乎是誰的生辰八字,筆跡娟秀看起來是女子手書。
在古代只有皇室正統才能用黃色的絲絹,別人亂用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彭家雖然出過太後和皇後,不過自家宅院裏不可能用這等顏色的絲絹。
這絲絹織工紋樣繁複,一看就不同尋常,應該是禦用之物。為何會被藏在這個舊妝盒內,為何又到了一個穩婆手裏呢?再看這生辰八字,倒推回去的年份,正是彭後生下嫡皇子的那一年。
不光是皇家,便是富貴一點的人家,對子女的生辰八字都會妥善保管,非至親或親家,否則最多只知道生辰,并不曉得八字,免得有人用八字做法行鬼祟之事。因此就算是皇後親信的彭強,此時也并不曉得這生辰八字究竟是誰的。
彭強意識到事關重大,低聲對柳觀晴說道:“柳少俠,接下來或許關乎皇室隐秘,無關人員還是先退下吧。”
柳觀晴看了一眼謝無藥。
謝無藥沒說話,默默退出了房間。反正以他的內力修為,在隔壁也能将這邊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再者劇情無非就是那樣了,他比那些人知道更多。
等謝無藥離開,彭強又謹慎的安排手下都去了房間外邊守着,不讓閑雜人幹擾。他這才又回到了床榻前,喝問道:“林妩,你和你師傅究竟是什麽人?”
林妩卻大着膽子問了一句:“這真是你們彭家丢的寶物?”
彭強答道:“應該沒錯了。別看這妝盒普通,應該是皇後娘娘禦賜給彭李氏的。對彭家而言自然是寶物。或許其內還有什麽別的珠寶,被你們私吞了。”
彭李氏?柳觀晴一皺眉,心中生疑,彭強若是泾縣彭家的護衛,為何對自家夫人用如此輕慢的稱呼,不應該是排行某某夫人才對麽?莫非彭強打着彭家的旗號,實際上是京中皇後派來的麽?
柳觀晴想到這些,卻不會當面就質問。事關重大,他還是多聽少問,若不是剛才答應要維護林妩,他此時最好是找借口先離開才更穩妥。
林妩羞怒道:“不可能!我師傅才不會做這種事。她在江南一帶治療婦人疾病,幫人安胎接生,出入多少富貴人家的宅院,一直很注重名聲,豈會私藏貪圖主家東西。若這妝盒內真有什麽珠寶,那也是夫人賞賜的。我們不會私下不告而取。”
“禦賜之物豈能随便打賞給別人?”彭強冷哼,“你師傅姓字名誰,究竟是何來歷?”
林妩隐隐察覺人家追查的重點并不是妝盒內的寶物。那張黃絹早已不露痕跡的被彭強收起來,旁人根本都沒看清楚。難道那黃絹上的字涉及皇室的隐秘?那師傅的來歷肯定不能照實說,否則就算柳少俠在,也保不住她的小命。天家的事,江湖人哪裏敢管。
林妩跟着師傅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察言觀色和裝傻充愣都修煉的不俗,故作疑惑道:“我師傅就是我師傅,她姓林,叫什麽我也不知道。別人喊她林婆,我是她路邊撿的棄嬰,一直跟着她走南闖北。剛才我不是都說了麽,她是穩婆,也看婦人隐疾。可惜我資質平平,一直是給師傅打下手,還沒學到什麽本事,她就走了……”
說到這裏,林妩泣不成聲,捂着臉又哭了起來。
其實林妩故意打了馬虎眼,十句假話裏摻了幾句真話混淆視聽。她當然知道師傅的姓名乃至出身,甚至隐隐猜到了更多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看完喜歡的請順手留個言,感謝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