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苜蓿(上)一期一x山姥切
昏暗的房間,發黃斑駁的牆壁,坑坑窪窪的水泥地,随意擺放着的舊家具,每一處都充滿了寂寥與沒落。
一位莫約四十的女子在門外接完電話,紅着眼哽噎着回到房間,道:[山姥切,剛才醫院打電話來說你媽的病情突然出現了反複,讓你趕緊去醫院。]
被喚作山姥切的男子有着一頭耀目的金發,他此時正低着頭斜靠在一張木制的老式座椅上淺眠。聽到女子的呼聲,他慢慢的睜開雙眼,閃耀着藍色光輝的雙眸如同遺忘于海底的寶石。
他眨了下眼,擡頭看向女子,應道:[知道了,阿姨。]深陷的眼圈,暗淡憔悴的面容讓山姥切原本帥氣的臉龐增添了一份深沉與寂寞。
只是等山姥切趕到醫院的時候,他媽媽已經永遠的離開了他。其實山姥切這十幾天從未離開過醫院,今天也是因為在醫院差點昏倒,才被他阿姨姨夫強行送回家休息,只是沒想到這一離開竟然令他連他媽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那個會在父親發酒瘋的時候保護他的母親,那個會在他生病的時候徹夜照顧他的母親,那個會在有危險時挺身護在他面前的,唯一愛着他的母親終于也離開了他。
山姥切半蹲在床邊,伸手撫上母親蒼白消瘦的臉,半響,掉下了一滴眼淚。即使理智上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心理卻依然無法承受這一切。他輕輕的握住母親還存有溫熱的手,忍着淚水哽咽着道:[媽媽,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山姥切的母親和他長相平凡且好色貪杯的父親不同,是一個美麗溫婉的女性。當年他母親為了能夠減輕家庭負擔,嫁給了在國有企業做工的父親。可兩人結婚沒多久,山姥切的父親就辭去了工作,并且被外面的狐朋狗友騙去了所有積蓄。最後還得靠着他母親出去打零工賺錢養家。
山姥切之所以拼命的工作,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帶母親離開這個家。但是這唯一的願望也在眼看就要實現的現在被無情的打碎了。唯一聯系着他和他父親的母親已經不在了,山姥切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再回去的必要了。談不上怨恨,但是他卻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父親或者再聽到任何關于他的事情。因為如果不是他父親的好逸惡勞,他母親也不會因為過于勞累而年輕輕就弄壞了身子,這麽早就離開這個世界。
山姥切為他媽媽辦了一個簡單的葬禮,然後就收拾了行李,在沒有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離開了這個生他養他的家。期間他父親一次面都沒有露過。而山姥切也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父親。
[喂!你準備在我家裏宅到什麽時候?]一位二十五六歲的男子對着坐在沙發上的山姥切煞有其事的道。
山姥切擡頭看着眼前這個明明是個男性,卻從骨子裏透出一股魅惑的人,無奈道[明石,為什麽我每次看到你都想揍你?。]
明石揚起手撥弄了一下頭發,無所謂的道:[我怎麽知道。]然後頗為嫌棄的看着山姥切,可惜的搖着頭說道:[你說說你,長得其實也很好,但是打扮卻總是這麽随便,真是暴殄天物。]
山姥切卻不贊成的搖頭[外表這種毫無意義的東西有什麽意思,人最重要的是內在。]
明石雖然也不注重打扮,但是卻也沒有山姥切那麽随便,知道在這個問題上永遠無法達成一致,于是他轉換話題道:[雖然我知道伯母的去世對你打擊很大,但是如果你再不出去工作,我們倆都得餓死了。]山姥切是一名攝影師,而明石則是他的助手。
山姥切坐在沙發上不停的變換着電視頻道,離他媽媽葬禮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了,這段時間他每天都窩在家裏。其實并不是他不想出去工作,只是自從他媽媽去世以後,他好像跟缺少燃料的汽車一般沒有動力。雖然成堆的工作都堆積在那,但是卻絲毫不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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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這樣的山姥切,明石一拍大腿道:[人家不是都說旅行是治愈傷口最好的良藥嗎?你就出去玩一趟,散散心,然後做回拼命三郎吧!]
