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沉香木床 霍長君與謝行之到底是多年夫……

霍長君與謝行之到底是多年夫妻,她遞了個臺階願意低頭,謝行之也就順坡而下了。

她也不擔心謝行之會發現她是裝病也好還是耍花招也罷,反正論耍心計耍謀略她早就不是謝行之的對手,也不需要班門弄斧丢人現眼。

他要是想看那些玩意兒,宮裏要多少有多少。他們之間不過是礙于面子,礙于聯姻交易,都不好撕破臉皮罷了,何須扯破這層遮羞布。

除此之外,倒也不知道謝行之用的什麽法子,楚七入宮之後,謝璟之竟是真的未鬧騰。只是聽聞朝中大臣近來争議頗多,每每上朝總會吵個天翻地覆。

霍長君實在有心無力,也不想再管那麽多了。她心裏頭擰巴,一方面逼着自己低下頭找臺階和謝行之和好,另一方面肚子裏還是沒有一點消息,實在是煩躁,近來脾氣也差了不少。

連莺又端來那亂七八糟的湯藥的時候,霍長君轉手便倒了,“不喝,沒用。”

“娘娘,可是……”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霍長君神色疲憊,讓她出去,房間裏留下自己一個人。

她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此,卻還是久無珠果。霍長君覺得氣悶難受,近來她變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一心只煩悶在孩子的事情上,越是心急便越各種病急亂投醫,這些個奇奇怪怪的湯藥,針灸她都試過了,可為何就是不見效呢?

她心底憋屈得不行,覺得自己便是這一點小事都做不好,真是幹什麽什麽都不行。氣急了想出去發洩發洩,又怕被人抓住把柄,便只能在房間裏憋屈着。

可總這麽憋下去霍長君覺得自己會瘋的。

盼着懷孕的這個過程就像是一條看不見一丁點光亮的隧道,她在裏面走了十年,十年未果,希望全無。從一開始的滿心期待到現在聞着藥味兒就想吐,她就像是溺水的孤兒,無人能救。

從前還能安慰安慰自己,無需心急,可如今她唯一的價值都只落在了這上面,這就像是她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麽辦?

她郁悶憋屈,活得難受,卻不能和任何人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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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查了那麽多回都是說她的身體沒問題,可是她沒問題,謝行之沒問題,那到底誰有問題?為什麽就是懷不上呢!太醫一直勸她放松心情,可她哪裏放松得了,她投入那麽多,面子裏子,尊嚴和自信統統搭在了這裏面,她想要有一個人告訴自己,你可以停下來,你可以沒有孩子。

可是,沒有。

所有的人只會勸她,再辛苦些吧,再努力些吧,再用心些吧,懷上了就好了……

她像是被所有的人都推入了弱水河中,想呼救卻無人應答,想自救卻被所有的人按住肩膀扯住腳踝,她只能看着希望越來越遠,自己也漸漸沉淪。

近來,謝行之到長春宮的日子多了,蘇憐月來的時候也多了,好些時候,其他妃嫔請完安離去她都還沒走。

有時還會撞上謝行之下朝來長春宮然後三人齊聚一堂的場面,尴尬得令人窒息。

眼下便是如此。

長春宮裏,蘇憐月仿佛與她心無芥蒂,姐妹情深,謝行之一來,她便滿心歡喜地迎上去,然後你侬我侬。

霍長君在一旁連身都懶得起,只能不斷地品着新進的雲霧茶來掩飾自己的尴尬。

還是身旁的連雀戳了戳她的手臂,霍長君才放下茶杯,柔聲道:“陛下萬安。”

謝行之輕嗯了一聲,然後扶着蘇憐月落座,問道:“腹中孩子可還好?”

聞言,蘇憐月便立馬眉眼都笑開了花,“太醫說咱們的小皇子很是康健,想必不久就能看到咱們的孩子了。”

她說的很輕很自然,仿佛就已經篤定腹中孩子是皇子一般。

霍長君捏着手裏的茶杯,忍不住胡亂想,萬一呢?要是個女孩便叫你所有的謀算都泡湯。可又轉念一想,女兒又如何,以他們恩愛的程度,蘇憐月定然還會再孕,想生出一個小皇子不過是遲早的事。

倒是自己,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她這個皇後怕是要做到頭了。

謝行之喝茶的手微頓,“那便好。”

突然,蘇憐月驚叫一聲,不大卻叫人擔心。

“怎麽了?”謝行之問。

連霍長君都有些擔憂,到底是懷着孩子的人萬一出了點什麽事,那可就麻煩了。

誰知蘇憐月捂着自己的肚子,委屈道:“孩子……孩子……”

“孩子怎麽了?要不要給你叫太醫?”霍長君站起身。她可不能在她的長春宮出事。

誰知蘇憐月微微一癟嘴,又委屈又驚喜地望着謝行之,一雙水眸仿佛湖波蕩漾,她道:“孩子……踢臣妾……”

霍長君:“……”

謝行之握着她的手,這才松了口氣,然後悄聲安慰。

霍長君到底也松了口氣,可心底卻像是哽了塊大石頭一樣。圓滾滾的肚子上放着他爹娘的雙手,這個孩子是在父母的期盼中出生的。他們三個人之間像是有一層結界,把自己和他們分隔成了兩個世界,一個幸福美滿,可歌可泣,一個凄冷寒涼,可悲可嘆。

