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梅花宴(1) 宴會還沒開始……
“你說什麽?”
“我說,我們,退婚吧。”
孟躍庭險些跳起來,很是激動地說道:“你可知道我在邊疆的時候多麽思念你,打了赤狐立刻想着給你送皮毛來讓你開心;你可知道我多麽盼着回來見你,我求父親讓我帶着一隊兵馬先回來;你可知道因為要見到你了,我在路上多麽高興,我想象着你見到我時開心的樣子,想象着你像往常那樣問東問西。落柔,你一定也是盼着見我的不是嗎?”
“是,我是在等你回來,等你回來退婚。”
孟躍庭深深瞧着秦落柔,眉頭緊蹙,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麽。
“是不是母親給你說了什麽?你別聽她說,我并不喜歡三公主,落柔你知道的,我從小到大從沒想過要娶別人為妻。”
三公主?生前她是聽到過一些風言風語,本想問孟躍庭的,卻又沒問出口,而孟躍庭在她面前也不曾提起過。
不曾提起或許是因為自己從沒有像今天一樣對待過孟躍庭吧。
應該有很多事都是她不知道的事,奉國公府離開了朝廷的權利中心,那些風言風語聽到的格外晚,格外少。原來在這麽早的時候,他們的故事裏就已經多了一個三公主。
秦落柔笑笑,“那孟公子從今日就開始想吧。”說完轉身就要進屋,孟躍庭拽住她的胳膊,“不行,我不同意,這究竟是怎麽了?我們不是一直很好嗎?”
他眼裏的傷痛真真切切,畢竟這個時候的他,從未做過傷害自己的事,對待自己還有真心。秦落柔瞧着心裏難免不是滋味。
“躍庭,你相信我,你很快就會厭棄我了,我們并非彼此的良人,與其最後慘淡收場,不如現在就此結束。”
“是因為秦老将軍和少将軍都死了,你才會這麽想的嗎?一定是這樣的。落柔,我不在乎什麽門第,我從小就認定你,也從來沒想過改變,你不必在乎我母親說些什麽,也不要在乎別人怎麽看,你要相信我。”此時的孟躍庭是真的不想失去秦落柔,自然說的情真意切。
若是生前,她就信了,他的承諾總是這樣的直入人心,可是現在的秦落柔,只想盡快退婚。
“我信,我相信此時此刻說這些話的你。但是,我還是不會改變退婚的決定。”
“我也不會改變與你成婚的心意。”孟躍庭說的堅定。
秦落柔無奈的搖搖頭,人還真是,在陷入感情的時候,就如同前世的自己,那樣的倔強和小心,一旦走出來,就如同現在的自己,成了鐵石心腸。
而孟躍庭的堅定也出乎了她的意料,按照他的驕傲和三年後對自己的冷淡,如今這般不合理呀,原本只要他答應了,這婚退起來應該不難,現在看起來卻不那麽容易。
“孟公子的意思,我知道了,而我的意思也告訴了孟公子,既然談不攏,今日公子請先回。”這一次秦落柔轉身,孟躍庭沒有攔,他只有一個想法,回府去問自己母親,搞清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退婚的事情沒搞定,秦落柔心情不佳,想到剛才自己答應落婉要去看落妍,喊道:“秋靈,我們去看看四姑娘吧。”
兩人來到三房居住的院落,林氏正在熬藥,看見是秦落柔,明顯愣了一下。
“三嬸,我來看看落妍。”
林氏臉上并無笑容,只是把她引進去。
秦落妍躺在床上睡着了,照看她的丫鬟看見是她來了,忙福禮。
“二姐。”
秦落婉從門口走進來,“落妍剛睡着,我們到院子裏吧。”
秦落柔四周看了看問道:“祖母只給了你們一個丫鬟?”
“已經很好了,我和林姨娘都很能幹的。現在府中已經不比大伯在的時候,二姐有所不知,從年初開始,府中的下人就讓走了一半,二叔的幾處田産收成也很不好,我們這邊的一處田産還算過得去,但銀子要付給耕地的百姓,父親還要給三弟攢錢,平日裏就拮據了一些。”
秦落柔這才想起,那日落婉是獨自去臨江樓買糕點的,原來府裏已經到了這樣維艱的地步,她看着繼續熬藥不理會自己的林氏,知道她并不歡迎自己。
“既然今日落妍睡着,那我改天再來。”
道別落婉,回去的路上,秦落柔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想要散散心。
“秋靈,我們去……”話說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來。
原本想要去遠郊宅子散心,想到昨夜與嚴易有些尴尬的情景,又不想去了,連去別處散心的想法都被打消了。
“沒事,回屋吧。”
秦落柔安靜的在奉國公府待了兩日,她一邊等着孟躍庭再次找她,一邊想着應對的話,和怎麽樣才能順利退婚的辦法。
到了第三天,孟躍庭沒有等來,等來了老夫人屋裏的丫鬟。
“姑娘,這有份帖子,請姑娘明日參加賞梅宴。”
秦落柔拿過來看了一眼,是禮部尚書嫡女辦的宴會,她想了又想,自己和這位也不熟呀,為何要請自己去。不過,去就去,反正過了十六生辰,這些宴會遲早都是要參加的。
“好了,知道了。”
那丫鬟剛福禮轉身,秦落柔突然又想到了什麽,“等等。”
“姑娘還有要吩咐的?”
“這兩日,護國将軍府可有來人?”
