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合作結束
自扶星與赫連赟離開南燕大營,鐘離喚便将左相顧慕給綁了,堵了嘴固定在椅子上,又吩咐人将貢海城門打開,自己親自上了城樓,一目不眨的望着遙遙而對的舟安城。
時值十月中旬天氣已經開始帶了涼意,在這荒涼的邊境城中更是叫人覺得冷清——誠然此時的貢海城中除了銀甲兵也沒有多少人了,那些江湖俠士不屑參與朝堂之間的鬥争,紛紛南下北上東來西去的闖蕩那個他們所謂的江湖去了。
龍蔚将軍靜立在城頭,薄涼的日光探入他身前被風吹起一片倉惶的沙礫中,卻見不到絲毫的可以耀眼的光芒。他擡手揮了揮眼前的風沙,視線中突然就出現兩個快速移動的影子,在平整空蕩的戰場間迅速向着貢海而來。不過半刻便到了貢海城下。
兩個身影在貢海城下停了一停,向着城樓上的将軍略一揮手,将軍便翻身踏着城牆而下,落在二人面前。
白衣的女子還在喘着氣,時不時咳兩聲,似乎方才飛速的奔跑很令她吃不消;一旁的黑衣男子也喘着氣,卻是只喘了兩聲,氣息便慢慢調複,恢複成了平常的模樣。将軍看着二人,笑了笑,向着男子擡手抱拳,“太子殿下。”
太子滄寥應了一聲,擡手替還在咳喘的扶星拍了拍背,忽而拉起自己的衣袖,皺眉道,“息千到了嗎?本太子就知道這黑色的衣服不适合在邊境穿的,唔,到處是塵土。”
鐘離喚擡眼瞧了他妹妹一眼,疑惑道,“息侍衛也來了?”
扶星點了點頭,“大約得晚些時候才到罷。一般的馬匹哪裏必得上千裏神駒啊。”
滄寥嘆了一聲,忽而動手将外袍脫了下來。扶星和鐘離喚驚奇的盯着這位在城門口當街脫衣服的太子,悄然流了兩滴冷汗,在他開始解開外面同樣為玄色的裏袍以先,扶星忍不住擡手按在他解衣服的手上,“太子殿下,這兒大庭廣衆的……不若回營再……”
太子滄寥看了眼按在自己身前的手,挑了挑眉,“回營你幫我解?”
“什麽?”扶星擡眼正對上他戲谑的目光,登時耳根一紅,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回來。一旁鐘離将軍大約覺得兩個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軍隊這麽嚴謹又嚴肅的地方如此光明正大的調情,有些不大好,便咳了兩聲,道,“那就別在城門口站着了。待會兒阿霖那小子若是發現了咱們在演戲,還不立馬點兵過來啊。咱們回營,回營啊……”
三人回營後,太子滄寥又一次提出要扶星幫他解衣服,扶星很自然的拒絕了,不過這個拒絕的理由,大約有些傷人,不過傷的這個人,大約也只是南燕太子滄寥。這個只傷了太子滄寥的理由便是:“我是北陵的寧貴妃,怎麽能在我們君王沒準許的情況下給旁的男人解衣服,就算白昭不介意,我暫且還沒打算叫他頭頂綠光。”
太子滄寥的心立馬由九重天跌倒了幽冥司——縱使玩笑的時候,她都想着不給白昭帶綠帽子,那他呢,他當年也沒準許她随意出去金殿,她不是一樣給他帶了頂綠帽子?果真在她心中,白昭還是不同的,她恨他,可是沒有愛哪裏來的恨呢?
鐘離喚見滄寥臉色不好,忙将這個話題轉移到旁處——指了指被綁在角落椅子上的老頭,“他怎麽辦?”
