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信 火龍吞噬了長春宮的一切,在寂靜的……

火龍吞噬了長春宮的一切, 在寂靜的夜色裏美不勝收。

連雀察覺到火情的時候才微微閉眼,今夜她早就覺得不對勁,叫醒其他人之後立馬去叫皇後, 見霍長君雖有些狼狽卻沒做傻事,連雀禁不住松了口氣。

好在宮人們醒得早,救火也快,可偏偏大風起, 火勢燎原, 雖然周邊其他宮殿免遭波及,但長春宮卻是徹底保不住了。萬幸如今長春宮裏的人數不多,并未造成什麽傷亡。

皇後宮裏走水,其他宮的人也來了,尤其是謝行之聽到消息的時候衣服都來不及穿便跑了過來。

可等他到的時候, 大火已經徹底吞沒了長春宮, 火星噼裏啪啦地響,房梁都“砰”的一聲塌了下來。

“皇後呢!”謝行之怒吼。

“這兒。”霍長君略顯狼狽道。

只見她蹲在一個角落裏, 發絲零亂, 臉色有些難看。

謝行之不敢說他看見霍長君的那一瞬竟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後怕。

其他人還在救火, 霍長君看見愣在原地的謝行之,少見的開了個玩笑,道:“見我沒死很遺憾?這皇後之位你一時半會是拿不走了。”

謝行之凝眉,“你胡說些什麽。”

這樣的話晦氣得很,他不喜歡。

霍長君笑笑, “我還以為你這麽着急是太高興, 以為我故意尋死,終于要擺脫我了呢?”

謝行之移開目光,沉默不言, 他确有此懷疑,卻沒想過她會離開他。

霍長君卻打消了他的疑慮,“我可不會幹這種蠢事,活着多好。”她望着烈火,若有似無地感嘆道。

好不容易撲滅大火,長春宮也燒得只剩下個廢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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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謝行之和霍長君站在眼前這座冒着青煙的廢墟前,他們之間的回憶大抵就此燒得差不多了。

霍長君不知道謝行之有什麽看法,但她有一種松了擔子的感覺。

其實,燒了這長春宮倒也不全是為了抹黑蘇憐月的名聲,更多的是她也确實覺得這個地方有些厭煩了。

至于淳安長公主所說的,呵,霍長君微微斂眸,謝行之确實不是好人,可淳安長公主也未必如她所說那般好。霍家與皇帝雖常年猜忌,卻是早早綁在了一條繩上的螞蚱,只要父親在外征戰一天,就沒有誰會是比謝行之更好的靠山。

與當權者為敵,這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至于淳安長公主提出的那些條件,她也不是特別心動。

論靠山,只要霍家和謝行之還未撕破臉,謝行之便不會廢她,也不敢廢她。論心計,她今日便只是要敲打敲打蘇憐月一番,別以為什麽東西都敢肖想,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吃下那麽多東西。論皇嗣,她這輩子是不會有孩子了,那也好,她的孩子不需要和她一樣被困在這宮裏一輩子。

所以,淳安長公主找上她也是昏了頭了,她便是再恨蘇憐月,也不敢搭上整個霍家和謝行之為敵。

她說:“謝行之,這下我真的無家可歸了。”

謝行之側目看了她一眼,然後淡道:“承乾殿裏多睡一個人不是什麽問題。”

霍長君笑笑,“可我容易打呼,晚上會鬧騰。”

“朕、”

還不等謝行之再說話,霍長君便截斷了他的話,道:“太後那兒還挺清靜的,我去陪陪她吧。”

謝行之蹙了蹙眉,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霍長君也不再多言,她的笑很淡,和皮笑肉不笑差不多吧。經歷過那麽多事,她怎麽可能心無芥蒂地搬進承乾殿呢?反正也懷不上孩子了,搬進去也沒多大意思,不如去太後那裏念念佛經吧,蘇憐月應該不敢在太後頭上耍花招。

