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春節後，隊員們紛紛歸隊。

因為這一年過年早，球員歸隊後離下半賽程比賽開始還有一些時間。

此時整個城市還處于剛過完年的正月節日餘溫中，但球隊的訓練早已恢複了正常，每天都會進行室外體能訓練和室內戰術配合訓練。

在東北的一二月天氣裏出早操練體能，練的球員們叫苦連天。

雖然嘴上說着苦，可沒有一個姑娘停下腳步。

—

因為上半程聯賽成績不錯，下半程只要保持狀态打下去，恒星隊就能穩進季後賽。

離下半賽程開始前一周，贊助商給球隊撥了犒勞款，領隊和俱樂部商量了下，打算組織大家去搞一次團建活動。

年味還尚存，以王小樂為代表的活潑型隊員集體投票選擇去唱歌。

KTV包房裏回響着王小樂震耳欲聾的高音，高敏搶下她手裏的麥克風，制止了王小樂那能殺死豬的吼聲。

孟嘉欣和何禾幾個人都圍在選歌器前，領隊王宣正在屏幕前幫着球員們提供點歌服務。

餘楠和林科兩人癱在沙發上，看着幾個姑娘随着歌又吼又跳。

在剛選完幾首慢歌抒發了情緒後，大家接連選了幾首能唱能跳的歌，一群高個子在包間的小舞臺上跳着毫不一致的集體舞。

餘楠舉起手裏的一杯果汁，和林科放在沙發上的杯子輕輕碰了下，獨自一人喝了起來。

林科微微笑笑，把瘦長的身子往下又癱了癱，腦袋靠在餘楠的肩上。

“現在多幸福啊~”林科感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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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楠也翹起了嘴角。

餘楠和林科當時在同一個體校，那時候教練管的嚴，平時都要沒收手機，一周只有半天時間可以回家，假期什麽的幾乎沒有。那些艱難的日子兩個女生一同走了過來，後來兩個人又一起進了青訓隊，而再後來，林科進了WCBA。

那時，餘楠還沒有球隊簽約，那個休賽期，她每天都會跟林科打好久的電話，她跟林科說如果再沒有球隊選她，可能她會選擇去CUBA吧。

其實從CUBA出頭的機會并不多，很多打球的女生如果不能打上職業，就幹脆會早些回到大學去念書，拿文憑找工作，走上普通人的路。

但餘楠告訴林科，她只是想最後争取一下，她想再多打幾年球。

而在那年聯賽報名單的前三天，餘楠才最終被天鵝隊簽下短約。

如今，兩個人都在WCBA打下了一片天地，也因為共同的奪冠目标而又走到了一起。

兩個老戰友好朋友靠在一塊，手中的果汁杯又碰了幾下。

包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一道縫，徐杏林往裏探了探頭，包間裏燈光旋閃，閃得徐杏林看不清人，腦袋往包間裏左看看，右看看。

離門最近的譚笑一轉身正好看見探頭進來的徐杏林，大着嗓門招呼：“徐大夫，快來快來，快進來！”

徐杏林撓撓頭：“不好意思，和供應商定康複設備來晚了。”

譚笑拉過徐杏林就往沙發邊上坐：“沒事沒事，小樂她們才剛剛開始，此時氣氛正佳，你快去點歌吧。”

看見徐杏林進來的一剎，林科就從沙發上的一灘狀速度坐直坐正，她假裝目光看着小舞臺上跳鬧的穆蕊幾個人，而實際上餘光一直注視着從門口進來在側面沙發坐下的徐杏林，連手上握着杯子的姿态都瞬間優雅了起來。

餘楠嘴角不明顯地彎了彎，起身從茶幾上拿起一袋零食。

“徐大夫，喏~好吃的給你。”說着，零食輕輕扔到了徐杏林手裏。

優雅握杯的林科看着徐杏林笑着接了零食，又微笑說謝謝。好吧，這時候，林科的心裏沒有一處是優雅的。

每次餘楠和徐杏林的互動，林科的地位只是旁觀，結果只是完敗。而敗則是屢看屢敗，之所以不是屢戰屢敗，是因為林科根本沒有戰的機會。

“隊長，來唱歌啊~點了你最喜歡的《成全》，快來呀~”王小樂伏在點歌器旁邊朝林科這邊嚷着。

林科搖了下頭，朝王小樂擺擺手。

“咋不唱了呢，你不是每次必唱這首歌嗎？”

王小樂繼續念叨着，卻被周璇打斷讓她趕緊閉了嘴。

林科低下頭拿出手機假裝看起來，可她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餘光瞟着。好像徐杏林也聽到了這些，好像她也在往這邊看。

