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以下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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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于弱柳扶風的姨娘丫鬟們,三個嬷嬷也撈不到啥便宜,最後院子裏站着的就只有冉由氏和一直緘口不言的冉子晴。這一點冉子晚早就算計好了。
“你!”冉由氏氣的說不出話,必定自己是長輩,除了敬仁堂的‘祖奶奶’,自己還是這個家十幾年的當家主母,如今位份擺在這,雖說有氣很多話還是說不出口的。
冉由氏看着地上橫七豎八,亂七八糟的一群人,冉二爺的姨娘,通房。還有自己的丫鬟,及這院子裏二十來個老嬷嬷竟沒有一個人完好的站着的,大傷小傷倒了一地動彈不得。而此時的冉子晚就那麽淡然的在看書,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用了幾顆石子顯示打的冉家的三小姐滿地找牙立了威風,又利用婆子們懼怕,借了她們的手引起了通房和姨娘們的矛盾,這一來一去。這些個手段,在這丫頭看似無辜的面容下就這麽完成了。
冉由氏越想竟有些忌憚面前這個傳說中的王侯病女,這樣的手段,這樣的人,她是見識過的。那該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子晚妹妹,姐姐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冉子晴終于站出來了,笑容一派典雅,緩緩地拍了拍冉由氏的手,盡管冉由氏的心思還沉浸在十五年前的那場風波,心底終究還是安定了幾分的。冉子晴高傲的眉梢似乎是在看戲。
冉子晚眉毛都不曾挑一下,表情淡然。
“如今妹妹剛被丞相府退了婚事,外面傳言本就難聽,如今妹妹在府中苛待姐妹,不尊長輩,欺打奴仆,若是傳出去怕是又有人說妹妹生性暴虐了!”冉子晴一頓,掩着唇瓣讪笑道:“長此以往怕是對妹妹名聲不利!”
“姐姐是說流言嗎?似乎整個京都于我而來的蜚短流長從來就只多不少。姐姐可知道這其中緣由?”冉子晚動也不動一下。“苛待姐妹不尊長輩欺打奴仆還長此以往姐姐真是不可多得的才女!”
“姐姐我也是為了家族名聲着想,這些年來晚兒妹妹你身體不好,不知道這女兒家的聲名如何要緊,這本也不怪你的。”冉子晴笑的溫婉,立在冉由氏身後半步的地方。
“呵......”冉子晚重新拿起手中的書卷,挑了挑眉,有些倦怠的揉了揉額頭,輕輕抿了一口香茗。
“哎呦呦,我的晚兒!怎地還打起了你的三姐姐,雖說晚兒你是老太太我的心尖尖,可你們終究是姐妹!如此.....有失體面。”長房的老太太看着地上倒着的冉子婧,眼中卻無半點心疼,盡是先提到了體面。如此一問,親孫女都不放在眼裏。
“我的晚兒?”還這麽稱謂,不免叫冉子晚心裏冷哼。
“體面?”冉子晚輕聲重複了一遍,不禁嗤笑起來,仿佛這樣的字眼她從未聽過一般。冉子晚繼續盯着手中的卷宗,輕輕翻了一頁,頭枕靠在椅榻上悠然的仿佛院中橫七豎八的人不存在一般。只是明明很是譏諷的表情,看在有些人眼中卻是明媚的有些眩暈。
“晚兒?”長房老太太豎起了眉毛,這麽些年在冉家,就沒有誰敢這樣怠慢自己,何況還是個小丫頭。照目前的情形來看,長房取代嫡枝是早晚的事。從十五年前朝陽王妃去世,自己就掌管起這個後院,十幾年的經營,加上自己兒子在朝堂中的地位,如今的冉家雖說有那麽個老王爺擔着端王府的名頭,冉潇擔着端王府世子的頭銜,也就是看起來風光。再過個幾年,這端王府早晚是自己這一脈的。
雖說自己這一脈是旁支長房,但是差了名頭就是不夠名正言順,如今差的只是時機。現在看來,長房老太太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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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子晚,你可知罪?”想到這裏長房老太太看了看四周丫鬟婆子姨娘成群,這種場合她再一次提醒自己當家老夫人的地位自然是不允許動搖,再者,這裏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人。
想到這裏冉老太太直了直腰背,深提了一口氣,瞬間有一種叫做年輪的其實散播而出。
這就是傳說中的倚老賣老?冉子晚輕輕翻了一頁手中的書卷,淡淡一笑:“願聞其詳。”
“你?”長房老太太有些語塞,這樣的冉子晚像極了一個人,那人曾經淡淡的一個眼神,十幾年裏午夜夢回她每每還清楚的記得。那該是一種從容和高貴,帶一些嘲諷和漠視,看起來柔善若水不起波瀾,瞳孔微涼卻讓人觸目生驚。
此時的冉子晚或者更甚,她連氣息都沒有一絲變化。眉眼含笑,如沐春風。
“你,身為晚輩,你不敬長輩。身為人姐,不愛幼妹。身為嫡女,不知禮儀。身為閨秀,不顧清譽......總之,你死罪難免。”長房老太太重新提了一口氣說道。“來人,去請......”
