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最近單軍心情不錯。

單軍這人雖然霸道,可不是個混不吝,別人對他好的地方,他能記着。那晚上周海鋒繞那麽遠的路專門去門診部給他拿藥,單軍嘴上沒說,心裏頭領了這情。門診部遠在軍區的另一頭,周海鋒憑兩條腿走也要走上大半個鐘頭,就沖這一條,單軍也停了那些整治,不再折騰他了。

自從住一個屋檐下,單軍也算摸到點兒這兵的脾性,要單軍說有多反感他,老實說,現在也真談不上,至少沒一開始那麽看不順眼了。

可就一樣,這兵來了大半個月,生活上是嚴絲合縫,單軍始終就不知道他一點兒私事。

這天晚上,老倆口出去串門,周海鋒去連隊辦事,單軍在客廳百無聊賴地看了會兒錄像,眼角瞥到周海鋒那房間,忽然想起了那天他攔着不讓看的照片,一個心血來潮,就進去了。

除了周海鋒搬來那天,單軍就沒進來過。房間不大,就十個平方,收拾得極其整齊。床是連隊宿舍搬來的,那種上下鋪的行軍床,被子疊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塊,和周海鋒這人一樣,正。牆上雪白幹淨,不像單軍自己的房間挂滿了球星的海報,桌上就一盞臺燈,一疊軍事書,一個電話,其他就空無一物。

單軍随手拉開桌子的抽屜,抽屜裏也就放了點稿紙和日常用品,跟周海鋒這人一樣沉悶。

單軍在他抽屜裏找了找,還真在最底下一個抽屜找着了那相框,單軍拿出來湊到了燈下,就一愣。

不是他以為的什麽妞兒,而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

這個男人相貌英俊,挺拔,對着鏡頭笑得很和善。可是照片只有半邊,另半邊被撕掉了。

“放下!”

門口突然一聲響雷般的怒喝,單軍一擡頭,周海鋒一個箭步過來,從單軍手裏搶走了那相片,伸手把單軍猛地推了個趔趄!

單軍沒提防,踉跄了幾步才站穩。

“幹什麽你?”單軍站穩了,火了。

“誰許你翻別人的東西的?”

周海鋒的臉在臺燈的燈光下,是鮮明的憤怒,單軍從來沒在他那張撲克臉上看到過這麽急怒的表情。

“……我自個兒的家,哪兒不能翻啊?”

單軍自知理虧,強辯着。

“……出去!”

周海鋒起伏着胸膛,克制,眼中都是怒火。

“搞清楚這是哪兒,輪得着你叫我出去嗎?”單軍被激怒了。

周海鋒壓抑着盯了他一眼,拿着那相片架,轉身就往大門外走。

“站住!”

單軍一股怒氣直上心頭。他是翻周海鋒東西了,可不就是一張照片嗎?至于這麽急赤白臉的嗎?

“不就是一張照片嗎?還見不得人了,誰啊?幹什麽醜事兒了要藏着掖着?”

單軍一火,話也難聽了。

周海鋒站住了腳,忽然轉身就走了回來,單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拳打倒在地!

單軍倒在地上,懵了。

他用力蹭了一下嘴角,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周海鋒。

“……打我?”

單軍從地上爬了起來,拳頭就朝周海鋒揮了上去!

他跟很多人打過架,揍過人,可還沒被當兵的揍過,更沒被自家的勤務兵揍過!

周海鋒躲過他的拳頭,架住他的拳腳用力一格一擋,把單軍搡開。

“跟我動手?你他媽不想當兵了吧!”

單軍梗着脖子,周海鋒被他整得團團轉沒動手,被他使喚得像個孫子似的沒動手,為了一張莫名其妙的照片跟他動手?

“不是當這個兵,我早就動手了!”

周海鋒怒目瞪着單軍,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爆發的情緒!

“今天我打了你,我認,随便你整什麽處分,還是用你的關系,把我開出部隊。”

周海鋒指着單軍說,自打他來了,單軍就沒聽見他說過這麽多的字。

“再讓我看見你碰它,就跟現在一樣收拾你!聽見了嗎?!”