林科微微擡起眼，卻正巧對上了徐杏林的眼神，眼神僅僅交接了0.1秒，兩個人的目光就立刻移到別處，只剩下腦中互相的念想與猜測。

歌唱了一個輪回，姑娘們的游戲就要開始了。

領隊王宣和隊員們接觸多了，比較了解這群高個女孩們的玩法。王宣拿出一瓶二鍋頭，拿了一個啤酒杯就滿上了一杯，放在了中間的茶幾上。

“二兩半白酒放在這，不是為了讓你們喝，是為了讓你們玩的盡興，随便折騰。”

王宣明白，隊員們最愛玩的就是真心話大冒險，而總有愛鬧也有不愛鬧的，不愛鬧的每次不願意參與玩就直接接受懲罰喝酒，以前喝啤酒姑娘們完全不打怵，這次放着一杯白酒，顯然就是堵了後路，好好折騰好好玩。

王宣這種玩法迅速獲得了幾個愛鬧的女生的鼓掌贊成。站在一旁的王小樂早就把準備好的抽簽盒擺了出來。

領隊王宣撸起袖子，亮了亮嗓子：“來來來，我說說規則。老游戲，真心話大冒險，老規矩，轉勺子，這呢，是個抽簽盒，裏面讓每個人都出了個簽，勺子轉到的人就抽簽，抽到問題就回答問題，抽到大冒險就完成，簡單吧？”

“簡單~”

“早知道了，來來來。”

“清晰，來吧。”

姑娘們一個個躍躍欲試。

這種游戲，玩的緊了就都是些大家都知道的問題和特別簡單的冒險挑戰，而玩的開了，那就真是沒什麽顧忌。

徐杏林是第一次參與球隊這種活動，雖然規則很簡單，但是到底抽簽盒裏都是些什麽問題，是些什麽挑戰，她還是一無所知。

林科坐在沙發邊，她擠了下餘楠，又擡頭看了一眼坐在她和餘楠對面的徐杏林。

之前林科也在王宣的召集下往抽簽盒裏投了幾個題簽，帶着她自己的小九九，題簽上都是她想知道的關于徐杏林的一些問題。那借游戲的機會能問不能問到什麽呢？林科心裏想。

“轉了轉了！”

“快快~”

領隊王宣第一個撥動了勺子把。

勺子在桌上轉悠了幾圈，緩緩停下。

“老孟！老孟！”王小樂随着勺子減速停止喊道。

第一個被轉到勺子的是中鋒孟嘉欣，大孟姐身高198，平時場上脾氣火爆，場下性子也直。

作為第一個抽簽的，她上來就抽到了一個十分尴尬的問題——上一次KISS是什麽時候，是和誰……

“卧槽！”孟嘉欣拿出紙簽就怒了，“這誰寫的！這誰寫的！趕緊舉報！舉報有獎！”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個問題确實比較過分，但被大孟姐這暴脾氣抽到，姑娘們看着她氣的紅了臉，紛紛笑成一團。

比孟嘉欣矮一點的高敏也跟着鬧：“老孟，別管誰寫的，你先回答問題再說吧。”

孟嘉欣把紙簽撕成了碎末，道：“說什麽說，我……我就想把寫問題的人撕成這紙屑！”

王小樂笑的滾到了沙發上。

“是不是你寫的，王小樂！”

餘楠擋着沖過來的孟嘉欣：“孟姐，快，說說啊說說啊~”

“說啥說，我又沒有過對象。”孟嘉欣氣哼哼地。

衆人噢的拉長了音。

領隊王宣趕緊道：“我的錯我的錯，我以後多讓你們和男隊聯誼，幫你們多介紹高個猛男。”

第二個轉到勺子的是得分後衛何禾，何禾抽到的簽是公主抱領隊王宣。

何禾雖然身高1米82，但是她看着身高也是1米82，但體重卻有220斤的王宣……王宣咧了咧嘴，也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何禾。

“快快，抱一個抱一個！”

“公主抱哈，不能敷衍~”

林科看到小何禾慢慢走近王宣，抱着身邊的餘楠笑個不停。她打眼看了看對面的徐杏林，徐杏林在椅子上，兩腿微張，坐姿散漫。

看到徐杏林這放松的樣子，林科突然在想，如果徐杏林公主抱她的話……算了，還短一大截，畫面不敢想象。

林科這邊想着，那邊何禾吃奶的勁都使了才把王宣抱起來。

“我的天啊，領隊，你也太重了，我寧可去練力量。”何禾手抖地把王宣放在地上。

游戲玩開了氣氛就越來越燃，再腼腆的姑娘也紛紛放開了。

抽中的簽五花八門，有抽到即興表演鋼管舞的，有抽到打開包廂門看見第一個人就上去和TA擁抱的，還有抽到去旁邊包廂搶下麥獻歌一首的。

林科剛抽到了請全隊吃飯的簽，雖然嘴上笑罵了兩句寫簽的人，但是臉上還是笑容滿面。

而餘楠則是抽到了到旁邊包廂搶麥獻歌一首的簽，她一邊嚷着五音不全，又一邊被林科推進了旁邊的包廂裏。

旁邊包廂是五六個男生女生，對這幫來搶麥的籃球女孩非常歡迎，熱熱鬧鬧要和她們參夥。

周璇和譚笑在一邊低聲嘀咕着，何禾見狀也湊了過來。

“啥時候能轉到徐大夫啊？”

