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暗香 天明,謝行之去上朝了

天明,謝行之去上朝了。

霍長君從床榻上起來後揉按着眉心,這場病弄得實在是難受得很。她演技不好,擔心露餡,夜間洗澡的時候特地換了涼水,泡了得有半個時辰,覺得頭暈眼花了才喚來太醫。

連雀見霍長君臉色蒼白虛弱,趕緊端來太醫開的藥,霍長君瞅了一眼,然後擺擺手,拒絕了。

連雀輕聲問:“娘娘,這樣也怪難受的,要不喝一些吧?”

霍長君搖頭,“不用了,先病着吧,能拖一天算一天。”

連雀嘆口氣,道:“是。”

皇後娘娘起了心思要争寵,底下的婢女自然是更加用心服侍了。只見連莺悄悄掀開簾子,滿臉驚喜地向皇後行禮,像極了得了什麽好便宜高興不已卻怕叫人發現的模樣。

她走到霍長君身邊,低喚一聲,“娘娘。”

霍長君靠在床頭,猛地一驚,睜開眼,見是她才放下心來,道:“什麽事?”

她偷偷摸摸地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然後一臉興奮道:“娘娘,你看這是什麽?”

霍長君強忍着身體的不适,看了一眼,“當歸,蟲草,紫河車,鹿茸……所以,這是什麽?”

連莺忙道:“娘娘!這是生子秘方啊!”她一臉霍長君不識貨的模樣,激動地介紹道,“這可是奴婢問了好多宮裏的老嬷嬷才弄來的,很靈的!”

霍長君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讓我吃這些?”

連莺一雙水眸亮晶晶地望着她點頭,“娘娘吃了這個,保證可以懷上子嗣,甚至一舉得男,将來繼承大統呢!”

霍長君看着這所謂的藥方就要點皺眉,可一想到自己如今也無計可施,便死馬當活馬醫,閉眼道:“你去安排吧。”

“是!”連莺飛快地去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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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長君躺在床榻上休息,頭依舊是昏昏沉沉的。

她習武多年,便是謝行之不喜歡她舞刀弄槍,她也總會偷偷地夜間尋了合适的機會去練練,所以這些年身子骨一直很好。沒想到這麽裝病一回,竟是來勢洶洶,不僅頭疼,嗓子也不舒服,渾身都難受了。

只可惜,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她與謝行之之間是解不開的隔閡,這結是越纏越深,沒法兒解開,只能都假裝視而不見了。

到底是念在過去的情分,謝行之下了朝又來了長春宮,只是霍長君實在難受,又睡過去了。

如此和睦了兩天,霍長君病裝不下去了,延禧宮那位也坐不住了。

恰巧遇見剛入宮的楚七,二人便一道來了長春宮。

霍長君靠坐在床頭喝着藥的時候,便見宮人領着這兩位進來了。

小姑娘眼眸亮閃閃地打量着周圍,一身鵝黃色的長裙将她的靈動輕盈襯托得淋漓盡致。霍長君看着她還有一瞬間的恍惚,想起了過去的自己。

楚七和蘇憐月一道向霍長君行禮,“皇後娘娘金安。”

霍長君放下碗,“免禮。”

小姑娘行了個禮之後便好奇地盯着霍長君,眼睛清透明亮,一眨不眨。

倒叫霍長君不好意思了,她拿帕子擦了擦自己唇邊,怕有藥漬,輕問:“你這麽看着本宮做什麽?”

小姑娘立刻眉飛色舞道:“皇後娘娘,就是你一個人打贏了那一群侍衛嗎?”

“咳咳——”婉貴嫔身邊的嬷嬷急得重咳兩聲,臉都咳紅了。

她自幼家世高貴,又備受寵愛,沒規矩了些也情有可原,更何況還是個孩子,霍長君對她也不會太見怪。

只是這問題叫霍長君也尴尬了一瞬,道:“宮外都知道了?”

婉貴嫔猛地點頭,崇拜道:“皇後娘娘,你也太厲害了吧!”

“呵呵——”霍長君幹笑兩聲。

“我從小就想學武,可是我爹不讓,他總覺得女兒家就該學什麽繡花撫琴,可我覺得那些都無趣極了。娘娘,我就想像你這樣,赤手空拳就能把他們打得滿地找牙!”

小姑娘自來熟得很,眼底帶着光亮,看着霍長君滿是崇拜與敬佩,倒叫霍長君不好意思了。

還是蘇憐月溫和地接過話,“娘娘病了有幾日了,這些日子可覺得好些了?”

霍長君略微點點頭,道:“嗯。倒是辛苦你們來探望了。”

蘇憐月笑道:“哪裏的話,娘娘鳳體安康最重要。”

霍長君彎了彎唇角,“有心了。”她看了看蘇憐月的肚子,想起來生産的日子也不遠了,便關切了兩句,“蘇常在還有兩三個月便要生了吧?”