“去請家法。”冉子晚接聲道,笑着看向身後的紫棉和紫闕示意她們去取。墨玉般的美眸掃向角落裏正在對貼身丫鬟耳語的冉子晴,輕輕壓了一口香茗。
長房冉由氏先是一愣,随後嘴角生風當即附和道:“家法請的好,你也還算識相。婧兒啊,虧得你祖奶奶給你做主,不然咱們今日怕是活不成了.....”說着眼角含淚,一派委屈。
“閉嘴!上不得臺面的東西。這不是我給你做主,做主的是祖宗的家法。我們是君帝身側的王侯世家,哪裏容得下這不知禮義廉恥之人敗壞門風。”長房老太太瞥向地上倒着的冉子婧,枉費自己多年的栽培,眼中滿是嫌棄。
“是是是,老祖宗說的是。”冉由氏将頭埋得更低,不住的點頭。
冉子晚閉目養神,仿佛一點也不擔心家法會累及自身。
“小姐,家法到了。”紫棉禀報後,随着紫闕站回到冉子晚身後。
“既然家法到了,你們這些刁奴還等什麽?依照祖宗家法任何一條,冉子晚這條命算是難保了,既然如此,你們也就大膽的去做,有祖宗家法在這,我看誰敢放肆!”長房老太太手腕狠辣,這一手辣手摧花,下面的人看了也分外的同情者端王府嫡出的郡主。
“你們怎麽還不動手?”長房老太太看了看身邊的人,突然神色一凝,竟不知道什麽時候這院子周圍竟站了幾十號黑衣黑面的人物。“你們是什麽人?敢來端王府造次?”
那幾十個黑衣人神色不動,身子巋然,目不斜視統一面向冉子晚肅穆以待,完全不理會另一邊的質問。
晚閣中庭的人,一個個面露惬意,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旁支加上奴仆,原本等着看行家法的也有幾百人,千餘雙眼睛,竟沒發現幾十個黑衣人是什麽時候站在身後的。
“家法?”冉子晚提高音量:“有家才有法,試問這端王府是何人持家?”
“自是.......”長房老太太剛想回答。
“自是?難道是你個旁支的老婆子嗎?”冉子晚笑道:“端王府邸是姓冉,上有我祖父冉老王爺在朝,下有我兄長冉子潇為世,我再不濟是個短命的,怎麽也是端王府的嫡女,當朝君帝親封的郡主!試問你們又是出自何門何地,哪支哪脈?”
“我們也姓冉,幾百年生活在此地。我等雖說端王府的旁支,但.....也是冉家人,這端郡王府我們守了幾十年……”冉由氏忍不住大聲反駁,只是她自己沒發現,自己的音量越發的低迷,最後竟然梗在咽喉。不知道是因為不小心自己袒露了她們這一脈的痛楚,還是因為那女子有些涼薄的聲線,此刻自己已如身處萬丈寒冰之下。
明明聽起來綿柔入骨,卻分明刺痛着某些人的耳膜,那清淡淡到毫無情緒的聲調,似仙音一宗洗盡蕪雜。
“是啊!旁支!你們是旁支。”冉子晚從始至終未抛給她們一個眼神,像是自言自語,聲音卻穿透人群。“而我,是嫡脈。家法中可有哪一條規定你們可以以下犯上?端王府,整個冉姓家族,爾等欲反客為主,欺淩打殺我嫡系一脈?我冉子晚雖然于禮法無緣,卻也未聽說其中道理。”
好一個以下犯上,這頂帽子大了去了。長房老太太本想趁着今天都是自己那一脈的子孫,加上王府的下人們自始至總幾十年都是自己的親信,本想這就結果了這個嫡女。
哪裏來的黑衣人,竟然壞了事。想到這裏,牙根有些發癢。京都名門,她想不出哪裏有她的勢力。
“這?晚兒......我主持敬仁堂多年,如今也是不得已,你等都是小輩兒,家法在此,祖奶奶我自是不能偏私,不曾.....”長房老太太放緩語氣,打圓場。經營這麽多年的王府,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如今只差這麽一個嫡脈的身份,現如今果真成了要命的東西。
“混賬!你是什麽東西?敢如此稱謂冉氏嫡女?你是誰的祖奶奶?小姐的嫡親祖母早在十五年前就仙游了。”平時慈愛的藥婆婆此時大喝一聲。
若不是錯覺,除了冉子晚之外,在場之人不曾覺察往日南暖殿一個不動聲色的婆婆,如今竟有着高于眼前所有人,像是久久浸淫在高位之側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