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到俱樂部之後，林科便進入了養傷模式。
燕京的一切對林科來說來的太快，太突然。
從那偶然的一眼，一瞬間的受傷，到傷後立刻就近到全國運動醫學最好的燕京三院做了檢查，立刻确定了治療方案，立刻手術，再到手術後遇到的這個康複醫生。林科覺得就好像睡了一覺，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一個好看的女生，林科很心喜，而一眨眼夢就醒了，這個女生就消失不見了。
林科想到這動了動腿，唉，是不是夢真的可不好說，但是腿上的傷告訴她，至少受傷是真的。
于是林科每天繼續進行着康複訓練，陸續增量。
而腿的反應也不一樣，有時還好，有時還會覺得腫脹，甚至會有些疼。每當這個時候她就點開了徐杏林的微信，可是對話框永遠是空空如也。
林科在對話框上比劃來比劃去，最後還是點了關閉。
明明是她跟自己要的微信，明明是她先主動的！可現在卻連個動靜都沒有，這什麽人嘛！
林科有些氣的把手機丢在一邊，回去繼續練力量。
話雖如此，可是每天訓練的時候，林科卻又時刻會想宿舍桌裏的電話會不會響起？她會不會給自己發了消息？然而每次回到宿舍翻出電話，屏幕上依舊靜悄悄，除了偶爾的騷擾信息，什麽都沒有。
這樣過去了半個多月，林科沮喪極了，她甚至在想，這是不是真的是做夢啊，這個增加的聯系人是不是人機？是個陪聊的機器人？
可是每每點開徐杏林的那個頭像，她又覺得一切還是那麽真實。
那是一張徐杏林的照片，背景看起來像極了北海公園，照片裏的徐杏林穿着格子襯衫，帶着棒球帽和墨鏡，她手扶着小時候公園湖上腳蹬的大鵝游船，笑的特別開心。雖然她每次站在林科面前都有些嚴肅和拘禁，但是林科總能從她的眼神中看到陽光的感覺。
關掉照片，林科撇撇嘴。
這明明不是夢，臭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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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朋友們跑完了幾圈卡丁車，一群人哄哄鬧鬧地正準備換個地方準備下一趴。
徐杏林跟在幾個人身後，掏出手機點亮屏幕。
叮。一則特別關注的推送。
徐杏林随手點開，一張帶着護膝在器械上練腿的照片立刻刷新出來，配文：練腿好辛苦，大哭。
依舊是那條充滿力量卻有些瘦長的腿，徐杏林清晰地記得小腿上的那顆痣，她也記得幫她做康複動作時自己發抖的手。
徐杏林拒絕了朋友們下一趴的邀請，在幾個人的噓聲中騎上了自己的小綿羊電動車。
晚風在臉上吹過，燕京的霓虹讓這個城市從來都沒有夜晚。
徐杏林騎着電動車從四環跑到三環，再跑到二環，她不知道剛才為何拒絕朋友們一起喧鬧，自己讓自己靜下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腦袋上的小黃鴨螺旋槳吱吱吱的轉動着，這是她現在能聽到的唯一的聲音。
電動車的電流聲穿過午夜，載着騎車人的陣陣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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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給一位MCL損傷的患者做完當日的康複訓練，徐杏林回到辦公室座位上坐下來。
幾天來，徐杏林無數次翻看着林科最後的那條微博，翻看那張照片。她很想問問林科練的怎麽樣，但是從照片上來看，兩條腿已經基本同樣粗細，這說明她力量方面恢複的很不錯，那是不是就不用問了呢？可是不問康複又該說些什麽呢？
徐杏林把微信對話框一次次打開，又一次次關上，再一次次打開，上面只有那句系統驗證時的自動回複：“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徐杏林茅塞頓開！懊惱地拍拍頭，徐杏林你這個傻瓜，系統早就告訴你，你可以開始和她聊天了！
晚飯過後，徐杏林花了一個多小時時間，精挑細選地在本子上寫了十幾條聊天精選問題。
這個時候她應該會看手機了吧？徐杏林想。
又一次洗淨手心裏的汗後，徐大夫進行了一系列的心理建設，像每次站在林科病房門口那樣，搓搓手，深吸氣。那個對話框下的發送鍵，就像那個她曾經不敢推開的門，現在徐杏林覺得她可以了！
徐杏林：【你好啊】
消息發出去了五分鐘，還沒有什麽回音。
徐杏林坐在桌前坐立不安地盯着這個對話框，看着發出去的三個字，她突然覺得這個“啊”好傻，這個“啊”簡直就是她和林科打招呼時擡起來的那個小手，簡直……太弱智了。
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徐杏林又往上翻看到這條短信制式提示語，靠着這條系統消息給自己鼓勁續命。
