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削肉剔骨
本能嗎?她從未被人如此護在懷中過,可是身體卻覺得難得的熟悉。
冉子晚神色一懔,看向風傾的眼眸不禁多了幾分探究,他竟知道她要什麽。初次相見,卻勝過他年相知?
……
……
“世子?“馬車前的黑衣少年一頓,見風傾一臉平淡欲言又止。
“去端王府!“隔着車簾冉子晚懷抱雙膝淡淡地道,轉而閉目,再不發一言。
她冉子晚不是被端王府寵了十幾年嗎?如何今日落難,滿城皆知,卻獨不見冉王府的人來尋找?
堂堂一個王府竟任由關于王侯嫡女生來短命的事傳遍大街小巷?且一傳就是十幾年!
一直病在深閨的她竟為了太子糾葛輕生?她十幾載都活得跋扈肆意嗎?冉子晚的思緒有些淩亂,若不是因從小經過爺爺的特殊訓練,想如今她也不可能還能夠這般鎮定。
“世子,手下人來報,子晚郡主的婢女已被救回,性命安然無礙,且已命人送其回端王府。”黑衣侍衛言簡意赅,十分肅穆。
“嗯!”風傾眼睛不曾睜開,輕飄飄的應了一聲。
冉子晚收起了內心的疑慮,聽見外面的車夫的一番話。眼前的少年錦衣華裳,眉宇間的驚世風華難以淹沒,難得的是那份從容,仿佛腳踏三千裏紅塵風流,他卻依然能夠獨立于巅巒之上。
“風世子?”冉子晚隐藏在水袖中的兩手食指繞指圈圈兒,漫不經心的喊了一句。
“冉子晚!”風傾卻未應答,只淡淡的道了聲,俊逸的眉眼如春風缱绻,嘴角微微勾起。
墨菲看得有些癡然,這世上還有這麽俊逸的男子?
一路無話,卻又不像陌生。車輪滾滾,倒是平穩。直到馬車突然被一陣掌風震住,無法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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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子晚,你還不給小爺下來?雍王世子的車可不是你能坐得的!”少年的聲音,任誰聽上去都是不可一世的嚣張。
“冉子晚!”少年又喚了一聲。
“玄小王爺,諾大的京都如今都容不下你橫行了嗎?”風傾的聲音溫潤清涼,只是那其中的分量确是讓人有些透不過氣。“改天傾當禀明皇上,擴一下天.朝的疆土了!”
冉子晚凝眉,透過車簾的縫隙,看向那抹聲線傳來的方向。那是一個棱角分明,周身風流近乎邪魅的少年站在那裏,玉蘭襟袍在風中翻飛,說不出的放蕩不羁。寬闊而略顯厚重的太福街上,一抹雪華般的身影遺世獨立,淡淡的玉蘭香由遠及近,蔓延……
世人都說他冉子晚嚣張放縱,不想眼前的少年,有過之而無不及。冉子晚眼神淡淡,終究沒有下車的打算。
“我如今倒要嚣張到你雍世子的面前,又能如何?”雪華般挺拔的少年半眯着眼,束手而立,身邊一個随從都沒有,一人立于風中,說不出的恣意潇灑。錦帶玉袍,俊美風流,仿佛整個京都的繁華都成了陪襯,華貴止于身前,風華驚為天人。“你雍世子一句話,這天.朝的疆域擴一倍,簡直不費一兵一卒,何必要奏請皇伯伯!”
少年的聲音桀骜不馴中摻雜着強烈的占有,冉子晚的眉頭皺了皺,只是皺了皺。
就在眉頭微皺的空檔,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道,原本半卷起的車簾瞬間被展開,連帶馬車裏面的雙層內簾也全然落下,本來還可以窺探的縫隙全然不見。
冉子晚有些惱怒,而風傾的面部卻無絲毫變化,仿佛理所當然,只是慵懶的姿态裏摻雜了一絲戲虐,他見不得她剛剛蹙起的那道愁怨!
“呵,玄小王爺說得倒是分毫不差!”風傾也不争辯,單腿屈膝倚靠在車廂一側,食指和拇指輕輕撚着,姿态看起來慵懶而難以捉摸。“既然玄小王爺有此雅興,不如我們就此對看好了!值日落黃昏之美,冉子晚你覺得如何?”
聽了自家主子的話,本來坐在車前馭車的影從險些跌下車。畢竟是雍王府世子的貼身侍衛,此時面部強忍着抽了抽,或者說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時的表情是什麽樣子。
對看?他沒聽錯吧?此時的京都人來人往,兩位還都是天.朝出了名的世家公子,尤其自家世子玩這個着實讓人有些汗顏,最後還是忍住了。自家主子在車內也就算了,太福街上一人立于風中的那是誰?那可是……玄歌,忠親王府應天象而生的唯一嫡子,玄小王爺!
冉子晚沉默以對,自認為已經腹黑到了極致的冉子晚,如今風傾的一句話直叫她對自己的小伎倆直翻着白眼。在以前的那個世界,自己常常被那些前輩甚至自家的長輩說成是不聽教化,如今跟眼前這二位比起來,她簡直算得上是道德模範了。
“冉子晚,你竟然一面都不與我?”玄歌怔怔的看着忽然落下的簾幕,神色瞬間有些傾頹,此時看上去卻還是那麽的不可一世,但總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湮滅了一般,雖然他整個人看上去依舊風流萬丈的有些欠扁。
那少年的聲調莫名的盤旋在腦海,冉子晚不禁蹙眉,呼吸不禁加重了幾分,撫了撫袖口的攢花,轉過頭擡手準備下車。
“心軟了?這可不像你!“風傾突然出手打開冉子晚正準備撥開車簾的那只手,表情淡淡。
“不像我?你确定你很了解?”冉子晚用眼挖了風傾一眼,手停在半空。她自認不曾心軟,只是不知為何擡起了自己的手,冉子晚自己也有些木讷。
此時的車簾倒是因為她之前的動作有了一道縫隙,不大不小,剛好看得見斜陽下,束手獨立在街上的那抹身影!