霍長君閉了閉眼,她何德何能,要受如此屈辱在這兒看他們一家三口恩愛如斯?真是鸠占鵲巢,自己的窩不夠恩愛了還要跑來她的地盤打她的臉,她真是恨不得戳瞎自己的雙眼。

她想,遲早有一天她會死在這個該死的牢籠裏,到時候就不用看着這群人來惡心自己了。

成也孩子敗也孩子。

霍長君是怕了蘇憐月了,謝行之一來長春宮,她便也來坐着。眼看着就這三四個月的時間了,霍長君可不敢讓她在自己宮裏惹出亂子。

這不,但凡蘇憐月請安之後賴在長春宮不走,霍長君便親自送她離開,如此幾次,蘇憐月倒是還請霍長君在延禧宮吃糕點品茶了。

霍長君看着她柔和溫良的臉蛋,略微思忖了一瞬,前幾次都是直接拒絕了的,可這麽一直拒絕似乎也不太好,顯得她這個做皇後的格外小氣似的。

更何況,蘇憐月除去争寵,自入宮以來也沒對她真的做什麽壞事,大多是底下人自己抉擇投誠了她。

只是答應她一回,應該不會怎麽樣吧?她抿了抿唇,點點頭,最後應了一聲“好”。

她一應聲,蘇憐月便笑眯了眼,請霍長君進去,還叫人泡了最好的茶,拿來了最新鮮的糕點。

房間裏,安靜如泉水,只有一個琴師撥弄着琴弦流出悠揚的琴聲,身邊的侍女都退下了,是蘇憐月要求的,道是這樣才有意境。

霍長君覺得不對勁,可說出去的話又不能反悔,只好硬着頭皮進去。她想自己會武功,蘇憐月一個弱女子還懷着孕,一旦動起手來必然是她吃虧,她怎麽也不會胡來吧?

兩個人相坐品茶,微笑不語。

到底是別人的地盤,霍長君有些坐立難安。

她坐在那兒吃了一塊糕點,喝了一杯茶,琢磨着時間差不多了,自己這個面子也給了,應該可以離去了,便道:“茶也嘗了,今日天色已晚,本宮便先回去了。”

誰知蘇憐月品着茶,坐在原地,并未應聲。

霍長君心底略帶不安,覺得有些心神不寧,直接起身,道:“本宮回去了。”

她便要離開,眼看就要打開房門了,卻聽身後傳來一道溫柔綿軟卻讓人汗毛倒立的聲音。

蘇憐月道:“皇後娘娘就不好奇為何你十年來都未能有孕嗎?”

霍長君猛地轉身,眼眸死死地盯着蘇憐月,她終究是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你想說什麽?”她嚴肅道。

蘇憐月冷笑一聲,緩緩站起身,扶着肚子耀武揚威地走到霍長君面前,“還以為要多少日皇後娘娘才能入我延禧宮呢,臣妾和臣妾的孩兒都快等得不耐煩了。”

霍長君蹙眉,“你到底想幹什麽?”她後退一步,盡力拉開自己與蘇憐月的距離,防備着她要幹什麽蠢事。

蘇憐月也不再逼近她,只是伸出手突然摸在了霍長君的腹部,吓得她一巴掌就把蘇憐月的手拍開了,見自己的手被拍紅了,蘇憐月也不惱,只是笑道:“娘娘也很想要一個孩子吧?”

霍長君冷道:“不關你的事。你要說便快說,若是再敢對本宮不敬,本宮便不客氣了。”

聞言,蘇憐月捂嘴輕笑,亮麗的眼眸望着霍長君,笑道:“那日在長春宮,婉貴嫔的話娘娘就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嗎?”

霍長君眉心皺起,“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哦——是沒放在心上呢?還是查不到呢?”蘇憐月歪着腦袋輕笑,“是查不到吧……畢竟臣妾也是動用了燭龍令才查到的。”

見她越說越邪乎,霍長君心下越發不安,“我要走了。”她打開門就要離開,卻被蘇憐月拉住手腕,“娘娘是害怕吧?害怕真相是你想象的那樣?害怕真相是你無法接受的?害怕你的臆測全都成真?”

霍長君不自覺地吞了口唾液,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此刻有多想離開這裏,“不關你的事。”聲音不覺得的帶上了些許顫抖,她卻顧不得那麽多了。

霍長君用了些勁便要掰開蘇憐月的手,卻聽她道:“聽聞娘娘睡的床榻是上好的沉香木。”

“寸土寸金的東西啊,常年有異香,經久不衰。”她的聲音頗為感慨,“全天下僅此一張,是陛下對皇後娘娘的盛寵。”

霍長君顫聲道:“你胡說!”

她對她又怕又恨,甩開蘇憐月的手就要離開,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震響,然後便是琴師的驚呼聲。

“血!”

“血!”

“來人啊!救命啊!”

她一回頭便看見蘇憐月躺在血泊裏,身後茶具茶杯倒了一地,地上漸漸浸滿了紅色。

無數的宮人從霍長君身邊跑過,她被撞得差點跌倒在地,所有人都直沖那一灘紅色的血液。

“不是我……”

她想辯解,可此刻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搭理她。

皇後今天被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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