“不知道啊，徐大夫也太幸運了。”

“誰說不是，我都被轉兩回了呢。”

“那你也夠背，哈哈~”

“喂，下次就轉你，你等着！”

“別內讧別內讧！”

“下次你轉輕點，就你那勺子轉的飛快，根本轉不到徐大夫。”

“這你咋還賴我！”

幾個人還沒說完，就聽見旁邊一陣巨大的歡呼聲。

“可算到你了，徐大夫！”

“這手氣！還是領隊行！”

原來是領隊王宣轉勺子轉到了徐杏林。

“就問蒼天饒過誰！哈哈哈！”

隊員們一臉壞笑，而徐杏林坐在一邊無奈地垂着手，想了想剛才姑娘們抽到的簽，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和游戲，這都誰寫的簽啊……徐杏林一副低頭放棄任人宰割的表情。

“來吧來吧，抽簽！”

“抽抽抽！”

萬衆矚目下，徐杏林的手慢慢放到簽盒裏，她摸了摸，摸了一個又放下，又摸回了原來那個，又放下。

林科看着她抽地那麽認真的樣子，一邊剝開一顆水果糖放到嘴裏，一邊低頭看了眼桌上剛剛轉過的那個勺子。

自己寫的那幾個題簽，徐杏林會不會抽到？她會誠實回答嗎？林科特別想知道。

“我看看我看看。”譚笑一把拿過來徐杏林剛抽出來的簽嚷道，“M2M親一下你對面的那個人！卧槽！這誰寫的！勁爆！”

林科還沉浸在題簽的想法裏，就聽到身邊餘楠的聲音清脆地問道：“是我嗎？”

林科擡起臉，轉頭看了看身邊的餘楠，又看了看在她和餘楠對面的徐杏林。

“所以，是我嗎？”餘楠歪着頭又笑着問了一遍。

“是餘楠啊！來啊來啊！”

“快來快來！”

“太勁爆了吧！”

“這誰寫的啊！過分了過分了啊！”

“願賭服輸嘛，抽到了就上。”

“這回帶勁了，餘楠，快來快來！”

隊友們各種起着哄，一個個看熱鬧的表情十分精彩。而這時候餘楠已經站起了身，周圍的姑娘們也推着攘着，她已經繞過了茶幾，而徐杏林那邊也有人拉着她的肩拍了幾下，往餘楠這邊推了推。

林科咬着唇站在一邊，視線緊緊盯着徐杏林微微發紅的側臉和緊緊抿着的嘴唇。

周璇幾個人則是轉着眼珠目光偷偷看着林科，春節的時候幾個人還争論着隊長和隊醫的攻受問題，而今天就變成了大型殺妻現場，這樣的劇本簡直不敢想，只有電視劇才能拍出來吧。這大冒險的簽到底誰寫的，幾個人交換着眼神也互相猜着。

“快快快，別磨叽了徐大夫！”

“就是啊，都是女生怕什麽嘛~”

周圍看熱鬧不嫌事大隊員們繼續慫恿着。

此時餘楠也放下一直捂着臉的手，雙手合攏背在身後，她微微踮着腳，揚着的嘴角也慢慢放平，嘴唇甚至很自然的輕嘟了一下。雖然眉眼神情依舊跳脫，但顯然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在徐杏林的身上，剛才還哄鬧的包廂裏在這個時候就只剩下音響裏悠悠揚揚一首慢節奏的伴奏在充當BGM，連一貫咋咋呼呼的王小樂也攬着穆蕊的肩等待着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

林科覺得自己的心要跳出來了，打關鍵球都沒有這麽緊張過，而現在的緊張，居然是因為她喜歡的人要去親別人。林科甚至自嘲了自己一遍，這樣的緊張真是莫名其妙，但又好像合情合理。

衆目下徐杏林慢慢往前邁了一點，腳還未落地，她突然轉頭看了看林科。

咔嚓~這一眼驚得林科咬碎了嘴裏的水果糖。

随着徐杏林的目光，身邊的人也一同朝林科望了望，見林科也沒什麽表情嘛，即可收回視線，觀戰徐杏林的冒險一親。

徐杏林一肚子心思和情緒，可現在又沒法表現，她忽然垂下了肩，仿佛卸下了一切包袱。

低垂的眼擡望了面前的餘楠，徐杏林上前一步，臉擦過餘楠的臉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