惠貴妃封妃當晚宮中便起大火,還差點灼傷鳳體,頓時朝野紛争,流言蜚語四起。

都說當今天子着實不順,娶了個毒婦皇後霍氏,礙于霍家兵權拿她沒辦法,又來了個妖妃禍國,連上天都看不下去了,降下火災。

甚至還有朝臣,上奏折嚴肅請求謝行之寫下罪己诏,以求平息天怒。

夏日午後,陽光正好。

住進了壽康宮偏殿的霍長君悠哉閑适地吃着橘子,聽着連莺眉飛色舞地講述這些八卦的時候,還笑呵呵地評價道:“嗯,這樣一看,陛下确實眼光不怎麽好。”

“娘娘!”連莺瞪她一眼,哪有損人連帶把自己也損上去的。

霍長君挑了挑眉,後半句話也咽回了肚子裏。這一切都是謝行之自找的,他縱容蘇憐月算計自己,那自己也不過是小小地報複了一下,壞了她的名聲,彼此半斤八兩,倒是誰也怨不上誰。

連莺見她不胡說了,又笑道:“聽說貴妃那邊可是很生氣呢。”

“這些小道消息,你倒是很清楚。”霍長君淡笑道。

連莺揚首,“那當然,奴婢可是看見翠荷臉上好大一個巴掌印呢,啧啧,還說什麽是不小心磕的,誰會往臉上磕幾根手指印,這慌澈得還不如我呢。”

“你倒是知道你不擅長扯謊?”霍長君逗了她一下。

“娘娘!哼!”連莺不理她,繼續道:“讓她從前狗仗人勢,耀武揚威,如今日子也不好過吧。”

霍長君吃着橘子,對她幸災樂禍的事情倒沒什麽想法,這朝堂後宮說起來最是迷信,有時候流言蜚語輕易便可殺人于無形,瞧着荒唐,卻是實實在在地壞了人名聲的。

她略一思忖,問:“送給父親的信到哪兒了?”

連雀在一旁答道:“走了三天了,該是在禹州城了吧。”

霍長君“哦”了一聲,自年前父親說戰事繁忙便再未來信,此次借淳安長公主之事她主動寫了信給父親,但願邊關一切安好。

至于許淮川,她并未提及。

遠在天幕的事情,她相信父親能夠處理好,至少處理得比她好。

所以,她才要進壽康宮躲躲。玩心計她不是這群人的對手,再給她十年她也追不上,那便見好就收吧。

她這輩子大概也就這樣了,乖乖做個傀儡,擔一個皇後的虛名,維系着帝王與霍家的關系,不逾矩一分一毫,到死,可能史官心善評價她的時候還會誇上一兩句。

這時,她還不知道,這是她此生最後的無憂無慮的時光了。

半夜,禦書房裏,書香缭繞,燈火微明。

那封傳說中已經到了禹州城的信現在正擺在謝行之的書桌上,他看過後,道:“沒什麽問題,叫人謄抄一份送過去吧。”

李德讓點頭,“是。”然後便端着信封出去了。

半道正巧撞上蘇憐月進來,李德讓恭敬地行了個禮,“見過貴妃娘娘。”

蘇憐月點點頭,“這是什麽?”

李德讓谄媚着笑道:“不是什麽要緊的折子,陛下讓奴才拿去燒了。”

“哦。”後宮不得幹政,蘇憐月也不好多問,只是見那堆折子裏夾雜着一封信,便多了個心眼。

蘇憐月入了禦書房內,她将自己做的蓮子羹放在謝行之手邊,溫柔道:“陛下累了吧,臣妾做了、”

“朕說過,沒事不要随意來禦書房。”

他神情淡漠,語氣冰冷,蘇憐月臉上的笑容一僵,然後又笑道:“臣妾只是擔心陛下的身體。”