冉子晚好看的眉眼還是不自覺的皺了皺,心口有些灼痛。
“晚兒,難道我們費盡心思只換得......今日的疏離?你.......”那個被稱作是玄小王爺的少年看上去有些沉悶,有些悵然,甚至有着深深的蒼涼感,聲線斷斷續續。
“你……”冉子晚蹙眉,還是沒有繼續出聲。只是玄歌如此一問,她甚至聽出了玉蘭花下埋藏的血淚。
“夠了,玄小王爺!天色不早了……莫非玄小王爺還沒看夠這血染的斜陽麽?她……!”風傾突然出聲打斷道,聲音淩厲如凝結了冰雪,讓人寒顫發抖。
“我……冉子晚,命中注定是活不過二八芳華的!至于,你說的費盡心思,我不曾覺得!”冉子晚丢下這句話,不再言語。
冉子晚捋着簪花的手不自覺的扣按在手腕上,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難道還要背負這個身體的過往?無論曾經有什麽,都不如一刀斬斷來得好。
“晚兒,果然.....”風中的玄歌身子一震,仿佛被揪住了心脈,竟有些顫栗,半個身子難以支撐,幾欲癱倒。“果然是......忘卻了!”
冉子晚看着玄歌吐下後半句話,看着他微微上揚的嘴角,笑意有些慘然,一張俊顏忽而變得清透,白色的清華萦繞眉間,仿佛有着無數條生機正在外洩。
冉子晚蹙了蹙眉,甚至有些窒息。
風傾的眼一刻不轉的盯在她的臉上,絲毫表情都不曾落下。
“送玄小王爺回府!”風傾話落,半絲風聲都不曾感覺,兩名暗隐已然上前打算扶住玄歌。
冉子晚看着車外飛身而至的暗隐,他們動作迅捷,卻也是還不得上前靠近那少年分毫,便被玄歌橫空掀起的一陣掌風呼嘯而過。
“屬下等無能,請少主治罪!”暗隐一閃,齊齊退後,直到退至風傾車前方才站穩,連忙叩首請罪。
聲音中滿是淩厲,周身彌漫着只屬于黑暗的氣息,聽上去就知道這該是訓練多年的暗隐。
這是那少年的掌風?分明沒有看見他的動作,而那二人已經被那股氣流震得連連退守。
出手如此之快,讓人不及防備。那兩個暗隐修為已然高絕,卻被看似虛無的掌風震飛至十幾丈遠!
如此動作之下,卻覺察不到那少年氣息有絲毫改變,甚至眼眸深處還糾葛在那一句透徹心扉的晚兒二字上。
她冉子晚橫穿時空已是奇談,這傳說中的玄妙武學,當真是不狂多讓。
風傾慵懶的依靠着車廂,毫無意外的神色呈現,只是淡淡的勾了了勾唇,漫不經心的笑道:“退下吧,又不是一次兩次了。玄小王爺本事通天,你等近身不得才正常!”
“玄小王爺有傷在身,傾一片丹心,你卻不領情!”風傾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自顧自的調笑着,鳳目卻是随着冉子晚眸光斜睨着車簾上那道道縫隙,濃密的睫毛輕輕抖動,有種情緒流動着。
“受傷了?”冉子晚低低的呢喃了一句,眸色微微擡起,盯着簾幕微微的縫隙。
三層桑蠶絲帛的料子疊加在一起,将原本耀眼的陽光細碎成像絲線一樣映射進來。上面隐約着一個輪廓,朦朦胧胧。冉子晚明明覺得自己什麽都看不到,但又覺得什麽都看到了。到底是什麽,會讓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
“小爺再不濟,也用不到你的人!”玄歌一個人搖搖晃晃的離去,腳步聲清清淺淺,看上去有些傷勢過重!
斜陽下,少年挺拔的身姿如松似柏。身後不知何時落下的兩名暗衛,一路緊随其後。來的是如此的無聲無息,還有那少年的掌風,可知這兩個人也都不是好惹的。
“呵......玄小王爺,只不過不敢用而已!”風傾近乎冷笑,墨色的眼眸定在冉子晚的眉間,毫不避諱,仿佛只要他再看見一點褶皺,哪怕是微蹙,事情便不再如眼前這般平靜!
原本走出的那抹滿是玉蘭花的雪華錦繡的身影好笑的轉過身,嘴角溢出的那抹鮮紅讓他看起來是如此的蒼白,而霸氣雜揉的那道氣息裏絲毫不加以隐藏的桀骜不馴與風流不羁竟越發邪魅的滲透進來!
冉子晚身子一震,似乎隔着三層車簾也能感覺到那少年灼熱的星眸。
“不敢?你這株‘爛桃花’從不讓任何女子沾身,難道本小爺就是誰都能肖想的!這世間的女子,除了她,還沒誰有資格沾染本小爺分毫!”說着俊逸的眉毛宇輕揚,清霜般的俊顏微微一側,星眸死死的盯着冉子晚所在的方位:“你說本小爺是不敢還是不屑呢?冉子晚!”。
冉子晚只覺得心底一空,他将她的名字咬的極重。仿佛在削肉剔骨,又似是在喚醒什麽?
“玄小王爺,王侯貴胄,未來天.朝的中流砥柱!子晚只是閨中弱女,自是不能了解分毫!”冉子晚輕撫眉間,冥冥中想斬斷什麽,只是越是如此,眉間的愁怨愈是難以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