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甚大巨變

北陵之北有北海,北海之北有雪山,雪山之巅長生殿。自貢海而行,經三月才到雪山。

雪山腳下有一村莊,人不多,大多是些采藥人和獵人,靠着将藥材和獵物賣到十幾裏以外的小鎮子上生活,倒也平和安寧。平日裏這般嚴寒之境,根本不會有外頭的人進來,而今日卻接連來了三幫人,村子裏的人都有了些恐慌感。

這第一幫人,天還未亮時便就到了村子裏,有些将将起來進山采藥的村人見到過他們,是一群看不出年紀的男人,個個以面色疲憊像是趕了很久的路,一見着村裏人便問這雪山頂上有沒有一座宮殿。村裏人都是世代生活在這裏的,倒是聽過山上有什麽很厲害的地方,卻從來沒人敢上去,祖輩中有幾個膽子大的曾上去過,最後卻都沒了蹤跡。那群男人聽說山上卻是有個什麽地方很像他們要找的地方,便急急的上山去了,全然不理會沒聽到村人好心的勸說。

第二幫人,一行五人,駕了輛馬車。一個老頭兒,村人先前見過他,是個大夫,救過村子裏人的命;四個小娃娃,約莫j□j歲,朱唇瓷面,很是可愛。這一幫人到村裏時已經快到午時了,馬車在村頭停了一刻鐘,車上人下來走動了兩圈,便就啓程進山了,沒有與村裏人說過一句話。

第三幫人,與其說是一幫人,不如說是一個人。此人與那五人到村子的時間差不了多少,似乎是追着那五人而來的,見那五人進山,便毫不猶豫的跟進了山。

馬車在雪山小道上緩緩而行,漸漸越走越高,走了大約一個時辰,馬車突然停了。駕車的聖使珠淚,大大的蓬帽下一張精致的娃娃臉此刻擰着眉盯着地上被大雪覆蓋的幾乎微不可見的腳印。

“阿淚,怎麽回事?”車內疑惑的聲音傳出,接着便露出老神醫布滿橫紋的臉。

聖使珠淚回頭看了一眼老神醫,跳下車,指着那處腳印,道,“公子,有人上去了。”

老神醫也跳下馬車,全然沒了往日裏那般愛嬉笑的模樣,他行至那腳印處蹲下身仔細查看了一番,回身跳上馬車,吩咐道,“快走,殿內怕是出了什麽事了。”

車內其餘三聖使聽了,便都跳下車,齊聲道,“屬下們先行入殿探查,殿主公子請随珠淚聖使慢行。”言罷不待老神醫反應,晃了一下身,便不見了蹤影。

老神醫回到車內,馬車又緩緩走了起來。馬車內堆了許多層厚厚的毯子和錦被,卻沒見到随行而來的扶星。行了一段路,快要到長生殿時,老神醫忽而對着那堆棉被毯子嘆了嘆氣,伸手在毯子中翻了翻,竟翻出個人來,細細一看,竟就是扶星。

扶星抖着身子,邊将老神醫移開的毯子往自己身上拉,邊道,“老頭兒,你要作甚?”抖了兩下,平靜下來,“這破地方太冷了!”

老神醫再一次将那層層毯被從她身上拉開,伸手一拉,扶星便被生生提了起來,卻蹲在馬車上靠着被子直發抖,老神醫哭笑不得,起先哪裏料到她這般怕冷,将過了北陵便躲在車裏不出來,還時不時的喊冷,無奈之下這一路上他便不停的去買被子毯子,于是車內便成了如今這般境況。

老神醫拿過一件月白的棉鬥篷來蓋在扶星身上,指了指車外,“到了,該下去了。”

扶星卻蹲在地上不動,“老頭兒,你是騙我的罷。”頓了頓,“這幾個聖使分明就是聽你的話的,長生殿出事,就算沒有我,你也可以處理好,可你卻非要我來這裏。”

老神醫笑了笑,“小姑娘,老頭子我可從來不騙人的。你進去了就知道了。”扶星将信将疑,哼哼了兩聲,艱難的起身,将鬥篷往身上使勁兒裹了幾下,終是下了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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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車,眼前的景象簡直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扶星覺得就算死傷無數的戰場,也不若眼前更殘忍更叫人覺得惡心——沾血的斷肢挂在恢弘的殿門之上,正在往下滴血,血滴在地上卻即刻結為紅豔豔的冰,兩個頭顱相對的落在門側,臉上的表情猙獰兒恐怖,門口處散落的早已成白骨的頭顱殘肢不計其數。