周海鋒說完,轉身就走出了大門。

單軍站在那個房間裏,起伏着胸膛,煩亂地往褲子口袋裏掏煙,他掏出了煙盒,抽出一根,卻又扔開,把煙盒窩成一團,砸在了地上……

單軍當晚上沒回去,去了王爺那兒。

王爺是軍區副參謀長家的公子,也住将軍樓。單軍把王爺叫出去,王爺一看單軍嘴角那淤青就哈哈大笑。

“你這也算破處了吧,頭一回啊?哈哈!”王爺直樂。

“邊兒去!”

“就這鳥兵,你打算怎麽辦?”王爺眯着眼睛。

單軍黑夜裏頭就亮了下煙頭的火星,卻沒說話。

單軍啥話也不說的時候,那是真火了。平常他好勇鬥狠,那不是真動氣。真動了怒,單軍反而不說話,一張臉冰冷,不言語。

單軍怒的不是周海鋒打他的這一拳,而是經過了那一晚上,他以為周海鋒終于服軟了,“開竅”了,到頭來,都是他一廂情願地自作多情。他才剛打算放過他,就被整了這麽一出,就因為一張照片!

“行了!心情這麽不好,帶你散散心去。”

王爺把單軍拉到了北極海狼。

北極海狼是一個迪廳。它特殊的地方,在于它在一個山肚子裏,那兒本是這個城市一個很大的人防設施,革命戰争時期是防空洞,後來開放利用,被建成了一個特殊的夜場,酒吧,迪廳,包房,因為它特殊的地形結構,裏面錯綜複雜,生意極其火爆。

“到這幹嗎。”單軍不想消遣,倒想找人幹架。

“帶你玩兒點新鮮的。”

王爺神秘地說。

他帶着單軍沒往舞場走,直接走向了後面的包房。單軍很久沒來,倒不知道後頭又新開了一塊地方,挺僻靜,不像前面吵鬧。還設了個前臺,裏頭好幾條廊道,旁邊都是私密的包房。

王爺亮了張卡給前臺,帶單軍進了裏頭一個包間。除了前臺站着的一個人,單軍就沒見到別的人影,連個服務員都沒有。單軍還真沒見過這樣的服務夜場。

兩人坐了一會兒,有人推門進來了。進來的不是姑娘,卻是幾個低眉順目的男孩兒。

“……”單軍有些錯愕,看着那幾個穿着妖異的漂亮男孩兒,再看了眼王爺那眼神,單軍就明白了。

“……我操。”

單軍站起來要走。

“幹嗎呀?”王爺叫了兩個男孩進了裏頭兩個單間,拉住了單軍。

“你丫正常嗎?”單軍嫌惡。他知道王爺有這嗜好,他沒他那毛病!

“別土了,現在就流行玩兒這個,懂嗎?玩兒,和正不正常沒關系!”王爺說。“就方子明和李濤,都跟這兒玩兒過,上個星期還在這兒碰見呢。”

“他倆也好這個?”單軍沒想到。方子明和李濤也是另一派的太子黨,成天玩車玩女人,什麽都玩兒過,還和單軍争過妞。

“玩兒這個的都是這些人,現在就流行這個。會玩兒女人有什麽稀奇,現在玩兒男的,才叫‘派’,懂嗎?”

王爺理所當然地說。

單軍沒說話。

“試試……搞過你就知道,啥才叫爺。”

王爺壓低了聲音,睨着單軍,帶着笑。

單軍吸了口煙,看着他……

那晚上,單軍沒走出去。

單軍沒搞過男孩兒,雖然他知道怎麽搞。他所處的那個圈兒,都是一幫地方官、部隊高幹、家族遺少和富商的子女,沒有不玩兒的花樣,什麽沒見過,搞同性絕對不是最出位的,都不算什麽事兒。單軍那晚上在那廊道裏碰見了幾個熟面孔,那些人看到他也在,暧昧地和他招呼,那眼神裏的意味明顯,心照不宣。

不管單軍進去搞不搞,他都不能就這麽出去。這是這圈兒裏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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