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急召回府

第45章 急召回府

柳開山拿到的信除了冠冕堂皇的客氣問候, 還提了兩件事。

一件事是年後朝中會派官員送國書去北國,正式開通幽州互市并提出迎接太子趙?奂? M淞置四馨才偶該 呤炙媸雇乓黃鸨鄙 理由是查知魔教與北國人勾結, 必須防患未然免得他們再次染指中原武林。

第二件事是請柳觀晴将無藥身體裏取出的那枚透骨釘交到謝府。最後只略略提了一下,說讓無藥見信後帶着透骨釘立刻返回京中, 有件急事順便要他處理,正月十五之前便讓他再趕回杭城。

謝無藥拿到的那封信并未拆封,柳家一直沒将他做尋常仆人看待,單獨給他的信自然不會随便拆看。柳觀晴還很體貼的站遠了一點,給謝無藥留出足夠的隐私空間。

謝無藥打開信封, 只一頁紙,上面短短一行話︰郝氏中毒,速歸謝府, 透骨釘一并帶回。

謝無藥只覺得意識陡然模糊, 原本內傷就不輕,精神被痛楚消磨的有些渙散,驟然看到了這行字, 原書主角受的意識越發強烈起來。一口鮮血噴出,劇痛翻江倒海襲來, 他再次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好在這次他的意識只是被禁锢,就像隔着一層玻璃罩,能看到聽到外邊, 卻不能自己随便動作。

“無藥!”柳觀晴趕緊過去攙扶。

無藥卻伏跪在地, 懇求道︰“請将透骨釘給在下,容在下立刻動身,返回謝府。”

柳觀晴之前已經知道父親那封信的內容, 沒想到謝無藥看了信竟然如此大的反應,焦急的要走。他也不好多勸什麽,拿出收藏的透骨釘交給無藥,急忙吩咐人備馬準備幹糧。

無藥哪顧得上那般講究,環顧陌生的房間,只尋到了被随手丢在角落的那套謝府仆從衣物還眼熟一些,也不管那衣裳過于單薄遍布血漬,他迅速穿好了,将透骨釘貼身藏好,身形一晃就去了外邊。

見院子外有人牽馬,無藥飛身上了馬,揚長而去。

主角受此時的記憶支離破碎,最近的是與什麽高手比鬥,對方用的是柳家絕學分海十三式,除了柳開山柳家還沒人能将這十三式練成。再之前他就只記得殺了邢子卉,返回途中重傷昏迷。可周遭景物已經是隆冬,家家新貼了對聯,俨然是已經過了一兩個月的時光。耳聽旁人言語,這裏似乎是在杭城。他怎麽到了杭城?

還好那封信,是主人親筆手書,讓他立刻趕回謝府。母親中毒,他必須更快一些趕回去,他的血可以解毒。周身被劍氣割開了無數血口,這種程度的外傷對他而言根本可以忽略不計,內傷雖然嚴重也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他快馬加鞭不吃不喝不停不歇,從杭城到金陵将近五百裏路,一日一夜,在望見京城巍峨的城樓前,馬兒生生被累死倒地。他跌下馬,卻掙紮着爬起來,施展輕功,繼續疾奔而去。

謝無藥的意識只能眼睜睜看着主角受自虐,尋思着自己這時候若強行奪回了身體控制權,多半也會疼得又昏死過去,還是到了謝府再說吧。原書之中有郝氏中毒這個橋段,不過是謝浩然為了将主角受叫回謝府用的伎倆。可現在說什麽也晚了,何況他也沒辦法和主角受進行溝通。

謝浩然端坐在府中算計着時間。送信的人最晚在初一一早肯定能到杭城柳家,無藥接了信一日夜怎麽也能趕回來了。

Advertisement

果然,在初二的清晨,謝府下人在角門發現了一身風霜虛弱無力的無藥,看起來應該是趕了很遠的路,沒有馬匹也沒有行李。

謝浩然讓人将無藥送去了藏書樓那邊的地下密室,他又喝了幾杯茶才施施然走到密室之中。

密室之中,無藥雙手捧着透骨釘,強撐着身體跪的筆挺。見到謝浩然進來,便額頭觸地見禮參拜,神态動作一如從前那般恭謹。

謝浩然收起了透骨釘,冷哼︰“還知道回來啊?”

“屬下知錯,屬下的母親……”

“她好的很,最近幼善堂又收留了幾個四五歲的孩子,其中一個與你小時候長得很像。郝氏歡喜極了,這幾日一直陪着那孩子。信上寫她中毒是騙你的,不這麽說你還肯回來?怕不是在杭城柳家住的舒舒服服,早忘了誰是你的主人了吧?”

