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月露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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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崇的有些過分的身份,讓這個看上去雅致無雙的少年更加的氣宇從容。

“額....!”烈鸩有些支吾地瞄了瞄自家的世子,瞄了瞄冉子晚背後的夜半夏。頭低得平行地面,看樣子是不想再見人了。

自己剛剛說了什麽?玄歌玄小王爺活膩煩了?吽尼吽尼哄.....烈鸩脊背已經涼得賽過穆峰山上的常年積雪。

夜半夏心興災樂禍的瞧着列瑣,十年前她剛被玄歌小王爺派到南暖殿,那時候是潇世子準備出去修行的前幾天。本來便是因為年幼有些怕生的夜半夏乖的像個貓似的,夜裏值夜有些害怕。可偏偏越是懼怕黑夜,越是在夜裏總能聽見奇怪的叫聲。在暖閣最初的那幾日裏,夜半夏哭紅了雙眼,直到夜南容捉着眼前的烈鸩,并抖落出列瑣鬼馬戲的那一套吓唬夜半夏的道具。

哼,十年前的新賬舊賬一起算!夜半夏左一下右一下的蹦跶自己的兩根秀眉,樣子要多氣人有多氣人!

只是人在屋檐下,連冉子潇都替烈鸩捏把汗!

那混世魔王,怕是烈鸩的後半生将要有什麽陰影籠罩了。

“如今我們是打道回府?還是野營在此?”冉子晚笑着看了看眼前的兄長,打量了一下熒惑家丁手中提着的野味。雖然自己兩手空空,除了那只禿鷹。

出了逐鹿園,就見紫棉紫闕還有藥婆婆的車駕焦急的等在入口,因為距離園,時不時看見紫棉跺腳嗔怪地神情,但是聽不清言語,盡管身側的幾位都是武學傍身之人。

“難得有人打了這些個野味,我看野營來的惬意!”冉子潇回首看了一眼像是雕欄玉漱般的少年,口中話語潑酸。

“老奴參見潇少爺!”藥婆婆先是一愣,眼不前站着的可是那個十年前就遠走穆峰的少主人麽?那時候頂大點的孩童,如今竟出息的玉樹臨風。若不是眉眼間與晚兒一般有着少夫人的影子,怕是不能立馬認出的。

“婆婆可還安好?”冉子潇微翹的嘴角,淡淡笑意。一走十年,晚兒長大了,而自幼相守的婆婆卻是日漸老了去了。

“好好好!你們好呀,婆婆就好。”妖婆有些淚眼婆娑,而另外兩個丫頭,一個噤若寒蟬,一個兩眼放光!

有一種被稱之為光陰的利劍,在默默無聞中,削減着青春年華。人們日複一日的活着,如果不是故意的思慮,它就像是不存在,讓人們無所察覺它潛移默化的鋒利無比,從而靜靜的任其宰割。

夜幕之下,冉子潇在逐鹿園高山的背面尋了一處寬廣且平蕩的場地,位置算是在逐鹿山腳下。旁邊依傍着一條深淺不知的河流,據說此河流被喚作逐流。就像是當年造物主可以的神筆,逐鹿園中天上飛禽,地上走獸,一派天然。逐流河中,鼈魚蝦蟹,各色水草,萬物俱榮。遠遠望去此河蜿蜒數十裏,蒹葭叢生,水深多魚。澄泓一碧,山光倒影,遠樹層匝,時有輕舟出沒煙波中。如此深沉的夜幕,冉子晚透過淼然動江的逐流之水,似乎看到了舟船之上匆匆過客的故鄉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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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自己對于那個世界不可奢望的想念,思念那一位已然須髯花白的老者。

藥婆婆一路帶着的百寶箱此時發揮了作用,錦絲細軟無一不有,看那準備的齊全,冉子晚心裏微暖。那是怎樣一個婆婆,日常打理着南暖殿的細碎,無兒無女,半生的光陰都花耗在了她們兄妹身上,又或者,自己的娘錢,那是一個怎樣的女子,能讓一個身負絕學,精通武功醫理的高人如此死心塌地。

死心塌地說的或者也不那麽貼切,藥婆婆的身上看起來似乎是無怨無悔。而這個世界,世人有所求,能夠無怨無悔的人,太少了。冉子晚淡淡感嘆。

遠處的烈鸩嘴巴不停的向紫棉說着這十年來的所見所聞,雖然隔得遠,冉子晚看那人的唇形也知道說的是些什麽,烈瑣一邊說着一邊手舞足蹈,動作誇張的有些好笑。而即便列瑣如此的繪聲繪色,那個眼睛的瞪得老大的紫棉最後還是來了一句:“什麽嘛?聽不懂!”。

被人潑了冷水,還是臘八那日的冰川水!烈鸩抖動着有些僵硬的嘴唇,半張着。

這就是紫棉!沒錯,跟十年前一樣,自己說的話,她總是聽不懂,傻乎乎的,不是她還有誰?