太子滄寥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微微一怔,“顧相?”回頭瞪了鐘離喚一眼,走上前去親自為顧慕解了繩子拿開了塞口的毛巾,作了個揖,“顧相,都怪滄寥沒有囑咐清楚。叫您老受苦了。”
顧慕是個忠臣,雖說是忠于嫡系,但南燕君尚未崩去,他忠的,便就是南燕君南宮武。也因着世代忠良,顧家在南燕都頗受尊敬,比起龍蔚将軍受到的尊敬少不了多少。然此番在軍中卻受此大辱,心中很是氣憤,又想到太子滄寥的太子之位如今不保,便也沒有君臣之間的禮節,只氣呼呼的将王旨甩出,道,“想我顧家與老蕭家一樣幾代忠良,老蕭他福分淺薄,半年前死在端王手中,而今,顧某這個糟老頭子,是要死在太子手中啊,顧蕭兩家倒了,南燕……”忽而冷笑一聲,“南燕如此大亂,而北陵漸強,是天要亡我南燕嗎?亡我南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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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的話說的十分悲切,在場三人聽了,心中各自一沉,都覺得不是滋味。太子滄寥接了那王旨,卻并不看,只掏出火折子點了,才淡淡道,“顧相放心,滄寥雖被孤立在外,但尚且能辨得出忠義二字,王旨,顧相此番帶到了,滄寥未接,是滄寥蔑視君上之罪,與顧相無幹。顧相,也不會死在滄寥手中。蕭家沒有倒,顧家也不會倒,南燕更不會亡。”
王旨被火舌纏了幾圈,帶着火星子飄落在地上,将地上唯一的紅毯啄出個細小的洞。顧慕呆呆的望着轉眼間就被燒盡的王旨,又聽了太子的一番話,頓時不曉得該講一些什麽。便只望着滄寥,眼中盡是複雜之色。
地上只餘一堆小小的灰燼,滄寥道,“以目前境況來看,堯舟應該不會殺你,顧相,邊境環境不大好,像顧相這樣常在王都的,呆久了是要生病的,息千——”将喊出口,忽而記起息千還沒趕到,略略一嘆,“罷了,顧相連夜趕來怕是累了罷,先去歇一歇,明日滄寥親自送你回玉羅。”
顧慕在朝堂多年,自然知道太子殿下為何要親自護送自己回朝,想想自己回朝後,端王還指不定又要迷惑君王對自己做些什麽能教南燕顧家大廈傾塌的事情,便點了點頭,“如此,老朽便有勞殿下了。”
他還稱他作殿下,便是說他在心底暗自認同了自己的做法,起碼是不反對的。滄寥暗自松了一口氣,吩咐鐘離喚将顧慕帶去休息。自己卻突然蹲下身來,盯着那堆小小的灰燼發起愣來。全然忘記了扶星還在這帳中。
約莫一刻,見他發愣發的委實有些駭人,扶星咳了幾聲,道,“既然,既然你明日就回南燕了,那我……”
“回金殿。”滄寥突然接口,站起身來淡淡的瞧着她,“你回金殿,蕭兄不去找你,你就暫時別出來了。”
他神色很是冷淡,叫扶星心中一顫,直覺着是出了什麽事情。剛要問,卻又聽得滄寥說道,“你不是一直想着要殺了白昭麽?在金殿中機會應該多一些罷,比方在他菜裏下個毒啊,或者趁他不備的時候往他胸口上插個匕首啊什麽,應該不難罷。你一直沒動手,是根本就不舍得罷。”
他的話扶星聽得有些怔忪,很不清楚他怎的一下子就變了臉色,分明方才在城門口時還好好,難道就因為方才沒有幫他解衣服?她心中疑惑,面上卻并沒有表現出來,只道,“你以為我不想殺他?他武功那麽高深,下毒匕首這類,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他怎麽可能會那麽輕易就被殺了?”
“是麽?”滄寥冷笑,“白沉不就是那麽死的?”
扶星愣了愣,臉色也沉了下來,若是在往日她定能毫不猶豫的說出“他那個草包昏君又不會武功”之類的話,而今她是再也不會這麽說了,一個那般為她着想盼着她回心轉意卻沒有絲毫掙紮死在她劍下的男人,他再也不能說出那樣的話了。
她涼涼的瞥了他一眼,“我會回金殿去的。南宮滄寥,咱們的合作到此結束,白昭我會自己殺的。不過殺了白昭之後北陵不會亡,只要有我在一天,北陵就不會亡,就會與你們南燕作戰到底。”
言罷轉身朝帳門走去,走的又急又匆,在出帳門的那一瞬,碰——撞到了安頓好顧慕剛進來的鐘離喚身上。
鐘離喚見她臉色不好,又擡眼看了看滄寥,見他臉色也不好,心中便一片了然。微微一嘆,拉着扶星出來,一直走出大營才問,“你們吵架了?”
“沒有。”扶星搖頭,眼中卻竟是冷清,與她去北海之北以前那副樣子很是相像,“哥,是不是王室的人都這麽冷血?”頓了頓,“他明明知道我這時候回去根本就是自投羅網,竟然還叫我回去。還有白昭,利用完了,就殺了,連屍骨都不給留。還有還有白沉,分明什麽都知道還要裝作不知道……”
鐘離喚恩了一聲,微微皺起的眉頭,表示他對于妹妹的話并不能完全茍同,忍了一會子,他終是道,“其實王室的人也不盡然都是冷血的,比方說……”
扶星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彎,笑道,“我知道,白霖嘛,不過哥,話說回來,白霖如果做國君了,你會不會回北陵來,幫他守着江山?”
“會。”鐘離喚答得毫不猶豫。忽而覺得有什麽不對,擡眼看向扶星,“阿霖他怎麽會做……”突然明白過來,“你要做什麽?”
扶星道,“去殺白昭報仇。”