“屬下不敢。”

謝無藥心說主角受就是這種悶葫蘆一樣的性格,除了說“知錯”就是“不敢”,明明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卻不敢問。累死累活跑回來,被告知母親沒事,他竟然半點憤怒也沒有,只是慶幸母親沒事。母親是沒事,馬都跑死了,主角受的身體也只是在強撐着,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晝夜五百裏路,身體好好的也受不了呢,何況他內傷外傷那麽嚴重。

謝浩然凝神望着無藥,那孩子壓抑着咳嗽、身上仍是那套單薄的下仆衣物,衣物上除了冰霜還有各種污漬血痕,他的狀态明顯不對,不免問道︰“又受傷了?”

“是屬下沒用。”這句話沒說完,他口唇已經溢出大量的鮮血,根本止不住。

謝浩然動容,捉起無藥的手臂一探脈息,不禁眉頭緊皺。這是被另一個高手所傷,對方內力比無藥高出許多,導致無藥內傷極為嚴重,他又拼盡全力趕路,外傷迸裂,再加上千霜之毒,如此嚴重的傷,無藥竟然不敢說。

謝浩然一把撕裂了無藥的上衣,只見那血漬斑駁的衣物之下,果然纏裹了許多布條,那些布條已經被血水浸透。新傷舊痕,這孩子在柳家的日子或許還不如在謝府的時候。

“你在柳家都做了什麽?”謝浩然厲聲責問。

無藥茫然,腦海中閃現的是一些比武場景的碎片,以及某個溫暖舒适的房間和床榻,他不敢說自己記憶出了問題,唯恐被主人嫌棄,便虛弱而含混的答道︰“與柳盟主過招……還有,在床上……休息……”

“在床上‘休息’?”謝浩然能想到的全都是那些惡心的畫面,冷冷道,“好啊,既然是與柳開山動過手,那為父倒要好好考教你一下,看看有否長進了。”

“是!”無藥并不敢拒絕,每逢年關,只要他沒有出去執行任務,主人都會叫他來密室考教武功。可如今內傷嚴重,他不知能撐幾時,心內早有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又是一頓狠打,依稀記得離開柳家的時候,有人說他必須在正月十五前再趕回去。那樣主人大約不會馬上将他打死。

謝無藥正想趁着原書主角受虛弱的時候搶回身體控制權,一聽謝浩然要考教武功,頓時又不敢妄動了。如果是自己那半吊子的自動攻擊,怕是直接被打殘了。還是讓主角受自己先頂一下,接着可能就是被狠狠責罰,痛到昏迷,他再找機會上場吧。

真正交手,謝無藥集中精神仔細看謝浩然的招式,沒有料到謝浩然居然也能用出柳家的絕學分海十三式,而且威力絲毫不弱于柳開山本人。并且謝浩然難得耐心的不是上來就狠揍無藥,而是将招式拆解開,指點無藥該如何去破解。

無藥與謝浩然或柳開山的确是有內力等級上的差距,不過謝浩然的劍法走輕靈一路,以快着稱,變化多端,他教導無藥的破解之法也是針對柳開山的性格與習慣進行預判,就像是游戲中的插件能夠提前預警,讓無藥躲開對手致命一擊,再标記對方的薄弱環節以便出奇制勝進行反擊。

主角受在武學一道一點就透,舉一反三,若非這一次內傷嚴重到一直在咳血,之前趕路消耗了太多體力,此時肯定能與謝浩然“切磋”一兩個時辰。謝無藥這一次站在旁觀者角度也覺得獲益匪淺,以前自己動手有一些想不通的關節,在親身感受了謝浩然的耐心講解之後,茅塞頓開。

真沒想到謝浩然教起武功來很有一套,比柳開山教兒子強了不知百倍。怪不得主角受年紀輕輕武功修為那麽高,大概是因為謝浩然太會教。并不是每個高手都能将自己的心得總結的那麽到位,還考慮到接受教導的人理解的程度,基本無損的将經驗傳授給對方。武學一途,謝浩然是個稱職的好師傅。

不過謝浩然也沒有柳開山那麽仁慈,一直将主角受打斷了兩根肋骨,榨幹最後一絲力氣逼得他再也爬不起來才收手。

“來人,将無藥拖到刑房去。”謝浩然順嘴吩咐了一句,說完又有點後悔了。今日不同以往,無藥內外傷都很重,還有千霜的毒性,若是按照慣例打一百多鞭責罰,怕他要昏迷數日,根本來不及在正月十五前再趕回柳家。

