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偏心 衆多皇子中最為特殊的……

那時候他沒明白什麽意思,等他明白的時候已經是一副病體。

八歲前生病自己扛,一場風寒讓他落下了病根,八歲後還是自己扛,同樣的風寒,不同的母親,卻給了他一樣的結果,十歲那年在高燒三天不退後,他的母妃只來看過他一眼,并沒讓人去請太醫,最後還是懷恩偷偷去請了太醫,誰知驚動了皇帝,太醫不敢怠慢,仔細診脈将病情告知皇帝,最後說道:“原以為六皇子身體康健,從來沒請過太醫,誰知身子骨竟已如此破敗不堪。”

他記得當時父皇痛罵貴妃,而母妃在一旁,看他的眼睛裏有了些溫暖。

那之後母妃對自己确實好了些,他以為終究是親情勝過了所謂的不詳之說,真心實意的對待着母妃和三哥。直到三哥十六歲時他終于知道,母妃看中的只不過是父皇對自己的愧疚和賞識,并非其他。那年,自己成為了幫助三哥登上皇位最有用的棋子。

棋子又有什麽不好呢?總比棄子強,雖說母妃和三哥對他算不上好,比之前也算不上差了,至少生病時太醫還是會請的。他的想法很簡單,助三哥登上皇位,然後自己要一小塊封地,遠離都城,活一天算一天。

“咳咳……”李青奕搖搖頭,昨夜的勞累絕不能再有第二次了,他确實有些吃不消。

一進肅王府,就見三皇子趙青禾,如今的肅王滿臉笑意地迎了出來,“六弟身子骨弱,真的不必跑這一趟,我昨兒不過是聽聞從南地來了個戲班子曲唱的很好,想邀你同賞罷了。”

李青奕笑笑,三皇子喜愛聽戲,一同賞戲這樣的事情,三皇子通常會約五皇子端王同去,也就是年初自己及冠出宮,父皇賜了府邸後才刻意親近了起來。

是何緣故他心中也十分清楚。

“昨日覺得胸悶,就去遠郊走了走,讓三哥擔心了。”

兩人邊說話邊往花廳走,李青禾的眼神一直沒離開過他身上的墨青色大氅。

神色喜怒不定,嘴角微翹,摸了摸大氅領口的赤狐毛皮,“聽聞前段時間孟将軍在邊疆打了一只赤狐,派人将皮毛獻給了父皇,沒想到今日卻穿在了六弟身上。”

此時兩人已走入花廳,炭火燒的很旺,李青奕順勢将大氅脫下來給三皇子披上,往後一退,笑着說道:“我覺得這大氅三哥穿着更好看,不如就送給三哥吧。”

李青禾一聽,趕忙脫下來還給李青奕,自嘲道:“父皇賜給你的東西我可不敢要,父皇确實偏心,今年你及冠出宮建府,府邸卻比我的好上許多,給你封王不過是遲早的事,到時候我這個肅王怕是比不了的。”

“三哥說的是哪裏話,父皇對三哥也很器重。”李青奕将大氅遞給身旁人,适時的咳嗽兩聲,“咳咳……如今我這強弩之末的身子,能為父皇和哥哥分憂,已經是我的福分了。”

不得不承認,因着這幅身子,他不用收起鋒芒,朝堂之上的事多有參與,無論是保舉還是彈劾從來都是對事不對人,不論朝臣對他如何贊賞,都不會引起皇帝的猜測和反感,還會讓君臣唏噓,說着若是他身體康健,定是賢君之言。

也因為如此,皇帝的愧疚和遺憾更甚。

九皇子李青陽常常在下朝後調侃他,“今日早朝六哥這話若是我們其它兄弟說出,父皇定然以為是觊觎儲君之位的,只有你和太子說了,父皇才會誇獎。”

太子自不用說,但他确實是衆多皇子中最為特殊的存在。

“王爺,端王帶着戲班子到了。”有人上來禀報道。

“五弟這麽快嗎?”李青禾滿臉笑意就要往外走,那份急切和歡喜是做不得假的,這麽看來,三個和五哥才更像是一母同胞。

“六弟,快,戲臺我昨日就讓人搭好了。”

李青奕跟着往戲臺走去,遠遠就見五皇子李青冉張羅着,那份熟撚就像這肅王府是他的端王府一般。

他站在這裏卻像是多餘的客人。

李青冉一回頭看見兩人,立刻迎上來,“三哥,六弟,好戲馬上開始。”

三人圍着戲臺前的圓桌坐下來,這冬季的戶外确實寒冷了一些,李青奕的身子比不得康健又從小習武的三皇子和五皇子,覺得有些冷,把大氅攏了攏。

李青禾見了,挑眉對李青冉說道:“五弟,你看父皇是不是最偏心六弟了,這赤狐皮都沒賜給太子而是給了六弟。”

李青冉看了一眼,“自父皇得知六弟身子骨弱,就沒有不偏心六弟的時候,如果六弟身體康健,怕是能和太子一較高低。”

“五哥慎言。”李青奕忙道。

李青冉拍拍他的肩頭,“怕什麽,這可不是我說的,滿朝文武誰不是如此說。”