謝行之放下手邊的折子,擡眸望着她。

他與蘇憐月自幼相識,蘇憐月的母親原是他生母華榮太後身邊的宮女,後來出宮嫁給了蘇家旁支的一個小官,年少時蘇母看在過往的情分上曾善待過他,她入宮後他便對她多有寬和,算是還了她母親的恩情。可是她如今的心思是越來越大了。

“朕身邊有李德讓操持,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他不客氣道。

蘇憐月略感受傷,陛下對她如今是越來越冷淡了,懷着孩子的時候偶爾還會來看一眼,如今生下了孩子竟是看都不看了。

她抿了抿唇,道:“陛下,言兒近來可以坐起來了,陛下可要去看看他?”

陛下不去延禧宮怎麽能行呢,一個謝謹言根本不夠讓她高枕無憂,她還需要一個孩子,一個留着她和謝行之的血脈的孩子才行。

謝行之停筆,冷道:“你很希望朕去看他嗎?”

蘇憐月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分明謝行之也是很喜歡這個孩子的,不然不會一出生便封王。她遲疑道:“陛下這般說,可是臣妾做錯了什麽?”

謝行之掃了她一眼,只道:“朕今日還有公事要處理,便不去了,你退下吧。”

蘇憐月咬唇,想再為自己辯解,卻見謝行之眸色冰冷,便只好閉上嘴,乖巧道:“是,臣妾告退。”

她緩緩退下,就要走出房間時又聽謝行之道:“以後不要随便來禦書房。”

“是。”蘇憐月臉色難看道。

她走了,謝行之才放下禦筆,靠坐在椅背上揉按着眉心,然後清淺思量。

那個孩子是誰的,沒人比他更清楚。

他養着這個孽種,是因為這個孽種有用。

燭龍令的事,他旁敲側擊過幾回,可蘇憐月每次都糊弄過去了,也不知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但,這個孩子,謝行之斂眸,眼底帶笑,笑中帶着怨毒,真是謝家的好孩子啊。

書房裏,并未看見其他人,只屏風上悄無聲息地多了道人影。

那人身影定住,道,“長公主的人已殺。”

謝行之唇角微勾,諷刺道:“她敢發瘋把手伸到宮裏來便要承受好後果。”

他又問:“恭王可有進展?”

一道低啞的聲音傳來,“恭王也未曾查到燭龍軍的下落。”

謝行之冷笑一聲,能讓恭王被逼急依舊按兵不動的還能有什麽好辦法,自然是有更好的翻盤工具。就比如先帝留下來的燭龍軍。

那群只活在黑暗裏只認令牌的死士軍團。

他也是一年前才知道燭龍軍的存在的,原以為當年逼宮之時都未曾見到,燭龍軍是真的消失了,沒想到竟在意想不到的人手中。

不過是稍稍透露些消息,謝璟之便迫不及待地大肆尋找,謝行之諷笑一聲,這樣的人如何敢跟他争帝王之位。

他又想起厭惡自己的輝文帝,嘆道:“父皇,你可會想到,他們都這樣無能。”

下一瞬,屏風外又是空無一人。

李德讓端着綠頭牌進來的時候,燕七已經走了。他這般來無影去無蹤他也早就習慣了,只是今日這牌子怕是又用不上了。

果不其然,等他走到謝行之身邊的時候,謝行之眼都未睜,只道:“去皇後那兒。”

聽下面的人說她近來心情似乎還不錯。

聞言,李德讓小心地觑了謝行之一眼,“陛下,娘娘如今在太後宮裏。”

謝行之身體一僵,抿唇道:“讓她過來。”

李德讓又道:“娘娘近來睡得早,此刻,怕是……”

謝行之睜開眼,滿眼怒氣。

李德讓見狀立馬扯出一個笑,謝行之見了心底更來氣,一腳踹在他身上,冷道:“今晚睡書房!”

李德讓哎呦一聲,然後乖乖應“是”。

皇後今天被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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