謝浩然慢慢踱步到隔壁刑房,望着已經被吊在刑架上的無藥,吩咐道︰“今日按三十鞭責罰,上兩次還欠的一百二十鞭,一共一百五十鞭。先打五十鞭,其餘一百鞭記在賬上吧。等千霜之毒解了再翻倍責罰。”

主角受竟然不知自己欠了那麽多舊賬,一百鞭翻倍就是二百鞭,如果一次都罰了,可能會昏迷數日,不曉得會不會耽誤了新的任務。

謝無藥能感覺到主角受的想法,可他現在還能怎樣?站在謝浩然的角度已經是額外開恩,他上身哀求,或許也是這結果,甚至惹惱激怒謝浩然數罪并罰,還不如現在這種。難得在謝浩然眼中看到了一點點心軟的跡象。

原書裏可從來沒有過謝浩然主動提減免刑罰的事。這種改變,也許是個好兆頭。

“謝主人。”主角受語氣中的感恩戴德相當真實,他也根本沒想着為自己讨饒或辯解,傷痛虛弱腦子渾渾噩噩,只想先挨過了責罰,等遇到無醫,順便打聽一二。也許某次受傷他傷了頭,才會忘記了一些事。

就算已經減輕了責罰,只是五十鞭,以主角受目前的身體狀态也沒能清醒的熬完。過了四十鞭的時候人已經數次昏迷,潑鹽水都不管用了。

謝浩然最後幾鞭打的很敷衍,甚至收了內力。讓人将無藥從刑架上解下來之後,居然立刻就把無醫叫了過來。

“拿我房裏那瓶凝神丹給他喂一顆,別的傷你看着辦吧。”說完這些,謝浩然便離開了。

留下了無醫望着血泊中的無藥,怔怔發愣。

每年年關幾乎都會發生類似的事,義父考教無藥武功,一般都是無藥肯定會被打傷,再被責罰,昏迷不醒躺在刑房。前幾日無藥明明還在杭城,怎的又被叫回謝府了呢?無藥明知道回來會遭罪,怎麽還這麽傻要回來呢?

帶着這些疑問,無醫手腳麻利給毫無知覺的無藥處理各種傷。他這才發現無藥除了鞭傷和肋骨新斷了兩根之外,內傷也相當嚴重。怪不得主人讓服用內傷聖品良藥凝神丹。那凝神丹是聖上禦賜之物,一共只有三顆,主人自己都舍不得吃,如今竟舍得分一顆給無藥。這樣看來主人對無藥還不是完全無情。

也可能是因為無藥其實在柳家過得并不好,主人才會動了恻隐之心?

在給無藥治療的時候,無醫發現無藥的內傷是幾天前就有的,身上各種血口大多是幾天前以及再早一些時日的。除了那些明面上的傷,還有隐秘部位的撕裂傷,一看就是男子之間行房的痕跡。無醫聽說過,男子之間行事,承受的一方會非常痛,若是被粗暴對待,數日卧床甚至留下後遺症都是可能的。所以那次他去看望無藥,無藥一直在床上不曾起身,或許根本是起不來。

無藥一貫會忍痛,表面上仿佛什麽事都沒有,其實已經痛的走不了路了吧。柳觀晴!這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逼着無藥說什麽沒事,還一起哄騙他,說無藥過得很好?過得好會屢屢受傷,這麽嚴重的內傷根本就是被高手打的,是柳開山幹的?他們怎麽如此狠的心,不顧無藥的身體,也像義父這樣,逼着無藥練手過招,還逼着無藥在床上服侍麽?

謝無藥能看到無醫的到來,他趁着主角受傷痛渙散之際,終于搶回了對身體的控制權。他猜測自己是穿書者,只要稍稍意志堅定一些,就會比原書主角受有更多優勢。之前若不是原書主角受惦念母親的執念,他自己又這等怕疼不敢吃苦,說不定根本不會丢失身體的掌控。

不過真的再回到這個身體裏之後,那無邊的痛楚實在難熬,或許已經比原書主角受感受到的痛降低了不少,可也已經再次打破了謝無藥的忍受極限。肋骨斷茬和鞭傷的存在,讓他稍微動作,就痛的喘不過氣。

還好,刑房內居然點着火盆,不算太冷。他瞥了一眼火盆裏放着的那幾把烙鐵,不寒而栗,必須想個法子盡快離開謝府。也不知道柳觀晴能不能派人來接他呢?他究竟昏迷了幾天,餓的都有點麻木了。

初六,無醫就要到太醫院供職了,初五這天晚上,他抽空又來了刑房,驚喜的發現無藥醒了。這幾日,他天天來刑房為無藥治療,也會自己熬制一些摻了補藥的米湯喂給無藥,還偷偷點了火盆,給幾乎衣不蔽體的無藥取暖。

“無藥,你醒了?”