扶星看着,一時間忘了寒冷,胃中猛烈翻騰,哇一聲吐了出來。老神醫卻顧不得管她,徑直向殿門內奔去。扶星見他形色匆忙,知道是真的出了事,心下一沉,也顧不得胃中的難受,忙跟了進去。

殿內景象比門口還要叫人難以接受,偌大殿內似乎無一生還者,而從地上的狼藉看來,這些人死絕不過半日。扶星心中微恸,若是他們能早一天到達……

行至大廳,這裏倒未有外面那般雜亂,只是歪了幾個座椅,并無血肉模糊之景。大廳正中供奉神像一座,老神醫正負手立于神像之前。扶星朝那神像看去,通體玉白,衣着像是位仙子,這位仙子生得仙姿玉色,白玉無瑕,普天壤其無俪,曠千載而特生。扶星看得呆了呆,不由的出聲問道,“這是誰?”

老神醫并未回答,卻回身問扶星要那長生殿主的白玉珏。扶星将白玉珏遞過去,老神醫接了玉玦行至神像跟前,擡手在神像身上摸索起來。扶星的目瞪口呆,她覺得現在的老神醫就像是個猥瑣大叔在非禮貌美的仙子,而仙子卻被定了身無法動彈。摸索了一陣子,老神醫的手忽然頓住了,扶星擡眼看去,竟是那神像的雙峰之間,她瞪眼看着老神醫的手,不由的按了按手上的湛盧。

忽而兩聲“咔咔”傳來,那神像竟自那雙峰間裂了開來,還未待扶星看清,便有道白光自神像間迸發而出,只一瞬,卻又黯淡下來,她再次望去,老神醫正在那開裂的神像間挑揀着什麽東西,扶星想了想,按着湛盧湊上前去。

原來是一柄白玉做成的寶劍,體薄色輕,十分好看。老神醫伸手将那劍取出遞給扶星,“此劍為創殿神女所留,為歷代長生殿主所持有,可保長生殿平安。”

扶星瞅了那劍兩眼,并未接,晃了晃手中的湛盧,“我有這個。”

老神醫捧着玉劍,瞧着她手中的湛盧,道,“湛盧,你夫君倒真是舍得。”

“什麽?”扶星皺眉,不懂他的意思。

老神醫一笑,幽幽道,“湛泸策君,君有道,劍在側,國興旺。君無道,劍飛棄,國破敗。他給你這把劍,是把整個國家都交由你來監策了啊。一國之君,竟能将湛盧贈人,老頭子算是佩服了。”

“哼,他昏君無為,這劍自然是會随意送人的。”這話說完,她卻感到心中一涼,隐隐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兒,這種不對勁兒的感覺像是要揭開隐藏已久的真相而那真相又不是自己所看到的那般惶恐又害怕。但她又不知道這樣的感覺到底從何而來。

老神醫微微一嘆,卻沒說什麽,他能提點的也不過如此。

扶星心中漸漸煩躁起來,靜了靜,她正想着問一下長生殿的情況,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極為凄慘的喊叫,她吓了一跳,與老神醫對望一眼,轉身朝着慘叫聲發出的方向奔了過去。

卻說扶星離開貢海的三個月中,太子滄寥與龍蔚将軍鐘離喚帶領南燕大軍一路北上,接連攻下北陵八座城池。北陵君白昭被迫引軍退守仁肆城,而仁肆城距離北陵京都禾西城僅有三座城池,不到百裏。

然就在太子滄寥準備率銀甲兵奪下仁肆,直搗禾西時,南燕國卻出事兒了。南宮堯舟反了。從來都很怯懦的端王造反了。

聽說端王天降神兵,圍了南燕皇宮,皇宮上下連一條狗都鑽不出去。端王自立為君,軟禁南燕君。南燕右相蕭彥三代忠臣,在朝堂上大罵端王謀朝篡位,被端王當場刺死,右相府上下無一幸免,當街斬首。滿朝文武再無敢多言。

聽說,自立為君的端王将太子滄寥與龍蔚将軍鐘離喚劃作國之反賊,下令殺其二人者,賜官封賞。取其二人頭顱者,封侯賜府。活捉其二人者,封王賜藩,世代享祿。

立時,太子滄寥與龍蔚将軍鐘離喚帶着二十餘萬銀甲兵被孤立在外,南燕國不再提供任何糧草物件援助。北陵大軍氣勢忽增,生生将南燕大軍逼得退至五座城池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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