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謝家的孩子 朝堂上,每日都是黑雲密布……

朝堂上, 每日都是黑雲密布,氣氛壓抑,群臣面露難色, 無一人不憂愁。

有主戰的有主和的,至今未能吵出一個統一的結論。

主戰派認為邊境三城乃是國土,歷來是大漢的屏障,若是就這麽輕易放棄了, 只怕日後後患無窮。

主和派卻認為邊境三城多為沙城, 尤其是天幕城,水少沙多,又窮又苦,多年來一直拖累國庫,還不如舍棄了。

主戰派罵主和派是軟骨頭, 連老祖宗留下來的國土和臣民都能說丢就丢, 愧為人臣。

卻被主和派唇齒反擊,便是眼下讓主戰派出戰又能如何?如今陣前根本沒有可以領兵的大将, 昔日鐵血之師霍家軍如今元氣大傷, 氣勢衰頹, 往日戰無不勝的信心決心早已消散無幾。兵器上還落敗幾分,更無勝算。

這樣的殘兵破刃上戰場,只怕到時候輸得更慘,怕不是要亡國。

所有人都将目光壓在了謝行之身上。可他卻始終沒有做出決定。

如此吵吵鬧鬧許久,朝中人人不得安寧, 終是到了不得不做出決定的日子。明日燕國的議和使者便要到了。是戰是降, 到時候自見分曉。

延禧宮裏,謝行之看着蘇憐月跪坐在地面上。那诏書他氣頭上寫的,之後便随手扔在了禦書房裏, 到底哪個角落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可偏偏調查的時候,所有的痕跡都指向延禧宮。只有延禧宮可以出入自由,只有延禧宮的人底下人不敢插手,只有延禧宮的人有這個動機與心思。在他不在意的角落裏,延禧宮的勢力竟是這樣大了。

他捏着眉心,脖子上的傷口還有一絲紅色的印記,他問:“你什麽時候把廢後诏書送去邊關的?”

蘇憐月扯了扯嘴角,“陛下這是在責問我嗎?許久不來,陛下不先叫人把言兒帶上來看看嗎?”

從那日在長春宮被謝行之撞破之後,她便被軟禁在了延禧宮裏,連謹言都見不到了。

謝行之卻是煩悶不已,“我問你什麽時候做的局!怎麽做的!”

她一個深宮婦人哪來的本事将這诏書送到邊關,又送到霍老将軍桌子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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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憐月望着氣急敗壞的他,突然冷笑一聲,道:“自然是從拿到那些書信開始。陛下因着燭龍令才饒我一命,我又如何能不為自己多籌謀!”

謝行之一用力便捏碎了手中的扳指,冷眼望着蘇憐月,眼底淩寒如冰。

蘇憐月卻緩緩起身指責他道:“分明是你自己寫了那诏書卻又不頒布!出爾反爾!若不是你反悔,我早就是皇後了!我自然是要将它昭告天下!我就是要讓別人知道你想廢後!你要廢後!你要與霍家割裂!”

這樣好的利器她怎能不利用?

她想做皇後,她想手中握着最至高的權力,在這宮裏沒有帝王的愛護與恩寵,那她便要自己握着權力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這是謝行之教會她的!

所以,霍長君就必須被廢!霍家就必須倒臺!

誰讓當初她豁出命去,摔了那一跤謝行之也不廢後呢,那就只好她自己動手了。

水杯一砸“哐”的一聲碎在地上,謝行之怒道:“我何時薄待過你!”

他自問看在過往的情分上,待她還算寬和,便是她心有隐匿還屢次做出逾矩的事情,他都不曾對她多有責備,便是她不說出燭龍令的下落他也不曾強逼,她挑釁皇後他也只是将她禁足。

這還不夠嗎?

蘇憐月卻是譏諷道:“不曾薄待我?陛下又何時厚待過我!”

她與他怒目相識,最後卻垂眸緩了緩情緒,道:“其實從刑場出來的時候,我心裏也是感激陛下的。”

謝行之蹙眉,眉眼間都帶着不耐煩。

“我以為陛下是念着小時候的日子,心底對我多有愛戀,才舍不得我死的。”

黨派之争,一國之君願意費這麽大的力氣救下她一個罪婦,這得是多大的榮寵啊。

她以為謝行之是真的愛了她十年,始終念着他們少年時相伴的時光,所以才救下她。她甚至都想過要好好和謝行之生活,要流了那個孽畜,不能玷污了皇家血脈,更不能讓任何人抓到她的把柄,然後再懷一個謝行之的孩子。

可他根本不給她機會。

謝行之捏着扳指,根本就不想聽她廢話。

“可是……陛下自入宮以來就從未碰過我。”她擡眸煙波流轉,“一個男人若是愛慕一個女人又怎麽會對她毫無欲/望呢?”

她說得冷淡輕松心底卻冰涼一片,對謝行之厭惡憎恨至極,他居然用香料致幻來做出已經寵幸過她的假象!其實全部都是假的!假的!

若非她警覺,再知道謝行之算計霍長君十年未能有孕時用的是香料,又如何會聯想到自己身上來,難怪陛下賞人最愛名貴的香料,真是做得一手好障眼法啊。

謝行之眉心緊擰,她知道了,可那又如何?選入宮的女子哪個不是多有籌謀?他不信她們,她們又何曾真心待他?

他怎麽可能輕易與這些陌生的女人同床共枕,将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見他不否認,蘇憐月淡笑一聲,“其實陛下一查便知道我做了些什麽了,今日為何還要來我宮裏質問?”

她一揚眉,笑道,“哦,是為了霍家吧?還是為了皇後娘娘?聽說霍成山一死她已經快被逼瘋了,也是,在這深宮裏能受得了陛下這般算計猜疑的人有幾個能不瘋的呢?”