謝無藥趁着清醒也不客氣,抓緊問道︰“今日是初幾了?”

“明天是初六。”

“記得主人說,讓我在十五之前趕回柳家。”謝無藥掐算了一下時間,當時主角受一晝夜跑馬五百裏趕回來,若用那方式速度是快了,不過自己斷了肋骨再騎馬,死的可能比馬快。如果是坐車相對穩妥,七八天或許能到。他想在柳觀晴身邊過月圓夜,才不要在謝府這陰森的刑房裏擔驚受怕。

“無藥,你還想回去?”無醫不免義憤填膺道,“當日我去柳家,你是不是被逼蒙騙我?柳家那對父子是不是除了與你過招,還對你做了那種不堪的事?”

謝無藥心想無醫又腦補了什麽?明明在柳家他們不是已經講的很清楚了麽?“真不是你想的那樣。無醫,我的确與柳少俠有那種關系,可我是喜歡他的。他也從未逼迫我做什麽。”

“那你敢說他們沒與你動手過招,你身上那些被劍鋒割裂的血口,還有你的內傷,你敢說與他們無關?”

“……”謝無藥試圖解釋,“是我學藝不精,習武之人動手切磋,總不可能不受傷……總之,我在柳家其實過的挺好的。”

無醫哽咽道︰“無藥,你知道什麽是好麽?你知道傷不痛是什麽滋味麽?你吃飽過麽?”

主角受的确不知道這些。謝無藥又不能說自己不是主角受,顧左右而言他,趕緊轉移話題︰“別說廢話,拿點吃的給我。”

還好無醫現在已經是三公子謝承,有了自己單獨的院子,平時吃穿用度都寬裕了許多。他拿了一些新做的米糕來,還帶了一罐雞湯。

天寒地凍,無醫從自己院子裏走過來,米糕早就涼了,雞湯在瓦罐裏放着還好,打開蓋子直接喝。

謝無藥早就餓的不行,一口幹了雞湯,瓦罐裏那些泡湯的紅棗菌菇雞骨之類的一點渣也沒放過,然後将無醫帶來的米糕全吃光,這才覺得身上有了一些暖意。不過吃飯的動作太大,牽動斷骨和背上的傷,痛楚消磨着他的精力,身體也因為痛不由自主顫抖的厲害。

無醫越看越心疼,小心翼翼扶着無藥躺靠在火盆邊的牆上,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想法,結果腦子一抽居然說道︰“義父讓我給你吃了凝神丹,他對你并非全然絕情。他的心病還需要人開解,我在努力找辦法。只是苦了你……”

謝無藥當然知道,也明白無醫此舉是出于對謝浩然的孝道,他也不能讓無醫難做,便附和道︰“是啊,其實主人對我還不錯的……無醫,主人是否說只要我醒了就可以走了?”

“你為什麽非要回去柳家?”

能說回去好吃好喝好日子過麽?說了估計無醫也不信了。謝無藥只得按照無醫能接受的方式說︰“這是之前主人交代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這次我只是臨時回來送個東西,主人答應了柳家,讓我趕在十五之前回去的。”

“可是,千霜這個月的解藥……”

謝無藥頓時想起了這個麻煩事,抿了抿嘴唇探問道︰“那解藥會有人送去,還是允許我自己帶走呢?”

“我去求義父,大概可以讓你帶走。無藥,你有沒有想過,一次拿到全部的解藥?”無醫忍不住問了這句話。

“三公子,我和你們是不一樣的。主人不信任我,才會用各種牽制的手段。解藥又不是不給,多吃幾次便是。”謝無藥無奈的說了一句,又想起了原書主角受的牽挂,真誠懇求道,“我下次還不知何時才能回府,幼善堂那個姓郝的仆婦,你知道對吧?請幫忙暗中照顧一二。”

無醫見過郝氏,因着她那奇怪的瘋病還研究過一陣,如今恍然大悟︰“她是你母親對麽?你和她眉眼有七八分相似。”

“這是你自己猜的,千萬不要讓主人知道。”謝無藥告誡了一句,就聽到謝浩然的腳步聲臨近了,趕緊提醒,“主人來了,你擦擦臉,是眼楮裏進沙子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月底了,跪求營養液澆灌。大家不要太難過,原書主角受更像是一個不完整人格,偶爾會出來,漸漸會被穿書的謝無藥吸收消化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