被明石這一說,山姥切突然想起,自己長這麽大都沒出門旅游過,小時候是沒有錢,後來工作了也是有錢就存起來。山姥切坐在沙發上認真的想着:說不定出去走走看看,真能擺脫現在的困境。他以前就喜歡威尼斯,這次幹脆找了一家旅行社辦了一張意大利的簽證,準備去威尼斯看看。
來到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傳說中的水城,山姥切并沒有預期地興奮。反而心情更加郁悶了:“什麽最美的地方啊!根本又差又髒,治安還不好!”山姥切郁悶的低聲嘀咕。
随便找了一家露天咖啡廳坐下,看着滿街的外國人,山姥切在琢磨着既然散心的目的達不到,幹脆提早回國算了。就這樣若有似無想着的時候,山姥切看見坐在自己斜對面桌子,一看就不是意大利本土的男人正在死命的盯着筆記本電腦。山姥切好奇的想這個人到底是做什麽的,連出來旅游都在工作。于是走過去拍了一下對方的肩,打招呼道:[Hello,Where do youe from]
一般人要是在國外碰見這樣突然的搭讪,絕對不會給對方什麽好臉色。但是男人此時不僅沒有半點不高興,反而擡起頭面帶笑容的微微點了一下頭說道:[Hello, I'm Chinese]
山姥切在他擡頭的瞬間就楞住了。慵懶且富有磁性的嗓音,混有西方味道的英俊臉龐,如淡藍海洋一般的秀發,仿佛要将人吸進去一般深邃的金色的眼眸。山姥切從來不覺得外表有多重要,或者說他非常讨厭以貌取人的行為。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看到這個男人的第一眼起,就被他捕獲了。
山姥切有些不好意思的張口:[原來大家都是中國人!你好,我叫山姥切!]
一期一紳士的和山姥切握了手:[我叫一期一,很高興認識你。]
于是在威尼斯的幾天,山姥切天天跟一期一呆在一起,也得知了一期一是名作家,是因為工作取材才來到威尼斯的,而山姥切也把自己來威尼斯的理由簡單的跟一期一說了遍。
山姥切頗為煩惱的說道:[我媽去世後我好像對什麽都失去了興趣,雖然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去做,但是我現在看到那一堆工作卻無比厭煩,完全失去了從前的鬥志。]
一期一聽完後,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的具體情況,但你真的僅僅只是因為你媽媽去世才對工作沒有動力嗎?]
看着山姥切不明所以的表情,一期一補充道:[一個人之所以會對一切失去興趣,原因肯定不僅僅是一個,肯定還有其他你沒有發覺的理由。]
山姥切傻傻的看着一期一,在跟一期一談話前,他一直以為自己之所以對很多事情提不起勁來是因為媽媽的去世,帶走了他大部分的情感。只是如今仔細看來卻也未必如此。
一期一拍了拍山姥切的肩膀,溫柔的說:[嘛,不着急,時間還有很多,慢慢的你總會想明白的。]
山姥切在賓館呆了好幾天沒有出門,把所有的事情反反複複想了好多遍,最後覺得可能真的像一期一說的,自己遺漏了一些曾經故意忽視的問題。最後他做出一個決定,在給一期一打電話時他說道:[喂,一期一嗎?我考慮過了,你說的沒有錯。我可能真的故意忽視了一些重要的事。我這就收拾收拾東西回國了,謝謝你一期一,能在這認識你真好!]莫寧對着挂斷的電話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帶着點寵溺的微笑。
一回國還沒出機場,山姥切就撥了明石的電話。在等明石接電話的間隙,他眼角不小心瞟到了身旁的大屏幕。不過一眼就讓原本随意站立的身體瞬間僵直,手機也順着手心掉到了地上,發出“砰”的一聲。而山姥切竟呆立在那裏毫無察覺,他瞪着雙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屏幕中那個滿身是血的人看。直到感覺有人在搖晃自己才微微轉移視線看了來人一眼,眼神空洞無神。
“山姥切,怎麽了?你沒事吧?”
來人有些急切的聲音傳入耳內,但是山姥切卻覺得像是隔了水波一般遙不可及。本能的朝聲音的來源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含有異國氣息的俊美容顏。山姥切原本停止工作的腦袋緩緩的運作了起來。看着對方有些焦急的面孔,沒由來的想自己好像還沒看見過對方這樣的神情呢,這麽說來這個人其實還挺關心自己的?想到這邊,他竟然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帶着一絲寂寥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