李青奕正想說什麽,樂曲聲乍起,花旦邁着步子走到臺前。

“三哥,你看,這花旦身姿不錯吧。”李青冉不再理會他,和李青禾二人談論着戲曲。

李青奕不喜愛戲曲,只是默默看着,不再多言。

這邊,一直睡到晌午的秦落柔骨頭都酥了,頭似乎更昏了,狠狠伸了個懶腰,這才打開帏幔,懶懶說道:“你們伺候我梳妝。”

還沒梳好發髻,就聽見有人叩門,看管她的丫鬟打開一個門縫,見是三姑娘,即刻行禮道:“三姑娘見諒,二姑娘現在禁足,不便相見。”

“我自是知道,只不過前兩日問姐姐要了這玉笛,今兒是來還的。”說着将笛子遞過去,便離去了。

秦落柔起身,拿過丫鬟手裏的笛子,不敢仔細看,輕輕撫摸,果然摸到一處笛孔似有異樣,不動聲色等着梳妝完畢。

“你去書房拿本書過來。”等到一個丫鬟出了門,她又吩咐另一個丫鬟,“去給我拿筆墨紙硯來。”

卻見這丫鬟神情為難,秦落柔自嘲道:“你真當我能長翅膀嗎?快去拿,要不然我就要摔東西了。”

“是。”

兩人一走,她忙拿起笛子認真研究起來,笛孔下面分明被什麽堵住了,她取下發髻旁的簪子,将東西捅出,是一個紙團,打開來,上面寫着:“子時東窗。”

那日相談後,她并未指望落婉能真心對待自己,本就是利益相關,不論這次是因着分家後争取家産,還是另有所求,自己禁足,她能想辦法幫自己,就是表明了她站在自己這一邊示好的态度。

入夜,秦落柔讓丫鬟伺候自己歇息後,秋靈又送來了薄荷水,兩個丫鬟一點也沒懷疑,很快就安睡過去。

子時,她偷偷摸到東邊窗戶,輕輕打開,一眼就看見窗臺邊的油紙包,怕巡邏的護衛發現,趕忙拿進來關上了窗戶。

順勢坐在地上,将油紙包放在膝蓋上拆開,紅豆糕的香味撲鼻而來,雖說昨夜吃飽喝足,但整個白日裏一口食物都沒吃,早就餓了。

秦落柔拿起一塊大口吃了起來,心道,看來那日落婉所言不假,她用實際行動來支持自己退婚。

吃了兩塊紅豆糕,秦落柔就停了下來,到了醜時她還要去遠郊的宅子,賀大娘肯定準備了好吃的,她這個小肚子,要留着吃賀大娘做的菜肴。

但這裏又沒有可以藏的地方,她重新包好剩下的紅豆糕,想着一起帶走。

醜時一到,昨夜那個黑衣人裝扮依舊,佩劍依舊,兩人跳窗而出,黑衣人蹲了下來,這次秦落柔沒有客氣,跳到他背上,一路輕功飛到另一條街,看見馬車和一旁的秋靈後,黑衣人就消失在了黑夜裏。

“姑娘,餓壞了吧,我這裏有小雞腿。”說着就拿出一個油紙包打開,肉香味一下子就飄了出來。

“上車吃。”秦落柔拿起一個雞腿放進嘴裏咬了一口,起身跳進了馬車。

到了宅子前,馬車停下,秦落柔掀開車簾要下馬車,就看見嚴易和賀大娘在門口等自己。

今夜的月光并不皎潔,也沒有舒适的微風,是烏雲密布,寒風刺骨的。在周圍都黑漆漆冷飕飕的包裹下,燈火通明的宅院和院門口等着的人,讓秦落柔心頭狠狠的暖了一暖。

好像孤獨了很久的心,終于要熱鬧起來了。

“姑娘,秋靈把你喜歡吃的菜式告訴我了,都在鍋裏暖着,你先進屋,我去端來。”賀大娘說着就要先往院子裏走去。

秦落柔一把拉住她,拽到一邊,附耳偷偷問道:“大娘,銀子還剩下多少?”

“這……姑娘不必擔心,銀子還有的。”

“不能夠,我給你多少銀子,我心裏能沒數嗎?你們為帶我出府找了江湖中人,昨夜又在那樣奢華的地方吃酒,怎麽可能還剩得下銀子?”

“嗯,姑娘說的對,基本上都花完了,但我這幾年也攢了好多銀兩……”

“賀大娘!”秦落柔心裏五味雜陳不是滋味,本來她讓賀大娘來宅子,是為了讓賀大娘過得好,誰想到還要讓賀大娘倒貼銀子。

“從明日起不用找江湖人帶我出府了,你看。”說着将懷裏的油紙包打開,裏面是紅豆糕。

秋靈馬上過來問道:“姑娘,這紅豆糕?”

“落婉偷偷給我的,即使絕食我也餓不死,不過就是不自由,我能忍,再幾日孟家父子就回來了。”說完又從懷裏掏出些首飾塞進賀大娘懷裏,“你把這些拿去當了,應該夠你和嚴公子這段日子的花銷了。”

來之前秦落柔就想好了,既然賀大娘和秋靈跟了自己就不能再過苦日子。

李青奕遠遠站着,雖聽不清說了些什麽,但秦落柔打開油紙包,又塞給賀大娘首飾的動作可都是看在眼裏的。

這實在不是他屈居于此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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