蘇憐月撫着肚子輕笑,眉眼柔和,“是啊,還有兩個多月便能見到孩子了。”

她身上透着的歡喜與期待看得霍長君啞言失聲,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面對這一切,更不知道自己怎麽面對謝行之心愛的女人和孩子,過去一直是逃避,逃避着逃避着便真的覺得這一切都能不存在一般,可是等回過神來,人家的孩子都要出生了。

她忍不住揪了揪自己的被子,要是她能有個孩子就好了。

這邊,楚七像是個好奇寶寶一樣,湊到霍長君身邊輕嗅,打斷了她們都對話,道:“皇後娘娘宮裏好香啊,像是有一股幽幽的暗香。”

霍長君自己的寝宮早就聞習慣了,随意道:“可能是連雀她們準備的熏香吧。你若是喜歡,可以拿一些去。”

楚七輕笑着搖頭,道:“定然不是什麽熏香,臣妾自幼便鼻子靈敏得很,家中的香料師傅都說我有天賦呢。”

“是嘛?那你覺得是哪裏的香味呢?”

小姑娘到處聞了聞,最後又聞了聞霍長君的身上,皺着眉頭說:“好像不是。”可這香味分明就是在附近呀,楚七納悶得很。

蘇憐月便笑着解圍,“許是娘娘身上的體香。”

霍長君笑了笑,沒放在心上,便岔開了話題。

蘇憐月懷着孕不能久坐,沒一會兒便要回去了,楚七也跟着告退。

二人離去之後,霍長君才叫人把東西都收拾了。她從床榻上下來,一身單衣也不覺得冷,她的病早好了,不過是先裝着罷了,喝的藥也是連莺尋來的偏方。

她嘆了口氣,走到窗前,眼下懷上孩子才是最緊要的。太後催,朝臣催,父親……可能也盼着吧,霍長君擰着眉,難受得很。

這蘇憐月都懷上了,那便是謝行之沒有問題,他沒問題,有問題的必然是自己,不然她也不會答應連莺去喝那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望着窗外被樹杈擋住的天空,心情郁結。

蘇憐月回到延禧宮,身邊的翠荷忙扶着人好生坐着。只見她躺在貴妃椅上,翠荷邊幫她扇風捶腿,便道:“娘娘,奴婢查過了,皇後喝的可不是什麽治風寒的藥。”

蘇憐月閉着眼,輕笑了一聲,“我知道。”

“真是沒想到,瞧着最是正直不阿的皇後娘娘也會願意做這些呢。”翠荷有些鄙夷道,“也是,不還裝病讨好陛下呢。”

可看着自家主子高高隆起的肚子,翠荷立馬換了表情,恭維道,“皇後又如何,還不是比不上娘娘腹中的子嗣重要?聽聞陛下已經派人叫欽天監測字了呢,想來待娘娘誕下皇子,陛下定會将他立為太子,到時候娘娘母憑子貴,別說四妃了,便是皇貴妃也不在話下。”她這語氣篤定得很,仿佛未來這朝堂後宮都是蘇氏母子的。

說起孩子,蘇憐月撫摸着腹部的手微微一頓,眼眸微眯,透着精明。貴妃,皇貴妃她都不稀罕,她稀罕的是……金冊寶和鳳印。

翠荷在一旁還道:“這婉貴嫔像極了皇後娘娘,又是一個身世高貴卻沒腦子的蠢貨,娘娘不必将她放在心上。”她盡心盡力地替蘇憐月捏着腿,“娘娘啊,就只需好好養身體,将小皇子平平安安生下來,日後便是無盡的富貴。”

翠荷是真心這樣希望的,畢竟能跟着一個有出息的主子在宮裏的日子才能好過。你瞧,近來她被分配到了延禧宮之後,便是皇後身邊的連雀都要讓她三分。

蘇憐月回想着自己今日在長春宮的所見所聞,朝着翠荷耳語了幾句便叫人下去了。

晚間的時候,謝行之又是來的長春宮用膳。見着霍長君還在喝藥,便多問了一嘴,“你的病不是好得差不多了?怎麽還在喝藥?”

霍長君的手微頓,将最後一口捏着鼻子灌下,擦了擦唇,敷衍道:“補身子。”

謝行之蹙了蹙眉,“你常年練武補什麽身子?”

霍長君看着滿桌山珍海味,卻覺得味同嚼蠟,深呼吸一口氣才看着謝行之那雙幽亮的眼睛,“陳年舊傷,喝藥調理調理身子,好懷上子嗣。”

這還是她第一次當着謝行之的面如此直白地将自己想要一個孩子的心願說出來。

謝行之愣了一瞬,眼睫微垂,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張了張嘴,最後卻是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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