“沒,沒有。”這丫鬟言辭閃爍,秦落柔看在眼裏,等人一走,就讓秋靈去打聽。
“姑娘,說是孟公子被孟夫人禁足了,孟将軍也攔不住。”秋靈打聽的很快。
秦落柔心裏有些難受,孟躍庭定然是為着她的事和孟夫人鬧不愉快了,她真的不知道孟躍庭在四年前待自己如此真心,确實出乎了她的意料,但想想四年後,一定不能心軟。不過退婚這件事越來越不簡單了。
她看着手裏的請帖,莫名覺得這帖子來的有些太過突然,又恰好是在孟躍庭回來後,心中便生了一計。
第二日,她早早便起了,挑選了一件鵝黃色的羅裙,梳随雲髻,戴碧玉簪,芙蓉玉耳墜,清雅飄逸。
最後,拿出了赤狐毛披肩。前兩日秋靈去綢緞莊取李青奕衣袍時,一并讓那裏的裁縫把孟躍庭給的赤狐皮毛做成了披肩。
不過這披肩一上身,頓時憑添了幾分貴氣,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可清麗脫俗,也可雍容華貴。
作為平武縣主,生前在各世家貴女面前就不曾示弱,如今更應該如此。
她尤記得生前并沒有參加過這場宴會,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變了,所以很多事情也跟着變化了,但不論事情如何變化,應該都不會比前世慘死更糟糕。
秦落柔帶着秋靈來到禮部尚書府門口,拿出請帖。
“随行丫鬟不能入內,還請平武縣主見諒。”門口迎客的家丁客氣說道。
秦落柔偏頭看去,大門另一邊迎客的,有的随行丫鬟被攔住,有的跟着進去了,想來是看人下菜碟子的。
無妨,她早就接受奉國公府落勢的事實了。
“秋靈,宴會時辰長短不定,你先回府等着吧。”
說完秦落柔就獨自走了進去。
前院人聲鼎沸,群裾缭亂,她皺皺眉頭,這是請了多少世家女子,怕是把整個都城的世家女子都請了來吧。
這樣的宴會對于現在的秦落柔來說,本應是第一次參加。十六歲生辰剛過就接到了父親哥哥戰死的消息,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在病中,病好了以後,這些宴會來的帖子,也大多被推掉了。
到她年過十八之後,才漸漸參加這些宴會,那時的自己,并不肯承認奉國公府沒落的實事,每每都是盛裝出席,但并非是清高自傲,但在其他世家女子眼中,看到的卻是她端着的可憐自尊。
她心裏清楚,若不是護國公府嫡子未婚妻的身份,恐怕這些帖子根本不會給她,正是因為如此,前世的自己才更加在乎與孟躍庭的親事。
想起前世自己參加宴會的種種,秦落柔只覺得心酸。
“你看,那是赤狐皮毛!”遠處有聲音傳來。
“聽說孟将軍駐守邊疆,打了兩只赤狐,一張狐皮獻給了陛下,另外一張給了奉國公府的平武縣主,不會她……”
“誰說這都城就只有兩張赤狐皮毛……”
“你可住嘴吧,如今赤狐皮毛獻給了陛下,是人盡皆知的,若是前些年在別處得的,那也只敢私下穿戴,若敢穿戴出來的,只能是那平武縣主。”
“她為何就敢?”
“你不知道嗎?當初孟将軍将赤狐皮獻給陛下的時候,就說明了,有兩張,另一張給了未來的兒媳婦,還望陛下不要見笑。”
“那這麽說,很有可能這次年關孟将軍回來,就要請旨賜婚了。”
……
秦落柔聽着在心裏苦笑,從孟躍庭四年間對她提起孟将軍的态度變化,她就已經察覺到了。
一開始,孟躍庭告訴她,雖然家族中有老一輩人和母親的反對,但孟将軍記着和自己父親的情意,不顧家族中其他人和孟夫人的反對,對他們的婚事很是堅持。但漸漸地,就鮮少再聽孟躍庭這樣說了,有時候她說要去将軍府拜訪孟将軍,孟躍庭都會以各種借口阻攔,三年期限過後,不但将軍府她難進了,連孟躍庭她也很難見到。
孟躍庭對她的喜歡,孟将軍對她的認可,在這四年裏都會漸漸消失。
“那她真的是平武縣主了?你別說,長的還真好看。”
“我爹給我說了,奉國公喪事,他去了奉國公府,見過平武縣主,說她即使是穿着一身孝服,也遮不住姣好的容貌窈窕的身姿呢,再說,孟公子儀表堂堂,英勇不凡,一般女子肯定入不了眼。”
“不過,即使長得再好看,奉國公府沒落了,這婚事還算數嗎?”
“噓!你那麽大聲幹什麽。”
……
聲音果然小了起來,秦落柔即使是豎起耳朵仔細聽,也聽不到了,但她也知道這些人将會說些什麽。
幹脆躲開,離那群人遠一些,但因着自己身着赤狐披肩,太過惹眼,不論走到哪裏,都能引起一陣熱議。
她幹脆找了合适的座位坐下,不再賞梅走動,默默吃起了桌上的小糕點,等着主人到來,宴會正式開始。
即使如此,也總有人遠遠地對着她指指點點。
這不,宴會還沒開始,她已經成了全場焦點和唯一的談論話題。現在這種狀況,委實是她沒有想到的。
終于等到禮部尚書嫡女一身桃粉長裙出場,衆人落座,她身上關注的視線才少了起來。
“隆冬時節,正是賞梅佳期,各位姐妹賞臉來參加小女宴會,不甚欣喜。而更加欣喜的是,此次宴會有幸請到了三公主和四公主前來,真是蓬荜生輝,榮幸之至。”
話音剛落,就有小太監的聲音傳來,“三公主,四公主到!”
衆人應聲看去,秦落柔也跟着瞧過去,她心裏想的是,生前沒有機會,今日終于能見到傳說中的三公主了,卻不料在看清那兩人時,着實吓了一跳。
其中一人不就是那日在綢緞莊見到的女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