是了,那時候津門橋上痛哭流涕地傻丫頭,心腸微熱,膽子微小,有些木然的可愛,也有些憨直的忠誠。冉子晚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對少男少女。

濃烈的肉香充斥着饑腸辘辘的每個人,必定出來一小天了。

想來此時那個崔氏嫡小姐的什麽宴會早該結束了,預計回到暖閣,就能聽見七嘴八舌好些個閑話,紫棉抽了抽鼻子,天氣還是有些微涼,她有些後怕的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姐,想起津門橋上自己黏啦啦的一坨鼻涕滴落在小姐的額頭上,想起自己哭的正傷心,一直如玉的手深深地用力扭在自己的面頰之上,那種疼痛,痛徹心扉!後來小姐回府,她跪在府門前有些瑟瑟發抖,她是害怕的,以前的小姐雖然性子平淡寧靜,但是對于下人從來都是有錯必罰的,後來晚閣中庭收拾的三小姐,這一切似乎都來得那麽快,好像還在昨天一般。相較于過往那個沉靜的近乎虛無的冉子晚,紫棉更願意待在此時病愈後的小姐身邊。雖然在她心裏,無論何時,她都是願意為自家的主子或生或死的。

紫棉不自覺的分了心,哪顧得上一邊打理着野味一邊口若懸河的某個人。

“我說熒惑,你都不用回府的麽?”冉子潇下了逐客令。

“架上烘烤着我打下來的野味,不吃完再走怎麽行?”熒惑一手用樹枝撥弄着腳前的篝火,一邊斜睨着冉子潇厚到一定程度的臉皮,将不爽刻意的寫在臉上。

旁的野味也就罷了,冉子晚看上了篝火架子上熏烤的那對烤乳鴿。那也是熒惑的獵物,以前總覺得吃人嘴短不過是句話罷了,如今看着冉子潇面色不好的撇着嘴,心裏不由得贊嘆,面前那個少年熒惑。

只有烈鸩知道,一清早說好來逐鹿園打獵的,最後自己嘴賤提醒了以近乎忘記還有一只靈獸存在的自家世子。結果打獵就變成了找靈獸。白白一天時間過去了,靈獸早就有了主人,自己的獵物也是毫毛不見!

說好了野營,烈鸩自然知道自家世子早就瞄上了熒惑公子的獵物。所以從篝火點起來,他烈瑣便比誰都勤快的把熒惑馬上的野味三下五除二地往篝火裏扔,急得幾乎來不及給飛禽拔毛,跟別說別的了。

如今,熒惑打來的野味盡數被挂在篝火之上,此時香味撲鼻而至。看冉子潇的架勢,這主仆兩個定時早就盤算好的,吃人家的,和人家的不算,動辄還想獨吞!東西是不夠麽?冉子晚看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的其他那些個沒有入火的野味,不禁笑着搖了搖頭。心裏念着,明明吃三天也是吃不完的。這個哥哥,當真是乖張!

連熒惑的隐衛都不服氣的覺得自己家的公子是被那對主仆算計了,好不容易打的野味!

冉子晚看了看對面的少年。

唯獨那個被稱為熒惑的少年就那樣無所事事的,盯着燒的噼裏啪啦的篝火,漩渦般的眼眸中火光簇簇。好看的眉眼如沐春風,嘴角彎鈎似月。

被算計了麽?還是他算計了別人。

如果一頓野味,嫩等來某個人也是及其不錯的交易。

“我就說這個小畜生怎麽不安分?原來是有人在她的老窩燒殺搶掠。”玄歌闊步而來,眼神掃了一眼在座的各位,知道看到熒惑,眼神不由得一縮,随即看向一旁盯着烤乳鴿的女人。

紫闕懷中的小白虎鼻子很是靈敏了嗅了嗅,再未看見靈獸之前,短短的身子肉團團的一團慢慢張開,還沒來得及立馬張牙舞爪便已經開始“嗚嗷”的嚎叫,小腦袋不停得撥弄,前瓜前伸,後退蹬着紫闕拖着它的手,做出一副就要進攻的樣子。

直到看見紅色毛茸茸的一團,小耳朵豎起來顯得略有遲疑。

那是一團紅的近乎妖冶的顏色,盡管夜色暗黑,那色彩卻是越發的晶亮。暗夜之中也能清楚分辨出來的炫目的紅色。果然是靈獸,圓碌碌的眼睛靈動的看着周遭,卧在玄歌的懷中,連帶那人此時的氣質都有幾分妖冶。

“嗚嗷”小白虎向後縮了縮,有些惬意的發抖。而那個所謂的靈獸明明雙眼清澈無辜,并未做出什麽類似于彰顯自己地位的動作,小白虎已然退回到紫闕的懷中,獨自顫栗。

“那是什麽鬼?”冉子潇嚣張的問道,明知道那是什麽靈獸。可是怎麽能把穆峰上的雪靈吓成這幅樣子,怎麽說這小白也是穆峰雪靈十年來唯一産下的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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