徐杏林：【你最近康複的怎麽樣？】
又過去了五分鐘……
徐杏林雙手收在兩腿之間，垂拉着腦袋。
她是不是已經忘了自己了……
徐杏林臉上大寫的失落，然後變成慢慢接受的坦然。
叮。
徐杏林像觸了電一樣蹦起來拿起手機。
朋友1：【出來玩啊？今晚二狗也在】
徐杏林那個開心瞬間跌落谷底，火大！
徐杏林：【玩什麽玩！玩你妹！】
朋友1：【？？？？？】
朋友1：【你咋了啊？】
朋友1：【你沒事吧？】
朋友1：【你失戀了？】
朋友1：【不對啊，你也沒戀啊】
徐杏林氣壞了，正想拿起手機和朋友理論一下。
叮。
林科科：【很好啊，我很聽話的，乖乖鍛煉乖乖康複呢。乖巧.jpg】
啊——啊——啊——啊——啊——！
她回我消息了，她回我消息了！林科回我消息了！
徐杏林抱着手機跳起來，在屋裏跑了好幾圈。她開心地跳到沙發上，在沙發上抱着手機拱來拱去，興奮不已。
激動了好久好久，徐杏林才把手機從懷裏拿出來，雙手捧着，好像捧着個寶貝，生怕磕了碰了。
她看着林科回複的字，對着閃光的屏幕狠狠地傻笑。
徐杏林：【繼續加油，好好練，争取早日上場】
那邊很快回複。
林科:【好的，一定會的】
徐杏林又握着手機狂喜，笑的眼睛鼻子全都揪在了一起，現在她覺得手機真可愛，林科真可愛，一切都真可愛！
過了一會，手機又響了。
林科:【你吃晚飯了嗎？】
哇——！她！她！她居然主動跟我說話！徐杏林在沙發上高興地打起滾來，把沙發上的抱枕都拱掉了地上！
突然覺得這麽多年的喜歡好像有了回響。
當然，這是徐杏林表現出來動作的和心裏所想，然後落實到行動中……
徐杏林：【吃了】
林科：【你吃什麽好吃的了？】
徐杏林：【沒吃什麽好吃的】
……
過了十分鐘，沒有動靜。
……
過了半小時，沒有動靜。
……
這天的對話就這麽結束了。
徐杏林捧着電話，從半小時前的狀态跌落回來。
徐大夫撓撓頭，這怎麽回事呢，怎麽說着說着，就沒了呢？
一晚上徐杏林也沒想明白，第二天她頂着黑眼圈去上了一天班，晚上回來繼續守着手機，可手機依舊沉寂。
腦袋都要想破了也實在想不通，徐杏林只好把兩個人的對話截圖做了遮掩後，發到朋友的小群裏。
朋友1：【哈哈哈哈哈哈】
朋友2：【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朋友3：【哪來的鋼鐵直男。笑死.jpg】
徐杏林氣的歪歪着嘴。
徐杏林：【你們說點有用的行嗎！】
朋友2：【還有什麽可說的，天是被你聊死的，哈哈哈哈哈】
朋友3：【對方說一句你堵一句，完全不想和對方聊下去的樣子，換了是我，下次我絕對不會再和你說一句】
朋友1：【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杏林：【……】
徐杏林把下巴擱在桌面上，嘟嘟着嘴，整個人往前倚靠在書桌上。
她歪頭看了看旁邊的筆記本，我哪有不想和她聊啊，這上面還準備了那麽多想和她說的話，可是怎麽會這樣呢？好像沒開始，就結束了。
尬聊風波過了一個多月，林科的對話框再也沒有了聲響，徐杏林也不再憧憬會有什麽起色了。
她依舊每天上班，下班，偶爾會到林科的微博下看看粉絲天使們的評論，遇到有說林科壞話的，徐杏林還會操起鍵盤直接上去怼。反正林科也看不到，徐杏林連馬甲都懶得換。
11月的早上，徐杏林正在醫院門口的羅森排隊等着買包子。
醫院附近的早上，大多數是前來搶着挂號的患者，也有住院護理了一夜的家屬，人們都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秋天的寒氣更拘謹了早起的人們，這些人一個個縮緊着外套，皺着眉頭，病患對他們造成了影響，也傳染了他們的情緒。
徐杏林已經見慣了這些，在這個全國盛名的醫院，每天都有全國各地的人千裏迢迢慕名而來，都希望醫生們能夠藥到病除，去除他們的痛苦。
而如今，徐杏林覺得自己也病了，還是無可救藥的那種。
每次來到運一病房，總能想到那個女孩的音容笑貌。醫院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卻到處留下關于她的回憶。
打開對話框，看到那沒有幾句的對話，感覺一切還挺真實。可回到網上，再看到林科的微博和報導，徐杏林又覺得那只是個活在別處的人。
在眼前，得仰視她，在網上，也依然只能仰視着看着她的畫面。
徐杏林忘不掉對林科的那種真實的喜歡，但又覺得這種感覺看不見摸不着，抓狂都不知道該抓哪。
徐杏林站在電梯裏，咬着剛買的還熱乎乎的包子，想着這段時間把自己折騰的不輕的這個女孩，心裏實在不知道什麽感覺。
電梯門在第三層打開，滿滿一電梯的人騷動了一下，擁擠的空間短暫的晃動了一下又塞的滿滿的。
叮。一則消息提示。
徐杏林嘴裏咬着包子，微微低頭，用手費勁地掏了下手機，胳膊肘蹭在旁邊的一位大叔，那大叔不太樂意地看了她一眼。
手機在兜裏歪歪扭扭露出一半，屏幕上露出“林科”。
徐杏林眼睛瞪的老大，林科給她發消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