她不過短短一年就知道這個人沒有心,那個蠢女人卻是實打實真的愛了他十年。

如今最後一層遮羞布扯破,如何能不瘋魔?

她笑道:“我不過是将陛下不要的東西送給了恭王而已,當然恭王也算是聰明,知道這東西給誰最有用。可陛下別忘了,這是你親手寫的。”

“今日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是你猜忌多疑!是你心狠手辣!也是你自私自利薄情寡義!”嚴厲的斥責聲在延禧宮陣陣回蕩。

她眸色淩厲地盯着謝行之,不懼道:“當初我故意構陷皇後,混淆皇嗣的時候也不曾見陛下清查責備過,怎麽如今陛下竟是要與我算一算這總賬了嗎?”

謝行之眸色冰冷地看着她,眼前的女子與他記憶中的溫柔可人早就相去甚遠,面目全非了。

可話鋒一轉她又感慨道,“也是,如今我手上沒了燭龍令,想來陛下也不會再顧忌了,倒是要求陛下留我個全屍呢,還有我的兒子、”

她的話語突然一頓、她原是滿心無畏,勝敗有時,她敗了便認命,可是她的言兒……她原是對那孩子沒有多少情感的,可是自他生下來,他時常對着自己笑,便讓她想起了她那個痨病鬼丈夫。

他也總是這般溫和地笑着,分明對旁人也是冷漠的,可是待她卻從來沒冷臉過。

她從前心高氣傲,覺得太子都能相中自己,嫁給許淮遠多委屈啊,可那時的太子局勢那般差,她自然不可能去賭這一把,可謝行之登基的時候,她卻是場子都悔青了待許淮遠也更不好了。

可如今她卻有些後悔了,那個人才是真的從未薄待過自己,連唯一保命的東西都留給了自己。

若不是他自己哪裏還活得到今日,她突然無比慶幸,自己當初一念之差留下了那個孩子。

可是……孩子……

蘇憐月突然後悔了,怕了。

人有了軟肋便一下子氣勢都降下去了。

“陛下,那個孩子……”她跪趴着到了謝行之的腳底,彎下了高傲的脊背,“我求你了,我的命你拿去,求你留他一命吧,他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做過!你還抱過他的!陛下!你還記得嗎?是你給他取名叫謹言的!他一聽見這個名字便會笑,陛下我求你了,饒孩子一命吧!”

謝行之看着她突然之間的哀求悔恨,眼底波瀾不驚,蘇憐月磕頭磕得頭破血流,謝行之閉了閉眼,他母親早逝,年少時身邊全是算計,父不慈,姨母不憐愛,唯有蘇憐月和她母親給過自己幾分溫暖,所以他對她的所作所為才多有縱容,可沒想到走到了今天。

他緩緩站起身,并未應答蘇憐月的要求,只是踏出延禧宮的時候,身邊的人撥開了蘇憐月哀求的手,謝行之垂眸看了她一眼,“你就一輩子待在這裏改過自新吧。”

話落,謝行之便離開了延禧宮,此後延禧宮永遠封禁,門窗之上都開始響起“砰砰”的木板敲釘聲,所有的光線都被遮蔽了,只餘下一個小孔。

蘇憐月未曾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她頓時慌了,方寸大亂,拍打着門窗,嘶吼着:“放我出去!謝行之,你殺了我!殺了我!”

門上最後一個小孔被遮蔽,小太監道:“娘娘安歇吧。”

延禧宮裏聲響被隔絕了。

往後餘生,她唯有黑暗作伴,雖留她一條性命,卻再也不見陽光,更無自由,猶如禁锢豢養的畜生。

回到承乾殿的謝行之叫人将那個孩子抱了上來。

昏暗的燈光下,小孩子睡得香甜不已。

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他的臉蛋,很柔嫩溫軟。除卻出生那次,這是他第二次碰這個孩子。

他給他取名為謹言,就是想告誡蘇憐月要謹言慎行,若她乖乖聽話,安分守己,得了燭龍令後将她們母子養在宮中也并非不可,可她偏偏不安分,胡作非為到了這份上,今日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他靜靜地看着這個孩子,并無言語。

這孩子像極了小時候的他,年幼無能,身邊沒有親人,便是有也多是要算計有所圖謀的。

身後,李德讓匆匆趕來,見室內只有陛下和小皇子兩人,忙放低腳步聲,彎腰将手中的另一支白玉簪子舉高于頭頂,道:“陛下,東西拿來了。”

謝行之沒有回頭,只是看着這個孩子嘆息了一聲,然後叫人把孩子抱了下去,并叫人好生照看。

等孩子走了,他才起身拿過李德讓手中的那支簪子,細細端詳觀摩着,然後仿若不經意地問道:“她,沒說什麽?”

李德讓立刻意會,道:“娘娘喝了安魂湯,睡下了。”

醒着的時候便發瘋,便讓太醫開了些湯藥讓人睡着了。

謝行之沉默了。

李德讓長嘆一口氣,陛下與娘娘走至今日,他也有責任,當日他在聽了陛下那番言論之時就該阻止陛下胡來。可是,這麽些年他一直不敢開口,如今再想開口也已經遲了。

他小心地瞧着謝行之的臉色,見他一直看着那簪子發呆,擔憂地望着皇帝,問道:“陛下一定要這麽做嗎?朝中還有許多、”

謝行之沒有回答,只道:“不必多言,照顧好那個孩子。”

蘇憐月只知道那個孩子不是他的孩子,卻不知道那個孩子一樣是謝家的血脈。

皇後今天被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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